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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他想,也许再过一阵子,再过几年,他会娶某个善良的姑娘,为希尔堡生下继承人,但不是现在。他心里偷偷在怀疑,或者说真诚的期盼,也许贝尔并没有死呢?尽管无数次或明或暗的问询都被伯爵大人坚决的否定了,可盖文还是不死心,还是没死心。

    直到有一天,他的期盼变成现实,诺丁城传来消息,被死亡七年的伯爵小姐再次出现在城堡里。

    直到那一天,他率骑兵前来保护伯爵夫人,在诺丁堡的长廊上,再次见到那个金发的小姑娘。他离开的时候她才八岁,可现在,她都已经十五,哦不,马上就要十六岁了。

    他知道了她不正常,异于常人,但盖文不在乎,正因为如此,他更应该将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像曾经在诺丁堡的无数个日子里一样。他清楚伯爵不会离弃自己的妹妹,他会照顾她会派人服侍她会供她衣食无忧,可伯爵也有自己的家庭,伯爵有妻子,伯爵即将还会有孩子。

    这不一样,盖文对自己说,哥哥照顾妹妹和丈夫照顾妻子,绝不会一样。尽管贝尔神智不正常,但她依然有权利拥有一份完整的关爱,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他会带她回希尔堡,会照顾她,一生一世,即便他死了,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郑重其事的,向伯爵夫人提出这个请求。

    呃……知道自己又搞了一次乌龙,莉亚也只是摆出“囧勒个囧”的表情,反正她的智商下限在这里已经被无数次刷新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可盖文的要求,她却不敢随便应承。

    开玩笑吧,她只是嫂子,哪有权利决定小姑的婚事?!即便不能告诉盖文索菲还活着的事实,面前也还有诺丁汉这座大山呢。如果她丈夫肯同意,盖文又何必绕个弯向她请求,难道他就真的急躁到等不及伯爵从王城归来了?想想也知道,这帅小伙儿在给她挖坑呢。好吧,他没有恶意,但莉亚有权利选择不跳。

    “这等大事,还是待伯爵回城后再做决断吧,”皮球一踢,又到了诺丁汉脚下。莉亚想,或许找个时间,她也可以先去后山探探索菲的口风。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她很忙,真的很忙。

    盖文也没指望自己一提伯爵夫人就拍板答应,他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并希望伯爵夫人看起来还很关心小姑的份上,能在伯爵面前说上几句。盖文看得出,这位夫人的话在伯爵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然后他就带着骑兵队伍在诺丁城内驻扎下来,听候伯爵夫人的下一步差遣和哨兵岭传回的最新战况。

    乌兰诺斯入侵的敌军,只是以诺丁郡的近邻、肯特伯爵为首的三家领主,骑兵约有六百,目的正如莉亚所料,趁火打劫抢点财货粮食,并没有上升到两国开战的地步。而在希尔堡步兵跟里奥的一百骑兵达到哨兵岭后,他们就被堵在了防御线后再也没法侵入半步。

    得到伍德男爵派人送来的这一详细消息,莉亚再次派出三波侍卫,拦住或许已经出兵北上的菲尔德、格林跟高夫家部队。既然哨兵岭凭现在兵力抵挡得住,就没必要在郡内再做大的军事调整,如今王城形势不明朗,守在原地以静制动才是最好选择。至于入侵者,哼,等老亨特在他们后院放起了火,撑不多久也该回家找妈了。被人欺负上门,伯爵夫人可不打算咽下这口鸟气,只是穷寇莫追,报仇他们还得从长计议,起码等她丈夫安全归家才好筹谋。

    没了被袭之忧,莉亚开始认真分析总结这次模拟式行动所展现出来的问题跟漏洞。

    首先,农户们的动作太慢了,接到示警后仍没做出有效的反应跟组织。她把管家及侍卫长叫来,按照地图上的标示,给诺丁郡内她丈夫直属的领土重新划分行政区域。五个村为一镇,设村长跟镇长为行政负责人。村长由村民自己提名候选,交给管家和侍卫长斟酌敲定,汇报给伯爵夫人。管家年长,阅历高资历深,而巴尔克手下的那群侍卫全都来自附近各个村落,对其中的内情更为熟悉。镇长由五个村长轮流担当,每月一换。每月月底,镇长到诺丁堡来汇报当月情况。

    这个时候民风比较淳朴,很少有以权谋私的行为,也不懂。在他们看来,村长、镇长就是村里有威望、有见识、有担当的人,选出来心甘情愿帮大伙儿办事的。至于夫人承诺每个月给发的那十个铜板,都令他们有点儿受宠若惊,可也没多少人眼红。你没看当村长还要干这么多活儿吗,要清点人头,还要按时去开会,还要“被逼”认几个字儿,多痛苦啊。有这功夫,他们宁可多生几个儿子,养得壮壮实实也给伯爵夫人当侍卫去。听说混到小队长每月就能有十五个铜板儿,还能领酒喝,那才美呢。村长?谁有奉献精神谁去干吧!

    制定好区域,莉亚又给侍卫长安排新任务。巴尔克带领手下们去城内外通知,这只是一次军事演习,并没有真正的敌军入侵,大家无需惊慌。虽然不懂什么叫军事演习,但每家每户能领到一小袋燕麦做补偿,领民们都很高兴,不就是拖家带口从村里走到诺丁城嘛,又没什么损失。

    而且伯爵夫人还宣布,今后每月都要举行这么一场演习,具体时间不定,但吩咐大家携带生活必需品以及详记撤离路线,只要在看到示警后在规定时间内以村为单位到达诺丁城的,每家每户都能得到一小袋燕麦作为奖励。一听说每月都能占次大便宜,村民们更激动积极了,恐怕真有那手脚墨迹的,也会在邻居们连拉带踹的催促下跟上大部队,没听说么,以村为单位,迟到一个全村的奖励就都要飞走啦。

    等安排完这些,莉亚又想到普查户口、登记造册,这才是防范奸细混入最有效的手段,当然,事无绝对,但比什么都不做强。

    这个时代并非完全没有户口调查,摄政王前些年就派人搞过,目的是为了调查清楚全国有多少寡妇又有多少丧父的孩子置于他,或者说国王的监护之下——计算出他能收取多少监护税。很显然,这个调查只局限于王室的直属封臣跟领民,而且是有资产的家庭。在诺丁城,也有类似的登记,每个出入城堡的陌生人、每个新来的住户、每一次信使或使者或贵族老爷的到访,诺丁汉把他居住的城堡、城市烧得如铁板一块,奸细、密探只有他故意放进来的,断没有自己混进来的。但莉亚却比这还要贪心,她想,每个村镇都能建立起有效的户籍登记,那到战事涌起后才能算得上万无一失。既然有了村长镇长,那就都别闲着了,开始搞起来吧。

    村里没人识字儿没关系,村长还没学会也没关系,有名字认识脸就行。莉亚派侍卫,陪同能书会写的书记官,在村长带领下挨家挨户查访,清点人数,甚至详细记录年龄、身高、体重等特征,以免对不上号。当然,孩子们的高出生率高夭折率,使他们在十二岁前都被暂时略过去,反正村长心里有数就行,每年还会再翻新补充一次。

    另外,虽然莫里斯的彩色烟雾还没研究出来,但莉亚已经发觉建立烽火台的必要性。现在重新划分的行政区域也有了负责人,这事儿就更好办了,每村建造一个,发现敌情就发信号,村长督办。

    半个月后,乌拉诺斯人就撤了兵。莉亚派人通知里奥,无需急着赶回城堡,反正希尔男爵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走,她还有别的事吩咐哨兵岭的兵丁们。既然烽火台在村落内有必要,那在两国边界的哨兵岭也是必不可少。她写信吩咐伍德男爵,在漫长的防御线上每隔五里建一座石砌的烽火台,也无需常年派人把守,只要每天二十四小时安排骑兵轮流巡逻就够了,发现敌人入侵就赶到最近的一座烽火台点燃柴火,足够大家做出最快最准确的反应。

    至于魔鬼林,她又派了个使者去见老亨特,带着领主夫人真挚的感谢,感谢对方在危难之际体现了他的忠诚。当然,重点是看看老亨特这一趟是赔是赚。要是赚了,莉亚就不用再操心,下次继续安心的使唤他;要是赔,莉亚就考虑补偿他点儿甜头了,毕竟想让马拉车,就得给马吃够了草嘛。

    同样是在半个月后,诺丁汉在王城也受到了乌拉诺斯入侵的消息,但并非来自于他妻子,比伯爵夫人派出的信使还提早两日,是兰伯特男爵遣出的密探。他的领地本就紧挨着魔鬼林,时刻关注着邻居以及远至哨兵岭的风吹草动。

    诺丁汉又安排了两天,然后拿着他妻子的来信向摄政王辞行。约翰差点开欢送会,亲自送到城门外,尽管非他所想——诺丁汉不是上东征战场送死,但只要别在自己眼皮底下蹦跶,就是回家也很好嘛。伯爵以敌兵入侵为由,甩掉了当初那个东征勤王的借口,但他还是跟完成使者任务后重返前线的蓝道骑士同行。

    三百骑兵队伍踏上归途,多了三百套盔甲、三百对武器盾牌、三百匹战马,还夹杂着一个不起眼的木匠,和诺丁汉怀中揣着的一份意外所得的书信,来自雅克伯爵府上。

    菲奥娜也在城门口给女婿送行,在亚瑟、约翰等人都未曾留意的时候,她悄悄问诺丁汉:“我今后,应该暗中支持谁?”前面有三个,总要扶起一个,做掉另外两个。

    诺丁汉瞥了连送行都不忘了较劲的叔侄俩一眼,冷哼一声,“就支持,最没资格登上王位的那个。”

    ☆、第 55 章

    橡木杯中的酒液依旧是白色,莉亚想,或许是因为储存时间还太短,远达不到传说中的琥珀色,但经过几个月的陈化,口感已比先前好多了。她把酒杯凑到诺丁汉嘴边,邀功似的说:“你尝尝?”

    诺丁汉就着她的动作轻抿小口,微微一笑,“还不错。”

    就只是还不错啊,评价也太低,伯爵夫人撇撇嘴,要不是福灵心至想到用橡木桶盛葡萄酒,说不定连还不错的评语都得不到呢。

    可显然,伯爵大人的关注点从来就不在什么酿酒上,在他看来那都是些供人消遣的小玩意儿。诚然,蒸馏技术是不错,那个叫莫里斯的脑袋瓜也不错,但对他来说,起码现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宽大的手掌抚在她已略有凸起的小腹上,温热的掌心隔着柔软的棉裙细细摩挲。“几个月了?”

    “四个,”莉亚迅速回答了这个其实大家都知道的问题。在管家夫人小心翼翼的看护下和掰着手指算日子下,想不清楚都困难。

    诺丁汉当然也知道,他只是,皱了眉,闷闷地道:“还要在里面待那么久!”

    莉亚噗嗤一笑,转过身子将酒杯放在床头矮柜上,任由丈夫的目光紧紧追随自己,仿佛她在床上还能出什么意外似的。她的纯白棉裙又薄又透,胸前红色蓓蕾若隐若现,大片白皙的肌肤在烛光掩映下透出诱人的蜜色。她再次回过身,修长纤细的手指抚上她丈夫赤裸的胸膛。“其实,四个月,也可以……”莉亚说,手腕勾住诺丁汉的脖颈,昂起头凑到嘴唇上亲吻。显然,她把丈夫的小小抱怨当成是对某些事情的迫不及待。

    而事实上,诺丁汉也确实是有些骚动难耐。他是傍晚时分抵达诺丁堡的,一行三百多骑,一路从山脚下向上疾驰而来。在穿过橡木大门之后,他就看到广场上站着的那个身影,那火红的头发,比夕阳更艳丽炽热。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俯视着她,慢慢靠近她。她是那么娇小,那么稚嫩,还那么的……该死,她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诱人的?!诺丁汉翻身下马,一把将他妻子揽入怀中,他低头躬身,吻住只到他胸前的妻子的嘴唇。他一只手揉搓着她的长发,另一只则捧住她的脸颊,细细摩挲,使劲摩挲,直到她脸红心跳嘴唇肿胀才放开她,他甚至还听到一两声侍从还是骑士们没憋住的轻笑。哦,管他的!诺丁汉俯下身,猛然将他妻子拦腰抱了起来。

    这动作把莉亚吓坏了,尽管她能理解他表达情绪的方法,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甫一重逢就立马去滚床单,这这这这,合适吗?!但事实证明,没节操的不是诺丁汉,只是她而已。她丈夫并没有抱着她一路飞奔回二楼踢开房门做些爱做的事,而是把她放到了大厅中央的长桌上,扶着她做好,两手撑在她身侧,认真地、专注地审视着她已经不再平坦的肚子。莉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笑,起初是轻声憋着笑,继而开始忍不住的大笑,放声大笑。她忽然觉得,诺丁汉其实也有点儿傻——这话你敢大声说出来吗?!!←_← by作者

    但是,在吃完晚餐后,在听完各个责权人的相关汇报后,伯爵夫妇依旧是要相携着回到卧房的。露比服侍她沐浴更衣,而诺丁汉也已经洗过澡一身轻爽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接下来该做点儿什么,不言而喻。

    莉亚看过那么多宅斗宫斗文,这回总算派上了点儿用场,即便没结过婚也没怀过孕,她也清楚四个月后,如果胎儿稳定的话,是可以有适当情事的。她侧躺在床上,头枕着她丈夫的臂膀,胸膛紧贴着他的胸膛,一条光滑结实的长腿磨蹭在他大腿根上。要忽视某个部位的变化,可真是很难,从她换了睡衣举着一杯葡萄酒凑到他身边开始,它就已经在昭示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存在感了。莉亚轻舔下唇,再次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丈夫的下巴上,“他很乖很稳定,所以,你可以……”做些迫不及待想做的事。

    诺丁汉是很想,眼神都比往常更深邃沉静,他有点儿像豹子,在盯上猎物之后总有种出人预料的沉得住气。伯爵的手掌覆住他妻子坚挺饱满的胸膛,然后顺着向下,拂过她纤细的腰肢,弧形优美的臀部,大腿,内侧,再折返而上……哦,他用力捏捏莉亚大腿内侧那略显柔软细嫩的肉,听到她惊声呼痛,方才黯哑低吼:“别再诱惑我!”这个小混蛋,他忽然很想打她的屁股,但在把掌心拍到挺翘的臀瓣上之后,又变打为摸……该死的,诺丁汉低下头,用力撕咬、吸允着他妻子的嘴唇,弄得莉亚迷茫十分。

    “乔治?”她在喘息中询问。

    “不安全,”诺丁汉回答,然后轻轻推开她。他平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过了好长一会儿,方才睁眼盯着莉亚,胡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要记在账上,”他轻声嘟囔。

    做爱也要记账?!莉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接着就瘪嘴,似乎已预见到自己凄惨的下场。没记账的时候他已能轻易地把她折腾的几乎下不了床,若这账目积累起来,乖乖……莉亚认命的咬紧下唇,翻个身又凑到他怀里,右手搭在他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抠着那结实的肌肉,似乎已被自己多舛的命运吓得愣出了神。

    “嘿!”诺丁汉轻拍她的手让它老实点儿,他才刚平复了情绪难道她又想点火?

    莉亚略有一丝愧疚的表情但更多的却是耍赖的辩白:“我又没有故意勾引你!”

    诺丁汉无力地轻叹,只能借转移话题来转移自己的关注点。“你做得很好,”他说,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赞赏地道:“非常好。”

    在晚餐餐桌上,管家跟侍卫长就向他们的领主汇报了这些天诺丁城的近况,重点当然是北边来的“客人们”。伯爵大人对他妻子烽火台的提议十分满意,对她划分区域以及军事演习的做法也表示肯定,以及她对老亨特的手段、面对战事时的果断……都比他想象中要好,还要好。尽管这本来就是他预料中的麻烦,而他原就打算留下这个麻烦给她增加点儿实战训练。盖文是他留下的预备步骤,确保她不会出事,而她在面对边界示警的那一刻却要凭自己的直觉、智慧去判断。庆幸的,她的反应非常好。

    “可还是有漏洞,”莉亚皱皱鼻子,知道她丈夫指的是什么,不满的反而是她自己。“我不应该把里奥的一百骑兵那么早派出去,如果真的有敌军绕开伍德男爵的防御线直奔诺丁堡而来,一路上烧杀抢掠那可真就没办法了。”谁也不能保证下次真遇到险境还能有盖文这支奇兵。“可如果不支援伍德男爵,哨兵岭的防御线可能早就溃败,敌军更要如入无人之境。”好像是个左右为难、捉襟见肘的局。“或许我不应该让盗贼们绕到敌人后方捣乱,而是派他们直接发兵奇袭哨兵岭的敌军?”反正老亨特只是想要好处,事后补给他就是了,诺丁堡不缺钱。

    “如果你要这么用魔鬼林,那下次不管什么人只要出得价钱比咱们高,盗贼们立刻就会倒戈相向,”诺丁汉说:“为什么要逼他们在神木面前发誓呢,就是为了达到这种利跟信并重的效果。如果你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花钱就能被收买的,那跟雇佣军毫无区别,对咱们来说没半点儿价值。”正相反,莉亚先前的做法让盗贼们既得了好处又遵守了效忠的誓言,才是最长久有效的驾驭手段。“至于,你说的左右为难的局面,”伯爵笑笑,手指拨弄着他妻子额前的碎发,“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你不能指望自己只做了一个反应就能应付所有可能产生的变故,局是死的,人是活的。为增强边境防御,你派遣骑兵北上。敌军冲破防御,你就收缩战线,把主战场引到诺丁堡来,准备打一场漂亮的防守战。每一处变故,你都要有相应的应对措施,时间长了,你就能学会走一步观三步,在甫一开始就能做好之后所有的准备。可即便如此,依旧会有意想不到的突变情况发生,这要靠临机应变能力,也要靠果敢果断。不要害怕牺牲,”诺丁汉低头盯着她说:“这是战争,任何战争都会有牺牲,”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失掉一部分以达到更大的利益,“而你要关注的,仅仅是,如何取得胜利。”

    莉亚紧抿着嘴,她得承认这番话听起来不太好受。尽管她也曾派里奥仅领百骑就去支援,但心里计策能成功的预测占了大半,也就是说这一百骑兵有风险,但并不是特意去送死,跟战略布局上那些板上钉钉的炮灰有很大区别。可她也明白,有时候明知道是送死,还是要派人去送死,因为这就是战争,因为所有人都想赢。

    “好了,你不用担心这个,”诺丁汉望着他妻子纠结苍白的小脸儿安慰道:“你只要守好城堡,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行。其他问题,我来安排。”他只是想让她提前感受一下战火起后的紧迫感,可没想把她吓坏。至于入侵者,哼,他当然知道幕后指使是谁,报复那是早晚的事儿。诺丁汉捏捏他妻子的脸颊,转移话题道:“我入城的时候,看到城门外站了很多奴隶,那又是怎么回事儿?”

    提到这个莉亚的情绪确实好多了,这群人也只比伯爵的骑兵队伍早到了半天,而且还有大部人马在陆陆续续的往诺丁城赶,这一路上引领、监督、管理,可把海盗们累惨了。没错,山脚下站着的全都是黑寡妇从洛萨跟伊格给她运来的奴隶们。

    有了她丈夫的一番话,伯爵夫人不再去纠结战争的残酷性,而尽管诺丁汉已经回城,却依旧把管理诺丁郡内政的权利交给她。那真是太好了,莉亚承认,她对这活儿有兴趣极了,这就好比在创作一幅画,构图布局,线描细画然后上色,十分有成就感。她再次把地图展开详细琢磨,以诺丁城为中心向外扩展,圈出需要开荒的土地,交给这些新来的奴隶们,哦不,他们现在是农民了,租赁领主的土地,以地上作物缴纳租金,剩余的维持生活。

    莉亚把一部分人安置在了靠近奥萨、刚萨两条河流的区域,这样明年的时候她就可以考虑开展水稻的种植,尽管艾尔伯特说过亚美人吃不惯蒸熟后的这种农作物,但大米的吃法有很多,又不是只有米饭而已,试试看呗。这些新来的农民都没有被插入其他村落,而是单独组成聚居地,一样有村长、镇长。至于矿工,莉亚把他们全都交给了盖文,派人带回希尔堡。铁匠跟纺织匠等手工业者,在城门登记后上山,正好村民离开后最下面三层的民居仍然空着,先供他们居住,等伯爵夫人加派人手增建房舍后再考虑变动。当然,有了这些人,诺丁城的武器储备速度和莉亚一些新发明的生产速度就能大幅度提高了。

    海盗的贸易负责人依旧是戈登,给伯爵夫人带来了大批的劳动力,可也带来个不怎么好的消息——折扇滞销了。

    这点儿莉亚是真没先到,但从她丈夫口中知道暴风城的贵妇们都是怎么使用折扇的,这结果也就理所当然了。口胡,这群呆到冒烟儿的土著,竟然拿折扇当装饰品摆在家里,那怎么可能引领起全民争抢的潮流?!莉亚对这一结果不满,也只能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好在这种情形只是暂时的,她相信骑士团就算只是从自己利益的角度考虑,也不可能不会进一步对折扇的使用方法进行普及,相信再过几个月,这种误区就会被扭转。至于现在嘛,唉,这个夏天还算炎热,那几十箱白棉布扇面的折扇还是凭借其扇风这一基本功能卖出去四分之一的,伯爵夫人掐指一算,保本儿还小有盈余,也就闷着头忍了。要是事事顺利心想事成,她都要怀疑穿越大神其实是她亲妈了。

    现在莉亚倒开始庆幸因为木匠造箭靶的任务繁重,导致扑克牌的产量急剧下降,只搞了三十几箱,成本有限,纵赔也亏不到哪里去。

    不过戈登对于这一新兴事物的前景却十分看好,在他看来伯爵夫人所谓“流行时尚”那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极为不靠谱,但扑克牌却有非常强大的娱乐功能,只要一人上瘾,呼朋唤友的能导致整个家族都风靡起来,这才是真正能吸引客户的东西。不消说,除了留下供全城老少娱乐的量,老海盗把那三十几箱几乎全搬走了,戈登甚至跟伯爵夫人商量,定了个连莉亚听来都要咋舌的价格。呃,原来这时代的娱乐项目都稀缺到这种地步了,这倒是她先前并未过多考虑的商机,嗯嗯嗯,值得钻研,值得钻研。

    跟扑克牌一起搬上货运车队的,当然还有酒厂的新酿,几十橡木桶的葡萄酒。戈登提议这种蒸馏酒是不是该有个名字,方便跟原先普通的葡萄酒区分开来。莉亚心想这也是,商标效应嘛,于是她大手一挥,起名儿叫莫里斯。在“知识分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还翻个白眼解释道:“吔,你发明制造的,不用你的名字命名用什么?”就像牛顿定律、爱因斯坦罗森桥跟托马斯全旋一样,谁创造谁命名呗。

    这一命名的结果是导致整整两个星期酿酒大师看伯爵夫人的眼神儿都怪怪的,用徒弟桑迪的话来说他脚步也有点儿飘,像踩在棉花垛里,有时候激动有时候难过有时候纠结,表情变幻莫测的难以形容。

    而在两周之后,莫里斯向领主夫人献上了她要求的彩色烟雾,甚至还多做了一步,不是莉亚先前见到的粉末,而是放在一个特殊打造的金属容器里,将头上的铁环使劲一拉,就能释放出大量的不同颜色的滚滚浓烟。

    我去!!!莉亚震惊的盯着眼前这小金属罐儿,这不就是烟雾弹的雏形?!哦不不不,说雏形都太保守,这根本就可以称得上是烟雾弹了嘛!她盯着“知识分子”的眼神立马热切了起来,本以为弄了棵摇钱树,没想到还是威力加强版的,这么跨时代的玩意儿都能搞出来,她的未来简直不是梦啊。

    莫里斯被伯爵夫人盯得不自在,抬手擦了擦汗。“你说的那个火药,不要随便试验,”他郑重其事的劝诫:“会出人命的。”

    她当然知道会出人命,造那玩意儿的目的不就是出人命嘛。但莉亚也没有反驳,她根本就不会做,只是说出来吓唬人的。但她忽然觉得,有莫里斯在,这个时代出现火药还真并非不可能。嘿嘿嘿,伯爵夫人算了算账,总觉得自己赚了,赚大发了。

    在莉亚为自己的好运沾沾自喜的时候,另一位王室成员却在她哥哥的府邸中大发雷霆,当然,极为隐秘的,在她自己的卧房之内。

    “废物,简直就是一群废物!”尤菲米亚握着刚刚收到的密信,气得浑身发抖,但情绪失控也只是一瞬间,眨眼,她就平复了气息,将羊皮纸放在蜜蜡上看着它烧成灰烬。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大事,乌拉诺斯却只派出三家领主的骑兵。好吧,他们的大部军马也在东征途中,这可以理解。但诺丁郡竟然在伯爵不在的情况下也能是铁板一块,乌拉诺斯骑兵甚至都没能突破哨兵岭,这实在令她大感意外。但同时的,也令她大感兴趣,这么看来,诺丁汉的实力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强大,哦,如果他能跟自己联手的话……

    “夫人。”

    门外侍女的轻唤打断了基斯保恩公爵夫人的思绪。“什么事?”她沉声道。

    “伊登伯爵夫人已至前厅,您昨天跟她约好了,一起去城外游湖的。”

    哦,当然,城外,菲奥娜……尤菲米亚嘴角泛起动人的微笑,“请她稍等,我马上来。”她顿了顿,紧接着补充:“告诉管家殷勤侍奉,务必让伊登伯爵夫人感到,她是莱顿公爵府最尊贵的客人。”最尊贵的,当然就是最有用的。

    ☆、第 56 章

    长长的细亚麻裙摆拖过走廊,两队侍卫紧跟在身后,但看这架势,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监视。队伍最前面,骑士推开一扇橡木门,用礼貌却淡漠的口气说:“请进,夫人。”

    伊莱恩最后瞧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踏进门内,房门在身后被迅速关闭,咔哒,落锁的声音。

    “人已带到了?”斯卡提的国王腓力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单手托腮,盯着前方大厅中站着的骑士。

    “是的,陛下,”骑士恭敬回答。

    很好,好极了。腓力嘴上虽没说,嘴角却泛起一个人谁都看得出心情很好的弧度。“肖恩,”他呼唤他的首相,左膀右臂,也是斯卡提王国的大主教,“我们是不是可以执行那个计划了?”

    “当然,陛下,”主教前进两步,凑到国王耳边,“既然母狮子都被关到了笼子中,幼狮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呢?更何况他根本不是什么狮子。”只是一只运气好总能打胜仗的肉丸子罢了!“陛下,请您即可派出队伍封锁东部边境线,把奥丁的军队堵在回家的路上,永远也进不了家门。”最主要是把理查德堵在斯卡提东边,凭他的人缘,再凭他刚吃了东征第一场败仗七零八落士气低迷的部队,就算他们不动手,也会有人啃这块肥肉的。

    腓力微微一笑,十分同意主教的观点。而一个刚登基的继位者,可不会像理查德,是没有资格跟自己在亚美大陆上一争雌雄的。他的手指在侍从们捧着的地图上划过,最后落到了一点。“这里,就是奥丁国王丧命的地方。”

    海对岸针对她堂兄的阴谋,莉亚无从得知,她现在正拉着藏在她背后的伊莎贝尔的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盖文·希尔,一脸无奈。

    “他总跟着我,”贝尔凑到她亲爱的嫂嫂耳边,低声控诉。她双手在背后紧抱着莉亚,似乎生怕这个眼神炽烈的高个子男人冲上前来,会强行拖走她。

    伯爵夫人哭笑不得,当然看着盖文一张便秘似的脸,还是笑比哭多,简直笑抽了有木有。“贝尔,他没有恶意,”莉亚回头把小姑从身后拉出来,看看盖文,再看看她,“你难道,真的不认识他了?”

    伊莎贝尔摇头,“我本来就不认识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诺丁堡就这么大,谁认识他吆。

    “他是盖文啊,盖文·希尔,你小时候唯一的玩伴,最好的朋友,”伯爵夫人进一步解释。

    盖文?这不可能!伊莎贝尔皱了眉头,一脸的不相信。

    要怪也只能怪希尔男爵发育的晚了点儿,即便在穷苦的农奴家里也是十分少见的晚。尽管他从诺丁堡离开的时候都十五岁了,可在伊莎贝尔的印象中,也刚刚够到橡木大门的门阀那么高而已,她在那里跟他挥手告别,记忆十分清晰。

    可男爵大人在诺丁堡好吃好喝的没怎么长个,回到希尔堡的艰苦环境中却突然如拔苗的水稻一般,个头蹭蹭蹭的猛蹿上来。这倒也难怪,在诺丁堡他是个无忧无虑的男爵少爷,伯爵不在家,也没有伯爵夫人管他,可回到希尔堡他却必须做个独当一面的男爵老爷,内政、操练,有时候还要跟着下矿无一不行,连食量都是以前的三倍,怎么可能不长得人高马大像奥丁所有勇武好斗的战士一样?!若不然,他也不可能代表诺丁汉出战,拿下骑士大赛的总冠军了。

    但是很明显,这比原来足足高出两个头还要多的形象跟伊莎贝尔心目中的盖文相去甚远,那虽依然英俊但也饱含了风霜的成年男子面容,跟贝尔脑海里的清秀少年也差得很多,导致她打死都不相信,眼前这浑身铁锈、皮革还有淡淡酒味的男人,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唯一的伙伴——盖文·希尔。

    “他不是!”伊莎贝尔坚定地摇头,然后望着她嫂子。哦,莉亚是不会骗自己的,所以她一定是弄混了。“你别被他给骗了,”伊莎贝尔认认真真的盯着她嫂子说,然后再次瑟缩的躲在莉亚身后,满脸戒备的偷偷望着盖文。

    男爵大人的表情……莉亚都不忍直视。“亲爱的,到这儿来,”她拉着伊莎贝尔的手,带她走到主堡大门前,高高的橡木大门跟前。“盖文离开的时候,有多高?”她问。

    伊莎贝尔眨眨眼,很坚定的指了指,嗯,大概到门阀的位置。

    “那么,你当时有多高?”

    哦,这她得好好想想,谁也看不见自己的高度。但是,盖文最喜欢在大门上偷偷刻印,好记录贝尔又长高了多少。她仔细的在门上摸索,找到个类似的痕迹,比那门阀矮着一头,坚定地说:“就到这儿,我当时就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