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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许秋来会毛遂自荐参加比赛,奖金当然是一大原因,但光是那还不知能不能拿到手的奖金,并不足以让她如此高调,将自己放入众人视野里参赛,冒着暴露的风险。

    真正让她动心的,是决赛中的“有信众测”环节。

    这一环节顾名思义,前提条件是需要所有人的姓名登记,签字保证,倘若赛后泄密,随时可能被追究法律责任。

    比赛结束,所有的数据不会储存在靶场服务器上,他们挖掘的漏洞都经过亚璟电子的src提交,整个过程,只有亚璟电子的负责人,才知道有些什么漏洞。

    如此谨慎严密的原因,正是因为,亚璟电子会拿出真实的互联网应用给决赛队伍进行众测。

    也就是说,只要进入决赛,许秋来就可以光明正大从他们家后门进去溜一圈了解地形概况,即使被发现,也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互联网发展到现在,像亚璟电子这样金字塔顶端的商业巨擘,他们的网络,早就不是黑客能凭一己之力撼动的了。

    许父当年教给女儿的那些话没错,可他最终如同命运的应验一般,自己栽倒在了这道门槛上。

    在全然未知的情况下,就算是许秋来,想要一个人单挑亚璟电子整个顶尖的安全团队,也实在够呛,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这两年来从不肯去给人送菜。

    许秋来对师兄道歉,说自己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并不是一句谦虚之言。

    十五六岁时候她仗着年轻,艺高人胆大,闯过许多禁地,后来才知道害怕。因为在网络的攻防世界里,根本就没有绝对安全。

    她怕自己步父亲后尘。

    十六岁的许秋来已经有了那样的能力,十九岁的她当然只有更厉害。可她现在无论去什么地方,都畏首畏尾,必须确保自己的能力可以应付,情况万无一失才敢动手,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后路。

    像篡改q大论坛数据库,许秋来能做出这么高调的举动,是因为清楚自己即使被查到,也不会被严办,因为q大学风开放,桀骜不驯的牛人众多,学校足够包容。

    换做其他涉及利益的网站,纵然给她几百个跳板,她也不会这样大胆。

    正如许父所说,如果对方想要追究,找到她的是警察,她无法逃脱法律制裁。

    她已经没有那样一个厉害的父亲了。

    第20章

    早上八点半,许秋来一行四人各自带着笔记本,踏进举行线上选拔的学校小礼堂。

    礼堂里已经有了六七支参赛队伍在等候,瞧他们进门,目光纷纷好奇探过来,有认识的还朝徐景盛打了声招呼。

    毕竟小虎队去年拿到了全国比赛第三名,今年不同的是,队伍里唯一大四的师兄毕业了,据说换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大一新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持去年的名次。

    主动打招呼的那人是“四个火木仓手”的队长,叫高振。

    徐师兄并不给他好脸色,因为今年在许秋来之前,他们其实还曾看好另外一个大二学弟,周一做完测试,周二给人打电话准备下手时,发现已经被火木仓手队抢先截胡了。

    这叫徐景盛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当许秋来一通过测试,他迫不及待就把她的名字填在最后,马不停蹄提交了报名表,而且开赛前始终把这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生怕人再来挖角。

    此刻他看见对方阵营里熟悉的师弟,更是一阵一阵不舒服。

    轻哼一声扭过头,心想:有什么了不起,要是他当时来了小虎队,师妹这么厉害还不知道会便宜哪支队呢。

    四人在众人注视中有条不紊摆起电脑,检查设备、接入网络……放在旁人眼中,真是一派冷静淡然的高手风范。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假象其实一戳即破。徐师兄私底下看了好几遍手表,又一次悄声问韩延:“陆神呢?”

    “陆神他怎么还没来啊啊啊……我能帮指导老师填表不能代他签到啊!”

    黄毛:“完蛋了,他不会又没起床成功?”

    韩延推了推眼镜:“有可能,我们今早上没人可给他打过电话。”

    手机已经交上去了,几个人想发个消息联系下都不成。

    还有二十分钟,许秋来想了想:“要不我出去看看?他可能就是还在路上。”

    上周学校在公告栏通知,这周q大可能要接待一次重大外交访问,各个校门出入口都进行戒严。她早上进校门就发现,今天居然正式禁止外来人员和车辆进出,连有q大通行证的车都被同样被管制。

    陆离没得车坐,从最近的校门步行到小礼堂最少要半个钟头,这会儿他说不定正走到半途中,累得生无可恋呢。

    徐师兄赶紧挥手:“快去快去,师妹一定要把人带回来啊。”

    许秋来不知道,她一出门,礼堂里立刻展开了关于她的讨论。

    毕竟她是整个礼堂里唯二的女性,另一位,是台上负责选拔的监考老师。

    隔壁火木仓手队的高振探回头:“师弟,你们瞒得大家好苦呀,系花嘛,有这么漂亮的队友,干嘛非要躲躲藏藏的呢,早介绍大家认识多好。”

    黄毛呛他:“这还不是就怕有的人翘墙角成性。”

    高振故作惊道:“怎么会!我们队伍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他哈哈一笑,“你们刚进这间教室时候,我都以为走错了,还当是白雪公主带三个小矮人要去参加学校周年庆典节目选拔会呢!哈哈哈哈哈……”

    这是讽刺他们入队门栏低,招不到技术好的,只能拉许秋来出来做噱头。

    队长一笑,他周边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有人道:“说不定评委看她们队颜值高,有的环节给加分呢。”

    “别逗了,再高的颜值,被其他几个人一拽,马上回到水平线了哈哈哈……”

    徐景盛扬声:“诶有的人呐,肚子里就只装着柠檬。”

    黄毛十分配合摇头:“酸不酸呀,你倒是想找个漂亮的,你找得着吗?漂亮点的师妹,怕是连句话都说不上吧?”

    ……

    你来我往间一片刀光剑影。

    凭心而论,四个火木仓手其实算是一支颇有实力的队伍。

    在去年,他们就以两分之差名列全国大赛第五,今年又把小虎队看上的好苗子抢走了,如果这届小虎队没有找到更强的新人,他们的赢面将会无限缩小。

    现在嘛……不出意外的话,两支队伍很有可能还要在决赛中进行殊死一战。

    几个回合下来,小虎队嘴火包也打累了,看着对方一副已经胜券在握的样子,只在心里暗爽。

    笑吧,趁现在多笑一会儿。

    等到比赛开始,大家就会知道,谁才是那个应该笑的人了。

    不得不说,师妹的外表真的非常具有迷惑性,非常能帮助敌方降低警惕。

    扮猪吃老虎,实在让人有格外过瘾的快感!

    =

    已经过了上课前的高峰时段,路上没有许多行人。

    校门口和礼堂间有两条路,害怕错过,许秋来骑车过去时走一条,折返时又从另一边回来。

    折到途中,远远在湖畔边看到一个背影。

    黑色连帽卫衣,斜跨的单肩包。

    她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陆离个子高,气质也很醒目,很难认错,重点是:正常人没谁会在擦破皮的右手上绑那么厚的绷带。

    此刻,他正不知道和谁并肩走在一块儿,边走边说话,按那慢腾腾的步行速度预估,其实大抵刚好能在比赛开始前跨进礼堂。

    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白浪费赛前准备时间出来接人,她累得跟条小黄狗,他竟然还在这儿悠哉跟人聊天。

    好气哦!

    秋来呼出一口郁气,使劲蹬了一下脚踏板,骑到陆离前方猛停,单脚踩地:“陆神,大家在等你签字,自行车坐不坐?”

    一时没等到回应,她边说边回头,“就当谢你上次送我回家——”

    声音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她发现,陆离身侧走的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同学,而是他外公贺教授!

    受到惊吓,秋来赶紧收起吊儿郎当当街撩妹的姿势,从自行车上跳下来,飞快换一副好学生面孔,恭谨行礼:“贺教授好,又和您见面了。”

    一到这时候就假模假样的,陆离不屑挑起下巴。

    偏偏老年人贺教授就吃这一套,他对许秋来还有印象,又听说陆离曾送过她回家,不禁多问两句,这才知道许秋来如今在孙子麾下效力,当即对她进行一番鼓励嘉许。

    “我们边走边说。”

    教授一声令下,秋来只得按下心焦,骑车跟在一边。

    “许秋来同学,你刚刚从湖东骑到南门口,又折回来到这儿用了多长时间?”

    “大概十分钟吧。”许秋来不知道教授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

    “这么快,体育健儿呀!”贺教授兴致勃勃追问:“喜欢运动吗?学校里的体育项目参不参加吗?成绩怎么样?”

    在这样的校园传统文化熏陶下,体育似乎与毅力划上了等号,很多老师确实都偏爱热爱运动的学生。

    “喜欢。”许秋来并不保留,“去年校园全程马拉松跑进了四个小时,拿过信院女子组4x100游泳季军,现在每周会参加阳光长跑,今年打算尝试一下桥牌和击剑项目。”

    她小时候是玩儿过来的,这些项目都有一点底子,最重要的是,获奖都有奖金!明年评奖学金时候也将是评选的大加分项。

    陆离听到那一个比一个危险的运动项目,又瞧贺教授脸上意味不明的微笑,忽然觉得一阵不妙。

    果然,老头儿接着开口:“许秋来同学,老师拜托你一件事儿吧。”

    “教授您说,我有能力一定办到。”

    “你们指导老师呀,体测成绩到现在还没合格,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毕业。”老人的手抬高,在陆离肩膀轻拍两下。

    “我这老人家说的话呢,他又不怎么听。你们信安竞赛结束不是还有几个月吗,这段时间你运动时候,千万把他给拖上,怎么都得把这个体测过掉。”

    “谁同意了,我不要!”陆离脸上顿时写满拒绝。

    他的体能其实不算很差,只是缺少那种在绝地中爆发的能量的决心。

    陆离生来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他聪明绝顶,凡想要的东西似乎都唾手可得,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倾力一搏。

    他不喜欢运动,正是讨厌那种身体机能抵达极限时,心如擂鼓、头晕耳鸣、思考能力退化,濒临死境的感觉。

    他怕疼而且惜命,之所以走到哪都带个全国散打冠军的保镖在身边,就是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那行。”贺教授正了正衣冠,收敛笑容,“既然都毕不了业,我也没脸护着你了,收拾收拾东西等你爸接你回去吧。”

    陆离戴上帽子充耳不闻,手插裤兜,把冷冰冰的俊脸扭朝许秋来这一边。

    生在他脸上,连一颗泪痣都显得如此傲气华贵。沉默的时候,天生带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这是已经妥协了,但还在较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