听到这一句,沈峰顿时怒不可遏。在沈家,除了沈老汉和吴氏,他是说话最算数的一个,可寒露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打他的脸。
沈峰的目光异常地阴冷,但寒露就像是没察觉似的,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就算气狠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这门口一堆人还在看着呢。
正僵持着,门外响起来匆匆的脚步声,有人喊道:“孙牛来了!”
除了沈家人黑脸,所有的人都眼睛一亮,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寒露没有回头,依旧跪着,却跪得昂首挺胸的。
然后便见旁边走过一个人,衣着挺朴素,身材瞧着也挺高大的,只是背对着她,看不见长相。即使如此,她也知道,这位肯定就是孙牛了。
至于孙牛的长相……或许是因为过得实在是窝囊,所以原主留给寒露的记忆除了沈家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是模模糊糊的。
不过就算再模糊,寒露也能有感觉,就是孙牛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人。
孙牛在寒露身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到沈老汉面前,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道:“沈叔,孙强这小子胡说八道,说什么……找我来对质?”
沈老汉正要开口,院门外的孙强便喊了一嗓子:“孙牛哥,我可没胡说八道,沈大娘就是说你和寒露偷情,这大家可都听见了的……唉哟,谁打我?”
虽然吴氏确实说了这话,但毕竟“偷情”这个词太难听了,就这样被孙强说了出来,还是叫人有些听不下去。
孙牛一听这话,脸上一黑,看向吴氏:“沈大娘,孙强说的是真的?您可是长辈,怎么能这样信口胡说,我和老四从小交好,我怎么可能和寒露……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寒露听到孙牛说话挺有条理的,不禁感慨,果然是被“穷”字拖累的。
吴氏被孙牛这一质问,倒有些慌了。
别人不知道,对于孙牛吴氏还是挺了解的,因为他和沈峤交好,所以来往也密切,吴氏知道他不但名字叫孙牛,也有一把牛力气,一拳出去能打穿一堵墙。
可这会儿,大半村子里的人都在门口处看着,吴氏再怎么害怕,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往下扯。
“我……我说的是实话。”吴氏咬牙道。
寒微心里一笑,吴氏越是这样说越好,最怕她含含糊糊的,反倒说不清楚了。
“娘,您既然说是实话,那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看到我和孙牛大哥在一起的?”寒露抬起头来直视着吴氏,口齿清晰地问道。
“是……是上个月初六!”吴氏信口回道。
“沈大娘,上个月初六我和同村的孙铁匠一起去了镇上。”孙牛立即回道。
孙铁匠虽然不在现场,但人群中却有人嚷了一嗓子:“没错,我看着两个人一起出村子的。”
寒露不禁想笑,这吴氏的运气还真的是差啊。
吴氏硬着头皮道:“那这种事儿……都,都是在夜里……”
话还没说完,孙牛便道:“沈大娘,我那天就歇在镇上我堂姐家里,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叫我堂姐来做证。”
吴氏强词夺理道:“你堂姐当然为你说话。”
有人起哄道:“沈大娘,寒露白天出门你都不让,更何况晚上。”
吴氏没好气地回道:“她晚上偷摸着出去我哪儿知道。”
寒露正要开口,却有人道:“那把孙铁匠叫来,他和孙牛一起出去的,总知道他有没有回。”不远处又有一人接话,“我看到孙牛第二天早晨回来的。”
有这两人,寒露都不用自证清白了。
这番对话叫一个性格爽利的人听了,便直接对吴氏说:“沈大娘,你就算不喜欢寒露,那也不能这样对她呀,好歹也是你四儿的媳妇,现在还是个寡妇。”
寒露心里一动,原主对这人居然有记忆,是孙家庆的老娘孙三婶,性格耿直,以前就帮寒露说过话。
“可不就是,就算是对外人也不兴这样的。”那胆小怕吴氏撒泼的,则小声嘀咕。
“娘,您可还有话说?”寒露一开口说出这话,眼泪就跟着滑了下来,众人见了更是心酸。
“我……我记错日子了,是十五。”吴氏见大家都同情寒露,赶紧改口。
只是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厉喝:“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听这声音,有人便眼睛一亮:“孙牛他娘来了。”
孙牛家里为什么穷?因为他娘也是寡妇,一个寡妇带大三儿两女,能活命就不错了。
孙牛他娘很轻松地就走到了沈家门口,她指着吴氏怒目圆瞪:“上个月十五那么我儿送我去庙里敬香,回来后就一直没离开过屋,这前后村也没见你这么个黑心黑肝不要面皮的老妇,居然把粪往自家守了寡的儿媳身上泼,还把我儿给拉下水,你做梦……”
孙牛他娘能带大三儿两女,除了她坚韧以外,必不可少的便是泼辣,要不不得被人欺负死。
因此吴氏虽然也算是泼的,但在孙牛他娘面前却不够看的。
更何况,孙牛他娘去庙里敬香这事儿可不是临时起意,自她男人病死,她初一十五才会去庙里敬香,求菩萨保佑。
所以,没有人怀疑孙牛他娘说的是假话,甚至还有其他人作证,几个人是邀着一起去敬香的。
要说晚上偷摸着出去,这更不能了,哪有白天烧香晚上却去偷情的。
这事儿如果说是村里的二流子胡三儿倒有人信,说孙牛……那就呵呵了。
被孙牛他娘这一通骂,吴氏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她真是又气又恼,气的是自己跟着沈老汉搬到水月湾以来,还没被人这样骂过,恼的呢,是自己居然忘了孙牛会在初一十五送他娘去敬香这事儿。
想到这儿吴氏直想扑到寒露身上去挠几把,如果不是她把自己气狠了,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个呢。
可现在不是吴氏想找寒露的麻烦了,是寒露不会放过吴氏。
“娘,您这是要逼死我呀……”寒露凄厉一声喊,整个人趴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