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然是冯鞘。
薛沥对这个冯鞘毫无兴趣,冲他礼貌一笑,“你怎么过来了?”
冯鞘抬了抬手,拎着一个袋子,“我想你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薛沥瞧见他袋子里的新衣服,侧开身让他进来,“那确实是帮大忙了。”
“我猜你身上没什么东西,可能会有点麻烦,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冯鞘拿着东西进去,在玄关倏地停下脚步。
薛沥也没动。
冯鞘穿着白衬衫,薛沥的目光停在他的后衣领上,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思绪便再次断片了。
他们高中毕业那年,他要从家里搬出去,薛沥也就随口在冯鞘面前一提,结果冯鞘二话不说就不管家里的锦衣玉食,坚持陪他一起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冯鞘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薛沥也认识,说起来还有那么一小段故事。
这个妹妹比他们小个一两年,他们高中毕业那会儿,妹妹还在学校里念高一。这个时候的高中生正处青春期,暧昧来暧昧去,妹妹的学校里就产生了一种小游戏——把喜欢的人名字写在后衣领里头。
道理其实简单,写在心上看不见,写在脸上太明显,要是写在后衣领里头,低头那一瞬间后颈的布料褶起,对方有心留意你的话,或许会看见。但这个想法其实也是鸡肋,毕竟没可能总是在别人面前低着头,而人家又刚巧看见,顶多就是个浪漫的念想。
但妹妹冯妙妙却信了。
冯鞘和薛沥上了同一所大学,这段时间正打算和薛沥收拾收拾搬到外面一起租个房子。他们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暂且不提薛沥家人的态度,住在一起的话冯鞘爸妈也觉得放心。
冯鞘上上下下地收拾着东西,门里门外走了好几遍,冯妙妙房门没关,当哥哥的走来走去,终于发现妹妹由始自终都坐在书桌前,低头写着什么。
他心想自己搬出去之后要好久不见妹妹了,总得说点什么,结果过去一看,冯妙妙压根不是在学习,她拿着自己的连衣裙,铅笔在后衣领上写写画画。旁边床上还压着一堆衣服,这件写完了丢到一边,拿起另一件继续写,认真专注得自家哥哥站在旁边好久都没发现。
冯鞘盯着她后脑勺没留意她在写什么,直到她不经意把衣服扔到地上,他才捡起来,结果一眼就瞥见了后衣领上面的名字。
“薛沥?”
冯妙妙被他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怒气冲冲地推着他,“哥!你走路怎么不带声音的!出去出去出去!”
冯鞘哪是那么好推动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薛沥那可是他的好朋友,冯妙妙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半点也不肯让步,“你写薛沥的名字上去干什么?”
冯妙妙脸色涨红,嘴巴张合,忽然恶狠狠地瞪着他,放开嗓子大嚎:“妈!冯鞘谈恋爱了!对象是我们学校的女老师!”
妈妈正在楼下看电视,乍一听,惊得震天怒吼,“什么!”
冯鞘脸色一变,连忙退出去解释,他妈妈虽然信了,还是不免数落一顿,冯鞘委屈死了,一转身就去跟薛沥抱怨。
薛沥已经搬好东西了,待在他们的新房子那儿。
客厅里充满了染料的味道,阳光从窗户落进来,薛沥站在窗边,挽着袖子,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支笔,眼神看着窗外,时不时地应几声,冯鞘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正在画窗外的模样。
其实冯鞘也没想要他听,俩人就差穿同一条裤子长大,彼此那点事情心知肚明,哪有什么好说的。
冯鞘毫无形象地坐在桌子上,看见薛沥的瞳孔被阳光变成浅褐色,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刚才他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说是搬家,房间里其实没有几件薛沥的东西了。
他被家里赶了出来,已经无家可归。
冯鞘静静等着,直到日落西山,薛沥才转过头来对他笑,“走了,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请你。”
冯鞘愣了一下没回过神来。
薛沥疑惑地蹙了蹙眉,“怎么,你不是不高兴吗?”
冯鞘高兴地从桌上跳下来,“你都听见我说话了?”
“想不听见啊,那行吗?”薛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气定神闲地说:“你这张嘴巴都不带停的。”
冯鞘的眼都眯了起来,他跑过去勾住薛沥的脖子,“先别吃了,你搬过来还什么都没买呢,走吧走吧,我去给你挑,绝对好看,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买点菜,我去跟我妈学了一道菜,做得可好吃了。”
“冯少爷,你这么厉害呀。”薛沥惊讶地看着他。
冯鞘得意地仰起下巴,“那当然的。”
他知道薛沥他爸不许他学画,他宁肯被赶出来也要继续,虽然固执到底了,可父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心里还是难过的,冯鞘觉得自己学这手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结果他到底还是没有做上菜,反而给家里买了好多东西。
他和薛沥挤在一张小床上睡了一晚上,直到中午才回自己家去。
冯妙妙在家,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两人正在说话,冯鞘真的不是故意听的,但那声音又偏偏钻进了他耳朵里。
然后他不高兴了。
第10章
“你真喜欢你哥朋友呀?”
“当然了,你没看我都把人家的名字都写上去了。”冯妙妙斩钉截铁,“沥哥长得可好看了,现在还单身呢,和我年纪也差得也不大,他老到我们家来,眼神经常往我身上瞟,没准就是看上我了。你看我现在把他的名字写上,肯定只要我一低头,他就能看见了。”
冯妙妙的声音越来越大,颇有点虚张声势的意思在里头。
冯鞘越听越不是滋味,呸,什么往你身上瞟,人家薛沥的眼神明明一直在他身上没移开过。
不过他倒是听明白了,原来冯妙妙在衣服上写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在高中人缘不错,毕业了也时常和学弟联系,早就听说过这些事情,只是当时看到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方面。
冯鞘像个全身把刺竖起的刺猬,用力甩上门,嘭的一声巨响,冯妙妙和她同学就坐在客厅,吓得唰地就站起来,他也没理她们,面无表情就走回自己房间去了,也就没看到冯妙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嘭地涨红。
他进了房间,越想越不高兴,心里像堵了一口气,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