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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节
    李太后倔强地晃动花白的头,“本宫在意的从来不是他的心。本宫嫁了皇子,便知早晚有这一日。让本宫意难平的是那小贱人始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她凭什么!”

    女人的心思,易王不懂也不想懂,他真的累了。他宁愿跪在父皇梓宫前忏悔,也不想在这里面对已经因恨癫狂的母后。

    “您现在是太后不是皇后,父皇已逝,贵太妃也要出宫了,以后您不用面对她也不必再管她。您放心,儿会好好孝敬您的。”

    “孝敬?前几日,你就想让哀家殉葬!”李太后已经全然崩,“你怪我,你心里怪本宫,怪哀家!”

    易王不想再与母后争执下去,“儿告退。”

    见儿子就这样走了,李太后的心凉得连摔瓷器的力气都没了,“哀家为了他,筹谋忍辱一生,他竟如此待哀家……”

    紫蓝送易王到了宫外,连声劝道,“王爷,太后说得都是气话,您别放在心上。”

    隔墙有耳,易王不想多说,吩咐道,“拿牌子去请御医,我派人给舅舅送信,让他进宫探望母妃。”

    李奚然进宫见到憔悴不堪的长姐,心中很滋味,“您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

    李太后盯着弟弟看了半晌,才温和叮嘱道,“奚然,我快要去见母亲了。待我去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让母亲在地下为你担忧。若是真喜欢秦岚,你便将她娶了罢。否则再等过几年你老得娶不动了,就该后悔了。”

    李奚然皱眉,“好端端的,您说这些做什么。您是病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吃些安神药好好睡一觉要紧。”

    李太后笑得凄凉,“好端端的?宫里没一个人将我放在眼里,儿子失了皇位后也与我离了心,我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分别。这么多年,我为了他……”

    李奚然示意紫蓝和嫣红都去门外守着,才叹息道,“先帝驾崩之前的事,易儿都跟我讲了。”

    李太后的手一紧,便听他接着道,“易儿在紧要关头,选择违背先帝口谕保住您。他这样就是将把把柄送到了当今圣上手中,为了您他放弃了什么,您可想过?”

    李奚然苦口婆心地劝着,“要您殉葬的是先帝,不是易儿;您心里不舒服,易儿违背君父的遗愿又怎会舒服?事到如今,您与易儿当同心协力,方能度过难关。姐,我还需守制三年,晟王是此时唯一能帮他的阁老,您若再与贵太妃为难,让易儿与晟王如何相见?您这是何苦呢?”

    他说了这许多,李太后一句没听进去,只恍恍惚惚地问,“奚然,你与先帝同窗读书,又君臣相伴几十年,你当能悉知他的性子。你说,他为何要让姐姐殉葬?”

    李奚然眉头微微拧起。

    “你都想不明白吧……他怎么就这么恨我,死都要拉上我……”李太后喃喃道。

    姐姐这是有了解不开的心结了,李奚然不知如何劝说,只默默陪了一会儿,便去宜寿宫上香祭拜。

    柴严景不在宜寿宫中,送李奚然出来的是德喜。

    德喜静静陪着左相大人走出宫门,李奚然站住拱手,“公公回吧,有劳。”

    德喜垂手站定,“相爷,老奴想向您借个人。”

    李奚然道,“奚然已辞官,担不起这称呼了。公公看我府中何人,奚然给您送过来。”

    德喜要在建隆帝入葬后,出宫擒拿逃得不知去向的玄孚,这个忙,他愿意帮。

    德喜静静道,“李刑。”

    李奚然抬眸,“不敢瞒公公,李刑是奚然从晟王手中借来的。”

    德喜平静点头,“多谢相爷。”

    李奚然轻声叹息,“公公,保重。”

    李奚然走了一段,再回首时见德喜还弯着单薄的身子没起来。他那样子,像半截烧枯的树干,又像只已死掉发臭的虾子。

    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建隆帝死了,德喜老了,他也人过中年,属于他们的好时候,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不服老的李奚然,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岁月无情。

    他没上马车,沿着冷冷清清的长街走着,仔细推敲建隆帝要姐姐殉葬的缘由。

    第1293章 贺蓝

    建隆帝停灵满二十时,西北传来战报,匈奴正秘密在黑山口外集结。

    京中四月正是人间好光景,西北的四月也是冰雪消融。虽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但草还未长起来,战马不肥人无粮,匈奴选择此时集结,有违常理。

    三爷觉得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环节被他和乌桓忽略了,而这一环节定关乎西北和漠北战事的胜负!

    若非暖临盆在即,三爷定会立刻请旨奔赴西北。他神色冰寒地出了兵部赶往章阁,六部衙门的官员见了晟王这脸色,都退避三舍,宫门内外的侍卫更是恨不得把头扎进胸膛里。

    是以,三爷这一路走来,竟无一人打断他的思绪。

    “老奴给三皇子请安。”

    三皇子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人叫了。三爷抬眸,见德喜躬身站在章阁前,颔首道,“公公请起。”

    德喜直起身,“三皇子,可否借一步话?”

    章阁乃朝廷重地,德喜虽是先帝大内统领,但也不能随意入章阁二楼话。三爷转身,“公公请随本王去东厢话。”

    章阁南边有一排东厢房,是大臣们入宫报事等候休憩之处,现在柴严景未正式登记,朝事都由章阁管着,东厢内空荡荡的。

    玄散推开房门后,德喜率先入内,用袖子仔细擦过桌椅,才道,“三皇子请。”

    三爷落座后,德喜便道,“王爷,有人在京城东三百里的海州发现玄孚行踪,老奴想过去看看。”

    三爷沉吟,道,“本王知公公捉拿玄孚之心切,不过玄孚躲在海州的可能性很。因朝廷已下令海州禁海,无论官民船只,只准入不准出,玄孚跑去海州也无法脱身。”

    德喜弯腰行礼,“老奴知,但总要去看看才能放心。”

    他既然坚持,三爷也不拦着,问起他的来意,“公公需本王做些什么?”

    德喜再行礼,“老奴想向三皇子借一人同往。”

    难怪会忽然称自己为“三皇子”,德喜这是在提醒自己,他是建隆帝的儿子,该为父报报仇、出力么?虽然已知他要借谁,三爷还是问道,“何人?”

    “木刑。”

    三爷摇头,“不瞒公公,安郡王去西北时,本王遣了木刑同去,他至今未归。”

    德喜抬起头,“请恕老奴冒昧,三皇子派木刑去西北,所为何事?”

    “木刑心思缜密,善刑讯寻踪,本王派他去,一是寻找丢失的军粮下落,二是寻找乌羽。”三爷回道。

    人人都三皇子冷面无情,但德喜知道,他对别人冷,但对乌羽和贵太妃,确是知冷知热。他派人去寻找乌羽的下落,德喜是信的。他缓缓直起身,“您府上的玄其可否借给老奴?”

    三爷又摇头,“玄其也有要务在身,功夫不低又不够机警的侍卫,本王能从大内和千牛卫中给公公找来几十个。”

    三爷这意思是玄其傻,对吧?守在门口的玄散低头,笑得无比开心。

    见德喜不吭声,三爷直言道,“撒在九州的大内密探有几百之数,若找人,调用他们比从本王这里借人更合适。公公却要从本王府里借人,不过是想从他们口中探听些消息罢了。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本王,本王知无不尽。”

    德喜想借木刑,确实是为了撬开他的嘴;再提玄其,不过是试探罢了。晟王都把话得这么明白了,他便隐晦点道,“先帝在世时,若拙没少给您递消息。先帝毒发之前,只有贵太妃陪在屋内,若拙至死也不肯出殿里发生了什么……”

    三爷缓缓笑了,“公公当知严晟的脾气。”

    晟王嗜血一笑,德喜也招架不住,连忙直言道,“老奴想知道两件事:第一,您撒出人手在京中暗访了快一月了,您在找谁;第二,关于玄孚的消息。”

    三爷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这是本王所知的关于玄孚的所有消息。”

    “原来王爷早就知道老奴的来意了。”德喜展开纸细度。

    他在宫门口向李奚然借人之后,三爷就知道德喜早晚会找到自己面前。德喜向李奚然借人时,想的应该是多个助力,但当他知道木刑是自己的属下时,想法就不一样了。

    德喜手段阴毒,三爷岂会让自己的手下随他一起出校

    晟王知道的关于玄孚的消息,比德喜手下的大内室外知道的还多。他看过之后仔细收起后,又听晟王道,“至于寻人,本王在找清王的幕僚,贺蓝。”

    德喜面露惊讶,“王爷为何认为贺蓝在京中?”

    三爷言道,“柴严亭余党挟圆通在黑山举起反旗,封的贼相是贺青,贺蓝之名却从未提起。公公以为如何?”

    贺蓝和贺青两兄弟是清王府的幕僚,德喜当然认得他们。论谋略,贺蓝不输李奚然,其弟贺青却不过尔尔。清王被杀后,这两人跟柴严景一样失去踪迹,德喜只能从零星的消息中得知他们跟在柴严景身边。

    为何封贺青为贼相?德喜分析道,“有三种可能:其一,贺蓝已死;其二,贺蓝不得圆通信任;其三,贺蓝不在西北。王爷怀疑他在京城,可有蛛丝马迹?”

    三爷摇头,“本王只是推测。公公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圣上也不能禀么?”德喜低声问。

    三爷缓缓点头。他猜测为柴严景出谋划策,让他适时挺身而出谋夺太子之位的,正是贺蓝。

    德喜何许人也,只一个点头,他立刻明白了晟王的顾虑。此事,容不得一丝马虎,德喜低声道,“关于七皇子乃贺王之子的谣言起后,先帝令老奴追查七皇子的身世,老奴有确凿的证据,七皇子绝对是淑太妃所出。”

    三爷点头,“我从未质疑此事。”

    七皇子乃先帝之子,又非清王血脉,贺蓝为何会帮七皇子谋夺下?德喜想不通,“老奴也留在京城,帮王爷搜查贺蓝的下落。”

    此事比追杀玄孚还重要。

    三爷摇头,“若兴师动众,必打草惊蛇。事关圣上,不可不谨慎。”

    德喜点头,“易王可知此事?”

    第1294章 小暖的推测

    三爷缓缓道,“现在还不宜让二哥知晓。”

    若是让易王知晓,定会动了夺位的心思,此事还只是猜猜,若是假的,便是毁了先帝的苦心。

    其实德喜觉得,易王继承皇位比七皇子要强上许多。只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老奴明白了。”

    三爷回到天章阁后,占着卢正岐位子的柴严景站起身迎了迎,“三哥,兵部的事情可办妥了?”

    三爷答道,“建王叔还在和兵部官员商议,待有了应对之策,会呈圣上御览。”

    柴严景非常认真地讲道,“战,定有伤亡,将士都是有家室,伤一人便是伤一家,还是等着黑山叛军粮绝投降为上策。”

    旁边伺候着的卢正岐微愣,随后露出欢喜的笑容,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万岁,能说出此等心怀天下的话来。

    三爷心思一动,便皱起了眉头,“不战而胜确是上策,但乌桓元帅领二十万大军出征西北已有数月,每月粮草和军饷都以百万计之。若再拖延下去,定北军无粮,必将危矣,必须尽快平定西北。”

    哪有那么多啊!卢正岐刚要开口提醒,却被晟王一个眼神止住了。晟王共事几载,这眼神的意思卢正岐能看得明白:晟王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为何要欺瞒圣上,此乃大不敬之罪啊!卢正岐心里莫名地不舒坦。接下来晟王与圣上关于西北战事的争论,他也没心思听了。

    柴严景起身回宜寿宫时,忽然回头问,“方才德喜公公寻三哥所为何事?”

    三爷倒也坦然,“他出宫擒贼需要人手,过来问我是否有可用之人。”

    柴严景含笑点头,心中却是极为不舒服的。

    德喜现在还顶着太监总管的名头,大内侍卫也在他和江崖的统领之下。他既然要出宫,却迟迟不肯主动将这些担子交给安喜!

    这还不算急,目前最要紧的,却是三哥要乌桓攻打黑山判军之事。

    柴严景吩咐道,“明日外公来后,马上告于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