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艰难的抉择】

    圣域，教皇殿内。

    史昂已经呆坐了许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一尊石像。他的手里有一块小小的黑色碎片，上面笼罩着诡异的黑色能量。这是清理撒加伤口时，唯一崩落在他身上的来自地狱傀儡的碎片。

    手无力的垂下，黑色的碎片轻飘飘地落在史昂的脚边，他双手掩面，感觉痛苦不堪。怎么会是撒加呢！怎么可以是撒加呢！！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多么出色和美好，怎么会是他呢！

    这么多年来，史昂没见过比撒加更完美的孩子，他本身的天赋强大，个性又稳重睿智，难能可贵的有一颗仁爱的心且大开大合不拘小节。他虽然提了艾奥洛斯和撒加一道成为教皇的候选人，但是他一直都是偏心撒加的，他看着撒加一步步的成长，看着他完美的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看着他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出色。史昂是多么的欣慰和骄傲，他甚至觉得如果圣域交给撒加，也许远比在他手里更加强盛。

    15年前，地上的魔星消失，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对双子兄弟，一开始他以为魔星在加隆身上，但是经年的观察他发现不是，虽然加隆确实各种乖戾，但本性却是不坏的。撒加就更不用说了，完美的简直就像神祇降世。他甚至想过，会不会魔星已经被圣域的结界消灭，更甚者他看到的只是幻觉。直到，他拿到这块碎片。强大的小宇宙和念动力，让史昂直接从那块碎片上读取到了当时的画面，哪怕只是一个影像，史昂也确实看到，在生死关头，撒加变成了一个黑发的魔鬼。

    该怎么办？那孩子对自己的内心，可能会有的变化一无所知。他是那样的坚定和努力，史昂知道撒加在渴求着什么，也很明白加隆对撒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他已经快油尽灯枯，雅典娜女神还非常稚嫩需要保护，这场圣域的浩劫，要如何才能避免。

    史昂感觉自己痛苦到几乎不能呼吸。艾奥洛斯，他能压制住恶魔化的撒加吗？而撒加啊，那个骄傲的孩子，能接受自己还有那样可怕的面孔吗？

    痛...真痛啊...！雅典娜女神，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启示，给那个孩子救赎，给圣域一份希望。大地最有权势的教皇，此刻捂着脸孔，泪水自指缝潸然落下，就像所有父母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走上不归路那样的心碎。

    如果他是一个合格的教皇，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杀死撒加，这是避免圣域和雅典娜女神危险的最好的办法。但...史昂的双手颤抖，几乎不能凝聚小宇宙，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他做不到。心灰意冷，他也许真的不适合成为教皇，即便过了这么久的岁月，依然没有舍弃掉人类特有的软弱。罢了，他可以对撒加不忍，下不了杀手，但是圣域是怎么也不能交给撒加了，艾奥洛斯也是个好孩子，以后，就将一切交给他吧。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已经很累很累了....

    【海风】

    从雅典回来之后，撒加又开始忙碌起来。雅典娜降临已经有半年，各种事务也变得更多了。

    隔了一个礼拜水墨终于又看到了加隆，他不知道去哪里游荡，回来皮肤都给晒黑了一圈。

    “喏，水墨，这些给你玩吧。”加隆故作不在意的将一小堆东西放在水墨面前。

    水墨差点给这一小堆闪瞎了眼睛，这...这都是什么？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石头？？她小心的捻起一颗湛蓝色的宝石，触手微凉，但很坚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漂亮的珍珠，珊瑚，甚至还有花纹非常炫彩的贝壳。

    “你...又去海里潜水了？”水墨张大嘴巴半晌，指着加隆肯定的下了结论。

    加隆咧嘴一笑，兴致勃勃的坐在水墨身边，开始介绍他的战利品。珍珠在哪里找到的，哪里的珊瑚最好看，还有他找到的海里的沉船和散落的宝藏。

    看着说起大海显得格外精神的加隆，微卷的海蓝色发丝被风吹拂着，含着大海气息向水墨席卷过来，她忍不住开口赞叹：“加隆，你应该是自由的。就像爱琴海上的海风一样。”加隆听到水墨这样说，整个人怔住了，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这个小女孩，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从没有人去想过了解加隆，更不会有人这么形容他。他做哥哥的影子做的早已经不知道被人看见是一个什么感觉了。

    “怎么了？”看着加隆呆滞的神情水墨有点迷惑，她伸出手在加隆眼前晃了晃，“喂！”不料加隆一把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水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有想做的事情？想实现的理想吗？”

    唔，这些问题她没有细想过，但是理想倒真的有一个。

    “加隆，我希望以后可以整理出关于圣域和圣斗士们所有的完整的档案，在世界背后为和平而战的人们不该被人遗忘。”水墨看着加隆，目光狂热，“加隆，我要把你也写进我的档案里，还有所有的不曾被记录的隐藏在历史背后的无名英雄们，他们也不该被人忽略。大家都为了雅典娜女神和守护大地而战，献出生命，不该只有一个简单的墓碑——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加隆张了张嘴，有点愣住。他没想到，水墨的心里竟然藏着这样的理想。害得他底下想说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本来他想问水墨，如果有一天他可以获得自由，离开圣域，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

    “加隆？”水墨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加隆在发愣，下意识的抓的很紧，她只能开口提醒他。最近加隆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发愣呢！虽然以前不可一世臭屁的样子很欠扁，但现在这样子反而更让人担心了。

    加隆回过神来，松开了水墨的手，看着水墨瞪着被他抓出红印的手背，加隆干笑了两声。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有点吃惊。

    难得哥哥不在，加隆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有点吞吐的开口问水墨：“那个...水墨，你觉得接吻...会是什么感觉？”

    水墨的脸立刻红了，满脑子都是撒加暗蓝色的眼睛，灼热的呼吸。

    咦？为什么水墨是这个反应？？难道不是恶心吗？撒加的那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加隆至今心里都有阴影，只要一想到，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感到一阵阵的反胃。

    不过水墨的反应给了加隆另一种启示，也许亲吻这种事情，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会不一样。不然无法解释水墨和哥哥在一起的变化。他也很想试试。

    加隆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心一横低下头向水墨的小脸亲吻过去，只是一只大手自他身后将他的口鼻捂住，加隆被那股力道拉的直接向后仰倒，撞在身后之人的身上。然后他就听到撒加凉凉的声音：“加隆，想亲吻的话，哥哥可以教你啊。上次还没教彻底呢！”顿时，那种好像被蛇缠上的滑腻感又一次充塞进脑海中，加隆全身汗毛倒竖。

    撒加松开加隆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声音温柔语带威胁：“加隆，想学吗？”

    加隆惊恐的后退好几步，猛摇头！恶心！！！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从房间溜了出去。

    吓退了加隆，撒加冷哼一声。结果转过头看水墨，只见她也是一副惊恐的神色，撒加感到这个办法确实好用，但却是一把双刃剑，下次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

    【指环与承诺】

    终于让水墨明白他只是在逗加隆玩，并不是见到谁都亲吻的变态，撒加觉得心累。他取出之前水墨送给他们当生日礼物的吊坠还有两枚银色的指环。撒加细心的将吊坠帮水墨带上，低声解释：“我请教皇殿下在帮我修理圣衣的时候重新改良了这个吊坠，它拥有和我的圣衣一样的硬度，里面有我的小宇宙，如果以后你遇到危险，它可以保护你。”水墨好奇的看着更加精致的星星吊坠，难掩好奇的说：“那加隆也有吗？”撒加露出骄傲的神情：“加隆不用我来保护。他和我一样，很强。”捻起属于加隆的月亮吊坠，撒加忍不住心潮一阵起伏，教皇的任命后，也许，很快，大家都会知道，他撒加有一个多么出色的弟弟了。

    执起水墨的手，撒加将一枚银色的指环套在她纤细的中指上，看了好一会才轻笑着说：“水墨，我先把你定下来，你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跑了啊。”好奇怪的指环，感觉像是会呼吸一样。就像...就像撒加的黄金圣衣。

    水墨有学有样的把另一枚指环戴在撒加的中指上，撒加的手修长白皙，套上银色的指环显得说不出的优雅，水墨着迷的看着都不想放手。撒加轻笑一声，很高兴水墨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眷恋，他握住水墨的手，指环相触，隐约有一声轻轻的共鸣“嗡....”好神奇，水墨拉着撒加的手反复的轻触，玩的不亦乐乎。撒加看着她，但笑不语。随她玩。

    那天从影院出来，他们有过这样的对话。

    “水墨，如果有一天，我也像那个王子一样发现原来自己的本质是魔鬼，你会怕我吗？”

    “不会。我喜欢撒加，不管撒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如果我失去理智想杀你呢？”

    “那在你失去理智的时候，我就先保护好自己，再想办法让你清醒。如果撒加真的像王子一样被操纵，那我拼死也要找到操纵的黑手，将他彻底的粉碎掉！”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失去理智，水墨还是远远的离开的好。”

    “撒加，虽然我没有小宇宙，也没什么力量。但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在。我想保护撒加你，只要你能平安幸福，我死都愿意。”

    他的女孩说，想用性命守护他。撒加的眼波越发的柔软，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诺言。他想...他爱她，真的，很爱她。

    “水墨，和我去个地方吧。”撒加牵起水墨的小手，向双子宫外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停的升起不安的感觉，虽然那个地方现在去还太早，也没什么用，但是撒加总觉得如果不快点将自己心里想做的事情做完，以后就没有机会一样。

    撒加带着水墨来到一处庄严而古老的神殿，墙上刻印着自神话时代就有的壁画和彩绘，水墨吃惊的瞪大眼睛，她还不知道圣域有这样的地方。

    撒加带着水墨向里面走去，宫殿顶是圆弧形，上面同样刻镂着彩色的壁画，浅蓝色的底色，好像天空一样悬在头顶，上面画着希腊神话的诸神，周边的小天使在快乐的飞翔，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神殿一侧没有墙，只有高大洁白的古老希腊石柱大跨度的排列，敞开的一面正对着湛蓝色的爱情海，撒加带着水墨走到一处华丽的祭台前停下来，侧转身温柔的看着她：“水墨，你知道吗？这里的神殿祭台是举行庄严仪式的地方，如果黄金圣斗士结婚就会在这里，由雅典娜女神亲自主持，在诸神的见证下成为伴侣。只是历届的黄金圣斗士少有成家的，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命朝不保夕，并不愿意去拖累他人，亦无法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或妻子，对心爱的人常相陪伴。”撒加伸出手轻轻在祭台上拂过，神殿因为有结界，所以即使非常的清冷，但是并无灰尘脏污，时间的累积给予它岁月的厚重感，但只显庄严并不破败。水墨屏息看着这个地方，感受着撒加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撒加要这个时候带她过来，他们并没到可以结婚的时间，雅典娜女神还太小，现在还不能主持仪式吧？

    “水墨，”撒加看着他心爱的小姑娘，湛蓝色的眼睛里溢满爱意，“我总是觉得时间过的太慢，非常希望你能够早点属于我。哪怕没有雅典娜女神主持，亦没有诸神见证，我还是想在这里，提前预演。”

    撒加执起水墨的小手，面向祭台，抬起手握紧胸前的太阳吊坠沉声而缓慢的说：“我撒加，愿意娶水墨为妻，尊重她，保护她，永远爱她，生死不渝。”

    水墨只觉得脑海里像被一道炫亮的光辉照过，又像是被粗大的雷电劈中，懵懵懂懂的心门突然大开，百花齐放！脑海中浮现无数撒加的模样，她感到自己呼吸都不顺畅，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看着撒加，疑惑为何他看起来那么模糊，直到撒加的大手轻缓的拂过她的脸庞，拭去她的眼泪，她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我爱你，撒加。”十三岁的水墨，在这天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滋味，从此她的神魂再也不属于她自己。“我，水墨，愿意嫁给撒加为妻，永远爱他，保护他，不离不弃。生死不渝。”

    撒加怜惜的吻上女孩沾满泪水的长睫，颤抖的樱唇，在落日的余晖里少男少女紧紧相拥。爱你，愿以天地为证，不必诸神祝福。

    远远的，太阳的光辉彻底淹没在地平线的那一头，沉沉的黑暗笼罩，宛如命运狰狞的面孔已经张大了嘴巴，露出残酷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