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看不见那东西攻击不到这边吗?镇定点,慢慢开上去,其他的不用你管,有我们对付。”陈澈一边指挥着同伴将缠绕上来的变异植物清理掉,一边暴躁地大吼。在这个时候失去方寸,无异于拿全车人的生命开玩笑。
司机定了定神,往后倒了几步,而后加大油门冲上路面,同时顺势掉转了车头。与此同时,领队也正指挥着留下的人开始轮流撤退。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损失了十余人,两辆车,却连坑中的情况都没摸清楚,不退还等什么?
等断后的人都爬上车厢,来时五十多人,如今却只剩下了二十三人,看着从坑中缓缓升起的巨大彩色蘑菇,车厢内一片沉默。虽然自进入末世后,大家都是磕磕绊绊摸索着过来的,期间也大都遭遇过九死一生的情况,但是像今次这样狼狈却是从未有过的。连那东西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没弄清楚,却已经失去了大半的同伴,如果不是跑得快,只怕要全军覆没。
“明明是好大几条绿蟒蛇的,怎么会……”一个逃出来的金系异能者喃喃道,有些迷茫地看向其他同伴,眼睛里有着渴望旁人证明他没看错的期待,还有隐藏于其下的深深不安。
有人点头,显然与他抱有同样的疑虑和不安。
“你们说,周队他们那些人会不会……会不会……”方否说话了,但却不是回答那个金系异能者的问题,而是想到了另一件可怕的事。
“方否,别胡说!”领队低喝出声,神色难看。“周队带着一千多人,几十辆车,我们都能逃出来,他们不可能全部都被截留下。也许他们只是被那道沟拦住了,过不来,所以干脆留在了仓库。”
方否哦了声,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心里却并没因此就放松下来。
“可能是植物吧,如果是蟒蛇的话,以那样快的速度,怎么没追过来?”突然有人提出这一看就不正常的情况。
“但是我看到它咬断阿忠的脑袋,张口的大嘴里明明有着尖尖的牙,还有口水滴下来……我闻到了蛇的腥臭味,怎么可能是植物?”另一个人揉着脸,再次回忆起那让他可能会很多天都要从恶梦中惊醒的片断,神色疲惫而悲凉。
“也许是有什么让它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吧。”
“那大蘑菇又怎么说?”
“……”
“阿忠家还有个妹子,阿忠一死,只怕以后日子不会太好过。”
“能帮就帮一把吧。对了,成子,你不是阿忠的好兄弟吗……”
卡车颠簸着,一如来时,但车厢里却没了大半个小时前从容的氛围,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以压制住心里的惊恐,从那怪物的具体形状,种类,一直谈到失去的同伴,还有他们的家人,却完完全全将南劭给忘记了,好像这个人是那么的无关紧要,连提一句都显得多余一样。
第95章报复
冰冷锋利的鳞片深深地扎进身体中,内脏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一些损伤,却因为被紧紧地缠裹着,所以没有被撕裂成数片,甚至连血都止住了。南劭只来得及看到一朵色彩艳丽的巨大花朵在雪泥混杂的坑底摇曳生姿,便被扔到了金黄色软绵绵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花蕊上,落身之处好似软泥,几下蠕动,便将他吞没了。
粘稠的感觉袭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感觉自己像是落进了真空搅拌机中,不停与被扔进来的尸体或者尸块碰撞在一起,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要被抽出来般,巨大的压力由四面八方袭来,似乎要将人碾压成齑粉肉酱,血液在这样剧烈的动作下加速流失,窒息与受损严重的脏腑不仅让他头脑昏沉,还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一点毫不停顿地被吞噬,死亡已在他面前露出了邪恶狰狞的笑容。
无论是谁落到这样的处境里,不管甘心还是不甘心,大抵也只有等死了。但是南劭却连放弃的念头也不曾升起过,因为他心里一直保有一个信念,就是离开时跟张易所保证的那样,他会回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不回去,张易身上会遭遇到什么。所以,他根本没有选择,他必须回去。
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与某种说不出的恶臭,不时有软腻的东西擦上眼皮,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在死亡的胁迫下,南劭迅速提聚异能覆盖住全身,同时冒着可能会被巨大压力挤破眼球的危险,睁开了眼。让人意外的是,四周并不是像想像中的那样一团黑暗,而是绿蒙蒙的一片,如同浓稠的液体般,无处不在,且缓缓流动着。在这片绿色当中,还可以看到一些淡淡的白色的蜷曲人形雾团,显然还有人跟他一样留着口气,只不过看那生命力的强度,估计撑不了多久。除此以外,并不能看到别的东西,因此可以判断那如同实质的绿色便是吞噬他的那朵恶花的生命力了。
在感知到浓烈的生命力那一瞬间,已至极限虚弱的身体本能被激发,根本不用南劭去考虑要怎么保命,怎么自救,只感到体内的异能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四周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拉扯入身体,填补他之前的缺失。因为生命力的补充,他脑子略微清醒,发现自己所吸收的生命力竟还包括周围那些人的,心里一咯噔,不免有些抵触。没想到心念这一动,倒还真断掉了对那仅剩下的几团白影的吸收,大约是异能集中,对绿色生命力的吸引便加强了。南劭一直想不到自己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做到的事,今日竟连想都不用想,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平常得就好像跟呼吸睡觉一样。
因为才开始吸收生命力,那变异生物还没有所察觉,四周的压力还在增大,又有几团淡淡的白雾消融在了绿色当中,剩下的也越来越微弱,倒只有南劭,因为生命力的补充,对于周遭的压力渐渐可以抵抗,甚至连缺氧的不良反应也在慢慢减轻。他合上眼,沉下心,抓紧时间感觉异能的运行方式,企图从其中寻找到脱困的办法,并防备着以后在异能使用上再次抓瞎,毕竟像此次这样要命的遭遇能够不遇上还是不遇上的好。
而就在南劭被困在变异生物的体内时,那些幸存下来的人没敢停留,直接驾车返回基地,以免运气不好再遇上什么招架不住。
异能队早上出去,下午就回来了,而且是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仓皇奔逃而回。同行五十多人,三辆车,等回到基地时却只剩下了二十三人,一辆军卡。这个结果很快就被有人心探查到,一直不安分的心思立即转动起来。而在这群人中,有几个正是曾与南劭几人在刚入基地时发生过矛盾的鼠脸男人的同伙。
按说,在这样的时期,大多数人都不会为了一点小矛盾就树立仇家,毕竟生存都很艰难了,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但凡事总有例外,鼠脸男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能跟他走到一起的,大抵也是这种人。他们是异能者,手段又狠辣,在来到博卫之前,无论是面对普通人还是觉醒者都是横着走的,在南劭手上吃了亏,怎么可能轻易罢休。因此这一段时间除去找团队接任务等事情外,还一直关注着南劭他们的动向。南劭打听治疗系异能者的消息,去大院,给江航下跪,甚至于早上跟着异能者队伍出去执行任务的事,他们都清清楚楚。要避开异能者敏锐的感知做到这些,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
在南劭进入大院的时候,他们还曾犹豫过是不是要放弃报复,毕竟如果对方跟基地上层人物有交情,到时惹到的就不是一两个可以一举歼灭永除后患的小团队那么简单了。他们是记仇,但绝不莽撞愚蠢,否则也不会耐心地在旁窥伺这么久。不过,当得知南劭在大院里被折辱的事后,他们所有的顾虑全部被打消。这几个人就像是动物世界里面的鬣狗,狡猾,凶残,耐力十足,而且知道审时度势,沾染上就是麻烦。
基地异能车队铩羽而归,南劭不见踪影,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机会来了。他们一共只有五个人,想要将陈长春他们车队的人一下子全部弄死,就算能做到,他们也不敢,那样肯定会惹来基地方的注意,何况还没这个能力,所以他们将目标落在了张易,刚子和阿青的身上。打算等把这三人解决了,再找机会逐个击破,将其他人干掉,以免留下后患,甚至连乔勇等人也被他们纳入了报复的范围当中,简直可以称得上如同疯狗一样。之前因为南劭一直留在基地,对他的精神异能十分忌惮,所以他们没敢动手,如今自然没了这层顾虑。
为免夜长梦多,出手的时间他们定在了次日白天。陈长春他们要出基地做任务赚晶核,因为考虑到是在基地里面,没什么危险,不需要留人看守,所以有些能力的人都出去了,小院里就只剩下几个伤员,以及一群老弱妇孺。
大雪天寒,在过了早上八九点出去做任务的人流高峰期之后,基地的大街小巷里便恢复了冷清,几乎没什么人走动,这为不少别有用心之辈提供了便利。
张易闭着眼躺在床上,依然在不停地练习并感悟着手指对刀的掌控。为了不打扰他练习,余伯帮着他擦了脸漱了口,喂过粥食,解决完大小便的问题后,便到了楼下,每隔一个小时会上来看看。房间里生上了小炉子,并不冷。南劭才离开一天,于张易来说,却像是过了十天半月一样漫长,如果不是靠着练刀来分散心思,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熬过这段时间。也许越是在情绪低潮或者生病的时候,人的心理越脆弱,对待感情也会比平常的时候更为看重和依赖。要换成以前,两人便是真正地分开个十天半月,他大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都是男人,在感情上并不讲究整日黏黏乎乎地贴在一起。
基地异能者回来的事乔勇他们已经知道,但是却没有告诉他,怕他太过伤心加重伤势,所以决定先拖上几天看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做。因此这时他只是觉得难熬,还有一些担心,但仍能捺下心中的焦虑和想念按部就班地训练。不过这种浮于表面的平静很快就被窗户那边传来的响动打破了。
张易怔了下,手上丝毫未停,微微偏头,目光落向窗子,一张不算陌生的脸映入眼中。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架不住对方长相太有特色,加上相处的过程不是那么愉快,所以印象十分深刻。此人尖鼻圆耳,贴在玻璃窗外,让他不由联想到当初在酒店里遇到的鼠鸟,心中嫌恶之感不自觉便升了起来。
大门不走,爬窗,只这一点便知来者不善。
张易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却没有试图喊人,一是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大声呼喊,再来则是觉得无用。屋子里留下的不是伤员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不说他们听到声音来不来得及赶上来,就算赶上来,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怕也是多陪上两条命。因此,唯有自救。思及此,他悄然收紧了左右两手。南劭为了防止他一直不要命地训练同一只手,将手弄废,便给他左右两边都放了把刀,以便轮流练习。两把都收在被面下,所以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迹象。
鼠脸男见张易发现了他,裂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黑黄的牙,显然一点都不怕张易叫人。然后便见他单手握拳,一拳砸上玻璃,在稀里哗拉的清脆碎裂声中,依稀可以看到他的拳头上覆着一层金属光泽,丝毫没被玻璃扎伤,只怕是一个金系异能。又是啪啪数下,他将残留在窗户上的玻璃渣子全都清扫干净,完全不在乎声音是不是响亮到会引起楼下人的注意,身体一弯一缩便从窗洞里钻了进来,而后寒风夹着雪片也呼呼地跟在他背后刮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