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萝重新一番梳洗,换上干爽衣物,喝罢苦志大师方子煎服的药,正准备上榻休息。
忽闻西厢一声尖叫,既而乱糟糟呼喊,又隐隐有哭声传出。
她瞥了一眼殷若贞那空荡荡的床榻,兀自掀了薄被上床。
靠坐榻上,想到方才马贤良那鲜血淋漓、人事不省的模样,倒是很有几分解气;又想那殷氏兄妹赤条条搂抱一处的苟且模样,实是荒诞下作、令人不齿;再想到自己,现如今摊上这祸事,瞒下来不予长辈知晓,自是不难。只自己又有何颜面再同廷益哥哥议亲?
自己虽未被贼人亵渎,但却将个清白之身给了他人。只求老天恕了她罪,她不愿做那牌坊下的贞洁烈女,一头触死;只愿苟活人世,长长久久承欢于父母膝下,日日得见他们开颜。
那谢公子,虽则得了她身子,她亦怨不得他。一则他因她之故,吸食孔明灯中那迷药。二则他两度出手救她,若论起来,对她亦有重恩,便……便只当报答了他。只日后再不必相见。
正这般想着,薛氏推门而入。
“娇娇,你可还好”,见玉萝欲起身行礼,忙按住她道,“好孩子,勿要多礼。身子可还好些?”
玉萝道:“薛姨莫要担心,我已服下大师的药,好些了。”
薛氏拉住玉萝的手道:“好孩子,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你父母好心将你留下陪我,我却不曾照顾好你,竟让你出了这等祸事,险些……险些,若你真有个叁长两短,叫我有何颜面去见你父母。”
说罢,泪水滚落。
“薛姨莫要伤心,我虽遭了祸事,实则老天开眼,无伤亦无大碍,只服了药好生歇息便好。”
薛氏点头,道:“好,好。好孩子,你这遭平安无事,得佛祖庇佑,我需得好生抄些经文供奉给佛祖。”
又道:“娇娇,今日你当众人面说的话,可是说全了?还有甚话不便当众言说,你且跟薛姨说。方才苦志大师说你服食异物,我便正要问你,你除了放灯之时闻得那灯芯香味浓郁,让你头晕,还吃了甚么?”
“倒也未曾吃了甚,只同廷益哥哥他们一同用了晚膳素斋”,玉萝细想,终想起一桩,道,“临去放灯,若贞端给我一碗果饮子,且那饮子味儿有些怪,我并不太习惯。”
“贞姐儿?!她、她……”薛氏一时无言。这一桩事,思来想去便只一个可能,贞姐儿兄妹合了外人来算计自家人。只算计来算计去,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薛姨,若贞她、她如何了?”
“贞姐儿小小年纪,不想心思已歪成这般。她既做了恶,老天也未饶了她。方才我正从乔姨娘处过来,大夫道她吸食那烈性霸道之药过了量,行虎狼之事过甚,暴阳损阴,又被重物击压、淋雨受凉,误了诊治时机,日后恐……恐无缘子嗣。”
玉萝闻言暗想,怪道方才西厢乔姨娘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喊,又嘈杂带有哭声。殷若贞落得如此下场,自是她自己作下的。只代情形这般惨烈,不知她醒后可会后悔。下半生无缘子嗣这只苦果,她能否吞咽的下。
玉萝一时心中亦说不出甚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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