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在车上的方祈摸了摸还躺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机，赶紧下车跟上。
    赶上陶免时他正站在楼栋里等电梯，方祈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因为电梯还没下来，自己这会儿就摸不着人了——陶免肯定会扔下他一个人先坐电梯上去。
    陶免就站在一边盯着电梯跳动的楼层数，正眼不看他，方祈正想把口袋里的手机摸出来给他，电梯门就打开了。
    说实话，这么大个人了还因为这种事情被年纪比自己小的人教育，还真是……有点小尴尬。
    方祈几步上前，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些：“你的……手机。”
    陶免接过手机后看也没看就塞回了他半浅不深的裤兜里。
    电梯里信号不好，就在方祈递给他的几分钟前那手机还震动了，这会儿到了陶免手里偏恰恰没了动静。
    “有人给你……”
    方祈还没抢救完就被陶免冷着脸怼了回去：“我现在有点生气，你最好别没话找话，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方祈立马就闭嘴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和陶免并排站在破破烂烂的木板电梯里看显示屏上跳动的楼层数。
    他知道陶免没开玩笑。
    方祈感觉自己忽然体会到了先前电影院里那对小情侣的感受——陶免，从不开玩笑。
    两人进家门时，外面的雨还没下下来。
    陶免一换好鞋就冲着满阳台的衣服去了，全收下来抱在怀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依次取衣架，一边归类，一边叠，全程冷脸。
    方祈被晾在一旁无所适从，在家里一连转了好几圈才在厨房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仿佛这个家的主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陶免。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方祈觉得陶免好像还挺喜欢喝粥的，上次的皮蛋瘦肉粥被他勒令一连做了好几天。
    最近他上网逛食谱正巧逛到清热去火的山药糯米粥觉得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汤汁浓稠的菜品陶免似乎也喜欢些，口味偏重，那就番茄炖牛腩，前两天刚买的高压锅。
    说吃甜食心情会变好？
    方祈看了眼时间，还早，足够他整两碗双皮奶出来——直到他把全脂牛奶倒进锅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夸张——病急乱投医。
    因着双皮奶最后得放冰箱里冷藏一段时间，所以方祈最先动手做的就是它。
    算着时间差不多等两人吃完晚餐正好可以拿出来给陶免，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第一步就是将牛奶倒进奶锅里，煮热，但不能煮沸。
    由于食材简单，方祈在美国就经常做双皮奶，算是技艺最娴熟的甜品了，闭着眼都能做一碗漂亮的双皮奶出来。
    这会儿他一手撑着料理台望着锅里的奶放空，一手手指无意识的轻击在砧板上。
    外面的天还阴沉沉的，雨点积攒在上空将下不下的有些磨人，像陶免……
    煮热后的牛奶在精致的纯色大白瓷里冷却下来，在表面形成了一层奶皮，期间，方祈用分蛋器把蛋清和蛋黄分开，脑海里还回放着陶免生气的脸。
    方祈拧着眉头，看陶免发脾气是一件让人从身到心都不太愉悦的事，不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方祈能明显感觉出陶免对自己没能成功克制住情绪的气恼。
    到头来，这样发出来的脾气不仅不解压，只怕最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方祈宁愿他能够放开了骂自己，而不是面无表情的告诉自己他需要“冷静一下”。
    他也确实没想到就那么一个瞬间的走神就会出事，更想到在十字路口会有这样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司机……
    “蛋清都要被你打出花了。”
    方祈被不知何时靠上门边说话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也不知道他在身后看自己打蛋清看了多久。
    陶免脸上还残存着几分凉意，表情不太自然。
    方祈自觉的扭回了看他的脑袋，抢在陶免开口前道了歉：“是我的问题……开车的时候不该走神。”
    陶免在他身后安静了一会儿没吭声，看着方祈用刀给面上那层奶皮开了口，顺着把底下的奶往外倒才开口：“……下次注意，不比在美国。”
    陶免的主动搭话让方祈心里松下一口气，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异常乖巧的应了：“好。”
    方祈的手很稳，碗悬在一个正正好的高度，牛奶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形成一条细细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