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定格,醉客回答不出,只能沉默以对,白栀替她回答:“三姑娘想要谋算姻缘,对吗?”
醉客咬唇,“你既然知道就不要阻拦。”
这件事还要从谢音仪说起,她与陈元洲因灯会结缘,在药铺定情,自然要打脸前世渣男,柳承安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看着谢音仪越来越优秀美丽,看得见却吃不着,岂会轻易罢休,直接向老太太表明心意,想要求娶侯府姑娘,但没明说是谁。柳承安毕竟是娘家人,谢老太太不能坐视不理,微微地松了些口。
柳家说好听点小门小户,说难听点就是个无底洞,每月不知道在侯府打了多少秋风。
大姑娘的生母是陪嫁,大太太一来看在陪嫁的情面,二来大姑娘确实聪慧乖巧,不忍心舍了她,强硬地表示大姑娘的事自有安排。
二姑娘生了病,pass。
五姑娘年纪太小,加上四太太不住地掉眼泪,四老爷再佛也不会把亲生的当空气,一大早就禀了母亲意愿,何况四房还有一个基因突变不佛的,直接堵了柳承安,表态要娶他妹妹就先把他抬上花轿,其他人别动。
唯独二老爷觉得占了便宜,反正有一个二公子可以养老送终,少个女儿来换取老太太欢心,多划算的生意,说不定看在柳家亏空的份上公中还能多出一万俩银子陪嫁,而且说不定一到那就是管家太太,也不算亏待她们。
为表诚意,二老爷先看中的是谢音仪,谢音仪几番周旋,把议亲拖了又拖,拖到最后埋不住了,在订婚书写好的前一天,陈元洲和谢音仪的事情露出端倪,慧国公府可比破败的柳家好上百倍,二太太首次强硬地不同意丈夫意见,放出话要嫁就嫁得宠的那个。
这个建议不错,二老爷一拍脑袋,就是谢清清了,便宜谁也不能便宜大房四房,随后和颜悦色地问谢音仪同陈公子进展如何。
谢清清再蠢也知道柳家去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二老爷吃惯了芳姨娘那套,谢清清差些火候,反而被厌烦。芳姨娘使出百般解数,勾得二老爷心内痒痒,将议亲拖延,但时间长了终究腻味,二老爷吃干抹净之后直白地警告芳姨娘不许捣乱,不然连她同谢清清一同打出门去。
眼看二老爷策划在寿宴上与柳家人当场议亲,再由老太太做证婚人。谢清清哪里肯认命,她模样性情不比谢音仪差,凭什么就要当扶夫魔。
正好今日有权贵带着自家小辈赴宴,谢清清遗传了二老爷的智商,心想两种结局:要么死,要么当一品诰命。
那还用说吗?撸起袖子就是干。她趁着二公子出去之时偷看请柬,对于邀约宾客之列了如指掌,选定好目标,派醉客在附近盯着到时候打暗号,芳姨娘负责给二老爷灌酒拖时间,然后实施计划。
“议亲、定亲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你去告诉三姑娘不要那么冲动,到时候可以在八字上动手脚。”
“可,可是……”
“别可是了,是婚事重要还是命重要,水域复杂难辨,就算成功了,你就不担心三姑娘的身体承不承受得了吗?”
“婚事重要。”不知何时,谢清清出现在身后,她凄惨一笑,比起平常挑拨是非的样子顺眼许多,“对女子来说,婚事比命还重要,即使是受人白眼,夫君冷落,比起柳承安那个伪君子,我愿意如此。”
“三姑娘,你三思啊。”白栀劝她。
“没什么好说的,八字就算不合,两家人也会让它合,只要能够结亲,他们多得是手段。我知道四个姐妹都瞧不起我,明明五个都是侯府姑娘,前头的因房里只有一个女儿,过得和嫡女没有两样,后面的也不大想睬我,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没料防谢清清从身后拿来一块石头,直直地砸在她后肩,白栀踉跄几步,最终跌坐在树下,谢清清轻柔地用手帕沾染小瓷瓶粉末,神色愈发坚决,用手帕盖住白栀口鼻,看着她的眼皮逐渐下垂,终才放心地低语。
“这瓶药是我原本的计划要用的,可还是放弃了,别怪我,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尚且最不算龌龊的计划了。”
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谢清清凄婉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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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扑通。”
“有人落水啦!”
“救命啊!”
意识昏沉,听觉依然存在,白栀能接收到那些声音,却反应不了发生了什么,整个世界在演一场只有声音的闹剧,观众却看不懂在表演什么。
接着有了触感,能感觉到有人守在自己身边,想要喂东西给她,却一直撬不开牙关,白栀觉得食物塞在嘴巴边缘很难受,尽力用精神唤醒沉睡的□□,尝试多次过后,冲破阻碍,当即把口腔里的食物渣子悉数吐出来。
睡美人的童话就是骗小孩的,白栀第一时间灌冷茶补充水份,一大罐茶水被她饮尽,依旧觉得口渴,阳光太烈,白栀半眯眼顺着记忆摸到隔壁,提起一壶水开始喝起来。
“哎呦,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睡了几天昏头昏脑,白栀摇晃水壶道:“没水了,我好渴。”
“我叫冷金去烧热水了,少喝点,小心晚上起夜频。”
“还是你最好,鹿韭。”白栀歪头傻笑。
愣怔一下,疏影展出笑容,“睡糊涂了吧。”
疑问三连:“啊?你不是鹿韭?这不是鹿韭的房间吗?”
“果真睡糊涂了。您来啦,我去拿点药,还请您暂时照看一二。”
原来还有一个人啊,白栀抬头去瞧,脑袋却感觉越来越重,一直望不到头顶,揣摩那个的身材,白栀猜测些什么。
“什么?”那人询问白栀说了什么。
“平的。”
“……”
“谢暮白。”伴随着一阵笑声,她陷入沉睡。
想着来看她醒了没,在房间却没看到人影,原来是跑到疏影这来蹭水喝了,谢郁离置之一笑,拉了一张凳子坐在对面,少女睡颜恬静,肌肤被夏阳镀了层金光,恰似那天的出水芙蓉,娇嫩清新。
嘴角上扬,谢郁离不知不觉看了她许久。
这次没有睡得太久,凌晨时分,白栀掀开被子,腹中空空,桌上已放好饭食,狼吞虎咽解决晚饭,长夜无眠,肆意地在庭中闲游信步。
冬苑的划地很广,白栀走了很久方才消食,返回房间时,只见书房灯火通明,一道影子在灯下捧着书卷,为防止自己睡着,左右走动。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某夜灯花小爆,谢暮白将她捞在怀中,两人齐齐栽倒在地,有谢暮白当肉垫,白栀没有受伤,手脚却不听使唤地和谢暮白的挨在一起,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她才意识到摔倒的同时双手碰到了谢暮白的胸口,那里没有一点肉,手感没有软绵绵的,反而搁得手疼。
回想起来,不由脸红耳赤。
守夜的婆子躲在哪个角落八卦,将她吓了一跳,婆子讲得正尽兴,没有注意到自己,可谓唾沫横飞。
“听说了吧,三姑娘落水的事。”
“哎呀呀,何止侯府,整个京城差不多都知道了,她那一落水,可给二房长了脸哪。”
“谁说不是呢,青天白日的,好好的姑娘家被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救上来,这辈子的名节算是没了。”
“要是此人肯娶了三姑娘,也算一桩美事。”
“嗨,人家可是豫漳王的儿子,将来是要袭爵的,怎么看得上她?”话锋一转,婆子又说,“不过呀,人家来不来提亲已经不大要紧了。”
“怎么说?”
“雨花阁的池塘不比外边,常年有槐树遮挡阳光,夏天都能凉死人,三姑娘呛了几口水就不怎么行了,纵使救了上来,也只是个快死之人,更何况二老爷大发雷霆,用家规罚了三姑娘,她早就只剩一口喘的气了。”
“嗨呦,要我说哪还不如不救,至少保全了名节,哪像现在这样得不偿失。”
“是啊,是啊,还连累了大姑娘她们。”
心里一阵恶寒,说不清是为谁的。
抬头望向天上明月,她呆愣在庭院中,苦苦思索。
昨夜读书太晚,谢郁离吹了灯,直接打地铺歇在书房里,推门而出,就见少女呆坐在大理石凉櫈,双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姑娘。”喊出这个独特的称呼。
慢慢回神过来,白栀想起来见礼,谢郁离挥手:“不必了,我还没洗漱。”
经过疏影多日教导,瞬间明白谢郁离想要她准备洗漱用品,随即转身去备好东西。
古代人亦有雏形的牙刷与牙膏,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谢郁离如此有生活气息的一面,实话实说,在她心目里,谢郁离就和纸片人没任何区别,永远胸有成竹运筹帷幄。
谢郁离见她有些发愣,抛出一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喜欢梅花么?”
“啊?”
“喜不喜欢。”
“还好。”
“那就是一般,你最喜欢什么花呢?”
不假思索地回答:“梨花吧。”
“啧。”
???
莫名其妙地啧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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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子: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