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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普生5
    阴黎睡醒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桌案上,身上蒙着一件外衫。她将脑袋从衣服里拱出来,难怪老妖怪叫她睡一觉呢,原来睡一觉就能变回来。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出去看看水缸里的小蝌蚪。它们还在不在?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变成人,然后就跑走了。

    猫一边往外走,一边想象蝌蚪变成的人会长什么样,想象了几个样子,都太令猫恶寒。

    老妖怪竟也在水缸边站着呢。

    她跳上水缸看往水里看,墨汁这种东西是不会沉淀的,所以缸里还是一片黑沉。虽然以她的目力看不到缸底的情况,但偶尔会有一两只小蝌蚪游到上面来。

    她就说嘛,这老妖怪惯会骗人,他的血哪里是毒药,明明是补药才对嘛。只是不知道这些蝌蚪既然没死,又为什么没有和她一样变人呢?

    她想了想,觉得是对方品种太低端,没办法和自己这只美猫相提并论。

    身旁站着的老妖怪看水缸看得好投入,猫脑袋歪了歪,“喵?”【你在看什么?】

    “看变化。”

    “喵。”【哦】

    她转回脑袋,突然猫眼一圆,“喵?”【你能听懂主子说话了?】

    老妖怪看她一眼,视线又转回水缸。

    猫看了一会儿,感觉无聊,便跳下水缸自去玩耍了。

    节假一过,学堂里又恢复了生机,猫闲时便趴在窗台上,一边享受着微风徐徐,一边跟着小稚童们学些之乎者也。

    这日小稚童们摇头晃脑地吟诗,一副副稚嫩面孔故作古板严肃,偏偏画面效果感染力极强,连猫脑袋也不自觉地跟着轻晃起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摇头晃脑的猫,一不知觉地就吐出了人言。

    猫语轻细,淹没在小稚童的朗诵声里,无人注意,只唯独那讲案上端坐的夫子,不经意地朝窗台瞥了一眼。

    闭着眼睛的白猫,正忘情地念着诗。忽地四肢一轻,她睁眼,诶?他怎么主动抱猫了?

    “喵?”【你抱我干嘛?】

    “喵?”【我准许你抱了吗?】

    “喵?”【你上课竟然还妄想偷懒撸猫?】

    猫嘴巴被捏住,“聒噪。”

    阴黎被捂嘴一上午,要不是怕打扰到小稚童们学习,她一定把这个臭老妖怪抓个稀巴烂!

    小稚童们下学回家,她从老妖怪的怀里挣出来,愤怒至极,“喵喵喵喵喵!!!”

    还不待她恶语控诉,那臭老妖怪平淡起身,徒留一个清瘦背影。

    猫捂着心脏,仰躺在课桌上,气煞…我也…

    又过了几日,蚕豆成熟,先前送鸡的小稚童带来一筐蚕豆。

    郁普生坐在竹下剥豆,突然打正堂里蹿出一只白猫来。

    那猫直直撞进他怀里,撞了个满怀,打翻一筐豆子。

    “老妖怪!我我我会说人话了诶!”

    敢情这蠢猫到现在才发现。

    蠢猫的爪子愈加厉害了,郁普生将她从胸口拉下来,又一件衣衫起了毛刺。

    剥好的蚕豆撒落一地,本是清新的淡绿色,却无端惹了黑灰,粒粒饱满就这么埋汰在了地上。

    许是知道自己惹了祸,那猫不动不闹,倒是难得地顺眼。

    郁普生弯腰捡豆,猫也热心肠起来。惯会帮倒忙的猫,猫爪一刨,扬起土来将豆子掩埋,更甚好好的豆子被她给抓烂。

    郁普生揪着她的后颈子将她提溜到一边,“为何叫我老妖怪?”

    猫张口就来,“你活了这么久不是老妖怪是什么?”

    豆子还未捡完,他直起身看她,“活了多久?”

    猫看他眼神危险,突然警觉,理直气壮道,“比猫久!就是老妖怪!”

    他未语,不知是信还是未信,只是再次弯下了腰,复又开始捡起了豆子。

    猫拍干净爪子,一溜烟地跑不见。

    自从知道自己会说人话后,猫更加地缠人了。倒还记得学堂上午有学的时候,要隐藏好自己的新本领,但一旦小稚童下学回家,院子里就迎来了灾难。

    那日吃完蚕豆,猫许是尝到了鲜,一发不可收拾地吵着闹着要吃许多好吃的。

    猫先是控诉老妖怪不给她鱼吃,待郁普生无视她后,就打起了院里现有资源的主意。

    院里那丛方竹,雨过之后冒出好些笋来。猫每日在院中疯玩,自是注意到了那些破土而出的“美味”。

    她为着笋,再次缠上了郁普生,纠缠无果,直接先斩后奏地将笋从土里刨将出来。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她一顿霍霍,直接把人家的精神食粮祸害了个光光。

    那锋利的猫爪子,真真是让人恼火。

    一盘清炒笋片上桌,本以为猫吃完,怎么都该消停了,哪成想反倒惯出一张贪吃嘴来。

    郁普生收拾着院里方竹笋的后事,任由猫扒在他后背上撒泼耍赖。

    猫说:“昨天小稚童都吃糖葫芦了,我也要吃。”

    郁普生将被刨断的笋头用土掩埋,“那下次你缠子泓,让他分给你吃一点。”

    “我不!主子才不吃人家吃剩的。”

    郁普生不说话了,专心弄手头的活。

    猫郁闷极了,“你当了猫的铲屎官就要对猫负责,你这样是缺乏猫道主义精神的,你这样是不讨猫喜欢的。”

    郁普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 “嗯。”

    “……”猫一气之下抓烂他又一件衣裳。

    糖葫芦风波过去,过了两日又掀起一阵红烧肉风波来,这下郁普生连讲学上课都没得了清净。

    那猫倒不出声打扰,可却无声胜有声。

    她绕着他的脚来来回回地转,时而还在他两腿之间穿梭来去,似乎游戏一般,玩得不亦乐乎。

    小稚童们下学回家,郁普生提着猫扔到院外,那猫紧扒着他凄厉悲叫,“你要弃猫!你竟然要弃猫呜呜呜……枉我把你看作主子的唯一呜呜呜……”

    他反手关上院门,“你的唯一是红烧肉。”

    以为风波总会告一段落,但那猫脸皮忒厚,被弃了一次,郁闷一时,隔天又没事猫一样回了小院。

    猫依旧没有放弃她的红烧肉,只是改了策略——佯装忧郁。

    猫再次失算,这个方法既不奏效又甚是煎熬。生性好动的猫硬要装成多愁善感的林妹妹,你说煎熬不煎熬!她装得认真,忧郁可怜,无奈老妖怪嗤之以鼻。

    此计,败。

    连连受挫的猫开始思考,当猫懂得思考的时候,她就不再是一只猫了,她是一只会思考的猫。

    老妖怪有弱点吗?

    似乎……没有。

    一个没有弱点的人,何处下手?

    猫爪子托着猫脑袋,老妖怪……似乎喜欢清静?

    思考完的猫,打算投其所好了。

    是以,郁普生突然发现,自己坐在桌案前批改作业的时候,猫守在一边;给院里菜圃锄草的时候,猫还守在一边;怎么他坐着听风时,猫依旧守在一边?

    ……就连他进盥洗室更衣时,猫都要守在一边???

    这猫不再吵闹,也不围着他乱绕,安静懂事得仿若一个乖宝宝???

    总之,无论他做什么去哪里,他的视线范围内总有一只安静守候、状似深情的……猫。

    平日里,那猫总免不了跑出院子疯玩一通,不到饭点不会回来,至多遇上下雨天才勉强肯安分一星半点。

    猫的存在感突然就强烈了起来,习惯了独处的老妖怪表示很不习惯。

    老妖怪终于忍无可忍时,声音是愈加没有情绪的平淡,里边内涵经不起仔细揣摩,统共六个字,“不准再跟着我。”

    本以为投其所好会有所感动,却万万没想到反而遭了讨厌,猫是真的委屈,胡子都蔫耷了下来,“老妖怪,我想吃红烧肉。”

    “没钱。”

    “你骗人!你装穷!”

    他转头看她一眼,“何以见得?”

    不得不说,再蠢的猫也还是有智商闪光的时刻,“我抓坏了你那么多衣服,你却从未打过补丁,起了毛刺的衣服你都不肯再穿,身上穿的永远都是新的好的。”

    他摸了摸她的猫脑袋,声音平平淡淡又透露着些许理所当然,“就是因为你抓坏我太多衣服,哪里还有吃红烧肉的钱。”

    猫:“……”

    猫不再缠人了,自以为症结在“穷”之一字上。

    这日,郁普生准备好猫的晚饭,却迟迟不见猫的影子。

    面前小碟里装着荷包蛋,他吃完他那份晚饭也没起身收碗。面汤早已冷掉,那荷包蛋不再滑嫩。

    天边绯红时刻,猫终于踏着七彩祥云姗姗来迟。

    她跳上石桌,将口中金砖吐到老妖怪的面前。

    “红烧肉哦。”她隐隐得意,饿极了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蛋。

    “哪里来的?”

    “捡的呀~”猫脸无辜。

    郁普生拿起金砖端详,李记钱庄的刻印赫然在上,“大户人家的库房里捡的?”

    猫语气飘忽,“这是我的红烧肉。”

    他点点头,后又望了望天,“今晚有雷雨。”

    猫想,这关她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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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普生:我今天话太多了,感觉崩人设了……

    作者:不,你是因为话太少崩了人设。

    阴黎:他今天没有说“再跟着剐你皮”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