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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这会茶也不喝了,就听顾容说话。

    “德丰管事的姓沈,是沈家的旁支,仗着和沈家有些牵扯,这些年私下没少折腾……七郎倒也厉害,头一天到临安,就把这人给收拾了。”想到自己打听到的那些事,顾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无忧本来就听得焦急,见人停顿,连忙问道:“他做什么了?”

    “他啊,还没到临安的时候就被把沈柏的老底查得干干净净,一去就直接把人给收拾了,不仅撤了沈柏的管事权,还让人把这些年吞得东西全都吐出来了。”

    说起这个,顾容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赞赏。

    虽然知晓李钦远是个不错的,但也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心性本事,“如今德丰商号算得上是焕然一新,即使没能和鼎丰时期相比,但比起从前也好了不少。”

    顾无忌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满意,那小子还算有些本事。

    可余光瞥见身边的顾无忧,脸上刚刚扬起的笑又拉了下去,满意个屁!小兔崽子不学好,就知道勾他的女儿!

    顾无忧哪里知道她爹在想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钦远,想他一个人在外头历练,想他一个人解决难搞的管事,既为他高兴,又怕他辛苦……整个人就跟分了两半似的。

    可总归。

    她知道他如今是好的。

    关于李钦远的事,顾容说到这便没再说了,他这一路回来也累了,柳氏心疼他,要他先回去歇息,顾无忧得了想要的答案也没再缠着人。

    *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的变化太多了,京逾白在会试中拿了头甲,一时风头无二,只等着参加半个月之后的殿试,至于傅显,他没参加科考,而是跟着他的父亲去了战场,开始了他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活。

    顾无忧跟顾瑜倒是和从前一样,每日出门上学放学,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书院里骤然少了许多她们认识的人,倒也不像从前热闹了。

    这日——

    顾无忧没去书院,刚从祖母那边回来就瞧见白露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边弯腰抱起十五,撸着它的毛,一边坐在软榻上问人,“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又问,“临安可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自从李钦远在临安暂居下来后,时不时就会给她送来一些东西,有时候

    是一些吃的,有时候是一些好看的首饰珠宝,但唯一相同的是,每次送来的信中都会夹着一句“想你”。

    现在她那只锦盒里已放了满满一沓纸张了。

    白露闻言,面露犹豫,可看着顾无忧的笑脸,咬咬牙,还是说了,“郡主,临安出事了。”

    第116章

    临安两字刚刚入耳,顾无忧就变了脸,撸毛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眸看向白露,皱眉问:“出了什么事?”

    “奴也是刚才路过外院碰到三少爷和他身边的徐管事说话才知道的。”

    白露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低着头轻声答道:“徐管事刚从临安回来,听到三少爷问起李公子的事,便把临安近来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他说李公子一个月前和绍兴一家绸缎庄的老板做了一批买卖,要求在四月下旬供上五百匹织云锦,原本都要完成了,哪想到……”

    她这话说得吞吞吐吐,顾无忧却坐不住了,当下站了起来,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露再不敢瞒,全说了出来,“那批绸缎运送到临安的时候,天气不好,正好碰到巨浪,那些织云锦全部沾了水,不能再用了。”

    巨浪?

    顾无忧脸上血色消失殆尽,她心跳加速,问得第一句是,“他有没有事?”

    白露一愣,等回神后忙答:“看徐管事的意思,李公子应该没受伤,现在已经平安回了临安。”

    知道李钦远没出事,顾无忧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想到那批织云锦,脸色顿时又变得难看起来,瘫坐回软榻上,抿着唇没说话。

    身边十五大抵也察觉到她情况不对,不敢再跟以前似的闹她,只把自己的头探过去,用软乎的皮毛去触碰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顾无忧垂眸看它一眼,见它咧嘴笑着,心下的情绪又恢复一些,她勉强也露了个笑,然后哑着嗓音问她:“三哥呢?”

    “三少爷知道这桩消息便又出去了,估摸着这会还没回来。”

    顾无忧闻言也就没再说话,而是坐在软榻上想起了法子,她虽然不会做生意,但也知晓那织云锦珍贵非常,这是近些年才红起来的布料,因为用料珍贵,加上颜色花样繁复华丽,十分得一些贵人们的喜爱。

    不拘是哪家绸缎庄,只要上新了,都是被哄抢一通的。

    一匹织云锦一个绣娘得三日不眠不休才能完成,五百匹织云锦……若是时间充裕倒还好,可现在离四月下旬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了,重新弄起来,怎么来得及?

    想到前阵子李钦远给她送来的信里就提过这个事。

    那会,他字里行间带着藏不住的意气风发,还说若是做成了这桩生意,以后就和绍兴的绸缎铺联系起来了,就不用再做散卖的生意,可以直接供给给绸缎铺,是一桩长久的买卖。

    纵使她没有亲眼瞧见,但也能从他的信中知晓,大将军对这桩生意是十分在意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去运送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就连十五也没再吱声,只有外头暖风轻拍轩窗,发出细微的声响,顾无忧也没有沉默很久,在片刻的沉吟后,她就面容冷静的发了话,“你去把母亲陪嫁铺子里的管事给我请过来。”

    王家的生

    意主要是在琅琊,但在京城也是有涉猎的。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母亲那个陪嫁铺子里,就有几家绸缎铺子,生意还算不错。

    白露知晓她要做什么,也没多说,轻轻应了一声就去安排了。

    ……

    等送走李管事。

    顾无忧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织云锦太抢手,铺子里除了早就预定好的单子外,只留了几十匹,顾无忧让人把那些留住,不许再卖,又遣了人去外头打听,若是有多余的织云锦全部拿下,不拘什么价格。

    这样一通忙完,天色也大黑了。

    白露看着她一脸疲态,心疼道:“您累了一天了,先去歇息会吧,回头等晚膳好了,我再喊您起来。”

    顾无忧哪有心情吃饭,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钦远,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人身边去,她的大将军骄傲了十多年,恐怕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利,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越想。

    她脸上的心疼便愈浓。

    白露还要再劝,外头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郡主,三少爷回来了。”

    早间顾无忧就朝底下发了话,让他们盯着门房,若是三哥回来,便直接来与她说,不拘什么时候。

    顾无忧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尽,立马站了起来。

    “郡主——”白露跟在身后,见她这样,一时都有些责怪起自己早间多了那句嘴了,但也知晓主子的脾气,若是她不说,日后再知晓,恐怕更要着急,她没了办法,也只能拿着披风跟着人出去。

    四月的天,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顾无忧系着白露为她披上的披风,由人在前头掌着灯,抿着唇,快步朝顾容的屋子走去。

    *

    顾容刚刚回来,茶还没喝上一口,就听到外头的声音。

    他是有些洁癖的,每次回来都得先沐浴更衣,这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可瞧见急急忙忙进来的顾无忧,只好作罢,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指了身边的位置,又倒了盏茶递给她,温声问,“都知道了?”

    “三哥,”

    顾无忧接过茶也没心思喝,放在一旁,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你有法子吗?”

    顾容喝了口茶,叹道:“我让人把几家商铺里的织云锦全都停卖了,但咱们家本来就不怎么涉及布匹这个生意,就算合起来统共也就一百多匹,其他几家绸缎铺,我也寻了几个认识的问了,大多都是被预定走了的,

    就算卖我一个面子,估计也拿不出多少。”

    “那……那怎么办呀?”

    顾无忧镇定了一天,又是找管事,又是找亲信,去做这个去做那个,屏着一口气,就算再累也没倒下,可此时听到顾容这番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你也先别急,我已经让人把那些布匹全都收起来了,不拘多少,先给七郎拿去急用。”顾容柔声劝道:“这离下旬也还有阵子,总有解决的法子。”

    他倒是不担心布匹的事,就算再难,搜罗一通,总能解决的,他担心的是七郎就此之后一蹶不振……他刚做生意的时候,也曾失利过,那次差点就没让他缓过来。

    顾无忧似乎也想到了,在满室烛火下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问他,“三哥,你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容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顾无忧似乎也没想他回答,两只细白柔弱的手交叠握着,低着头,眼睛红红的,像是自言自语,“他现在肯定不好受,他这辈子恐怕还没碰过这样的事,我原本就奇怪,为什么他这阵子没给我来信。”

    从前隔几天,她就能收到临安送来的信。

    这次——

    却迟迟没有收到。

    原本还以为他是在忙,可如今想想,只怕是他觉得自己没这个脸面见她,便连信都没来了。

    “蛮蛮……”顾容听她的呢喃,刚想出声劝一句,话还没说完,刚才还低着头的少女突然就抬了头,在满室烛火下,她那双尚且还闪烁着泪光的眼睛熠熠生辉,像天上破碎的星辰,闪耀夺目。

    “三哥,我要去找他。”她看着他,语气果断。

    *

    此时的临安。

    已经很晚了,德丰总店却灯火通明,徐雍、丛誉并着江南的几个管事、掌柜全都没有离开,正在二楼最大的包厢商量着这件事。

    有年岁大的,这会就忍不住抱怨道:“早前就说了,让东家不要做这笔生意,咱们这么多年一直靠得是散卖,他非要和绍兴那边做生意,现在好了,货物全都损失不说,还亏了这么一大笔钱,现在再做起来,哪里来得及?”

    沈柏已经被辞去职务,可江南这边还有几个老管事,表面上服李钦远,但遇到事,便只知道推责。

    徐雍和丛誉最看不惯这样的人,分红利的时候眉开眼笑,满嘴都是“东家好”,但凡出了一点意外就只知道推卸,一点都不想担责。

    “可不是,咱们原本生意虽然不好,但每年至少也是有红利拿的,现在……”

    那人吹胡子瞪眼,显然气得不行,翻来覆去几句话后又嘟囔道:“还不如沈管事在的时候。”

    丛誉是个急脾气,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拍桌骂道:“前几次,东家赚钱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说,怎么,现在出事了,就一个个全是东家的过错了?”

    “德丰这么多年一直止步不前,被一些外来的商号

    压得起不来,现在东家好不容易把德丰的名声重新抬了起来,你们倒好,一个个只会放马后炮,那么不赞同,当初东家问你们意见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反驳?”

    “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