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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节
    他没有找卫觊来问。既然蔡琰本人不想追究,他也不必大动干戈,反正安邑卫氏已经残了,多杀几个人也没什么意义,让他们劳动改造更能教育人。荀彧让卫觊在建业住着,想来也是这个目的。之所以没有正式举荐,也是为了避嫌。不得不说,这些世家子弟都是人精,从蔡琰到荀彧,做事都滴水不漏,没什么可让人非议的地方。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反倒落了下成。

    孙策给吕蒙下了一道命令,要求他切实执行相关政策,不得虚以委蛇。

    大半个月后,吕蒙送回消息。在他的亲自监督下,河东的相关事务基本处理完毕,眼下春耕结束,正趁着短暂的空闲进行户口登记。裴潜、卫觊等人都有附逆的劣迹,战败而降,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绝大部分田产、宅第都被没收,部曲解散,相关俘虏由庞德、张辽押解,正赶往建业。裴潜是主动投降,情况好一些,保留了住宅的主体,家人也没受什么苦。卫觊的情况不同,不仅家里的田宅都被没收了,家人也成了官奴婢。不过有辛毗的关照,卫觊家人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除了河东的情况,吕蒙还对并州的战局提出不少意见。刘备败亡,王盖、王淩等人遁逃,为了翻越空仓岭,他们放弃了大量的辎重和战马,并州军元气大伤,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吕蒙建议立刻发动对并州的进攻,迫使王盖等人无法休整,以期尽快平定大河以北。

    吕蒙的反应正如孙策预料,接连大胜之后,盲目乐观的情绪在军中滋生蔓延,吕蒙也不例外。孙策随即下诏,亲率中军移驻洛阳,准备对并州的军事行动,并召诸将齐聚洛阳议事。

    诏书一出,羽檄飞驰,关东骚动。

    ……

    楼船入长江,溯肥水,经巢湖,过合肥西。

    孙策坐在楼船之上,看着两岸的起伏的丘阜,心潮起伏。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这里在原本历史上的影响力。孙权坐断东南,一心北上平定中原,却屡次受挫于此,并且成就了张辽的赫赫威名。

    并非孙权无能——虽然他的确在军事上不太行,偏偏又不服气——而是地理限制太明显,即使他现在有了一定的技术优势,如果没有足够的战马,在合肥附近面对以骑兵称雄的魏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李典守城,张辽、乐进出击,仅从这个安排就足以看出曹操用兵高明,对麾下将领优劣一清二楚,能用其长,避其短,强强联手,将战力发挥到极致。如今的曹操虽然比历史上的曹操弱了不少,但他能在无险可守的兖州站稳脚跟,逆袭袁绍,凭山川之险,守住益州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皇长子,还有遗诏,比刘备那个来路不正的皇叔硬气多了。

    益州之战将是一场硬仗。

    既然不可避免,那就直面困难。如何把益州和曹操当成一块磨刀石,锻炼出一批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大将,还要维持不同派系的利益平衡,这是他目前要考虑的问题。

    脚步声响,凌统快步上了飞庐,来到孙策面前。

    “大王,荀军师的奏疏到了。”

    “怎么说?”孙策没有接奏疏,只是淡淡地问道。他关心结果,不关心荀攸如何措辞。

    “荀军师拒绝了。他说年齿渐长,又连年征战,身体疲惫,承担不了军师处的繁务重任。且他这几年潜心研究益州、天竺形势,略有心得,也不想半途而废,希望继续留在益州战区效力。”

    孙策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果然如周瑜所说,荀攸是一个极其聪明,甚至聪明得过了头的人。他知道主持军师处不是好差使,索性拒绝了。他的奏疏要存档,必然经过军师处,那些汝颍籍的军师、参军看到这封信,知道是荀攸不肯来,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多说什么。

    孙策随即召见相关人员,调整人事安排,增设军情处,军师祭酒郭嘉转任军情祭酒,国渊为仆射。沮授接任军师祭酒,刘晔为仆射,并设前后左右中五军师,刘晔兼中军师,荀攸为左军师,庞统为右军师,辛毗为前军师,孟建为后军师。

    这个安排无形中调整了九督中的前四顺序,鲁肃因河东战功超过周瑜,升至第一,而太史慈则因辽东之乱降至第四,周瑜、沈友分列二三,黄忠近几年的战功不显,无缘前四。五军师中汝颍人占了三席,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汝颍人的好胜心,对沮授一个河北人主持军师处的抗拒心里淡了不少。刘晔虽然没能如愿成为军师祭酒,被沮授后来居上,却身兼中军师,也算是取得了平衡。

    总体来说,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满意,基本也能接受。就算有什么不甘心,也只能鼓足了劲,好好准备,争取在接下来的大战中有上佳表现。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是最后的结果,原因很简单,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人选没有安排:钟繇和陆逊。孙翊和孙尚香被人称作二将军、三将军,钟繇、陆逊作为他们的军师,必然位居五军师之上,至少和中军师比肩。只是眼下孙翊、孙尚香还没有正式立功,孙策无法安排,以免落下任人唯亲的话柄,只好先留着空缺。

    任命公布不久,留守建业的国渊送来了消息。他已经侦破了流言案,找到了那几个传播流言的士子。不出所料,他们都是曹操派来的细作,直接由法正指挥。国渊的卷宗做得很详实,证据也很充分,《太玄经》是其中最重要的线索,国渊特地提及了郎中陆绩。陆绩研究易学,对《太玄经》很熟悉,是他最先发现那些文章中引用《太玄经》的痕迹,为国渊提供了思路。

    看完卷宗后,孙策与郭嘉商量,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法正主动挑衅,不能不予以回应,新仇旧恨一起算。郭嘉建议,增派人手,收集益州的情报,具体的事务由钟繇负责。钟繇法家出身,熟悉这一套操作手法,对付法正绰绰有余,又与辛评等人有旧,可以择机施以反间之计。凡是情报,都需要明暗两手,除了增派暗桩之外,还需要一个明的使者,郭嘉建议由卫觊出使益州。卫觊新降,地位不高,不会引起曹操的重视,但卫觊曾在长安朝廷尚书台任职,人脉很广,他去益州可以联络对曹操不满的人,进行游说离间。

    听完郭嘉的计划,孙策拍着郭嘉的肩膀笑道:“奉孝,做军情祭酒比军师祭酒如鱼得水吧?”

    郭嘉哈哈大笑。“不瞒大王说,臣对这军情祭酒钟意已久,本来是打算自荐的,只是有所顾忌,不敢太直白,免得被人笑话。”

    “你顾忌什么?”孙策笑道:“奉孝,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江湖朝堂,都有不得已处。大王尚且如此,何况是臣,彼此彼此。”

    第2334章 绵里藏针

    卫觊站在了孙策面前,心情忐忑。

    这是他到建业后第一次面对孙策,跟着荀彧一路随行,总觉得自己是逃户流民,一旦被发现就会大难临头,夜里睡觉都睡不安,时常半夜惊醒,独坐到天明。

    看着孙策脚上的快靴,卫觊心跳如鼓,手脚发麻。荀彧让他来见孙策,却没说什么事,一人乃至一族的荣辱祸福、生死存亡尽在孙策的一念之间,他无法不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孙策从淮河两岸的麦田收回目光,转过身,瞅了卫觊一眼,淡淡地说道:“花名册里为什么没有你子女的名字?”

    卫觊愣了一下,有点尴尬。“禀告大王,觊……尚无子嗣。”

    “哦?”孙策咂了咂嘴,没有再说什么。卫觊听在耳中,却像被针扎了一般,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孙策顿了片刻,又道:“孤想派一个人去益州劝降,荀大夫推荐了你,你不会一去不返吧?”

    听说让他出使,卫觊喜出望外,还没高兴起来,又被孙策后一句话吓得半死。卫家男女老少上百口被没为官奴婢,正等着他去救呢,能出使,就说明孙策有放过他的想法,如果因他无子,担心他不回来了,剥夺了他这个机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有没有都难说。

    生死面前,卫觊没有过多犹豫,“扑通”一声跪下了。“大王明鉴,觊成亲二十余年,无一子一女,怕是先天有负阴德,难有子嗣,百年后能寄托者唯族中子弟,若滞留益州不亏,四时八节无人祭祀,岂不成了孤魂野鬼?故益州纵有千难万险,觊不敢辞,益州纵有高官厚禄,觊不敢留,必肝脑涂地,不负大王使命。万一不幸,请大王赦免卫氏族人,觊死而无憾。”

    孙策扬扬眉,不禁对卫觊刮目相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有力的理由,这卫觊绝非浪得虚名,也难怪他后来能生了卫瓘那样的儿子,以一己之力废了邓艾、钟会、姜维三个大牛,让他去益州兴风作浪应该是人尽其材了。

    “既然如此,你准备一下,与家人见一面再走。此次任务艰险,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喏。”卫觊如释重负,躬身而退。下了飞庐,他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汗湿重衫,腿也有些发软。他扶着栏杆,平复了心情,这才向郭嘉的船舱走去。

    调任军情祭酒后,郭嘉的舱室并没有变,戒备森严的资料舱还在他的控制之下,只是能够进舱查阅资料的人做了调整,按不同的级别分配了不同的权限。卫觊还没入职,无法进舱,只能请当值的虎士通报,自己站在舱外等着。趁着这个机会,他对即将履行的任务做了些准备,以便向郭嘉汇报。

    时间不长,郭嘉走了出来,刘晔与他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见卫觊站在舱门外,刘晔微微颌首,没等卫觊还礼,他就快步走了。卫凯敢怒不敢言,一脸无奈。

    郭嘉笑道:“你不用管他,他对谁都这样。”

    卫觊附和道:“皇族出身,少年成名,自负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郭嘉诧异地打量了卫觊一眼,想起了荀彧对卫觊的评价,暗自佩服荀彧知人。卫觊这句话看似为刘晔解脱,实质杀伤力极强——刘晔的皇族出身是前朝,先帝嗣君又在益州,对于正在谋求鼎立新朝的孙策来说,刘晔的身份极其敏感,很容易引人非议。即使孙策大度,也不能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刘晔未能接替他成为军师祭酒,未尝不是被身份所累,只是刘晔自负才高,不肯稍假颜色,背地里得罪的人可不少。

    一言活人,一言杀人,这卫觊是个狠角色啊。

    “伯儒,见过大王了?”郭嘉收回目光,笑容满面。

    “见过了。”

    “对此次出使益州,有何计划?”

    卫觊早有准备,却故意迟疑了片刻。“劝降怕是无望,能打听一些益州虚实,为大军向导,或许勉强能胜任。”

    “说来听听。”说话间,来到郭嘉处理公务的舱中,郭嘉入座,命人上茶酒点心,又请卫觊入座。

    “喏。”卫觊入座,接过茶,呷了一口,又吃了两块点心,接着说道:“间有明间、暗间,出使便是明间。之所以选我,除了大王宅心仁厚,给我机会立功以救家人之外,恐怕也和我曾在长安朝廷尚书台任职,认识一些益州士人有关。”

    郭嘉一手捧着青瓷茶杯,一手摇着羽扇,面带微笑,静静地打量着卫觊。他对卫觊很好奇。卫觊此次出使的身份是郎中,与其说是出使,不如说是羞辱曹操,借刀杀人来得更准确些,但卫觊的几句话引起了他的兴趣,甚至考虑要不要把卫觊调到军情处来。

    外圆内方,机敏狠厉,卫觊很适合为间。只不过这种人很难掌握,一不小心就会反噬。

    卫觊知道郭嘉在打量他,也知道郭嘉擅长察颜观色,却佯作不知,迎着郭嘉的目光侃侃而谈。“此次河东不明形势,举兵附逆,固然与长安形势有关,也与闭目塞听,不了解关东新政有莫大关系。道听途说,难免失真,是以河东世族皆不自安,欲附刘备,以抗王师,战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此次东来,沿途所见种种,固然令我大开眼界,知昨日之非,江东风气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恍如三代。惊叹之余,不由得后悔莫及。早知一二,何至于犯此大错?”

    卫觊一声长叹,苦笑着摇了摇着。“河东尚且如此,益州可想而知。益州士庶之所以支持曹操,恐怕和不知大王新政有关。若是有人解说一二,下愚也知所归。就此而言,谁能比我们河东人更合适呢?纵使有人怀疑我是迫不得已,也会派人查探一番,再决定去留。”

    郭嘉笑笑。“伯儒三寸舌可当十万兵,此去益州必定大功告成。归来之日,青绶可带。”

    卫觊熟谙典章制度,自然知道青绶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郭嘉虽然算不上君子,却不至于荒唐到随便许诺,必是得了吴王首肯。他看着郭嘉片刻,躬身一拜。

    “得祭酒此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送走了卫觊,郭嘉独坐了片刻,起身来到孙策的舱中。

    孙策正靠在窗前,听刘和鼓琴,看甄宓起舞,见郭嘉进来,甄宓收了舞姿,与刘和一起出去了。郭嘉在孙策对面坐下,拿起案上的茶杯,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见郭嘉这副模样,孙策忍不住笑了。“看来这卫觊果真有点门道,这么多年了,能让奉孝你这么纠结的人还是第一个。”

    郭嘉苦笑。“大王一语中的。臣对这卫觊真是又爱又怕,爱其机敏,怕其狠辣。寥寥几语,看似温恕如绵,实际暗藏针砭,令人防不胜防。”

    郭嘉将卫觊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孙策静静地听完,也暗自吃惊。他一直没有低估卫觊,可是听了卫觊这几句话,他还是心头发寒。看来卫瓘的狠辣不是自学成才,这是有家传的,传的就是卫觊的基因。短短几句话,既为河东世家解脱,又告了杨修一状,临了还提了个要求。

    人怎么可能精明到这种地步?卫家在魏晋之际发迹绝非偶然。

    “你有什么想法?”

    “大王想用他吗?”

    “怎么说?”

    郭嘉正色道:“若是想用,当笼络其心,得其死力。若是不想用,则不能给他这个机会,或者索性借此机会除去,以免后患。”

    见郭嘉说得这么郑重,孙策也不得不认真考虑。他本来对卫觊就有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现在又得郭嘉提醒,的确动了杀机,索性除掉卫觊,反正他还没有子嗣,杀了他,这血脉就算断了。

    孙策沉吟了良久,最后还是放弃了。因潜在的危险而杀人,这和他的理念不符。要说潜在的危险,谁没有潜在的危险呢?如果说卫觊可杀,手握重兵的将领岂不是更该杀?

    “最大的恐惧不是对手,而是恐惧自身。”孙策笑道。“奉孝,你过虑了。”

    郭嘉没有解释。他知道孙策不可能同意他这个建议,可是他有这个责任提醒孙策。他随即转换了话题,和孙策商量起了军情处扩编的事。增设军情处,他从军师处调来了一些人,还是远远不够,并州、益州两个战场都需要准备,又是易守难攻的山地,派遣细作的难度大增,消息滞后也会非常严重,他需要更多的情报分析人员和收集人员,还需要设计一些专用的工具和武器。

    “大王,臣需要打造一些装备,最好能安排一个精通此道的人负责。”

    “你看中了谁?”

    “南阳木学堂的大匠莫择,汝南木学堂大匠张奋,如果可能的话,再请黄大匠拨一些得力人手,比如那个叫蒲元的少年匠师。”

    郭嘉还没说完,孙策就笑了起来。郭嘉这是要大干特干,将军情处打造成核心部门啊,抽调的全是精英骨干。不过这和他的理念相符,军情处就应该有科技加持,不能总依赖最原始的办法。

    “行,你拟个名单来。”

    第2335章 运筹帷幄

    情报部门本来就是精英集中的部门,不管是在外面执行任务还是在内部处理情报、提供支持,都需要相当的技能,绝非是个人就能干的粗活。历史上著名的间谍无一不是那个时代的精英,比如伊尹、姜子牙。

    可是在这个崇尚儒学的时代,间谍、细作还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贱业,甚至是见不得人的龌龊事,那些一心想读经入仕的读书人引以为耻,不屑为之。郭嘉转任军情祭酒,不少旧部就不愿意跟过来,尤其以汝颍系为最。郭嘉急需新鲜血液。好在这些年各地郡学、县学、讲武堂推广得力,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学成毕业,提供了充足的人力资源,只是需要花些时间从中选择。

    在找到足够的人手之前,装备的问题必须解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良好的装备能让间谍如鱼得水,事半功倍,增加存活率。培养一个优秀的间谍不易,增加他们的存活率至关重要。

    孙策和郭嘉讨论了一些细节。在具体训练间谍、细作上,郭嘉是行家,他这十几年一直在干这样的事,积累了大量的实战经验。可是论思路之开阔,他还是略逊孙策一筹。不过他对孙策的高瞻远瞩早就适应了,和孙策商量本身就有请教的意思,见孙策如此重视军情处,几乎接受了他所有的条件,心里自然开心,觉得自己从军师处转军情处这一步走对了。军情处这样的部门自然要掌握在真正的心腹手中,作为唯一知道大王梦境奇遇的那个人,他不做军情祭酒,还有谁能胜任?

    郭嘉与孙策谈得正开心,沮授走了进来。几天不见,沮授瘦了一圈,连眼圈都是黑的。郭嘉见了,忍不住笑道:“沮祭酒,你要保重身体啊。”

    见郭嘉在座,沮授拱手施礼,苦笑道:“能浅任重,又蒙大王谬赏,不敢不全力以赴。观人挑担毫羽轻,自己挑担千斤重,我现在是深有体会啊。”

    郭嘉大笑,起身道:“那我就不耽误你汇报公务了。等你忙过了这一阵,我请你吃饭。”

    沮授抬手示意郭嘉莫急。“祭酒且慢,我正有事要向你请教呢。”

    郭嘉也不意外。沮授刚刚接手军师处,虽说公务都交接了,可是有很多事情在他脑子里,并没有落在纸上,自然无法全部交接。军师处的汝颍系力量最大,沮授初来乍到,未必能服人,向他求援就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

    郭嘉重新入座,甄像进来,为沮授设座上茶。沮授在案前坐下,将手里的公文摊在案上,从中挑出一份,递给郭嘉。郭嘉接过,扫了一眼封面题签就忍不住笑了。

    “你进展迅速啊,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

    沮授没有说话,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郭嘉。接任军师祭酒之后,他这些天几乎是不眠不休,将郭嘉留下来的大量资料过了一遍,其中的细节多得吓人,是他做军师时根本没想到的。他现在算是知道孙策为什么禁止郭嘉饮酒了,如此繁重工作,如果没有一封好身体,那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在堆积如山的资料中,他发现了这份公文,从封面题签来看,应该与天师道的卢夫人有关,但里面没有什么内容,绝大部分资料都被人拿走了,只剩下一页天师道的简单介绍,比如天师道的传承顺序,比如卢夫人的相貌、身高和相关事迹。

    郭嘉摇着羽扇,从容说道:“这些资料原本是属于军师处的,可是新设军情处后,这些资料就转军情处负责,目前还没有结果,所以相关的资料没有留给你。”

    “这是祭酒的职责所在,我可以理解,但是卢夫人提供的地图涉及到汉中战略的推演,还请祭酒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