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能继续保持在体制内的身份，也已经不容易了。

    ……

    三天后，在某个城乡主干路的一个公交亭里，一身荧光绿交警服的老刘正坐在里面休息。这条路挺偏远，平时也没几辆车，老刘在这里，既是一个闲差，同时也是一种贬谪戍边。

    不过老刘从警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没有见过，对此，倒也没有多大的意见。

    “呜——”一辆警车由远而至，“嘎吱——”一声停在了老刘的岗哨旁边。

    老刘看到之后笑了笑，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了，然后走下了岗亭，迎向那辆警车。

    陈嘉还有几名五处的刑警下车，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刘队长！”几名刑警规规矩矩朝着老刘敬了个礼，老刘乐呵呵地站直，回了一个礼，然后说道：“别瞎叫了，现在队长是老赵，我就是一个普通交警。”

    陈嘉咬着嘴唇，说道：“不，师傅，你在我们心里永远是队长！”

    “没错，刘队长，五处就您一个队长！”

    “是啊，刘队长……”

    老刘摆摆手，无奈地说道：“行了你们，不知道的以为我要私底下造反呢，让老赵知道你们这样，他不得跟我急眼？我这儿挺好的，地方安省，没啥事儿，正好给我养老了。而且，还是体制内的工作，没让我当特勤、协警，我就挺满足了。”

    “唉……”陈嘉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了手里的东西说道，“师傅，我们这次过来看你，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呢。”

    “又瞎花钱！”老刘板起脸来，训斥了一句。

    “没瞎花，都是用得着的！”陈嘉瘪瘪嘴，“你看看，师傅，空调扇，马上夏天了，您肯定用得着。这么一个岗亭，连个空调都没有您怎么呆啊……”

    其他人也纷纷是把自己的东西拿过来，给老刘岗亭都放满了，有日用品，也有补品，反正不算贵，但是确实是大家的心意。老刘也没有推辞，都收下了。

    老刘在五处将近二十年，为人忠厚耿直，人缘那自然是没得说的，陈嘉等人来看望老刘，也是情理之中。

    众人在老刘这里呆了半个多小时，这才离开。离开之后，陈嘉坐在副驾驶上，表情很复杂。因为她过来也是看到老刘现在的工作条件了，真的挺差劲儿的，比之前她听说的还要差劲儿。而作为老刘的徒弟，陈嘉自然担忧。

    因为老刘的事儿，她这三天已经写了四份儿报告上去了，就是要替老刘求情，阐明李峰案子的失败，并非是老刘指挥能力的问题。但是，每一份儿报告都被上面打回来，最后一次赵队长甚至直接找了她，告诉她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老刘被撸下去，不单单是因为李峰跑了，警方这边儿有伤亡。你报告里说的情况，上面人都清楚，但是你能跟新闻媒体说这些吗？如果不严办老刘，那社会舆论会怎么说市局，你能想象吗？”

    赵队长的一席话，让陈嘉哑口无言。这案子办成这样，肯定是要有一个人来扛锅的，而这个人，肯定是自愿站出来的老刘。

    “唉，刘队长也真是，本来以为调到市局能担一个好工作呢，结果位置还没坐热乎，就……”旁边一个年轻的刑警叹了口气，语气无比叹惋。

    陈嘉咬咬牙，说道：“我师傅不可能就这么退下来的。我有预感，再过不久，他还能再重新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其他几个刑警不由得看向了陈嘉，都没有说话。

    ……

    三天时间里，我也是接受完了警方的调查，不用跟卓君一起在公安医院呆着了。本来，自从我们被警察带走之后，我、卓君、张俊豪三个人全都被安排在了公安医院的三间病房里。虽然我多次说自己身体没什么状况，但是警方那边儿始终以我需要修养为由，让我留在这里，甚至不让外人来见我。

    这也算是一种关押，毕竟李峰这么大的案子，我和卓君又是整个事件的见证者，警方自然重视。

    经过了三天的调查，警方让我在案件陈情报告上签完了字，就说我可以离开了，回头会通知家里人来接我。至此，我也算是彻底从这件事儿里面彻底脱身了。

    张俊豪没什么伤，情况挺乐观，也可以离开，当天他就被家人接走，准备把关了好几天门的棋牌室再开起来，至于啤酒广场那边儿，其实也不用他再帮什么忙了。只是卓君当时翻车的时候受了点儿伤，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而我打电话给了张梅之后，当天晚上，张梅就过来了。只是来的也不光是张梅，还有墨墨，以及毛天天、罗小蝶。

    重新见到我之后，张梅直接就哭了，因为她已经了解到，我是又和那个叫李峰的悍匪有了接触，而经历过这事儿的张梅自然知道李峰的可怕，怎么能不担心呢？

    罗小蝶虽然和毛天天一起在安慰张梅，但是她眼圈也红红的。只有墨墨，见到我之后竟然破天荒地直接冲我发了火，问我为什么不把这事儿告诉她，而是要自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我苦笑不已，因为如果是别的事儿，我或许绷不住了，真的会找墨墨，但是李峰的事儿我敢吗？我自然相信，墨墨不怕李峰，但是我怕。墨墨家里背景再厉害，终究也是普通人，万一李峰真是一枪打在她身上，那她不还是会死吗？

    所以，即使知道危险，知道有人会帮我，我也没有去找墨墨，找彭雨，自己就这么担下来了。

    墨墨并不愿意听我解释，虽然送张梅等人过来接我了，但是生气也是真的，一直没有跟我说话。

    毛天天也是第一次没有跟墨墨做对，顺着墨墨把我一顿骂。一时间，我成为了众矢之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事儿终于是过去了，我、卓君、张俊豪都没有什么事儿，李峰虽然跑了，但是短时间内应该也不敢回来。

    同时，旺子他媳妇儿的案子也是有了进展，雇凶的熊哥也已经进去了。总体来说，一切还是皆大欢喜的。

    以后，日子就能回到正轨上，我们也少了熊哥这么一个麻烦。

    ……

    两天后。

    卓君也从公安医院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开始跟张俊豪轮班看着蒋万发的棋牌室。晚上两点多的时候，棋牌室依旧有四五桌客人在熬夜打麻将，推牌九，而卓君虽然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还是强撑着，时间一到就去抽水。

    就在这个时候，棋牌室的门外传来了车的声音，一辆车在棋牌室门口停下，没两分钟，蒋万发就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背着手进来了。

    “万发哥？！”卓君一惊，随即睡意全无，站了起来，走出了柜台。

    蒋万发面无表情，看了看里面玩得正上瘾的几桌赌徒，点点头，开口小声说道：“这么晚了，还有生意呢？”

    卓君连忙回道：“最近生意还行……万发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青龙镇挺忙的吗……”

    “是挺忙的，不过，我还是抽时间过来了一趟。卓君，你跟我出去一趟，到我车里坐坐。”蒋万发不容置疑地说完，就背着手回到了外面，他自己刚提的一辆奥迪a3上了。

    卓君犹豫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一并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蒋万发的车车窗紧闭，但是他还是拿出来了一包芙蓉王，自己叼了一根之后，又给卓君了一根。卓君把烟夹在耳朵后面，先给蒋万发点了，才给自己的烟点着。

    蒋万发裹了口烟，声音低沉地说道：“卓君，前两天你的事儿，我听说了，但是当时不方面露面，所以我没过来。”

    卓君身体一僵，强笑道：“呵呵，没啥要露面的，我自己处理地好。现在，不是也没啥事儿了嘛。”

    “没事儿就好，”蒋万发又裹了口烟，然后似乎是觉得晚上的天有点凉一把，把手都塞进了风衣的兜里，“李峰是因为啥事儿？那个包他不都拿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找他那个弟弟呢，想给他弟弟报仇？”

    “不是，也差不多。”卓君没有注意到蒋万发的小动作，一边抽着烟，一边把事情的原因说了。李峰的弟弟肚子里面有白粉，这事儿也就我和卓君知道，蒋万发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听完了卓君的话，蒋万发顿时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皱眉道：“那照你这意思，我杀了那两个人的事儿，没人知道，对吧？”

    卓君心里一冷，本想说“张阎也知道”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而是说道：“没人知道是你杀的，我兄弟张阎也不知道。白粉的事儿，就露给了一个警察，我已经……已经把他杀了，然后说是李峰干的。这事儿，没漏，要不然我也不能在这儿。”

    说着，卓君的手又抖了起来。杀了大刚，这也是他心里的一个坎儿，每每想到，他还是觉得恐惧。

    “是吗？”蒋万发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卓君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竟然连警察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