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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0
    第二天,冬青在一家普通的咖啡厅和钱朵见了面。

    出乎意料,钱朵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干练高挑,只有160出头。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长相甜美,一双圆眼楚楚动人,她穿着明线白衬衣配着褶皱绸缎裙,气质温柔。

    钱朵说,可以叫她多多姐,没错,就是钱多多的意思。

    “好的,多多姐。”冬青乖乖应了。

    今天她们在一起商量了目录板块。

    钱朵建议按照时间顺序,将公众号写的相关故事以及普及艺术史、理念重新整合,再加上一章史前艺术和后现代主义的内容,正好完整地写出一部故事性的艺术发展史。

    冬青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但犹豫自己水平的不足,“刚好,我最近已经将后现代主义的内容写的差不多了,只是史前文明我了解不深……”

    钱朵笑了笑,“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冬青只得应下,心想钱果然没有那么好赚。

    从钱朵那边拿到了初稿的费用,未来一周她都在出租屋中宅居,刻苦啃专业学术、历史,勉强贯通写出了推文,删减修改之后,把完整版发了过去。

    冬青之后的生活变得轻松惬意起来,吃饭、睡觉、读书、码字。

    她渐渐把重心转移到b站上来,自媒体浪潮早从简单的文字转变到生动形象的视频来了,冬青紧跟潮流,努力地养她的账号,希望书出版时能有好销量。

    写完了西方艺术史、建筑史杂糅的文稿,冬青开始琢磨新的题材,譬如经典欧美电影中的典故、神话、宗教解读,还有涉及到简单的西方哲学入门。

    她每每苦思冥想、不知道如何下笔的时候,便向落落这个哲学系的研究生请教。

    没想到在她全职更新之下,她的粉丝很快到了20 w,评论也随着水涨船高。

    -啊啊啊,谢谢小姐姐通俗易懂的解释,太良心了,理工科的我终于艺术史入门了!

    -良心up,现在难得看到这么接地气的艺术知识普及了qwq

    -一键三连,安排上了!

    -up声音很好听!什么时候可以露脸!50w粉嘛!

    冬青每晚都会看粉丝给她赞扬和鼓舞的评论,这些给了她新生的自信和力量,她亦开始思考真正想要的生活方式。

    原来除了埋头苦干,她可以选择发声、讲话,让更多的人听得到,看得见。

    她可以负担起一点点美育的普及工作,把最基本的欣赏美、尊重美的准则带给每个普通人。

    大学时候教素描的老师说,国人把画得像当做画得好,这一点显然说明在当代社会的中国还有很长一段美学教育的路要走。

    冬青最初做这些只是无心插柳,但她的粉丝们现在已经不会鄙夷杜尚的马桶,不会自大狂妄地说毕加索的画作信手拈来,不会认为现代艺术的诡异扭曲。

    或许她的存在,也在某方面让这个世界慢慢变好,她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六月末,由冬青微信推文整合出来的《失眠艺术故事》正式出版了。

    这个名字散发着浓浓的鸡汤文学和文艺矫揉的混合味道,不得不承认钱朵拿捏得很好,既蹭了艺术圈的热度,又和鸡汤文学碰瓷。

    而且这本书不是严肃文学,这个书名刚好契合。

    书籍上市之后,冬青宣传视频被推送到了首页,她有曝光加持,粉丝数量猛增到30w了。

    她有些惶恐。

    合租的艾薇调侃她,“冬青,没想到咱们这一届毕业生,你不仅转行最快,发达得也最快,你要红了啊。”

    冬青笑了笑,她只不过是运气好,吃了市场的红利,不过既然她被时势和网络推到这个高度,就要以身作则,继续推广艺术,推广知识。

    七月,《失眠艺术故事》已经在艺术类目热销一月余,为了感谢知遇之恩,冬青约了钱朵、徐承杰夫妇吃饭。

    因为徐承杰钱朵夫妇都是北方人,冬青就把吃饭地点约在了一家地道的京菜餐厅,人均300+,经济自由后的冬青终于可以挥金如土了。

    冬青端起酒杯,真诚地敬他们,“徐工,多多姐,谢谢你们。”

    徐承杰笑了笑,“少喝酒,吃菜吃菜。”

    钱朵随之附和。

    一桌上,三人随意地聊着,冬青离职之后才发现徐工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夫人钱朵在工作之外相当活泼幽默。

    冬青和他们错了十来岁,却颇有些忘年交的感觉。

    饭吃得七七八八了,徐承杰问道:“冬青,你后面打算怎么办?全职做媒体,不做设计了?”

    钱朵笑了笑,吐槽自家老公,“现在做自媒体多赚钱,谁还跟你干苦工程。”

    冬青尴尬一笑,“……我以后准备全职做媒体分享。”

    “那,你介不介意在我的事务所挂个名?”徐承杰搁下筷子。

    冬青迟疑了一下。

    钱朵噗嗤一声,解释道:“冬青啊,如果你在网页简介上写某事务所建筑师是不是更有说服力一些?而且……就当给老徐的事务所当个代言人,带一带知名度。”

    “应该的。”冬青微微一笑,茅塞顿开:这是成年人社会的等价交换。

    ……

    随着冬青一路飘成小粉红,视频软广陆陆续续而来,如今冬青在北京的吃喝用度都可以随心所欲,每个月还结余不少。

    家里人听到冬青事业上蒸蒸日上,都由衷替她开心。

    2018近年末,冬青的粉丝突破了50w,应粉丝们的要求,她露了期露脸的节目。

    她没想到这个契机又让她迎来第二波涨粉小高峰。

    -这样的姐姐是真实存在的吗?爱了爱了!

    -up请你以后每期都露脸吧!

    -始于才华,忠于颜值!!姐姐我可以了!

    她有那么好看?

    网络总是夸大事实,反正她不相信网友的彩虹屁。不过既然能创造商业价值,她露脸就露脸吧。

    冬青的很多想法都在这半年里转变得飞快,内心的敏感、自卑亦渐渐被她忘却脑后了。

    唯有她写不出文案的时候,撑着下巴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思绪会牵扯到些许关于陈嘉树的事情。

    钢笔头抵在草稿纸上,浸染出了一片墨痕。她回过神来。

    罢了,都过去了。

    ……

    十二月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冬青宅在家,靠在阳台上晒冬日暖阳,地暖热烘烘的,窗外是一片冰封,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享受冬天温暖惬意的午后,也算人生一大幸事。

    冬青打算好好休息,停更几天,这时候一份诱人的邀请函送到了她的面前。

    是老东家卓艺设计送过来的。

    今年上海校区将举办一个艺术游学活动,拟邀请注册建筑师、艺术推广人、油画家,带领学生进行十天的欧洲艺术之旅。

    冬青就是那个艺术推广人

    她答应了下来,卓艺设计的邀请人中,她资历最浅,报酬并不多,但是能够真正地漫步在欧罗巴洲的街头,与她日日讲述的故事触碰,是何其有意义的事情。

    而且这次欧洲之旅,让她又有了新的视频题材,以游学vlog的形式分享。

    冬青回老家办完相关证件时,公历已经进入了崭新的2019。

    在老家短暂的逗留,冬青与落落小聚一场,才得知原来她和易振宁在一起已有两个多月,这次放寒假回来也二人同行。

    冬青捧着暖暖的奶茶,目光停在了玻璃门在那棵盛大茂密的常绿阔叶树上。

    1月初的凌冽寒风吹得人缩成一团,而那棵树却那样舒展,平静地伫立。

    冯落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淡淡道:“冬青,陈嘉树回北京了。”

    “他还好吗?”

    冬青眨了眨眼,兀自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

    “还好……”冯落落看她一脸平静,应该是已经放下,“听易振宁说,他在斯坦福研究的方向有了新的突破,最近在学校忙硕士论文。”

    “……挺好的。”

    冯落落试着问:“今年过年,你们要不要……”要不要见一面,他……

    她的话还没讲完,冬青就吐露了她的安排,从正月初三飞意大利,正月十四回北京。

    冯落落缄默了。

    或许易振宁说的对,别人感情上的事情,旁人不要插手。

    ……

    “欧洲又称欧罗巴洲,相传是万神之王宙斯爱上了腓尼基国王的女儿欧罗巴。宙斯变成了一只公牛赢得了欧罗巴的喜爱,并且与之干了羞羞的事情,后来欧罗巴追随宙斯而去,她曾经生活过的大陆就被命名为了欧罗巴洲。”

    冬青刚下了飞机,在酒店安顿好之后,打开随身携带的拍摄设备,自说自话,拍了好几遍游学vlog的开头。

    “第一站,意大利的佛罗伦萨,行程上应该会去美第奇宫、圣母百花大教堂、圣乔凡尼礼拜堂等等,咱们明天见!”

    说完了这句明天,冬青实实在在熬了个夜,剪辑了一下,做成预告发了出去。

    因为这次游学费用昂贵和版权限制,冬青在游学过程中讲述的内容一率不能在vlog里出现,她这一组视频的更新基本成了旅游日常。

    她白天带领着学生讲学旅行暴走三万步,每天晚上还要去城市中心血拼。

    原因无他——来到了国外,很多彩妆护肤品都便宜一大半,从冯落落到大学室友,再到亲戚阿姨,冬青起码答应了七八个人帮忙代购。

    行程已经过了大半,游学队伍到达荷兰,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冬青和其他几位老师在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已经讲解结束,一起在馆内漫步欣赏。

    冯落落发来微信:冬青,你帮我买到dior999了?

    冬青:没看到哑光,有滋润和金属款。明天我们转道巴黎了,去了再帮你看。

    冯落落:好好好,爱您>3<

    冬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国内现在是早上七点多钟吧,她这么早起来聊天,专门就是为了问口红?

    “小冬,我们去看丢勒的木版画了,等会去那边找我们。”一位年长的老师说道。

    在世界级的博物馆内握着手机和朋友聊天的冬青尴尬地笑了笑,“好的,我会儿去找您们汇合。”

    她低下头打字:我不跟你说了,在看展。

    冯落落:哎哎哎!你别走啊!

    冬青:?还有啥事。

    冯落落:……我昨天在厂里遇到陈嘉树了,他还跟我打了招呼。

    还没出正月十五,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这一代在工作求学,还未结果的大多都回了厂里。

    遇到老同学,没什么稀奇。

    冬青平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回了个简单的“哦”。

    冯落落:你这么冷漠嘛?

    冬青:那我该怎么样反应?

    冯落落:唉,我真不懂你们两个在搞什么,你明明就忘不了他,他也明明还喜欢你。

    冬青看着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的速度,过了两分钟,她才缓缓回了消息。

    冬青:他现在怎么样?

    冯落落:瘦了点,精神看上去还好,但感觉总归还是记挂你的。

    冬青:好吧,回聊吧。我去看展了……

    冬青不欲再聊下去,她把手机丢进的手袋里,吐了口气,抬步向大部队走过去。

    而走过这个转角,一副气势磅礴的大油画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大幅面的混暗的画面中,只有一抹光照亮中央,这幅画的戏剧性和故事性,都集中在了这一点。

    是伦勃朗的《夜巡》。

    冬青止步于此,静静仰望。

    已经过去一年半了。

    她兀自想起来了他拖着她的手,第一次在国家博物馆约会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扯起了一抹弧度。

    还有他们回程的时候,天气那样晴朗,陈嘉树使了坏心思,在天.安门前偷袭一般,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那时候,他们还是学生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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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欧洲艺术文化宗教,我安利大家去喜马拉雅听听张法中老师的《西方艺术史》,他出了本书叫《看见艺术家》,也很棒。我就是从此开始入门的张老师真的是一个很棒的艺术推广人,我爱他哈哈!

    本文预计5章之内就会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