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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
    宛葭月将酒杯倒满,笑着对鸦青道:“陪我喝酒吧,喝醉了就忘了。”说着一杯酒又下去一半。

    鸦青张了张口终是没再劝。

    喝醉了真的会忘,可酒终究会醒,醉一时就痛快一时吧!

    “好,我陪你喝。”

    一壶葡萄酒喝完,又让伙计送来了两壶,不多会儿宛葭月醉意便浓了,眼睛迷离的看着他:“鸦青。”拉着他的手臂,人也跟着站起来,却步子不稳朝一边跌去,鸦青立即的扶住,她转而便抱着鸦青的胳膊。昂着小脸看着,醉眼朦胧。

    “鸦青,我想我娘了。”她松开手扑在鸦青怀中环着他的腰际,可怜兮兮的靠在他胸膛。

    鸦青清楚她一旦醉了抱上什么就会不放,这是要抱上他了。

    若是以前,他想就这样让她抱着,哪怕是赖在他的身上,吐在他的身上他也欢喜。但是现在知道她心中的人不是他,被她这样的抱着,心底却生出了越礼之感。

    “小姐。”他要推开,宛葭月却抱的越紧。

    “我想我娘了,我想见我娘,带我去见我娘好不好?”

    这是醉的深了,都说胡话了。

    鸦青用力的要掰开她手,她却嘤嘤的叫疼,不愿意松。

    他无奈的抚了下她的脸颊,手指轻弹,宛葭月立即身子一软,双手无力的松开,整个人朝下瘫去,他慌忙抱住,将人抱到床榻上。

    坐在旁边看着昏睡的人,取过湿巾帮她简单的洁面,轻声道:“有些事有些人,忘不掉也要忘。宛宛,若有一日你真的嫁给了李衡,我会强迫自己忘记你。其实忘记也没有那么难,若非今日提起,我真的要忘记自己曾经也姓李。”

    低头自嘲苦笑:“也许能忘记的,是原本就没有放在心里的吧。”

    从宛葭月的房间出去,正瞧见顾霜降站在隔壁自己的房门前。

    “顾四公子有事情吗?”他走上前。

    桑蕤朝院子中看了眼,笑问:“鸦青公子可否方便到那边坐下谈谈。”

    迟疑了下,点点头。

    月光冷薄,院中安静无人,两人在花架下落座。

    桑蕤开门见山的道:“鸦青公子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可认识高雅言。”

    鸦青轻轻的念了一遍,微微摇头,笑问:“四公子忽然问我此人,是想打听我的身份?”

    桑蕤没有否认,下午他否定彼此可能有某种血缘至亲,是因为他只考虑了桑氏一族这边并无兄长走失这种可能,却忽略了母亲高氏一族。

    他的长相更多是随母亲,母亲有一位同胞的姐姐,两人虽非孪生,却长相极其相似,那位姨母二十多年前因为某些缘故失踪了,有无子嗣他并不知道,如果有,恰恰孩子模样也随了姨母,那他与那个孩子长相相似也并无不可能。

    他的容貌虽然重塑过,只是动过几分,眼睛没动,偏偏鸦青与他的眼睛最像。

    “四公子,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你仔细回想一下,兴许年份久远已经忘了。”

    鸦青认真的想了想,再次的摇头:“的确未听过。”

    桑蕤歉意笑道:“或许真是在下多心了,的确纯属巧合,打扰鸦青公子了。”

    看着桑蕤离开背影,鸦青皱眉想了片刻,自言自语琢磨:“他是华阳桑氏?九楼——缁墨顾氏——”恍然明白,“缁墨顾氏全是九楼旧人,是当年没有随李衡入京的那部分人。”

    顿时也了然李衡从大周经东越到缁墨,又顺利的进入炎都,背后是缁墨顾氏在推助。

    回到房间他立即的写了张纸条塞进小竹筒,暗中交给一名弟子,吩咐:“快马将信送回炎都,让炎都那边飞鸽传给少主。”

    弟子接过竹筒立即去办。

    翌日,李衡吩咐骆翼准备启程北上,桑蕤帮他复诊了一遍身体,建议他再多休养几日,李衡坚持,他们此时再劝毫无意义。

    桑蕤要回炎都,与他们分道,临别之前,将李衡调理身子的方法详细的写了几张纸,交给懂医术的宛葭月,请她在医药方面照料。

    启程时,他不由的朝鸦青和他身后的五名弟子看了眼,拱手告别。

    李衡身子虚弱,半躺在马车内,左右分别坐着顾小寒和宛葭月,宛葭月昨夜酒喝的有点多,现在头有些不舒服,靠在车壁上眯着眼,顾小寒正在翻看李衡给他的一本兵书,对着书中内容愁眉苦脸抓耳挠腮。

    李衡透过车窗朝外看,正瞧见一侧车窗外马背上的鸦青。

    今早刚醒来,桑蕤给他复查身体的时候和他说了昨夜与鸦青谈话之事,随后鸦青派人朝炎都的方向离去,必然是传信。

    桑蕤向他提及了姨母高雅言,如果鸦青真的是高夫人之子,那么他已经猜到了桑蕤的身份,甚至知道了缁墨顾氏的真实身份,派人传信,毫无疑问是将此传给喻暮商。

    如果他真的是高夫人之子,不知道是高夫人在失踪前已经怀了他,还是失踪后有了他。

    若是失踪前,他的身份的确不该再被揭开。

    鸦青似乎是察觉到车内的两道目光,回头看过来,李衡装作闲闷胡乱瞟着,鸦青也别过脸。

    忽然顾小寒啪的一声将书合上,朝旁边车板上一拍,烦躁道:“看不懂,我不看了。”惊的对面宛葭月猛的睁开眼,斥了句:“你想吓死我。”

    “哪里看不懂,我帮你解说。”他坐起身将书拿过去。

    “全都不懂,太深奥,你能不能给我一本浅显易懂的,我以前从没看过兵书,怎么也要讲究循序渐进。”

    李衡瞥了眼车厢一旁的几本书道:“你自己瞧瞧,看得懂哪本看哪本吧。”让他看点兵书也是一时兴起,没有去专门找适合的书,随便递了一本自己认为比较浅的,没想到对他来说那是深了。

    顾小寒扫了眼眉头皱了一把:“我和你都不是一个层级上的,你看的书,我肯定一本都看不懂。”

    “有几本兵器书籍,你总看的懂吧。”

    “这个我喜欢。”立即的去翻找,拿过一本翻看。

    看了小半个时辰,又喊着看累了,将书一丢对他问东问西,最多的还是询问南楚国的事情。

    “哥,如今南楚十成十是襄王的了,很快皇帝便会传位于他,依着襄王刚直鲁莽的性子,岂不是会立即的召集兵马进犯大周?”

    “不会。”李衡道。

    见他迷惑不解,解释:“刚刚一场宫变,太子和永王同时薨逝、皇帝病重,朝中必然一片混乱,不会这么快的缓过来,襄王即便是登上皇位,以他的能力很难掌控朝局,冯氏必然会趁机揽权,朝中矛盾必然激化,群魔乱舞。”

    “南楚安逸了二十多年,未有兵事,军队的战力必然不及当年,将领中又多太子和永王的心腹,他二人死于赵炀之手,这些人一时半刻不可能对新皇乖乖俯首听命,而且这些将领,相争这么多年,彼此谁都不服谁,难齐心,心不齐这仗如何打?”

    “短时间内南楚不会有大动静,但是小规模的进犯却会有,大周南境有晏济大将军坐镇,南楚讨不到半点好。”

    顾小寒想了想,如此南楚的确不足为惧。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南楚人,还当着李衡的面维护过南楚,现在忽然南楚就成为了他国,甚至可能是敌国,心中五味杂陈。

    宛葭月休息了这么久,此时精神很好,看李衡精神反而疲倦,劝他:“别费心费神了,还是多休息吧。大周北境和西北现在才至关重要,你若是病倒了,可就去不成了,算盘就白打了。”

    李衡见她几分不悦的神情,笑道:“这话说的倒是,我是该好好休息。”靠在软靠上闭起了眼睛。

    “眼珠子还乱动呢!”宛葭月拆穿他还在胡思乱想。

    李衡笑了下,这是盯着呢,管得可真多,心里却暖暖的,乖乖的停止了动眼。

    顾小寒冲宛葭月笑道:“宛姑娘,没想到,转来转去最后你还是给我当嫂子了!”

    “谁给你当嫂子了?”宛葭月觉得莫名其妙,“小孩子别乱说话!”

    “谁小孩子?几岁的那才叫小孩子。而且你不准备给我当嫂子你干嘛跟着我哥?干嘛不回枯朽谷去?”

    宛葭月愣了下瞥了眼闭着眼睛安静的李衡,恍然注意到刚刚顾小寒是喊李衡哥来着。

    “怎么就成你哥了?”这也太突然。

    “我们拜把子了。之前保护李公子几个月,如今我四哥又救了李公子,这交情还不够拜个把子的?”

    虽然猜到顾四公子是李衡的人,顾府与李衡可能渊源颇深,但是没有猜到关系进展的这么快。

    “那你现在算不算还是要给我当嫂子?”

    “你很想我做你嫂子吗?”宛葭月换了笑脸打趣问。

    顾小寒皱眉想了下:“得知你是枯朽谷大小姐的时候不想,现在不同,想了。”

    “知道我的好了?”

    “不。是知道你们枯朽谷得罪不起了。”顾小寒玩笑道,却也并非全是玩笑,还有三分真。

    如果宛葭月和李衡在一起,至少枯朽谷不会对李衡下手,甚至还会暗中相助。枯朽谷杀手的实力从南楚国宫廷刺杀能够全身而退便可看出。

    若非是宛葭月在李衡身边,李衡早就命丧枯朽谷杀手之手。

    宛葭月伸手捏着他的脸颊教训:“会不会说话?”

    顾小寒疼的嗷嗷叫,立即伸手拍打宛葭月:“我错了,错了,知道你的好了,快松手,松手啊。”

    “知道我哪些好?”

    “人美心善脾气好。”

    “还有呢?”

    “还有……还有聪明,武功好,医术好,还有……快松开,脸要肿了。”顾小寒疼的用力拍打。

    宛葭月被他打的手背生疼松开手,手背通红一片。顾小寒也忙揉着脸,疼的抱怨道:“你太狠了,一点都不温柔。”

    “对你温柔做什么?要温柔也该是……”目光转向李衡,却见到他正睁着眼饶有兴致的在看他们。

    “你没睡?”

    李衡冷呵一声:“就你们这么大动静,我能睡的着吗?”

    顾小寒立即告状:“哥,你瞧,我脸都要毁容了。”

    李衡歪了下头瞧他的脸,笑着调侃:“没毁容,还俊俏着呢!白里透红很是好看。”

    “见色忘义!”顾小寒气哼哼的转身爬出车厢到前面驾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