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州绕着别墅不急不缓地散步,呵呵笑了两声,故意不搭腔。
“哎呀,你这个孩子。”周芸抱怨了几句也就罢了,电话那头的人换成了杨州的父亲。
杨州的父亲是纽约大学物理系教授,为人温和儒雅,杨州很大程度上继承了他内敛沉静的性格。两人都不擅于表达感情,彼此一板一眼地问候着,说些老生常谈的叮嘱。
几分钟后,手机又转回周芸手里。
杨州听到周芸走动的声音,过了一会,脚步声停了,背景音彻底安静下来。
“州州……”
周芸那一声婉转低回的叹息,让杨州也觉得难受起来。他知道母亲想问什么,可是无法给出答案。在帮母亲寻找前夫这件事上,他承认自己不够用心。刚来基地时和陈坚明争暗斗,还要应付他的骚扰,后来莉莉出事,再后来……他好像被基地这一锅温水煮熟了,潜意识里不愿让任何事破坏这平静舒适的假象。
“抱歉,妈。”杨州愧疚难当,安慰周芸:“我一定帮你找到他们。我可以拜托基地的总督帮忙,我和他……现在关系还可以。”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压抑的啜泣声。杨州慌了手脚,连叫了好几声“妈”。
“别找了……别找了……杨州。找到了又怎么样?他们一定恨死我了。”
这两个月里,周芸既期待又害怕地等着杨州的消息,到后来,恐惧完全占据了上风。哪怕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怯懦彷徨的女孩,她现在完全当得起“好妻子”、“好妈妈”的称赞,可是故人相见,她又能弥补什么呢?失去的时光已经无法再来。
杨州听见开门声,然后是他父亲轻言细语的询问和劝解,没一会,通讯信号就断了。
杨州在原地站了两分钟,余光瞥见不知哪户人家的一盏红灯笼,正在寒风中摇摆。一想到在这座萧瑟的小城里,可能有一个跟他血缘相似的哥哥,杨州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触动。
他回到别墅,陈坚已经醒了,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地瞪着他。
“你去哪了?”
“打个电话。”杨州说完又觉得不妥,硬邦邦地补了一句:“有问题吗。”
陈坚一下就笑了。他扔开半挂在身上的毛毯,赤着脚走到杨州面前。“没问题,就是醒来不见你,我心慌。”
陈坚并不比他高大多少,但杨州有种完全被他笼罩的错觉。他低下头绕过陈坚,说:“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哪能啊。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人。”陈坚捉住杨州的手腕,一点点舒展掌心,和他十指相扣。两人都是握枪的手,粗糙的老茧摩擦在一起,带来一阵奇妙又难以言喻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