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咳咳……”
喉咙终于获得了自由,被他放开那一刻,她苟延残喘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心里刹那划过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咳咳……”
不停地咳嗽着,浑身湿透的她,头发被水流冲击得凌乱一团的紧贴在身上。
小模样儿,狼狈得不行了。
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她昂着头,望着男人阴恻恻的俊脸,笑了:“谢谢……不杀之恩。呵呵,刚才我准备拿命补偿你了,是你自己放过我的。从此以后,咱们就两清了,我欠你的,没了……你还是我的好二叔,我是你的大侄女……”
“两清?”男人的唇角浮动着阴鸷的冷意,别开脸去,眸底不经意掠过一抹受伤的痛意。几秒后,等他再转头时,冷漠,孤傲,鄙夷地锁定了她的眼睛。
然后,微微弓下手,用力拍了几下她的脸,哑着嗓子,鄙夷又厉色地说。
“宝柒,你他妈的狼心狗肺!”
微张着唇,宝柒捂着胸口,大口呼吸着望他,点了点头,淡然地说。
“二叔,放过我吧。五年了……以前是我小,不懂事……是我对不住你。我那时候不懂什么是爱,更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不懂?”
不懂……不懂……
枭爷冷冷睨着她退去了稚气的脸蛋儿,一晃神儿,竟然会依稀想到五年前被他压在身下时,那个一遍一遍说爱他的小丫头。
可惜,她不是她了。
气怒攻心而起,他五根钢筋般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越攥越紧,阴鸷的看着她,满是狠劲儿。
宝柒身上汗毛直竖。
在哗哗的流水声里,她似乎都能听到他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直响。
他要打她?
打吧,也行!
淡然迎上他杀气逼人的冷脸,宝柒觉得自己这会儿,颇有点儿视死如归的感觉。
眼前拳头一晃,就在男人的拳手扬起时,她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就捂住了脸。
然而,只听见‘嘭’地一声,拳头并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吃惊地睁开眼睛时,只见他的手竟然砸在了浴室的墙上,满身湿透的他,一只手撑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心尖微抽,她手指头紧捏浴巾,抿紧了唇。
蓦地,男人回过头来,死死盯着她紧紧抓着浴巾的小手。接着,动作像电影慢镜头一样,缓缓蹲身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阴鸷的冷声问。
“怕我打你?”
忐忑的心脏在‘噗通’直跳,经过这一下,宝柒已经完全顺过气儿来了。
伸手摸了摸有点儿疼痛的喉咙,她冲他摆出一个无比妩媚的笑脸儿,小手攀上他的手臂,鼓起勇气软着嗓子说:“好了,不生气了。如果你只是想要的话……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先出去等我吧?等我洗干净了,就出来陪你,嗯?好不好?”
一把甩开她的手,冷枭‘噌’地站起身来,盯着她的脸,冷冷说了三个字。
“我嫌脏。”
说完,甩了甩一头刚毅寸发,拉开浴室的门,决绝地大步出去。
脚步声消失了,宝柒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儿来。被淋成了落汤鸡的她,长长久久的吁了一口气,泡在已经溢满了冷水的浴缸里,然后紧紧闭着眼睛,任由那冷水直接淋到自己的脸上。
只是不知道,那如注的水流里,有没有一滴混和了泪水?
五分钟后,终于平复了心情的她,飞快地从浴缸里爬了出来,疾步跑到卧室里速度换上了衣服。
容不得她胡思乱想,现在,她还有另外一件同样需要纠结的事儿要去做……
——★——
五年后,已经二十四岁的宝柒,到底已经是成年人了。虽然非常不乐意她这个点儿了还往外头跑,但儿大了不由娘,宝妈死活劝不住她,也就只能由着她出门儿了。
“小心点儿,不要……”
“得了,又来长篇教训了。我都知道,妈。”
笑意盈盈的拥抱了一下老妈,宝柒拒绝了她要安排车辆的建议,甩着一头栗色的及腰长发,穿了一套欧美露肉范儿的紧身白背心和牛仔短裤,拎着个小包就出了门。
无疑,宝柒是漂亮的姑娘。
相比五年前,现在的她,除了精致的美丽和灵气儿,更多了一丝成熟风味儿的透澈和明媚。
一路上,吸睛无数。
出了军区大院的门儿,她走了好一段路才打上了车。
望了望车屁股后面,没有跟踪,她才略略放下了心来。
六月,夜晚有些燥热。
出租车疾驰在路灯下的柏油路面上,光影下一片斑驳。在一条条道路掠过车窗后,她颇有些儿感慨。五年未见过的京都夜晚,在霓虹之下繁华依旧,璀璨夺目,绿酒红灯,无一不是帝都的风光。
出租车司机估计是个喜欢听歌的主儿,汽车的音响里,从她一上车开始就反复飘荡着一首老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听着歌儿,想到刚才和男人惊险的对恃,宝柒微微掀唇,觉得这歌声儿还真是应景。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她的答案是:没有。
一晚上,道路通畅,没有过多久,出租车在城区里也不知道绕了几圈儿,就停在了一处红木门的四合院门口。她付了钱,给出租车司机说了声谢谢,就走过去敲了敲那扇木门儿。
很快,里面就有人过来开门儿了。
吱呀——
大门开了,门口站着的男人,正是诸飞。
褚飞是那种长得很美的男人,之所以用描述女人的形容词‘美’字儿来形容他,确实是因为这厮五官长得有点儿女气的漂亮。白里透红的肌肤,如花似玉的俊脸,看着能让女孩子产生羡慕嫉妒恨的委屈情绪。而且,一头碎发还特别在脑门儿上挑染了几缕出来,又时尚,又洋气。
不过,宝柒从来对他的容易词儿只有一个——*青年。
拽了拽她,褚飞像是舒了一口气:“……小七七啊,你终于来了,急死我了!”
淡定地瞪了他一眼,宝柒心里其实也微微一恻。
走进院子,迎着凉爽夏夜穿堂风,看着眼见这幽静的环境,宝柒由衷的感叹:“其实你这祖宅吧,环境还真心不错的,适合养老!”
“那是自然的,我姥爷留给我的传家祖宅。”
褚飞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老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老爹在没有出事儿之前是京都政界的高官,在京都市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了。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褚飞上高一那会儿,因为受了别人的牵连,他老爹的官帽子被下了,人也跟着就入了狱。
好在,到底他也不是笨蛋,在入狱之前就将孩子给安顿好了。并卖了夫妻俩的祖产,套现了债券股票,将他送到了m国留学,这一笔非常可观的钱,够他今后的花销了。
褚飞比宝柒要大两岁,是在m国一次华人圈子里的聚会时认识的。他是一个比较讲义气的孩子,一来二去就和宝柒混成了闺蜜,两个人的友谊,空前绝后的到达了最高阶段。
在宝柒最艰难最不堪的日子里,褚飞就是她的左右手,最铁的手下。
话说这头,兴高采烈的说起自个儿的祖宅,褚飞这厮小模样儿得瑟得快要不行了,率先走在她的前头,一边走着,一边儿给她介绍着四合院的规格。
然后,就在他打开西屋的门儿时,面色却敛住了。
“小丫头在里面呢,到不闹情绪,就是不说话,不吃饭,也不搭理人。”
瞪了他一眼儿,宝柒随着他进屋,小声抻掇:“有你这么照顾孩子的么?”
“没法儿,谁让我是男人呢。”褚飞不满地哼了哼。
闻言,宝柒顿住了步,诡异的注视着他的眼睛。然后又眨了眨眼睛,调侃着问:“嚯,原来你还知道你自个儿是男人啊?我以为你都忘了呢!对了,小飞飞,关于我特别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啊?”
狠狠扯了扯嘴角,褚飞脸上红了红,被她噎得没了脾气了。
“不跟你说了,你就只会洗涮我呗。赶紧进去看小丫头吧。”
心思微沉,宝柒走了进去。
西屋是餐厅,就在屋子的正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坐了一个约摸有三岁左右的小姑娘,她的嘴角和罩衣兜面前到处都沾满了饭粒,桌子上也被她弄遍了饭粒和菜渍,汤汤水水地乱七八糟洒了一地。
嘴角微抽,她瞪了褚飞一眼,又绽放出笑容朝着小姑娘走了过去,放低声音喊了一声儿。
“我来喽,小雨点儿。”
听到她的声音,小姑娘的目光慢慢从碗里游移了过来,握着小勺子那只小手儿动了动,张着嘴,嗫嚅了好半天,才非常艰难地从小嘴儿里冒出两个字来。
“妈……咪……”
一声‘妈咪’让宝柒心里柔软成了一片,吸了吸鼻子,她微笑着速度将孩子身上的饭粒儿弄干净,又换了身儿衣服,才又抱着她坐在桌子边儿上,眉啊,眼啊,全是母性的柔软和温柔。
“小雨点儿,你为什么不乖乖的吃饭啊?妈咪还准备明儿带你去玩儿呢,咱们现在吃饭,好不好?”
“……玩?玩……”
小姑娘讷讷的重复着她嘴里吐出来的字眼儿,小眉头蹙了好半天儿,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玩?!
将她放在凳子上,宝柒蹲下身体与孩子平视着,耐性十足地又做动作,又笑着告诉她:“是啊,玩,妈咪带小雨点儿出去玩儿。那么,你先告诉妈咪,为什么今天会不吃饭呀?”
小丫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突然,她又从凳子上爬了下来,小步走到旁边的柜子里,小手儿在里面摸索了好半天,掏出来一个表面破损的布娃娃,闷闷不乐地递给她。
一看这玩意儿,宝柒心下明白了。
不管她给这个孩子买过多少玩具她都不爱,就爱这个旧布娃娃。
而现在,很明显布娃娃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就破了一条口子,所以,惹小丫头伤心了?
心疼地摸着她的脑袋,宝柒又安慰了她几句,然后才将她抱到桌椅上,好说歹说,闷闷不乐的小丫头终于肯吃饭了。
宝柒长吁了一口气。
侧过头来,她望向在旁边笑着溜须拍马直夸她有本事的褚飞,沉吟了好几秒,正色地问。
“dr_johnson的报告呢?”
挑了挑俊秀的眉头,褚飞看了小丫头一眼,拉了她过去另外一边儿,推开书桌上的笔记本儿电脑,点开了johnson不久前才从m国发过来的电子邮件,不爽地叹口气。
“可怜劲儿的小东西,先天性自闭症。”
“确疹?”
不愠不火地睨着她,褚飞撇了撇嘴,像在对神经病说话:“废话不是?可不就是确疹了么,要不然johnson会啥发过来?”
宝柒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