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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节
    “真是伯儒兄么?”门内响起爽朗的笑声,一个虽不高,却极矫健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来到卫觊面前,一把握住卫觊的手,哈哈大笑。“伯儒兄,这可真是有缘千里相会啊。去年孤亲赴长安,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伯儒兄,奈何本事不济,兴冲冲的去,灰溜溜的回来了,正自遗憾,不想时隔半年,伯儒兄却来了成都,莫不是孤至诚,伯儒兄有所感应?”

    卫觊很是意外。他没想到曹操会亲自出迎,而且这么热情。他进入益州之前就有消息送到,曹操知道他从何而来,又所为何事,却毫不介意,没有任何戒心,倒是挺令人感动的。他和曹操同年,只比曹操大几个月,不过最初没什么交情,他高攀不上曹家,也看不上曹操的出身,只是点头之交。但曹操与蔡邕关系很好,亦师亦友,蔡琰嫁入卫家之后,他与曹操的接触才多了起来,也知道曹操虽然出身阉竖,本人却极有士人气节,这才正式论交。

    “大王……”

    “大什么王。”曹操摆摆手,打断了卫觊,悄声笑道:“伯儒兄也不是外人,孤就不用装了。孤这蜀王还能做几天,恐怕只有天知道。”随即又大笑道:“伯儒兄,你不远千里而来,不知道为孤带来了什么好消息,那吴王又为孤准备了些什么条件?若是合适,孤便将这大好头颅送给伯儒兄。”

    卫觊措手不及。大门还没进,曹操就亮明了态度,这还怎么开口劝降?他想了想,也笑道:“大王明于形势,又有陈公台、法孝直那样的智谋之士出谋划策,那些故作玄虚的话,我就不用说了,免得自取其辱。大王,你知道河东的事吗?”

    曹操笑笑,却不说话,伸手相邀,引卫觊入府。他当然知道河东的事,刘备死了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消息。刚刚听说刘备阵亡的时候,他沮丧了很久。本想和刘备结盟,共抗孙策,没想到刘备居然战死了。他本能的觉得刘备不是因为战事受挫,而是因为心死,看不到希望,又不甘心向孙策称臣,只好临阵战死,求仁得仁。

    想通了这一层,让他心有戚戚。一直被孙策打压的人岂止是刘备,他也一样。自从南阳之战功亏一篑,他先是退到关中,再退到益州,眼睁睁地看着孙策占据了中原、江东,如今又占据了兖州、冀州,紧接着又将京畿收入囊中,天下大半已入其手,势如破竹。

    反观自己,这些年什么成就也没有,反而丢了妻儿,正妻丁氏,妾卞氏,还有三儿一女,都成了孙策的俘虏。他倒是娶了吴氏,还纳了几个妾,奈何几年竟是一个孩子也没有,不由得人不疑虑丛生。

    莫非天下注定就是孙策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诡异。他尚在不惑之年,身强力壮,却一个子女也没添,孙策尚未而立,却儿女成群。

    两人来到中庭,曹昂在庭中等候,陈宫、法正也在,纷纷上前和卫觊见礼,尤其是法正。法正在长安一年多,与卫觊见过很多次,并不陌生,交情却谈不上。两人性格相差太大,话不投机。

    入座之后,上了酒水果品,曹操再次问起了刘备阵亡的经过。卫觊也不推辞,便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但他没有说河东世家抛弃刘备的事,只说刘备力战而亡,死得英勇。曹操等人也不计较,虽然不清楚战场的详细经过,但刘备战死时的河东形势他们还是清楚的,况且包括卫觊本人在内,河东世家如今都投降了孙策,柳孚、贾逵等人还得到了重用,他们的选择也就一目了然了。

    卫觊也知道他们有怀疑,坦然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因家事得罪了蔡邕父女,如今孙策要为他们出气,将卫氏族人没为官奴婢,虽然有辛毗的照顾,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还是希望能尽快救出他们,这才接受了孙策的要求,来益州劝降。

    能不能劝降曹操,其实并不重要。曹操愿降,他当然求之不得。曹操不愿降,他也不在乎。作为卫氏家主,他必须为当年的失误负责,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只要他死了,孙策气消了,卫氏族人就有脱险的可能。否则,卫氏永远别想翻身。

    一口气说完,卫觊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喝得急了,呛得咳嗽起来,直咳得涕泪横流,放声大哭。曹操君臣见了,也有些怆然,劝卫觊投降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卫觊肩上背着卫氏族人的生死,他怎么可能一个人留在益州为官。

    当然,放卫觊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第2346章 陈宫有计

    曹操与卫觊寒喧良久,叙旧之间不忘探听消息。

    卫觊与曹操相处多年,知道曹操为人疑心很重,要想获得他的信任并不容易,不吐点真东西是不行的,便将从河东到建业,再到成都的一路见闻说给曹操听。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曹操派出去的斥候都能打听得到,却可以证明他所言不虚。

    曹操听完,颇为遗憾,卫觊了解的信息实在有限。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孙策根本不相信卫觊,与其说是派卫觊出使,不如说是借刀杀人。

    他不想做孙策手里的刀,落下骂名。

    曹操邀卫觊入幕,卫觊婉拒了。他的族人还在吴王手中,不能为一己富贵陷族人于死地。曹操也没有坚持,长声叹息,请卫觊在成都小住。卫觊早有心理准备,客套了一番就答应了。

    曹昂亲自送卫觊去驿舍。马车起动,曹昂打量着卫觊,忽然说道:“卫君,你的遭遇令人落泪,但你的来意绝非如此。”

    卫觊不露声色。“世子所言甚是,只不过遭遇令人落泪的并不仅仅是我。事同此理,人同此心,世子当知我别无选择,只能俯首听命。”

    曹昂紧头紧皱,良久才吁了一口气。“敢问卫君,可曾听到我母弟妻儿的消息?”

    “令堂丁夫人如今安居建业,还有她的妹妹一家。令郎随诸王子读书、玩耍,除了不知世子模样之外,一切都好。至于卞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那就不清楚了,我没见过他们。以吴王的仁厚,想来不会虐待他们,世子可以放心。”

    曹昂无声而笑。“卫君刚才对吴王切齿,看来并非实情。”

    卫觊不慌不忙的说道:“觊对吴王切齿,是因为吴王待我卫氏太狠,但吴王待世子家人仁厚却是事实,觊不能因一己私见污吴王名声,也影响了世子的判断。”

    曹昂打量了卫觊半晌,点点头。“卫君有古君子之风,可敬可叹。”他顿了顿,又道:“卫君曾亲临战场,与吴军交锋,河东崩溃,并州能守住吗?”

    “世子与吴军交锋的机会更多,应该比我更了解吴军才对。世子问并州而不问河内,想必也知道河内不可守。兵法重攻守兼备,若不能攻,又能守到几时?”

    曹昂莞尔一笑。“卫君言如黄河之水,气势逼人,又无孔不入,令人敬畏。”

    卫觊长叹。“世子有所不知,逼人的不是气势,是形势啊。”

    曹昂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良久,一声叹息。

    ……

    蜀王府内,曹操伏案托腮,独自出神。

    陈宫、法正分坐两旁,各自想着心思。卫觊虽然没给他们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他沿途的所见所闻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

    吴国的实力越来越强,吴军几乎战无不胜,魏国、中山国在半个时间内接连覆灭,如今河北只剩下并州负隅顽抗。一旦孙策攻克并州,必然转战益州,益州能支撑得住吗?

    过了一会儿,曹操忽然说道:“公台,孝直,王子师与孤为师友,他的子弟有难,孤不能坐视不问。”

    陈宫与法正讶然,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开。陈宫抚着胡须,思索对策,法正说道:“大王所言甚是。臣以为当进兵关中、河东,策应并州。”

    曹操看看法正,无声一笑,随即又将目光转向陈宫。论大势,陈宫更擅长,法正对关中有些执念,急功近利,并不可取。

    法正讪讪地笑了两声,低下头,端起酒杯,遮住火辣辣的脸。败走长安,还丢了卞夫人和曹彰、曹植,让他成了众矢之的,有人当众要求曹操追究他的责任,背地里嘲讽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好在曹操揽过了绝大部分责任,保护了他。这让他非常感激,更加迫切的希望将功赎罪,报答曹操的知遇之恩。

    但是很明显,曹操更愿意先听听陈宫的意见。

    陈宫考虑了很久,放下手,手指轻叩案几。“大王,并州遥远,山重水复,怕是鞭长莫及。即使是进攻关中,要越过秦岭也非易事。且孙策麾下九督,皆是善战之辈,小小并州,恐怕不足以当全部。愚以为,孙策必派大将进驻关中,鲁肃将为关中督的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曹操附和道:“若是鲁肃进驻关中,关中不可复取矣。”

    “是不易,却非不能。”陈宫瞥了法正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要仔细斟酌,不能草率从事。”

    法正板着脸,装聋作哑,不予回应。陈宫也不理他,接着说道:“关中形势复杂,既有关东老臣,又有凉州新贵,还有汉朝宗室,为敌时固然可以各个击破,为友时则不免掣肘。是以,臣以为关中可攻,却不可急取,当以牵制为目的,迫使孙策不能全力以攻并州即可。若吸引太多的兵力入关,反倒不美。”

    “为何?”法正忍不住问道。“难道陈相以为孙策在攻克并州之前就能越秦岭而取汉中?”

    陈宫淡淡地说道:“虽说可能性不大,却不可不防。秦岭虽险,却非无路可走,万一鲁肃、黄忠联手,再以马腾助阵,三路进击,汉中危急,益州必然震动。”

    法正扬了扬眉,没再说话。他知道陈宫说得有理,却不肯拉下脸附和。

    陈宫收回不屑的目光,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关中易守难攻,适可为虚。荆南却是破绽,理当全力以赴。若能逼周瑜退兵,将战线推进到江陵一带,形势于我大有裨益。”

    曹操连连点头,抚掌而笑。“公台所言,正合孤意。刘正礼在交州数年,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法正听了,恍然大悟,不禁暗赞陈宫谋虑深远,切中要害。关中虽好,眼下却难以攻取,对并州的战事也影响不大,反倒有可能引起孙策的报复。让刘繇进入荆州江南四郡作战,却可以迅速扰动天下形势,且对曹操有利,更合曹操心意。一难一易,一害一利,高下立见。

    尽管如此,他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

    曹昂回到王府,曹操正在书房等他。

    曹昂赶到书房,见曹操站在书架旁翻检图书,书架上摆着一盏琉璃马灯,从上面照下来,照着曹操微躬的身影,略显稀疏的头发,几根白发在灯光下尤其显眼。曹昂看得真切,心生歉意,鼻子也有些酸。他知道曹操最近很累,却没想到曹操已露衰老之相。

    曹操今年四十八岁,但他从小习武,成年后也坚持锻炼,尤其是华佗创编的五禽戏,几乎每天都要练两趟,身体还是很强壮的。曹昂一直以为他正当壮年,却忘了他年近半百,很快就是个老人了。

    袁绍拿下冀州时就是这般年纪,五十岁就战死官渡了。

    曹昂低着头,走到曹操面前,躬身施礼。“父王,我回来了。”

    曹操一抬头,见曹昂神情不对,连忙问道:“怎么,被卫伯儒冒犯了?子修,卫伯儒少年成名,自恃才高,的确有些目中无人,眼下又身陷困境,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喏。”曹昂惭愧地点点头。不管到什么时候,父亲对他总是这么温和,谆谆教导。

    曹操卷起书,伸手去取书架上的灯,却发现放得有些高了,踮起脚尖也没够着,反倒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曹昂上前,一手扶住曹操,一手伸手取下了灯,照亮曹操脚下的路。

    “父王小心。”

    曹操欣慰地看看曹昂。曹昂的生母刘氏身材高桃,曹昂也有七尺出头,比他高出大半头。只是平时曹昂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他一直没意识到这一点。

    “子修,不经意间,你已经是一个昂扬丈夫啦。”曹操哈哈一笑。“英雄出少年,为父老了,这逐鹿天下的事要看你们年轻人,你可要努力啊。”

    曹昂欲言又止。曹操看在眼里,却不说破。他知道曹昂一直不肯面对孙策,觉得这是徒劳,私下里也曾多次进言,希望他能认清形势,向孙策称臣,恢复天下太平。直到去年他从长安接回皇长子后,曹昂才不再提类似的话题。可是他清楚,曹昂并不是改变了主意,只是在忠孝面前,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坐。”曹操示意曹昂就座,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子修,卫伯儒和你说了些什么,可曾说起你那几个弟弟、妹妹?”

    曹昂双手捧着茶杯,思索了片刻。“阿母和弟妹在建业都很好,卫伯儒还说丁姨也在建业,夏侯衡、夏侯霸、夏侯称与吴王子弟一起读书,尤其是夏侯称最为出色,吴王对他很是欣赏。”

    曹操抚着胡须,一时沉默。夏侯渊已经牺牲十多年了,可他却未能照顾夏侯渊的妻儿,反倒由孙策抚养长大。夏侯称是遗腹子,他连夏侯称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再过几年,等夏侯称成年了,战场上相遇,他该怎么面对夏侯称?

    曹昂静静地坐着,打量着曹操眉宇间的哀伤,鬓边的白发,心中五味杂陈。

    曹操咳嗽一声,打破了寂静。“子修,你可知为父为何救回皇长子,却迟迟没有拥他登基,诏告天下?”

    第2347章 铤而走险

    曹昂眨眨眼睛,收回心绪。对这件事,他早有疑问,只是一直没敢问。

    去年除夕,曹操亲入长安,原本准备联合关东老臣和刘氏宗室,立新帝以掌控关中形势,不料被杨修、贾诩反戈一击,功败垂成。他带着伏贵人与皇长子回到益州,却一直没有宣布新帝即位,只是说皇长子年幼,舟车劳顿,需要休息。

    这一休就是半年,没有人知道曹操究竟有什么打算。

    “请父王指点。”

    曹操靠在凭几上,拳头虚握,托着额头,用力挤了挤眼睛。最近形势危急,头疼的毛病又犯了。曹昂见状,起身挪到曹操身后,扶着曹操的肩膀,慢慢放倒在自己的腿上,为曹操按摩头部。之前他曾经向华佗请教过,华佗说曹操的头疼是脑中有风弦,无法根治,按摩可以缓解症状,他便精心学习了按摩手法。

    曹操枕在曹昂的腿上,又由曹昂按摩头部,头疼便觉得好了很多。他双手交叠,置于胸口,手指轻叩。“子修啊,当初你不该来益州。”

    曹昂赧然。“儿臣无能,让父王失望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曹操抬起手,摇了摇。“你生性仁孝,是个好儿子,也会是个好丈夫,将来还会是个好父亲。若为君主,你也会是个仁慈之君,或许能力不如孙策,品德却不遑多让。只是你能守成,不能争霸,如今这乱世不适合你。当初你若没有来益州,而是向孙策称臣,以姻亲之故,孙策不会亏待你,至少能如袁显思一般封侯。如今就难了,你到了益州,这世子不做也得做,将来若是战败再降,能不能封侯可就不好说了。”

    曹昂不假思索。“父子之义,岂是富贵可易。”

    曹操叹息道:“子修,于你个人而言,当然是义无反顾,可是于曹家而言,却容不得如此轻率。比如皇长子,他是先帝的唯一子嗣,他能不能封侯,甚至能不能活着,岂是他一个人的事?”

    曹昂恍然。“原来父亲是为先帝留下血脉,这才……”

    “也不尽然。”曹操露出狡黠的笑容。“引而不发,跃如也。之所以没有立刻拥他即位,也是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时机不合适,效果不好,甚至有可能弄巧成拙。”

    曹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很清楚,曹操虽然疼他,但他毕竟是蜀王,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否则他也不会在几个弟弟都被俘的情况下还不肯称臣。

    “子修,你知道一棵树什么时候长得最快吗?”

    曹操的思维太跳跃,曹昂一时没反应过来,考虑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也算不短了,却没真正观察过树什么时候长得最快。见曹昂没反应,曹操幽幽地解说起来。

    “一颗树种,可能在土里埋藏多年,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发芽破土,成为幼苗,这时候长得最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可是不管什么树,都不会一直这么长下去,等到了一定的高度,它就会慢下来。不同的树有不同的生长时间,但有一点相似,就是当它开始有了更多的枝叶时,它最快的生长期就过去了。”

    曹昂一边为曹操按摩,一边思索,觉得曹操说得有理。“父王是说,吴国的扩张会放缓?”

    “依常理而论,应当如是。只是对孙策其人,有时候也不能太依赖常理。”曹操轻轻敲击着肚皮,眼神有些迷惑。“比如这钱粮的事,很多人都误判了,包括我在内。我们都忘了一件事,如果双方实力悬殊,面对孙策和吴军时,我们可能根本支撑不到他断粮的那一刻。不可胜在我,可胜在敌,岂虚言哉。”

    曹昂连连点头,赞同曹操的意见。他仔细研究过孙策的战绩,除了官渡之战拖的时间长一点,其他的战事孙策和他的将领几乎都是速胜,根本没给对手留下多少时间。

    孙策行精兵策略,吴军都是不耕地的职业兵,又有讲武堂、木学堂辅助,不论是各级将领的能力还是军械都远超对手,即使双方兵力相当,他们也可以碾压对手,甚至能打出以少胜多的战绩。很多人都被兵力迷惑了,以为有一战之力,结果都一触即溃,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情况也有变化,或许会出现转机。”曹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连太行山都挡不住他,那就没什么好指望的了。子修,或许再过几个月,你我父子就要去建业做富家翁了。”

    曹昂黯然。曹操说得轻松,但他却听不出一点轻松,反倒有一些绝望。这让他的心里一阵刺痛,直到难以承受。

    “子修,最后一搏,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不知什么时候,曹操睁开眼睛,却没有看曹昂,只是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幽幽地说道。

    “父王……”曹昂咬咬牙,停下按摩,将曹操扶起坐好,膝行到曹操面前,以头触席。“儿臣愿为前驱,一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