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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人生长恨水长东
    “你在说什么呢?长宁,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当初的你,明明不是这般的!”月镜楼痛惜万分,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可这些话,在凤长宁耳中,却有如刀锥:“长宁,是谁让你这般做的?为何你要构陷我?我分明没有想要谋反,但现在,所有人都在防备我……长宁,我一直很喜欢你,甚至当初,还向凤长歌问起能否娶你做王妃,可你……”

    “你说什么?”凤长宁大声道:“你刚刚说,你向凤长歌问起要娶我?”

    东阳王愣了一下,随即道:“是,当年,我正是这般想的,也在院中询问三嫂,想征询她的意见,三嫂告诉我,说你很好,老实本分,善良温柔……”

    “我不信!你骗我!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凤长歌吗?我都看见了,你们在院子里……”凤长宁歇斯底里地大叫,当初,她正是因为觉得月镜楼喜欢上了凤长歌,才对凤长歌下了媚药,与凤长歌决裂了。

    “凤长宁!你怎能这般想我!皇后娘娘是我一直敬重的三嫂!三哥于我而言是亦师亦友的兄长!我喜欢的,至始至终,只有过一个你啊!”

    回首往事,那个总是会温和对她的姐姐,她曾经也是满心的依恋着她,所以在觉得自己遭到背叛时,才会那般的决绝……

    可现在,月镜楼告诉她,她错了,她全部都错了,大错特错了?

    凤长歌从来就没有勾.引过月镜楼,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当然?

    甚至,凤长歌还跟月镜楼说,她老实本分,善良温柔,建议月镜楼快来娶自己?

    凤长宁抱住头,绝望地哀嚎起来,没有什么比击溃一个人的意志和信仰更加令人痛苦的了,凤长宁能够忍受这地牢的痛苦,无非是她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她心中满是对凤长歌等人的恨意,这种恨,让她在什么时候,都可以毅然决然地忍耐。

    而现在,她的恨全然消散了,剩下的,唯有悔!

    是她,错了啊!

    她一手将自己的家搞得支离破碎,让自己众叛亲离?

    她冤枉了姐姐,误会了心上人,至始至终,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她的内心,比之前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更加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

    凤长宁跪了下来,额头贴在肮脏的地面上,向着皇宫的方向跪拜。而后,她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泥泞和泪水,将手伸出了木栏,向着月镜楼展开手掌:“东阳王,你可还愿意,牵一牵我的手么?”

    月镜楼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了那双有些粗粝的手。

    “多谢你……”

    凤长宁闭上眼,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这些天以来,最真挚,最动人的微笑。她原本不甚起眼的样貌,在这一刻,竟焕发出比任何时候都摄人心魄的光彩,仿佛月镜楼的这一握,让她了结了一切遗憾,功德圆满。

    月镜楼心中有些戚然,要让他说,自己有多爱凤长宁,其实也不见得,凤长宁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回忆的执念和影子,是全数美好的过往凝结。当他看到凤长宁不是他认定中的样子后,他对于凤长宁就已经不怎么执着了。

    或许月镜楼比月镜宸更加适合坐在高位上,他的血脉里流淌着的,才是真正的,带着冷漠而矜持的皇家血脉,对于女子,他永远不会如月镜宸那般,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爱过凤长宁,或许现在仍有好感,仍有怜悯,甚至他愿意为她来到这肮脏的地牢,但他绝不会为凤长宁违抗圣意,违抗母命,更不会娶凤长宁这样的罪臣之女身份的人做王妃。

    凤长宁突然口中,流出血来!

    “长宁?长宁!长宁!来人!”月镜楼一愣,随即大声呼救,他握住凤长宁的手不敢松开,感受到那人的温度,似乎在渐渐变冷。

    “凤长宁!你居然藏了毒?你不许死!”月镜楼当真是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这样的慌乱,明明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再那般喜欢这女人了!

    可为什么,心这么痛呢?

    “东阳王,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怜惜我……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看着远处有狱卒奔过来,凤长宁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恩将仇报,我阴险毒辣,根本不配为人,也不配做她的妹妹了……我不敢奢求她原谅我,我只求,下一世,我当牛做马,弥补这一世我对她造成的伤害。东阳王,喜欢上你,从来我就不后悔,我知道,我这辈子不可能与你在一起了,干脆,就先走一步……我一意孤行,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凤长宁!你敢死,我绝不原谅你!你给我撑住,御医马上会来了!你撑住!”

    常逾和狱卒们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都是一愣,随即常逾果断地道:“先叫御医!”

    “是!”

    可还是晚了。

    凤长宁咬破的是藏在舌.头底下的毒包,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断肠。毒性极烈,见血封喉,凤长宁没多一会,就只是有进去的气,没出来的气了。

    御医到了之后,凤长歌的尸身已经冷了。

    东阳王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一直怔怔的。

    常逾可怜似的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爷,节哀。”

    月镜楼木呆呆地道:“我没法救她,我不能娶她,她怎么这么傻?她怎么这么傻?”

    “现在最起码你的嫌疑是洗清了,王爷,她最后的那番话,我们都听到了。”常逾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劝人,干脆说道:“等回头在奏折里,我会替你禀明皇上,再也不会有朝臣们说你的不是。”

    月镜楼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不知什么东西。

    常逾附耳过去听,却见是一首小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