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阳被亲得莫名其妙,却咯的下笑出声来,头直往后仰,被南劭刚冒出的胡茬子扎的。
南劭想到的是,小家伙恐怕是被时不时的突然分离和失踪给吓到了,所以才会不错眼地跟在他们身边。但对于此,他也是无可奈何,没法保证什么,毕竟末世里突发状况频频,再加上一些不可抗力,这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他吃惊却并不是因为疑惑小家伙怎么会有这种耐心老老实实地呆在一个地方几个小时,毕竟他还没忘记望阳镇里那个给小孩藏身的土洞,他吃惊是吃惊在于无论是在睡眠当中还是醒过来睁眼之前的瞬间,他都没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存在。这并不是可以用太熟然后会下意识忽略掉这个理由就能解释的,要知道就算是张易出现在身边,哪怕他仍熟睡着,也能够在第一时间感知。而张睿阳却像是整个人都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才让他感知不到。
当然,这种感觉在张睿阳见到他醒来的那一刻就消失了,他隐约怀疑小家伙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某种异能。不过这个用异能看一下便知道,现在倒不用着急。
“我们吃东西去。”他抱着小家伙,对李慕然偏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率先往人群集中处走去。
现在既不需要赶路,又不用再急着找人,暂时也无法寻找物资,白天都在营地附近溜达,最多扫扫雪,除了还在养伤的,以及少部分作息规律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不怎么想早睡,所以便聚集在一处围着火堆低声天南地北地闲聊。李慕然刚才就和他们在一处。
沈迟带过来的这些人品性很好,素质也高,有女人在场时,不会随意开些不着调的玩笑,让人觉得难堪下不来台。再则李慕然身份和异能都很特殊,且性格沉静,还有点腼腆,队伍里的男性除了比较特殊的那几个以外,平时对她都会下意识地照顾一些。她在时,话题自然是些儿童皆宜的,所以气氛十分温馨融洽。
见到三人过来,众人很自觉地腾了一块空位出来。
“给我点吃的。”南劭也不客气,一坐下就说,在沈迟示意手下去拿的时候,又补充一句:“多点,特别饿。”
“劭哥,你想吃什么?”李慕然在旁边突然冒出一句,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
沈迟以为她指的是食物种类,正想开口说只有挂面和罐头,南劭已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回答:“当然不是草。”
李慕然尴尬地笑了下,不再说话。沈迟等人却莫名其妙,不明白这里面是个什么梗。毕竟在他们来后,南劭就没有啃过变异植物了。
“阳阳,还要水吗?”叫大庆的水系异能者看到阳阳坐在南劭怀里,于是问。
“要,喝完了。”张睿阳听到,赶紧从南劭手里拿过杯子,打开盖子看了眼,见已经空了,于是说。
于是大庆成功地将小孩拐了过去,让他看着自己往不锈钢盆里放水,然后再请火系异能者将其烧开。末世后不是杀戳就是想办法活命,人很容易感到疲惫和厌倦,而小孩,尤其是充满活力,天真可爱的小孩则会让人感到宁静和希望,所以队伍里的大人都很喜欢把张睿阳带在身边。
南劭只看了一眼认真等着开水的张睿阳,便没再管,开始一边等吃的,一边跟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的李慕然仔细说宋砚的事。她一直跟个尾巴似的缀在他身边,不就是为这个?
如果不是他自己在其中也有一段不那么能拿得出来说的经历,他是很不介意在李慕然面前黑宋砚一把的,可惜现在只能默默地将之埋在心底,没办法跟人分享。有点郁闷。
“等你异能可以用了,我就带你去找他。”对她的心情十分理解,除了不能说的以外,其它南劭说得都十分仔细,说完后,承诺道。
张易没事,他自然也不能真的把宋砚一直丢在那兽巢里不闻不问,还是要早点把人带回来才是正经。虽说李慕然一个人去也行,但他还欠人一个交待,先不说能不能跟那些兽人成为朋友,至少也不能无端制造出一批实力强劲的敌人吧。
“劭哥,你变了,变得挺好的。”李慕然忍不住说了一句。变得跟刚认识时一样,随和很多,还会为别人着想。
南劭这时候已端上碗,闻言,抬起头冲她呲牙一乐,“宋砚也变了,应该也不错。”
“……”李慕然噎住,脸忍不住发烫,有些招架不住。
第310章异兽化人(26)
宋砚是没指望南劭短时间就来把他弄回去的,如果不是正好遇到熟人,他恐怕还得考虑怎么周旋才能既不得罪人,又可以安然脱身,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看能不能拉到一群实力强大的盟友。不过现在他就不需要考虑这些了。没办法,谁让他运气好呢,这是南劭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故而,他索性安心留了下来,一点儿也不急着回去。当然,他私心里是否是想着等李慕然亲自来接他,这就无人知道了。
滕晋倒是巴不得他留下,这不仅因为宋砚是融合完全的兽人,还因为两人的关系。
两人是一个大院出来的,但滕晋比宋砚小了十岁。两岁时,父亲在出任务时牺牲,母亲悲伤过度,得了抑郁症,一年后自杀,这在当时的大院可以说是一件既伤痛深沉又不那么光彩的事。小滕晋由爷奶抚养,两家关系很好,因为父母总是拎着耳朵关照,当时年纪同样不大的宋砚每次出去玩时背上都会背着一小坨。相较起来,已经进入高中学业繁重的宋大哥就幸运地躲过了带小拖油瓶的命运。
滕晋是在宋砚背上长大的,所以两人感情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有意思的是,从小被宋砚带着淘天淘地,欺猫吓狗捉弄丫头,滕晋竟然一点也没学到那股子顽劣捣蛋劲儿,反倒文文静静跟个小姑娘似的。而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少年,在十六岁时考上了军校,最后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代表着铁血阳刚的军队里发展。五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只偶尔会打个电话,或者突然出现在宋砚面前,有时只是看上一眼说两句话,有时能呆上十几分钟几十分钟,从来没超过一个小时,便又离开了,可谓是行无定踪,神出鬼没。
宋砚本就是军方一系出身,家族背景深厚,又有一个在C2任首脑的兄长,自然知道里面的一些隐秘,因此从来也没开口问过。而末世后,就真正是顾不上了,谁想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我们战队七人,最后只有我一人走出来。那一次,有五个战队被选中,每一个都是最顶级的精英人才,就算现在拿出来,也是顶尖的战力,但是……”滕晋说到这里,不由咬紧了牙,握成拳头的手上青筋暴涨,眼睛充血,散发出浓烈的悲伤,还有煞气。
“二哥,你明白吗?你明白吗?我的心好疼啊……多么好的一群小伙子,没死在末世之初,没死在丧尸和变异生物的嘴里,却死在了人类自己的手里,就因为他们的体质远超普通人类,能够承受住实验……”他的声音低落下去,头垂下,似乎已经控制不住泪水。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哪怕是十死无生的任务,他们也会毫不畏惧迎难而上,但是死在实验室中,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憋屈和愤懑。尤其还是在末世降临,异生物横行大地的时候,他们原本可以依靠自己强悍的战力为人类清扫出一片安居之地,甚至为世界恢复原样出不小的力,但他们却就这样没了,毫无价值,唯一的作用就是制造出一批对人类有害无益的怪物。
宋砚沉默,过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滕晋低垂的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别装了。”话是真心话,伤心也肯定是真的伤心,只是这小子虽然从小文秀得跟姑娘似的,但脾气其实跟牛一样犟,想看他哭,做梦去吧,被掀一跟头还差不多。当然,这并不是他确定其装样博同情的理由,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他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滕晋泪腺虽然没问题,但是不会哭。哪怕伤心愤怒得厥过去,也不知道哭。从小就这样,好像他的情绪跟支配泪腺的神经没连接在一起似的。所以不能让他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
“哥……”滕晋无力地喊了一声,抬起头,眼里果然干涩一片,哪里有什么流泪的迹象。“你敢不敢在这个时候安慰我一下?”
“怎么安慰?像小时候那样趴我背上,背你转几圈?这个可以有。”宋砚声音冷淡,说的却是打趣的话。
滕晋哆嗦了一下,都二三十岁的老爷们了,没病没痛的真让人背着走两圈,那画面他简直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