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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大黄狗耳横平,皱起鼻头露出雪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气势十足地踏入屋内。

    一看狗的模样就是发怒要咬人了,这可把陪坐的秦德吓坏了,赶紧叫到,“小暖,快把你家大狗叫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站在门边的小暖唤道,“大黄回来,有我在,没人敢再打掉小草两颗牙。”

    听她又提起这事,陈祖谟脸色越发的难看。那日在京城,秦氏撒泼,小暖撞柱子,小草大声哭闹,他不过是气急打了小草一巴掌罢了又没用多大力气!再说她正是换牙的时候,掉两颗有什么大不了的。偏生她们母女揪住这件小事儿不放,好像成了什么天大的罪过!

    小草张开缺俩门牙的小嘴儿,哇地一声哭了,“姐,小草要回家找娘,小草不要呆在这里,小草害怕”

    小暖安抚地搂着妹妹,抬头问陈祖谟,“没事儿我们走了?”

    陈祖谟正被小草哭得头疼,闻言挥衣袖让她们赶紧出去,小暖拉着小草带着大黄走出陈家。

    门口看热闹的村里人问,“你们不是说吃了饭再走吗,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暖抿抿嘴,“我爹嫌我们烦......”

    小草哭得更大声了,“我爹要打我,还要打大黄”

    村里人大都忍不住摇头叹气,陈三婶儿上来给小草擦了擦脸,低声劝道,“别哭了,赶紧回家吧,你娘一个人在家也担着心呢。”

    小暖点头,拉着妹妹走了。拐过两个弯儿,小草立刻收了嗓儿,挂着泪珠子问道,“姐,小草哭得像不像?”

    小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跟真的一样,姐都被你吓到了!”

    小草开心极了,“那小草是不是也很厉害了?”

    “厉害!以后陈家人敢凶你,你就照着这样子来!”小暖拉着妹妹往回走。

    大周以孝治天下,陈祖谟和皮氏的身份在那摆着,只要他们没有做下有违人伦的大错事,她和妹妹就不能做出出格的举动,否则有错的就是她们,娘亲也会因此背上教女无方的锅!

    所以,对付陈家人不能硬来,只有智取!陈祖谟讨厌什么,她们就怎么做,最好把他气得把她们逐出陈家才好!

    小暖见妹妹低着头,就知她心里是难受的。小草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陈祖谟再坏也是她的亲爹,怎么能不难受呢。

    小暖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明天咱们去青鱼湖玩儿,好不好?”

    “好!”

    “汪!”

    小暖就笑了,“好,大黄也去,一家人都去。”

    秦氏见俩闺女带着笑回来了,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儿,“你爹那边没事儿吧?”

    小暖自小爸妈就离婚了,怎么会晓得娘亲在想什么,笑道,“不知道,他看见我们就烦,赶出来了。这一段时间怕也不会叫我们过去了。”

    秦氏又气,又心疼,又喜,不晓得该怎样才好时,小草跑过来抱住娘亲,“姐姐说咱们明天去青鱼湖玩儿!”

    秦氏立刻点头,“好,去!”

    “也不知道水里还有没有王八,如果大黄能捉一只就好了......”小草满怀憧憬,她最喜欢一家人出去玩了。

    “呜!”大黄不高兴地哼吱一声,把鼻子伸进水盆里,咕咕咕地吹起水泡泡,逗得一家子大笑。

    济县城中,严晟书房内,有属下来报,“陈祖谟申时回到村中,带着四个护卫,应是承王府的人,四人住进村南的山长茶宿,陈姑娘一家明日要去游青鱼湖。”

    严晟微微点头,“派人探明陈祖谟回乡的目的,明天多派几人跟着秦家母女。”

    “属下遵命。”

    木开好奇问道,“你没被大黄察觉?”

    暗卫立刻挺起胸,大声道,“没有!”

    严晟微微点头,“下去领赏。”

    “是!“暗卫欢天喜地地退下,找木刑领赏。

    六七个被罚得腿抖的暗卫见他欢喜着进来,围上来讨教,“玄咎,你咋逃过大黄狗的鼻子的?”

    “就是!我等都败下阵来,就凭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没事儿!”

    玄咎嘿嘿直笑,“某就大大方方地在秦家村里转悠,还在路边喝了几碗茶吃了顿包子,没上树没上房,大黄见了某,跟没见一样!”

    暗卫们一听,差点哭了!真他娘的傻了,这么简单的招数他们咱们没想到呢!

    秦家村内,陈祖谟送走秦德和陈四爷,青柳端上三菜一汤并一碟白馍馍,乖巧地站在里屋门口,“老夫人,用膳了。”

    又回身对着陈祖谟飘飘万福,“老爷,请用膳。”

    皮氏从里屋出来见了桌子上色香味俱佳的饭菜,脸色好看了些,这青柳别的不成,菜却烧的还能入口。

    陈祖谟和母亲入座后,问道,“娘方才出去时,为何将家门上锁?”

    皮氏乐呵呵地道,“娘怕那些人进来打扰你歇息啊,这招就是你爹说的那什么......一劳,对,一劳永逸!”

    陈祖谟无声地叹气,“儿知娘是好意,日后切莫如此。”

    他在家洗了个澡,啥也没干,“鸳鸯戏水”这样的词都传到小草的耳里了,多来两次他还能出门见人吗。

    “好,都听你的。”皮氏勤快地给儿子添菜,“我儿何时去城里上任?娘要跟着你去衙门住,舒坦几天。”

    ......

    陈祖谟面带微笑,“区区知县有何好当的,儿另有要务。”

    皮氏瞪大眼睛,“你要当大官了?”旁边伺候着的青柳也抬起头。

    “此言为时尚早。”陈祖谟笑道,“太后为儿与承平王三郡主赐婚,令儿先回乡完婚,再回京中任职。”

    “太后?圣上的娘给你和三郡主做媒了?”皮氏喜得筷子都掉在地上,“王爷的亲闺女真要给娘当儿媳妇了?”

    旁边的青柳深深地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

    承平王家三郡主她见过几次,那可是个厉害人物,若她来了,自己哪还有好日子过,怕是小命都得没了!

    陈祖谟面带喜色,“不错,懿旨在爹手中。”

    “那咱们以后就跟圣上沾亲了?”厉氏欢喜地无可无不可。

    陈祖谟微笑不语,若论辈分,他娶了郡主该叫圣上一声堂叔。可皇家怎么样称呼,他也不晓得,皇上他也只见过三次罢了,话都没说几句。

    皮氏在屋内转悠了两圈,“日子定下来没有?”

    “我爹和王爷订在今年十月初十。”

    青柳抬起苍白的小脸,看着面带欣喜的陈祖谟,心如刀绞。 .

    第八十八章 如鲠在喉

    皮氏乐得合不拢嘴。日子都订下来了,她的皇家儿媳妇儿肯定跑不了了,“咱的新房再有半月就能盖好,到时准能让儿在新房里娶媳妇!”

    想着带着郡主儿媳妇在村里遛弯儿的情形,皮氏就忍不住地笑,“房里的东西都买新的,好的!”

    陈祖谟却摇头,“郡主下嫁与儿,莫说箱笼嫁妆就是带的丫鬟、婆子、下人少说也总有三四十个,咱家的新房住不下,儿想在城中再置办一处宅院,整修后做新房。”

    其实就算能住得下,陈祖谟也不想让委屈郡主住在村中。

    皮氏担忧地问道,“几十人?!那咱得买多大的院子,儿啊,咱哪来的银钱!”

    陈祖谟俊颜舒展,自信非常,“银钱之事娘不必挂怀,儿自有办法。”

    第二日,陈祖谟用过早膳,在村里人来串门之前便要带着两个仆从出门,进城物色合适的房屋,顺路拜访几位故友。

    不想刚出大门,却见秦氏的大嫂张氏急急赶来。

    见到秦家人,陈祖谟笑得愈发明媚。

    还不等他开口,张氏便巴拉巴拉地讲起来,“妹夫……哦,不,祖谟兄弟,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让大郎他爹把大郎带回来正式拜师?”

    “不知大郎要拜何人为师?”陈祖谟对要为秦大郎之师的人产生了几分同情。

    张氏瞪大眼睛,刀片嘴便不客气了,“怎么,婶子还没跟你说吗?我家大郎拜了你为师啊!你娘亲口答应的,这事儿全村都知道,你不会是想翻脸不认账吧!”

    陈祖谟脑中千回百转,面上却笑容不改,“此事家母并未提过,秦大嫂,小生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说完,不待张氏反应过来,陈祖谟上马带人跑了。

    张氏立刻急了,叉着腰地骂道,“你跑什么,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吼完,张氏转身一脚踢开陈家的大门,“人呢,你给老娘出来!抢了老娘的地、拿了老娘的镯子还不给老娘办事儿,当老娘好欺负是不?”

    陈祖谟一口气跑出村回头见张氏没有追来,才拉住马,眼底满是厌恶。

    若论读书,秦大郎还不如秦二郎,秦二郎虽不聪慧但却肯用功努力几年,运气好或许能中个秀才。但秦大郎满脑子想的就是抄近路,书海无涯苦作舟,不下苦工哪来的功名!

    他可是大周朝廷未来的股肱之臣,收下秦大郎这等又蠢又懒的弟子,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陈祖谟暗嗤一声,信马由缰地走着想对策。

    “汪!”

    忽然一声浑厚低沉的狗吠在耳边响起,陈祖谟惊得差点从马鞍子上掉下去。马得金手疾地将陈祖谟扶住,“老爷当心。”

    陈祖谟坐好,惊出一身冷汗,转头却见大黄正趴在离自己不过两尺远的墙头上吐着舌头哈哈只喘,狗眼里分明带着嘲笑。

    一只畜生居然敢嘲笑他,陈祖谟气急要甩马鞭抽它,却听院内传来小女儿的叫声,“大黄,走啦!”

    “汪!”大黄立刻转头奔着大门口跑过去。

    这不是老长叔的院子,怎秦氏他们会住在这里?陈祖谟还未想明白,便见秦氏身着深蓝色衣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麻带,带着两个兴高采烈的闺女和一只狗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母女三人见了陈祖谟,俱是一脸的不高兴。

    陈祖谟气结于胸,脸拉得老长。

    十五岁那年,陈祖谟中秀才,见识了城中闺阁女子该有的气度和做派后,对自己这个只知做活、目不识丁的发妻就百般地瞧不上,总觉得她的存在,会使他让人瞧不起。连带的他连两个与秦氏如出一辙的女儿也瞧不上眼。

    瞧瞧,书香门第人家的少年天才、十五岁便中秀才的陈祖谟居然苦于生计,娶了目不识丁的粗鄙农妇入门,简直是有辱斯文!

    每有人来家中做客,见到秦氏时,这种念头便让陈祖谟如芒在背,中了状元后,更是如鲠在喉。偏秦氏行事并无错处,陈祖谟想休妻也无由。

    是以在京中,娘亲闹着要他休妻时,陈祖谟内心是高兴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摆脱了这三个人,只让他觉得轻松,觉得自此再也不会被人嘲笑。

    自此尘归尘,土归土,你过你们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官道。

    只是没想到,秦氏却这样不依不饶地缠着他,不只让两个孩子四处败坏他的名声,她也处心积虑的与自己作对!似乎看自己过得好,她就不痛快!

    若非如此她在自己面前穿孝要怎么解释?!他问过娘亲,这一个多月内,秦家人都活得好好的!

    秦氏也没想到出门会碰到陈祖谟,心中一阵腻歪,拉着两个女儿站在路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