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亦遥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她走过去,脱下红色的披风扔在沙发上,坐下,想了想,又把腿侧的麻醉枪掏出了扔到桌上。
简亦遥拿起麻醉枪,好奇问道:“这东西有点意思,还是国货,你怎么会有?”
庄希贤看了看两人面前空空的桌面,连喝的都没有,看了一眼简亦遥,反问道:“好奇怪的问题,问题是,你怎么会没有?”他如果也有,出门就不会被别人拿住了。
简亦遥放下枪,看向庄希贤,感觉到她的语气不善,庄希贤冷然的看着他,想了想,弯腰拿起旁边地毯上范子涵的鞋子,翻开鞋底,很快的她拿出一个追踪器,放在桌子上。
简亦遥拿过去看了看,“这个是什么,追踪器吗?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东西?”
庄希贤继续反问:“真奇怪,为什么你竟然会不知道?”
这一刻,简亦遥终于肯定,她是在试探,她可以这样问他,说明她已经调查过他,的确,以自己父亲和哥哥从事的工作,他是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
这个女孩,她把东西都放在自己面前,是不相信自己吗?
简亦遥无奈笑了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庄希贤盯着他,眼神有些凶。
简亦遥看着她的眼睛,稳稳道:“根据你的电话号码追踪的,网上!”
庄希贤皱眉,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简亦遥心中忽然有丝小雀跃,有些终于扳回一局的感觉,不由想笑,但是又被自己忍下,和女孩一较长短,并不符合他的个性。
“你不是和天生一起吗?”庄希贤又看了一眼空空的桌面,有些口干。
简亦遥想到今天的事情,也有点恼火,他一心一意想帮她,可是她却故意支开自己,他有那么笨吗?他忍不住说道,“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庄希贤大怒,“我问你为什么没有和天生在一起?”她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但是这步棋牵扯太大,这个男人敌我不明,偏偏她还不能弄死他。
简亦遥没想到她会忽然变脸,她的眼是明润乌亮的黑,此时像浸染了水墨,那种微不可见的急切丝丝缕缕的透出来,想到之前在分局的事情,又联想到这里,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担心她,为什么她要这么倔强。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冰箱那里,拿出一瓶水,摸了摸,“太凉了。”然后干脆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庄希贤凝眉看着他,他看出她渴了吗?
心中的怒气,奇迹般的被压下去不少。
东西不一会就送了来,庄希贤端起细瓷的茶杯,喝了口茶,不再说话,她想说,想问的,都已经放在了桌子上,既然他知道自己救了孩子,那么以后的事情,他就是知情人了,现在她在等着他表态。
简亦遥看她沉默不语,一脸轻描淡写,再没有刚才真情流露的样子,心里忽然乱糟糟的,他沉声道:“其实你真的可以相信我,就算不是你的朋友,我也一定不会是你的敌人。”
庄希贤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白色细瓷杯,她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后悔救了简亦遥,别因为救了他搭上自己一家人的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简亦遥看她迟迟不开口,其实他也是个寡言的人,许是感觉到庄希贤外表平静,内心焦灼,他还是先行开口:“我还会在帝港城住一段时间。”
庄希贤闻言没有动。
他拿起桌上的麻醉枪,“你说的对,这种东西,为什么我会没有?”
这句话,终于引来了庄希贤的目光,她看着他,冷冷的,静静的……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有机会让我想到用这种东西。”他把麻醉枪扔到桌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林家……所以”他靠进沙发里,“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今天只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插手你的事情了。”
“算是交换吗?”她似笑非笑看着他。
简亦遥摇头,“我欠你的,你并不欠我。”
她救了他,如果她不救他,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他并没有帮上她的什么忙,相反,今天看来,他还带给她困扰了,自然是,他欠了她!
庄希贤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竟然肯说出自己准备对付的人是林家。他要做什么,她不在乎,但是这种坦诚的交换方式,她很满意,心中一瞬间觉得轻快起来,连对面的男孩都顺眼了几分。
当然是男孩,这么大个男孩,她想到她看到过的那份报告,越发觉得有趣,右手支着下巴,靠在沙发上,直直的盯着简亦遥。
他虽然冷淡寡言,但是做事很有眼力,脑子也转的很活,反应也快,可以甩掉天生,那可不容易……
她这样直直的盯着别人看,简亦遥有些被看得不好意思,他强忍着想要脸烧的感觉冷着脸状似随意的问道:“在看什么?”
庄希贤微侧头,眼中染上笑意,媚声道:“我忽然发现你长得还挺顺眼的。”
然后她就看着简亦遥原本强装冷冽的表情起了变化,双颊像沁上胭脂,一点点的晕开,可怜的简亦遥,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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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希贤从来没有遇上过像简亦遥这种不经挑的性子。
他长得有些不好接近,双眉上挑,带着拒人千里的冷傲,偏偏性格也很正派,近乎古板,他此时也没有穿风衣,身上的西装还是双排扣的,意大利式裁剪,这种版型的西装强调修身和拉长衣摆,他里面是偏亮色的衬衫,这种搭配,体现的意味太多。
衬衫很时髦,有些艺术气息,但是外套又带着绅士的含蓄,他的人和穿衣服的风格有些矛盾,衣服的时尚元素很多,她最后又看了看那块水蓝色的口袋巾和他脚上的意大利棕白色定制皮鞋,断定出,此人穿衣服挑剔,性格估计也很挑剔。
她又不其然想起前几次的接触,她躲在他的被子里,他整个人僵硬的像段木头,这样的人,也许平时都没人和他开玩笑,看着此时他脸上不同寻常的红晕,庄希贤忽然又来了恶作剧的心思。
一念及此,她倾身靠向他,他原本坐在她侧边的沙发,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剩了不到两尺的距离。
庄希贤手支着下巴,仰头看着他,眼神绕啊绕的带着盈盈水光,用上那天对昏迷中的卓闻天用过的声音,一字一句含糊不清的柔声问他:“你在不好意思吗?”
简亦遥左手拉了一下右手的衣袖,坐的更直了些,实际上是微不可见的向后闪了些。
庄希贤心中暗说,真真没见过世面。
简亦遥冤枉,其实原本他也并不是这样拿不出手的性格,但是因为第一次见庄希贤的情形太过糟糕,他可以说,什么形象都没了,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对上庄希贤他就弱势了。
一个人,如果离开自己相熟的环境,到了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有可能被当成一个物件,他那时,就是被当成了一个物件,所以说,就算他其实再冷傲,再自持,但一想到两个人惊天动地的相遇,他就变得不自在起来。
“你总这么话少吗?”庄希贤看他不说话,更觉有趣,微微撅起了嘴,红艳的唇,表现出骄纵的意味,然后她的眼神越发明亮专注,带着浅浅笑意凝在他脸上,因为撅着嘴,脸颊上聚集了婴儿肥,胖胖的两团,极之可爱。
“那可不好,太正派的男人现在是吃不开的。”说完她伸出手,随意搭向他的椅子扶手,这是一个近乎挑逗的动作。
果不其然,他又向后闪了下。
庄希贤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白细的手指卷向自己的头发,看着简亦遥,更是浅笑的意味深长。
简亦遥眉心皱起,她这样子带着孩童的天真,又带着少女的诱惑,让自己浑身难受。
庄希贤看他强装镇定,看他不着痕迹越坐越远,看他也许下一刻就要站起来暴走,她终于大发慈悲,不忍心再逗他,刚准备坐直身子,却听到简亦遥忽然重重的出了口气,似下定决心,他开口问道:“庄小姐平时都是和男人这样单独相处的吗?”
“嗯?!”庄希贤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简亦遥看了她一眼,目光冷然,“你不是那样轻浮的人,以后还是不要做出这种调情的动作比较好!”
啥?!庄小姐呆滞!
她看着简亦遥,他直直的看着远处床上的范子涵,再也不看她,庄希贤等了好久,才发现他不是开玩笑,她的表情变得滑稽起来,第一次有些哭笑不得。
庄希贤想到他那“一片荒芜”的感情经历,这一刻,终于信以为真,这样不解风情,难以接近的他,一句话就让自己碰了大钉子。
她支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觉得那里突突的跳着疼,随后眼睛一转,非常玻璃心的小声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给过我难堪,我只想和你开个玩笑。”
语气很无辜,也很坦诚,随后低下头,一副认错的表情。
简亦遥立刻觉得内疚,在他心里,这女孩原本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就连口渴,也不知道怎么开瓶水喝,等着人伺候,他当然不是真的想给她难堪,他急道:“我不是说你……你不要……”
看着庄希贤低着头也不说话,他惊觉刚刚的话真的说的有些太重了,这样原本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孩,此时低头的样子有些楚楚可怜,纤弱的身形……自己还真是个魂淡!~
简亦遥内疚的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惶急,但是一向矜持含蓄的他着实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
庄希贤看着他棕白色的皮鞋在面前走来走去,却笨嘴笨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越发来劲,她侧身摆出准备抹眼泪的姿势,简亦遥这下更慌了。
“我刚才说话说重了,我现在郑重给你道歉!”
“我心里没有那样觉得……就是觉得你不该是那样的。”这话说完,简亦遥又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当然你也可以是那样的,只要你高兴……”这话说完,味更不对了……
简亦遥苦了脸,庄希贤忍不住了,抬头看向他……
简亦遥呆愣,那张脸妖治贵气,笑颜如花,哪里有半点眼泪不高兴。
“简亦遥!”庄希贤认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伸出修长的右食指,摆了摆,摇着头,“我教你,有些女人不止可以调情,还可以扮可怜,扮柔弱……”她站起来,拉了下自己的黑色短裙,站的笔直,像千峰顶上高傲笔直的树,“所以,不要被女人骗了。”
说完她走向卧室去看范子涵,不再和他开玩笑。
简亦遥直直看着她的身影,她正弯腰看着床上的范子涵,拉起他的小手摸了摸,然后攥在自己的手里,眉眼温柔……
许久,他忽然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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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徐箐终于打通了电话。
“你们去哪儿了?我从早上一直在打电话。”她很着急。
对面传来范丽琪的声音,“姐姐带我出去玩了。”
徐箐急道:“那为什么不拿电话?”
“怎么了妈妈?”范丽琪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我心情不好,姐姐才带我出去玩的。”
这个女儿傻气单纯,徐箐不想和她多说,“让你姐姐来接电话。”
“好!”电话不一会就传到了大女儿的手中。
“妈妈——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大女儿范丽诗的声音,徐箐一阵心安,“你周围没人吧?”
“我在家,妈妈你说。”
“你们出门怎么不带电话,急死我了。”
范丽诗笑着说:“我和若飞在吵架,所以出门故意没有带电话……你知道,男人总得吊吊他。”
徐箐大惊,“诗诗你还不知道,妈妈长话短说,现在你真的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和若飞耍花枪,不止如此你还要尽快的嫁给他。”
“开什么玩笑,妈妈我才二十一岁。”范丽诗笑起来。
徐箐闭眼,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慢慢和女儿说起家里的事情:“我昨天快递给了你一份文件,是你父亲的遗嘱,我辗转弄来的,你看了就知道,这个家,我们已经没有了,所以有件事我来不及和你商量,已经先动了手……”
“所以,你现在先不要急着回来,一定要在那边努力早点嫁给若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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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天生和天养也都赶到了酒店。
带来的医生仔细的检查了范子涵,结果也是断定孩子是被喂了安眠药,送走医生,刚关上房门,天生就大骂道:“真是恶毒,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怎么忍心。”
庄希贤看了他一眼,示意屋里还有人。
简亦遥也觉得自己该告辞了,他知道庄希贤不想自己知道她的事情,站起来,“我就先告辞了。”
庄希贤很喜欢他的知进退,站起来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庄希贤说:“我不准备告诉别人孩子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