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一对带着三岁小孩的夫妻正在和商场的保洁争执着，断誉看到抱孩子的女人脚边有一滩黄色的液体，液体中间还有一滩稠黄腥臭的大便。
    断誉瞟了一眼四周，不远处就有一间公共厕所。
    而另外一个年轻男人也引起了他注意，男人戴着一副口罩，手里的手机正对着争吵中的核心人物，耳朵上挂着白色耳机，手机屏幕上不断的跳出滚动的文字和图像表情。
    “他在做什么？”断誉好奇，静静看着眼前的闹剧。
    “你说你们俩夫妻年纪轻轻，怎么连这点素质也没有？旁边就是厕所，多走几步路都不行，非得让孩子在这里又是拉又是尿？”保洁阿姨看起来四十多岁，有些沧桑，手里的扫帚对着地上的屎尿指了指，又用另外一只胳膊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共厕所。
    “没看到我们家孩子还小啊！能憋得住吗！？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敢情没生养过啊？”女人将怀里的孩子往上搂了搂，对保洁阿姨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丈夫看起来文质彬彬，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十分尴尬和难堪，一直低着头面对着女人，不太好意思面对着外面的这一群围观群众。
    “行了，别争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拉了拉女人的胳膊，小声嘟囔了一句。
    没想到女人横了他一眼，挣开了他的手，冲围观群众撒起了泼：“看什么看！谁家养孩子不都这样！”
    群众都不愿意管这档子闲事，却又看得意犹未尽不愿离去，对于女人的嘴脸，咂了咂嘴，翻个白眼也就过去了，没一个人敢上前吱声。
    “那你也好歹那个塑料袋纸巾什么的接着啊，你看这样我们怎么清理啊？”保洁阿姨也不服气。
    虽说保洁不是什么体面工作，可她好歹也是个活生生、有自尊的人，遇到这种事，对方哪怕认个错低个头，也就过去了。人有三急，在这小孩子身上更是没辙，她能多刁难对方？
    可没想到这个女人态度这么蛮横，她那口气保洁阿姨咽不下去。
    “你问我怎么清理！？用拖把，用抹布，用手，那都是你的事，商场花钱请你，不是让你干活的？你跟我叫嚣什么？我是顾客！你的上帝！”女人越说越激动，吐沫横飞，溅了她男人一脸。
    保洁阿姨气得满脸通红，看得出来是个嘴拙的老实人，嘴皮子功夫根本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和巡场的经理也被吸引了过来，为了保住饭碗不留人话柄，保洁阿姨只好拿起扫帚先将地上的秽物扫进了撮箕里，头也抬不起来的将这些脏东西带着往厕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断誉看见她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虽然只是匆匆瞥了她一眼，断誉还是看见保洁阿姨的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
    她委屈啊。
    就在这时，一直戴着耳机拿着手机的年轻男人发话了，他端着手机急匆匆追上了保洁阿姨。
    “阿姨，您别弄，让他们自己弄。”年轻男人说。
    阿姨转过身，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往撒泼的女人那边看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他们不会的，还是我来弄吧，要对得起自己拿的这份工资。”
    “别。”年轻男人抓起了阿姨的手，带她走了回去。
    撒泼女人见年轻男人手里一直拿着手机正对着他，便警惕的问：“你在干什么？录像？”
    年轻男人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了女人一眼，冷笑：“你还知道怕？这是直播，直播你知道么？”
    “直播？”断誉又听到了个新鲜词儿。
    刚才要不是年轻男人在他之前冲过去找回了保洁阿姨，他也准备上前替她抱打不平的，这女人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主。
    “我今天就让你出名。”年轻男子将手机摄像头离女人的脸更近了，“地上的这滩东西你自己弄干净。”
    女人急了，连忙用手挡住了脸，这年头像她这个年纪的都是知道直播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哪能不怕，可还是死鸭子嘴硬。
    “我告诉你！你这是侵犯人权！”女人吼了句。
    “人权是用在人身上的。”年轻男人又冷笑了一声，“你是什么？你也算是人！？”
    “她哪能算人呐！”人群里突然冒出了个声音，是断誉。他冲着年轻男人牵嘴一笑，附和道，“她是畜生~”
    “说得好！”又冒出了个声音，是个黝黑壮实的中年男人，“你这凶婆娘还能带好孩子！？”
    拿着手机的年轻男人连忙将手机镜头从断誉和中年男人身上扫过，就像专业的拍摄记者那样，手法十分熟练老道。
    围观人群见有人起了头，纷纷发声支援，本来嘛，这事儿，就是这女人的错。
    女人的丈夫见势态愈演愈烈，只好叹了口气，从包里抽出一大团纸盖在了地上的秽物上，蹲在地上收拾了起来。
    “你真给我丢人！”女人恨铁不成钢的对着自己的男人骂了句，又畏畏缩缩的朝着指责她的人群身上扫了一眼，便将脸埋起来，抱着孩子灰溜溜的逃离了现场。
    断誉听到她怀里的孩子大哭了起来，应该是被刚才的阵仗给吓到了。
    闹剧结束，看热闹的人们便散开了，只留下断誉和做直播的男人还留在原地。
    直播的男人不知道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什么，两眼发光。断誉悄悄的站在他的后面，双手背在身后，也是看得起劲。
    “刚才的那个男的好帅啊！”
    “对对对，就是骂畜生的那个。”
    “峰哥峰哥，多给他点镜头啊。”
    一群花痴女生的心声和爱心图案不断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被叫做峰哥的直播男人收获的打赏也越来越多。
    “峰哥好样的，就是要给这种人多曝光曝光。”
    “没错，强烈建议网友人肉她！”
    这样的心声也会零散的出现在峰哥的手机屏幕上，大多是些正义感爆棚又有些激进的男人。
    “峰哥！那个帅哥就在你后面！”
    不知那个眼尖的观众一眼就看到了屏幕角落里，断誉的小半张脸。
    峰哥连忙转身，看到断誉就像看到了摇钱树，两眼放金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开始忽悠。
    “这位哥们，对于刚才的事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经过刚才的直播好多人都已经开始膜拜你了！”
    峰哥的话音一落，屏幕上就又热闹的炸开了花。
    “哈哈哈，峰哥又开始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