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战场上英雄纵横的荣誉之地，那是他们没有经过战场残酷的伤亡和生死。

    江海是不是英雄，在当时全国抗日的氛围中，实际上现在侦察连的所有事迹一旦经过报道，他们就全都是英雄，更别说他这个身先士卒的连长了。

    但是，江海对这份荣耀并不感兴趣，如果这份荣耀能够换取三排长廖杰的复活，能够换取那些日日夜夜在一起训练和生活的兄弟都安然无事，要他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

    “醉卧沙场君莫笑，自古征战几人回！”

    江海坐了起来了，看了看一片废墟的阵地，阵地上到处是焦油和枪械弹片的碎屑，地上的黄土都被掀起了几层，鲜血和尸体碎肉混进了黄土之中，有的战士甚至连个全尸都无法找到！

    这就是战场啊，残酷的战场！

    鬼子狠到这个地步，竟然会将他们的人和侦察连的阵一起炸，不得不说这一炸给了侦察连足够的伤亡……

    想到伤亡，江海的心里就不禁隐隐生痛，他其实真的不想问，也不想去了解，可是作为连长，整个侦察连的带头人，他却不得不去了解，咬了咬牙江海眼里泛红地看向了身边的战友：“咱们还有多少人？”

    半天没有人说话，刘世杰和战士们都闪躲着他的目光，很久都没有人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小郭拿着一块饼干和一壶水递到东海的手中时，江海才感觉到肚子好饿，这一次战斗鬼子跟疯了似的，竟然连续进行了十余次不间断的冲锋，这仗足足打了好几个小时，等江海看表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下午了。

    “咱们侦察连减员四分三以上，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到六十人了！”

    终于最后还是刘世杰开了口，这个家伙虽然说话很难听，但很多时候江海觉得他的神经比自己大条多了，而且有时候江海会觉得他比自己更适合当一个指挥者，因为他考虑问题足够冷静和冷血，就比如其实在第一次打退鬼子的时候就提出了撤退的想法。

    刘世杰没有管江海想什么，他脸色很难看，看样子他还在生江海的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江海的身边，两个老搭档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大饼，他冷冷的声音恨意十足地说道：“我已经让一部分战士带着伤员往林子里面撤了，咱们阵地上还能战斗的估计也就四十来个，你这个混蛋！你还打吗？”

    大饼其实非常难吃，这是167师出发前给战士们发的，这种饼最大的用处就是好饱肚子吧，但是如果没有水，这种饼就好像跟铁块似的，有时咬都咬不动！

    “……”

    狠狠地咬了两口饼，那怕硬得像铁，江海也一口啃了下去，就像这一口啃在鬼子身上一样，他不说话了，这声混蛋他认了！

    刘世杰说得没错，鬼子虽然被打下去了，可是刚才他看了一下下面的阵地，鬼子正在那里整队列，好像还看到几个鬼子在那里跪着，有一个鬼子好像还在剖腹自杀。

    “咱们往那里撤？”

    早就听说过，鬼子的军纪很严，而且这些疯狂的家伙一旦没有达到战斗目的，在战场上竟然还会有军官集体剖腹自杀以示效忠天皇，也就是他们所说的玉碎。

    这种玉碎方式的出现在战场，其实就已经代表了鬼子们拿下这片阵地的决心，江海有信心能再守住一波敌人的冲击，可是第二波？第三波呢？难道真的要将侦察连所有的战士全部都打完？这可是他们多少年来行伍从军的本钱啊！

    而且江海也看出来了，刚才那一仗侦察连差点将家底都打光是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也让鬼子有了重大的损失，江海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子最后为这一战负责自发的玉碎了。

    不过这同样可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下面的这支鬼子的部队绝对不是一般的强硬部队，一定是日军战斗力极强的队伍，他们的荣耀感极强，而这样的部队正是战场上最怕遇到的。

    面对这样强悍的敌人，江海不得不认可一个异常严重的事实，侦察连前后无援真的不可能打下去了！

    “电话线接好了，刚才我已经给马当要塞的其他防御部队打了电话！”

    刘世杰没有直接回答江海的问话，而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冷笑道：“打了三个电话没人接，一个打通了却是一个鬼子在狂笑着叫嚷，另一个电话倒是打通了，他却告诉我一个消息，也就是在我们在与敌人进行阵地战的时候，马当要塞已经全军撤离！”

    “玛的，我就知道，否则怎么会有香山方向打来炮火，原来那边早就给鬼子占领了！耿长义在干什么？他们大队呢？几千号人啊！”

    江海破口大骂，当时江海就感觉到奇怪，阵地战之前鬼子打来的炮火有相当一部分从侧翼袭来，而那里原本应该是马当要塞防御区，可是竟然摆上了敌人的炮兵阵地，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想着马当要塞的最高长官耿司令，江海这时都没什么上级下级的想法了，想到他手中有几千号人，还有这么坚固的阵地，竟然连三天都没守到，虽说有很多困难，也没有援军，但是有必要打成这样吗？

    “他……哈哈，我估计跑得最快一定是他们这些王八蛋了……”

    刘世杰呵呵冷笑，国民党这些军官的鸟性其实在士兵眼里都不是秘密，谁都可以怕死，但是做为一个军人是否要有一点军人的气节？！但这种气节不是没有人有，只不过在如今的国民党高级将领中实在是太少了。

    一阵沉默，两人其实都知道，就算将耿长义的祖坟骂得冒青烟，也对当前侦察连的态势无补，江海喘了几口粗气，只有面对现实，他目光一冷知道了一个极为严峻现实：：“那就是说我们已经是处在敌人的包围圈中了？周边一个兄弟部队也没有是吗？”

    如果整个马当要塞都已经被敌人占领了，那么他们算什么？打了一场二货式的阵地攻防战，将他们整个侦察连扔到敌人的腹地来送死？江海简直是怒极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