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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事后章蓉蓉来救了她,不然贺缨还要来第二遍。而她的宫婢因为护主不力跳井自杀。

    馨宁抱着身子失声痛哭,实在是太恶心了!这明明是章蓉蓉的劫,为何却要报应在她身上?如果那天离开的不是自己而是章蓉蓉,该有多好啊!

    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不停怨恨被玷.污的那个为何不是章蓉蓉,也不停的怨恨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待自己!

    羞恨之下,她终于崩溃,纵身就要往面前那口井里跳,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手臂迅速的抓住了她,将她猛然扯进怀中,不顾她的厮打和谩骂,只将她拖的离那井口远的不能再远。

    贺维气喘吁吁松开她,后退一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你只会自怜自艾,埋怨自己的身世,其实从不曾真正吃过一点苦。你可是皇祖母亲手养大的,这宫里谁敢正面给你脸色瞧?没吃过苦的人,心灵都脆弱,只受了一点屈辱便不想活。”

    他笑了笑。

    此前就说过几位皇子相貌几乎不相伯仲,各有所长,而看上去最不显眼的贺维却有一双最为动人的桃花眼眸,也是因此,馨宁才私下里与他渐渐有了些接触,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会救她。

    馨宁满脸泪痕,怔怔望着他,颤声道,“一点委屈?我受到的屈辱在你们男人口中就是一点委屈!!”

    贺维眉宇微杨,淡淡看着她,等她吼完了,才漠然道,“你看我一个皇子,被你呵斥的像个下人,不也就这样受着了,这宫里很多人都能这样对我,换成你,这样的委屈可能挨过一天?”他蹲下.身,一臂搭在膝上,歪头打量着她,“擦擦眼泪吧,其实事情也没坏到那个地步。”

    馨宁诧异的望着他,只见他面色苍白,有点淡淡的病态,但笑起来的样子莫名温暖。

    “反正都这样了,为何不做恒王妃呢?”他似乎也不欲跟她多说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还未回过神时已经离开。

    他说的是恒王妃而不是恒王侧妃。馨宁眼眸一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挺多的,所以晚上米有二更惹,我们一起早睡早起吧么么哒(*  ̄3)(e ̄ *)

    第118章

    上回说到馨宁偷偷溜出慈宁宫在一处荒园深井边意欲自裁,幸得睿王贺维出手相救,这才堪堪没有做下冲动之事。

    但她偷溜出来不打紧,这可苦了贴身伺候她多年的宫女,因为看护不力,未能及时发觉她出走,竟被怒火烧肝的太后当场杖毙了两个。馨宁毕竟才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哪里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当即跪下向太后忏悔,并保证再也不敢做糊涂事!

    她身体还未痊愈,又哭的梨花带雨,太后虽怒却也不忍再苛责,闭目摆摆手,身边的嬷嬷赶忙上前扶起馨宁,送她回闺房。

    自此,她的情绪果然稳定下来,每日按时服药,且吃斋念佛抄经书,一心为太后求平安。倒令微微失望的太后重新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几日,太后一脸严肃的向明宗提议,贺缨必须娶馨宁为正妃。

    经此一劫,贺缨是别想东宫储位了,而他品行不佳深入人心,此番立馨宁为正妃,也好让他长一长记性,对馨宁而言也算是一种补偿。

    这事令明宗颇为犯难。因为贺缨已经与房大人的千金订婚。

    太后冷冷一笑,“不过是定亲,又还没成亲,也罢,此事便交由哀家处理,断不能便宜了那小孽障!”

    她痛恨贺缨欺辱了自己养大的女孩不假,但贺缨也是她嫡亲的孙儿,再恨也不至于让他去死。所以,如果既能全了馨宁的脸面和身份,又能对贺缨稍作惩戒,那还真没有比让他娶馨宁为正妃更好的方法了。

    原本她就有这个意思,再加上馨宁忽然开窍,自己提出,那份勇气和骨气不禁坚定了太后的想法,此事就这么拍板定下。

    而另一个险些遭了贺缨毒手的章蓉蓉哭哭啼啼的返回阁老府,丫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喘气都不敢用力,只温柔小心的呵护她沐浴更衣,末了,又煮了两只鸡蛋由灵烟服侍着敷眼睛。

    主仆二人低声的絮语。

    “小姐,今日裕王似是有所怀疑……”灵烟小声道。

    章蓉蓉莞尔一扬下颌,“他那么了解我,怀疑我自然再正常不过。可我受辱是事实,两次自杀未遂也是事实,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心疼,否则早就正面逼问我。”

    然而他没有。

    他怎会不知看着长大的小表妹虽然什么都听他的,唯有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不能由他定。

    这日从王宫回府,贺纶一脸心事重重,汤媛并不敢叨扰他,只在临近下车之时才问,“王爷,干爹转醒以后我可不可以白日过去照顾他一两个时辰?并不耽误多少日子,就半个月。”

    出乎意料,贺纶竟爽快的应了。

    他身边并不缺伺候的人,虽然都是内侍和男人,但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等适合女孩子做的有萱儿一个足矣,旁人他也用不惯。

    汤媛感激的福了福身,两人如同普通年少的夫妻一般,牵着手儿迈步自家庭园。

    如今陆小六住在裕王府的客院,地方宽敞,绿树成荫,倒也是个僻静之地,最重要的是距离亲卫所近啊,可见裕王是有多巴望那群苗疆余孽来找他。

    既不敢藏的深了,也不能没有一点防御措施。

    次日,汤媛就开始抽空过去探望一二,倒也并不麻烦,只因客院的洗衣做饭添茶倒水都有专人过问。她不过是将细致不到的事情再描补一下罢了,譬如给屋子里添一点安神香,叮嘱小厮但凡天气好就把被褥等抱出去晒一个时辰,莫等感觉潮了再挪,涉及饮食方面,她更是个会做人的,并未顶着“宠姬”二字跑去厨房颐指气使,反倒笑眯眯的与客院厨房拉家常,递给管事媳妇一只碧绿的菖蒲纹荷包,足有十两银子。

    管事媳妇不敢受,“掌寝莫要折煞人了,照顾您的干爹本就是咱们分内之事,哪能让您破费。”

    汤媛只管往她手里塞,笑道,“当家才知柴米贵,我在宫里的时候也认识几个厨娘,不管什么分内事都有为难的时候,如今王府规矩大,采买上有诸多不便,可我干爹年纪大身体又不堪重病,还请娘子收下以备不时之需,就当帮了我一回。”

    瞧瞧人家的小嘴多会说话,管事媳妇早就乐歪了嘴,岂有不答应之理,既拿了一笔钱还又在汤掌寝跟前记下好,往后对陆小六的饮食果然更加仔细。

    这日,陆小六醒来就看见了干女儿。他让汤媛过来坐下歇会。

    这丫头真是个实心眼。陆小六哭笑不得,自打救了她一命,她就真把他当爹了,一开始他还没当回事,后来见这孩子乖觉又机灵,是个有福的,便不时帮她度过难关,一来二去,倒还真有了点父女情,而他此生又注定无后,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身外之物,遂才将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玉斋送给她,也算全了这场父女情。

    此时汤媛还不知自己早就是个富婆。但按照陆小六的遗嘱,待他死后才能将部分财产转到她名下。

    如今他还没死,所以此事也就暂未对她透露。

    陆小六见她坐定,才道,“你这条小命也是没谁了,掉下悬崖都摔不死,天意难违啊,往后也不要再想其他,且安安心心的跟着裕王,说不定就有更深厚的福运等着你。”

    那您可就猜错了,我可能会做寡妇。汤媛将放凉的汤药亲手奉给干爹,道,“您可能还不知道,裕王不知哪根筋扭了,他要纳我为侧妃……”

    陆小六眼睛微微瞠圆,“这是好事啊!”

    “还要两年内扶正。”汤媛不咸不淡补充。

    噗——陆小六喷药,呛的治咳嗽。

    “恭喜您了,有裕王这么一个干女婿,您这辈子也不亏。”汤媛面无表情道。

    “放肆。”陆小六连忙打断她,接过她递来的帕子,“自从出了宫,你这嘴巴就越不如从前,说三道四一点把门的都没有。我是个内侍,怎能做裕王干爹,就不怕被人揪住舌头砍了!将来你被封为侧妃,也不能再叫我干爹,知道吗?”

    汤媛眯着眼都能将宫规一个字不错的倒着背,自然知道规矩,她闷闷的嗯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陆小六听过的最惊悚的消息了,章皇后的嫡子要娶汤媛为裕王妃。

    汤媛又把事情的缘由解释一遍,不外乎与亲姐姐相认,然后白得一个顶有出息的姐夫,而贺纶忌惮后戚。

    姓贺的忌惮后戚,陆小六比谁都清楚,却没想到贺纶敢以此为借口娶汤媛,贺氏的男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矛盾,明明花心的要死,专情起来也是可怕的没道理。没看出来这小崽子竟也是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主儿,有点儿像先帝,但先帝却是历任帝王中最短命的,正是应了那句情深皆不寿,谁让范皇后去世的早,当今的太后又能闹腾。

    窗外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攀着树梢跳来跳去,汤媛才发现自己跟陆小六沉默了片刻。

    陆小六是半个男人,又伺候过女主子,是以跟汤媛说体己话并不需要像普通父女那样死板。他严肃着一张蜡黄的老脸,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正是这一声问生生拦住了贺纶试图朝里迈的脚步,他听力本就比常人好,又是这样宁静的晨曦,陆小六和汤媛的话几乎分毫不差的钻入了他耳中。冯鑫一个眼神瞪僵想要张口请安的小厮。

    屋子里,红漆大窗开的特别亮,汤媛垂眸扯了扯帕子,“他既许我正妻之位又许诺好好待我,我必然不会傻到冒死违逆他。但他若是个信口开河的小人,两年后我也有办法离开。”

    如何离开?自然是要冒死涉险,且听这口气还把握很大的样子。贺纶在心里嗤笑一声,心情却莫名转好,她这话的意思可不可以理解为,只要让她做大,她可能就会认命的跟了他……

    想到她终于有了跟他安安分分过日子的意识,喜悦便慢慢的冲淡了心头的微涩。贺纶默然立在廊下。

    其实汤媛早就有了这个念头,且还经过了深思熟虑,毕竟没有人会放着王妃不做,却上赶着找死啊。

    反正嫁谁不是嫁。至少现在看来,贺纶对她很好。

    陆小六笑道,“如此也好,他既娶你为正妃,日后必然也不敢求娶门户太高的女子。”如果娶了,那说明汤媛已经贵为皇后,而坐了皇后,谁还管他娶谁。“但你也不要小看小官人家的千金,内斗的本事说不定更辛辣歹毒。”

    汤媛点了点头,道,“寻常女子我并不放在眼中,我的性格您又不是不了解,最是没有出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我有正妃的体面,自会小心拉拢她们。识趣的就奉我为主母,自然少不了她的好处,即使有子嗣,只要不是胆大妄为抢在主母前头,好好教养又有何难。”

    她所求的不过是几个知冷知热的小孩子和一世平安,然后拿自己该拿的,其余断不会多争一分。

    陆小六哈哈大笑,能有这样自信和宽容的女人在大康过的都不会差。但又忍不住揶揄她,“你呀,可见当初也不是真喜欢庚王,不然为何他许诺此生只要你和沈家二小姐你都不答应。”

    汤媛浅笑,爱贺缄是真的,现在不爱也是真的。大概是要为曾经的爱辩驳一下,她正色道,“干爹年纪虽然大,但果然还是不够了解女人。我不敢嫁他除了不想做妾,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陆小六扬眉,“我还从未听过这样的道理,难道成全心爱的人不才是真正为他好?”

    汤媛摇了摇头,“不是的,因为我怕……将来有一天……可能会忍不住伤害他的妻子。”

    确切的说是忍不住伤害他身边所有的女子。毕竟他是男人是皇子,谁敢保证十年二十年后他不会在外面喝点小酒逢场作戏什么的,就算是一夜.情,汤媛觉得自己也可能无法容忍。

    陆小六咋舌,“你,这也太凶残了!”

    “是啊,太凶残了,所以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只要自己不流泪,吃的好穿的好,谁的事儿我也不想管。”汤媛一脸轻松道。

    窗外,贺纶转过身,面色阴阴的沉郁,愤然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比较晚,大概在晚上十一点,等不及的亲亲们明早起床看吧(づ ̄ 3 ̄)づ,耐尼萌~~~

    第119章

    父女二人旁若无人的说了一番体己话,并不知后半段被人听去了七七八八。

    陆小六的伤情远比汤媛认为的严重许多,前世他就是在汤媛二十岁那年去世,此生不知还能不能活到那时。不过这二人并非重生,也不知何时生离死别,因此倒是其乐融融,不曾往坏处多思。

    好一会子没听见陆小六吭声,汤媛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一动也不动,神情仿佛凝结的蜡,不由心生骇然,颤声喊了句干爹。

    没有回应。

    她又喊了声,方才大着胆子靠近,以指试探鼻息,尚有温热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流动,原来只是累的睡去!却也正是这微弱的气息,使得她一瞬间几乎无法自抑脱眶而出的泪光,揪到嗓子眼的心脏却比眼泪先坠落。

    “死”这个字,汤媛是想也不敢想,连忙拭净眼角的湿意,轻手轻脚的招来小厮,二人合力将昏睡的陆小六放平在床。

    因他后背伤势过重,只能俯趴在床,这种姿势极不利于休息,可那伤处一天不痊愈,也就只能凑合一天。

    说到底,汤媛下定决心留在裕亲王府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陆小六。父女二人不知惹了哪路太岁,总是莫名其妙被追杀,伤的伤残的残,再不安生抱条金大腿,可能就真要见阎王了。

    离开客院之前,她再三叮嘱小厮别忘了帮陆小六翻身。小厮还是个半大毛孩子,看起来很老实,眨巴着不大不小的眼睛点头应诺。汤媛给他一角银子,小毛孩乐的连连弯腰作揖。

    “照顾好了陆老爹,姐姐以后每天都给你糖,不同口味的。”汤媛最会哄小孩子,笑眯眯的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抓一把福建进贡的酸梅糖给他。

    小厮快乐的几乎要飞上天,咽着口水说谢谢掌寝。还挺有礼貌,汤媛这才放心的离去。

    殊不防,一跨进荷香居就看见下人围作一团,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娇彤和娇卉眼尖,最先发现了她,立刻迎上来,“掌寝,这个手串是您的对不对?”

    娇彤和娇卉一直负责汤媛屋里的庶务,虽然还没有正式名分,却与一等大丫鬟没甚差别。她们既是屋里的人,自然了解汤媛的衣裳首饰,虽说这串粉红色的碧玺小兔一直被汤媛收在妆奁盒最底层,但她们确实见过,而且这么名贵的东西价值不知几何,又岂是一个摘莲藕的婆子所能拥有。

    原来满池莲藕成熟,管事安排了十几个婆子下河摘取,但这里毕竟是汤媛的居所,管事唯恐粗手粗脚的婆子冲撞什么,是以命几个可靠的丫鬟并荷香居的人在此处监工,这不,正好发现了王婆子有猫腻。而揭发她的正是刘婆子。

    刘婆子亲眼看见王婆子在荷叶上捞了个东西,粉光一闪就揣进兜里,立时多了个心眼,荷香居最著名的便是荷花池,贵人平时少不得来此处踏着曲折的木板桥游玩,说不定就掉个金钗或者宝石坠子,所以就问王婆子刚才往怀里揣的是什么?

    王婆子对刘婆子深恶痛绝,且那样的宝贝若是拆开来还叫什么宝贝,是以并不想与她平分,便矢口否认,谁知两人才分辨几句就被人察觉,刘婆子顺势揭发了王婆子。

    不跟老娘平分,老娘就让你连跟毛都捞不着。刘婆子得意洋洋。气的王婆子浑身发抖。

    汤媛望着“失而复得”的碧玺小兔,口中一时五味杂陈,便点了点头,对管事道,“这是我故意丢在水中的,倒也不能算王婆子偷窃,但捡到东西不请示主子就想带回家,确实坏了规矩。管事只管按规矩处置,不必回复我。”

    王婆子明明可以将捡到东西的事回禀管事,即便最终判定不归她,也绝对能领二两赏银回家,孰料她竟克制不住贪念试图私吞,此等行径若是姑息了,王府以后还如何御下?所以汤媛只将实情说出,至于如何处置,自有王府的管事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