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生们这时候才终于绷不住地笑出了声。

    等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后，杜若忍不住好奇地问尚宝：“你们不是封闭式训练的吗？你还能有时间追剧吗？”

    “每次周五会有半天放风的时间，那段时间可以拿到自己的电子设备。我带了台笔记本电脑，一般那段时间就专门拿来补剧……”尚宝挠挠头，有点不太好意思，声音也越来越轻。

    现在杜若和练习生一起盘腿坐在地上，气氛相当放松，尚宝边上的练习生也忍不住插嘴道，“尚宝对《纵横》真的是真爱了，那段休息时间我们有些人可能会去附近的商场里买点东西，或是怎么样，尚宝就一直在追剧。我们出门，他在追剧；我们回来，他还在追剧。”

    杜若听着，看见面前的练习生已经红透了的耳根，忍不住笑道，“那我必须要感谢你为《纵横》播放量做出的巨大贡献，谢谢。”

    突然刻意正经的语气让练习室里又笑倒了一片。

    等到这一整个白天的练习时间结束后，杜若也将这些练习生各自的擅长的方向、音域等都摸得差不多了。

    不知不觉间，杜若已经没有了一开始“仅仅是来录制一个节目”的心态，而是想着能否真的在这些男孩子们的追梦路上，拉他们一把，让他们离梦想，更进一步。

    在晚上来到练习室后，尚宝在录制开始前，忍不住举手向杜若提了个请求，“老师，如果今晚我的表现好，能不能特许我看十分钟《纵横》。”

    正巧听到尚宝这句话的导演挑了挑眉，“假如你们今天表现好，11点结束后，我就让全体练习生一起看今晚的直播。”

    杜若回想了一下剧情的进度，想到今晚即将播出的剧情，表情一瞬间微妙了起来。

    不是吧……

    第九十四章

    听到导演这句话， 尚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立刻大声喊道：“导演， 答应过的事情到时候可不能反悔啊！”

    导演顶着制作组其他工作人员愤怒的注视，看着被尚宝的声音吸引过来， 正在议论纷纷的练习生，咬了咬牙，“当然。”

    在练习生们骤然爆发的欢呼声中， 只有闻戚注意到杜若的异样，悄悄地走到他身边，低头道，“怎么了？”

    “没什么。”杜若犹豫片刻， 还是没好意思把自己心里的纠结说出口。

    楚方这时候正好过来，一把就揽住了杜若的肩膀，闻戚的视线瞬间就移到了楚方搭在杜若肩膀上的手上， 一时间也忘了去追问杜若刚才的异样是因为什么。

    三人笑闹了一会儿， 期间杜若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人一直在不断地重复着“将手放在杜若肩膀上”，“拿下”，“再放上去”这样幼稚的循环，夹在两人中间的杜若脸上也不免露出无奈的笑。

    等到节目组过来通知他们可以去各自的练习室了， 杜若才从这种状态下解脱出来。

    杜若来到练习室门口的时候， 手刚放在门把上， 还没有压下去， 就听见了练习室里的声音。杜若一挑眉， 举起一根手指， 对着制作组人员无声地“嘘”了一下，停下脚步听着里面的讨论。

    “你刚才是怎么想的，居然和导师提要求，万一被后期恶意剪辑了怎么办？”

    小房间里的后期剪辑师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紧接着，杜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一时间冲动，哪里想得到居然会被导演听到，结果事情就大条了……”

    杜若轻勾起唇角，对着镜头比了个“尚宝”的嘴型。

    练习室里，尚宝的吐槽还在继续，“你们是不知道，《纵横》电视剧的后期剪辑究竟有多坑爹！每次结尾都一定卡在高潮发生之前，简直绝了！今天不看到，之后我估计一整个星期都要抓心挠肺地纠结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跟你们说哦，《纵横》这部电视剧特别好看……”

    “啊啊啊啊！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六次说起《纵横》这部电视剧，第四次和我们安利《纵横》这部电视剧了！”

    终于有练习生忍不住爆发出来，接二连三地，又有几位练习生加入了“声讨”。

    “对，而且你个腐男头头安利电视剧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强迫着我们磕cp？”

    “磕cp也就算了，你磕的居然还是‘瑾玉cp’？被导师知道我们就完蛋了好吗？”

    腐男？cp？瑾玉cp？

    杜若听着练习室里飘出一个个他完全听不懂的名词，不由困惑地皱起了眉头。但看见跟随导演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杜若的第六感让他立刻在门口轻咳了几声，随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中推开了练习室的门。

    练习室里一瞬间静得吓人，还是尚宝先反应过来，推了推身边的练习生，他们才快速地按照白天排好的队形站好，一个个的眼神还在不断慌乱地飘忽着。

    老师在门口站了多久？

    我怎么会知道！

    老师听到了多少？

    妈耶，刚才我们的讨论应该不会全部被录进去了吧？

    在练习生们忐忑的眼神中，杜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从白天结束的地方开始继续。

    看见杜若这样的反应，刚才还紧张兮兮的练习生们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心里不为人知的尴尬，他们在练习的时候，比白天还要专注了不少。

    等看见所有的练习生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时，杜若叫了停，给了他们第一次休息的时间。

    跟随导演就在这时候，从边上默默地给杜若递来了一张粗陋的纸条，上面用蓝色水笔写着“任务卡”三个大字。

    杜若无语地拿着那张边缘还有撕开的痕迹，一看就是刚刚从线装的本子上撕下来的纸条，对着镜头露出不妙的微笑，“你们是真的觉得，我会相信这个纸条是任务卡吗？”

    跟随导演在杜若的注视下脊背一凉，相当果断地摇了摇头，随后就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杜若。

    被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中年导演，用一种类似小鹿的湿润眼神盯着看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这个问题杜若现在就可以回答。

    ——有点反胃。

    在片刻的对视后，杜若率先败下阵来，接过了跟随导演手中的纸条。

    【问答游戏：

    导师和十位选手轮流石头剪子布，赢的人可以先提问，被问的人一定要回答“是的”，直到有一方回答不上来为止，则提问的一方获胜。如果选手获胜，则明天中午由导师请10位练习生吃一顿饭；如果导师获胜，则选手们要在其他50名练习生和几位导师面前，表演由节目组指定的随机舞蹈。】

    尽管制作组并没有说明指定的“随机舞蹈”是什么，但看着跟随导演脸上遮掩不住的贼笑，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事。

    等杜若念完游戏规则之后，练习生们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严阵以待。

    就在他们准备开始的时候，练习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随着门被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练习室里。

    闻戚对着惊诧的练习生们挥了挥手，在杜若身边盘腿坐下，侧头问道：“你们在干嘛？”

    “节目组给临时布置了游戏。”杜若在闻戚耳边快速地介绍了一遍游戏规则，“你呢？”

    闻戚右手食指不自觉动了一下，镇定地回答道：“我给他们布置了练习任务，这段时间也不用我看着，正好就过来看看。”

    闻戚组正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的练习生们：……

    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杜若还是很快地开始了游戏的环节。

    第一位站出来的排名14的练习生桑河。

    “石头剪子布！”

    桑河赢。

    男生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老师，你知道楚老师在节目里很凶吗？”

    “是的。”杜若快速地反应过来，反问，“你们刚才在练习室里说会被节目组恶意剪辑，你们对节目组没有信任了吗？”

    第一轮k.o

    第二轮，杜若赢，他笑着问练习生：“你知道磕cp是什么意思，是吗？”

    圆脸的男孩子瞬间缩成了鹌鹑，眼神一飘，还不巧撞上了一边闻戚的眼神，吓得他同手同脚地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杜若用同一个问题连着解决了接下来的两轮，假如练习生再输一轮，他们等于直接输掉了这次的游戏。

    第五轮，尚宝顶着全组人期待的视线，压力山大地坐到了杜若面前。

    杜若率先发问：“你知道磕cp是什么意思，是吗？”

    “是的。”尚宝立刻回答并反问道，“老师你也知道磕cp是什么意思的，对吗？”

    “是的。”杜若沉稳应战，“你给其他练习生安利过‘瑾玉cp’是吗？”

    尚宝突然感受到一道仿若要杀人的视线，他一个磕巴，险些没来得及回答：“是……的。”

    紧接着，尚宝继续问道：“老师你知道to the world组合里有哪几对cp对吗？”

    “是的。”杜若下意识接话，却没留意到身边的闻戚瞬间飘开的眼神，“你是腐男是吗？”

    “是的。”尚宝脸爆红地回答道，目光落在练习室里另一位特邀嘉宾身上，病急乱投医地对着杜若发出了最后的一击，“老师你磕过你和闻戚老师的cp对吗？”

    “……呃。”

    杜若卡壳的那一瞬，整个练习室彻底沸腾了，在练习生和工作人员放肆的笑声中，杜若的声音只有身边的闻戚听到了。

    “所以说，cp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尽管尚宝出乎意料地扳回了一局，但第六轮的练习生还是失败了，最终10位练习生不得不捏着鼻子接下了惩罚。

    而在练习生们完成了晚上的训练后，导演也按照之前的承诺，在10点50分的时候，将所有的练习生和导师都喊到了白天导师亮相的录影棚里。

    在练习生们的欢呼声中，制作组用舞台背景的屏幕开始放《纵横》今晚的直播。

    杜若在练习生们的起哄声中，拉着闻戚和楚方坐在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在录影棚里看自己演的戏，杜若心里有种微妙的羞耻感，尤其是看到棚内在黑暗中还闪着光的摄影机。

    但等到直播开始后，杜若就已经完全顾不上周边的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捕捉着演员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处细节。

    而其他人，无论是《纵横》的忠实剧迷尚宝，还是第一次看这部电视剧的其他人，在开场短短的五分钟后，就已经彻底地沉浸在了剧情中。

    今晚播出的两集，是庄国和昌国的对战。

    英姿飒爽的庄国女将军东皓月，一直跟随着女主的忠犬系副将男主，俊美诡谲的昌国皇帝容瑾，运筹帷幄的白衣谋士公良玉……

    每一个角色的形象都在这短短的一集中，鲜明地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到了一集结束后的广告时间里，台下的练习生们甚至旗帜鲜明地分为了三派——

    庄国派，昌国派，以及只有尚宝一人的暧昧不清派。

    公良玉的一出空城计，将十万昌国大军耍得团团转，录影棚里所有人都和电视机前无数的观众一样，激动着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

    杀入军帐的容瑾问出那句“公良先生，可愿投降”时。

    支持昌国的那半边人群马上就激动了起来：“公良先生，快答应他！”

    支持庄国的那半边人也立刻回怼了过去：“你们在想p吃！公良先生肯定是庄国的！怎么可能跟你们回昌国！”

    夹在两波人中间唯一的一人尚宝在这时候猛地站起身，疯狂地挥舞起自己手中花花绿绿的一次性荧光棒，“啊啊啊啊啊，瑾玉cp给我在一起啊啊啊！”

    闻戚有如实质的视线立刻就落在了那道起立的身影上。

    坐在闻戚和楚方中间，场上唯一知道接下来剧情的杜若，默默地抬手，压了压自己头顶的鸭舌帽。

    下一刻，看见白衣谋士嘴角缓缓流下的一抹血色，所有人都像是被瞬间掐住了脖子一样，瞬间当场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