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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康老太君还在追问着,这个时候宫蕊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三位姐姐的面色都快成锅底了。这盒胭脂当初她们夸得天花乱坠,怎么这一会儿却全然不是那时笑得春花般灿烂的模样?

    宫蕊只是天真单纯,又不是傻子。洛槿雪等人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她心里岂能不疑惑。见洛槿初似乎扛不住康老太君的追问,缓缓转过身去,尽量平静道:“是孙女儿不小心把胭脂掉到地上了,幸亏没什么损伤,叫老祖宗担心了。”

    康老太君怎么可能相信这番说辞?目光从另三个孙女儿难看的脸色上掠过,她心里便大致明白了,只是虽气得要命,然而当着宁老太君的面儿,总不能戳穿了让自家的孩子没脸,因心中暗道那几个丫头看来是越发不像话,必要好好管教了。这边却要出口和洛槿初一起把这件事圆过去。

    却不料宫蕊便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到洛槿初身旁,一扬小脑袋,冷哼哼的道:“这盒胭脂是我送给六姐姐的,但其实并非是我买来的。当日我无意中因为四姐姐编排六姐姐的话笑了一场,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一直在我面前说六姐姐不理我,是心里存了怨恨,还热心的帮我想办法化解,这盒胭脂,就是她们送给我的,说是姐妹三个原本买了要自己分着用,但是看我可怜,就让我拿了给六姐姐化解前嫌用,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能和六姐姐说是她们给的。我原先十分感激三位姐姐,只是如今,六姐姐不过一片好心,怎么就把五姐姐吓成了这样儿?这其中,好像还有什么妹妹不知道的事儿呢,姐姐们是不是说给妹妹听听?”

    宫蕊的性子便是这样,爱憎分明,又因为年纪小,爹娘兄长都宠着,虽然因为家教不至于无法无天,但那也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小孩儿,且骄纵惯了,也不屑于玩什么心机深沉的手段,喜欢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

    这一次她本来十分感激洛槿雪等人,想着原来三位姐姐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坏,心中还愧疚了几天,谁知道由今天晚上的事情却看出来,原来三位姐姐很有可能是利用了自己,还不知那胭脂盒里有什么猫腻呢。若不是六姐姐机缘巧合之下想把这盒胭脂给娘娘做礼物,只怕三位姐姐也不能原形毕露。

    想到此处,怎能不恨得咬牙,因此站出来,竟是半点不给洛槿雪等人的面子,直接就把事情揭开了,且咄咄逼人的问起来,毫不顾那三人的情面。

    宫屏在旁边老神在在坐着,眼角余光在洛槿初身上打了一个转儿,见她已经拉了宫蕊安抚,她便在心里好笑,暗道我这位六姐姐啊,可真不是个简单角色,好人全都是她做了,三位姐姐这下子也现了形,恐怕她们也想不到蕊妹妹会忽然跳出去,将事情一股脑儿捅开了吧?只是她们料不到,六姐姐却一定是会料到的,不然她刚刚也不至于在那里沉默的抹眼泪儿了。

    宫屏虽然聪明,却向来不屑玩心机手段,家里总共就三个姐妹,宫珍相貌被毁那会儿,她只顾着同情对方,等到对方容貌恢复了,又已经进了宫。剩下一个天真的同胞妹妹,更没有玩心计的道理。因着这些,她对玩心机手段的人没什么好感。

    只是洛槿初这一次却是不同,若非洛槿雪等人一个劲儿挑拨,实在是过了分,洛槿初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儿给她们下马威。

    想起当日自己和洛槿初说话,替她抱不平时,对方说的那些话,她倒越发觉得洛槿初可敬可佩。能忍一时之气,忍无可忍之时,又可以这样快速有力的反击,唯有这样儿的姐姐,才是女儿中的豪杰,自己该当以她为榜样才是。日后一旦嫁了人,要面对那些内宅争斗时,不妨也学学六姐姐今日的手段。

    宫屏一边想着,便也站起来,加入到劝说宫蕊的行列中,只是此时事情已经全部捅开了,就算宫蕊想息事宁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康老太君也不可能将这件事含混过去,眼见洛槿雪姐妹三个脸色煞白,她便忍不住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说。”

    秦氏到这会儿哪里还不知道女儿受了算计?脸色登时沉下来,从乡下回来后,她到现在也没往府里的事情伸过手,只想着过自己的日子,又不缺钱,何必非要揽权在身,惹得妯娌们嫉恨。谁知自己收敛了锋芒一味退让,竟让人都将她们这一家看做了无能之辈,这几个女孩儿可都是一个祖父祖母的堂姐妹,算起来关系还不够亲近吗?谁承想竟然是她们如此煞费心机的给女儿设了套子。

    洛槿雪和洛槿芳洛槿宜三个女孩儿脸色煞白,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自己做的好事说出来。

    好在宁老太君是个厚道人,并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想法,因见了这情形,她便咳了一声,对康老太君道:“这会儿身上有些乏了,我回去歇一会儿。”说完想了想又道:“小孩子们的事情,也不用太认真了,蕊儿这孩子也是惯坏了,我回去让她母亲教训她。”

    康老太君勉强撑着笑容送走了宁老太君,洛夫人谢夫人和宫屏宫蕊自然也跟着去了,宫蕊本来不肯走,要留在这里替洛槿初作证,到底被宫屏拉走了。

    这位大姑娘心中暗自好笑,心道妹妹啊,六姐姐就差没把你卖了,你这还上赶着要帮着数钱呢,行了行了,剩下的事交给她自己就好,这么点儿事情再摆不平可得了。”

    等到这些人都走了,洛槿初方擦了擦眼泪,委屈的看了洛槿雪等人一眼,然后低头走到康老太君面前,小声道:“算了老祖宗,我也没想到今儿这事情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总是我做的不好,或许因为给世子和公主看病的关系,冷落了姐妹们,她们心中怨恨我也是应当的。如今这件事出来,她们已经吓得够呛,老祖宗也莫要追究了。”

    康老太君叹了口气,淡淡道:“把那盒胭脂留下吧,老婆子倒要看看这姐妹们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洛槿初惭愧道:“想来无非是加了些什么作料的,也是孙女儿粗心,因为是蕊妹妹给的,又闻着香气浓郁,竟然没想到这一层。不然的话,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孙女儿倒也不是一味忍气吞声的人,只为这事儿不值当闹,暗中给姐妹们一个提醒,让她们日后收敛收敛就完了。谁知竟闹到今日这个地步,蕊妹妹那性子是冲动的,嚷了出来,倒是让姐姐们的面子都没了,这也算是惩罚,老祖宗莫要雪上加霜了。”

    这话说的十分漂亮,暗地里解释了自己身为医者,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胭脂有鬼的问题,偏偏因为那“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暗中提个醒”等言语,又表明了自己的性子,并非一味的忍辱求全,听起来就十分可信。

    康老太君看着这个孙女儿,只觉得满心感慨。

    虽然洛槿初回来只有三个多月,但她素日里端庄稳重不言不语,最大的心思便是医术制药,从不和人起争执,衣服首饰也都是朴素之极,她的嫡母身份也是高贵的,手里更有闲钱,却没见她和姐妹们攀比过什么。不过是因缘巧合之下,出了两次风头,别人还没怎么着,自己府里这些女孩儿们倒是忍不住动手了。却让这孩子此刻如此的为难,既不能闹的人尽皆知,还要在自己面前忍着委屈替那姐妹几个求情。

    因越想越觉着洛槿初可怜,偏她苦苦哀求,只说洛槿雪等人眼瞅着都要议亲了,这名声不能传出去,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全是替姐妹们考虑着,如非真心实意,再做不到这个地步,假惺惺敷衍几句也就是了。

    ☆、77第七十七章

    康老太君心里感动啊,想想这事儿的确像洛槿初说的,还要给三个女孩儿留点面子,因此点点头。于是洛槿初便来到秦氏面前,拉着她笑道:“临走时给娘熬了一锅补汤,这会儿想来也熟了,娘亲这几日都念叨着身子发虚,快随我回去用汤吧。”

    秦氏冷哼一声,悠悠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身体发虚了?你听错了吧?”

    洛槿初咳了一声,知道母亲这是不想善罢甘休了,倒是正合自己心思,于是仰起脸央求道:“娘亲忘了?就是那天早起你说觉着有些身子乏力啊,好了好了,不管如何,女儿的汤都熬好了,娘亲快随女儿回去喝吧。”说完就拉着秦氏往外走。

    秦氏还能不明白这小狐狸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见她眼中虽是哀求之色,却掩藏着一丝笑意,于是也就会意,继续冷笑道:“喝补汤?我这会儿就已经饱了,真真不知道侯府里也有这样的大戏……”

    不等说完,洛槿初已经“急了”,到底使劲儿将她拖了出去。秦氏犹自不甘不愿,只是嘴里咕哝着什么也没人听清楚。

    康老太君的目光在其他几个儿媳妇孙媳妇身上扫了一眼,冷哼道:“行了,连事主都走了,你们几个还留着做什么?等着看笑话么?”话音未落,楼夫人何氏和潘夫人等也都起身告辞。

    潘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楼夫人何氏嘴角边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暗道二房向来长袖善舞,这下好了,几个女孩儿倒也算是有机心,只可惜人家无心并没算有心,却也将她们赢了,或许这便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你这丫头搞什么鬼?”

    回到房间,秦氏遣退了下人们,便拉着洛槿初坐在床沿,好奇的问她。

    “娘难道还猜不出来”洛槿初微微一笑:“无非是姐妹们越来越把我当个软柿子,个个都想来捏一捏。我怕时日长了,她们还真以为我就是朵没经过风雨的娇花,所以少不得要给她们提个醒了。”

    秦氏笑道:“我猜着是那胭脂里大概有文章,只是既然是蕊丫头送给你的,你又怎么知道那其中的猫腻?或是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洛槿初笑道:“娘糊涂了?蕊妹妹一个月几个钱?她就能去买这胭脂?何况她一点机心都没有,让我三两句话便套出了这胭脂的来历。说来三位姐姐倒也是看得起我,竟然往里面放了木矾草灰,那东西倒不至于害人,只是一旦接触皮肤,皮肤就会被烧的通红,几天不能见人了。”

    秦氏一听这话,不由得柳眉倒竖,拍了下桌子恨恨道:“真真是反了她们,这样东西敢给自家姐妹用,不行,我要去找太太和老太太,怎么也不能轻饶了她们,难道这侯府里没有咱们娘儿俩的立足之地了吗?”

    洛槿初连忙扯住秦氏,微笑道:“娘亲何必去找老太太和太太?刚刚我那番情真意切的话岂是白说的?等着吧,这一次有她们好受的,但愿她们从此后能知道我的厉害,收敛些也就罢了,不然的话,哼哼!女儿有的是让她们弄巧成拙的手段。”

    秦氏摸着她的头发,笑得有些感慨道:“你虽不是娘肚子里出来的,但不愧是娘教出来的。咱们女儿家便该如此,该忍让的时候,不去得理不饶人。不该忍的时候,就半步不能让,哼!决不能窝囊到让人欺负到头上还不吭声。”

    话音刚落,就见洛涛走进来,疑惑道:“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们娘儿俩了?”

    秦氏就将事情说了一遍,洛涛皱了皱眉头,淡淡道:“果然是她们过分了,不过妞妞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这次的事儿做的却是对了。”说完对洛槿初道:“我和你娘还有话说,你先回屋吧,正好有朋友送了米兰斋的点心,我记得你上次爱吃,已经让人送你屋里去了。”

    洛槿初谢过了父亲,便走出门,洛涛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笑道:“咱们这个女儿啊,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只可惜她那些姐妹们还没看出来,倒非要飞蛾扑火。”

    “什么飞蛾扑火?看你说的难听,妞妞又没怎么样她们。”秦氏哼了一声,又忍不住抱怨道:“也就是这孩子,多大点儿的人,难为能忍下这口气,若是我,便闹得人尽皆知,看看那三位养在深闺的姑娘做出的好事。”

    洛涛笑道:“你竟还比不上女儿,你以为这次老祖宗能轻饶了她们?得饶人处且饶人,难道你还没吃够太过刚强的亏?女儿的性子就很好,刚柔并济。只是……”他说到这里,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孩子太有主意,我只担心传出去,怕没人敢要她了。”

    秦氏冷哼道:“这话好笑,怎么就没人敢要了?没看见大小两个世子天天过来?”

    洛涛笑道:“小世子也就罢了,我倒是觉着秦世子真真是良配,只是妞妞看那意思,又不是很待见秦世子,这真是为难,须知若两人是冤家,就算咱们强行把他们绑在一块儿,成婚后也很难就成一对佳偶啊。”

    秦氏听了这话,也不免担心起来,洛涛看到爱妻的表情,又觉着自己多嘴,连忙道:“行了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且看上天怎么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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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刚刚得的信儿,三位姑娘被禁足三个月,每人让抄清心经五百遍,等到禁足结束,还要她们来给姑娘赔礼道歉,是了,月钱也扣了三个月的呢。”

    洛槿初中午躺了会儿,在一个难得暖和的冬日里,能够在榻上歪一会儿,享受着不远处地龙的温暖,这真是一个幸福的时刻。尤其是在醒来后,就听到香草过来说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垂下眼帘,她微微一笑,淡然道:“所以说,人要难得糊涂些,太聪明了,往往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们处心积虑算计我,如今到底是算到自己头上去了吧?”

    香草笑道:“姑娘这一招真心高明,不但三位姑娘受罚,如今连蕊姑娘也知道她们的险恶用心,日后是定然不会和她们再好了。哼!何况姑太太也经历了这事儿,这几位姑娘许多日子的心思,恐怕就全白费了。”

    洛槿初想到洛夫人和宫蕊,也忍不住笑道:“自然,蕊妹妹那个性子,最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而羽哥哥人品高洁,学问也做得不错,她们三个配不上,趁早儿歇了心思也好。”

    香草掩着嘴巴笑道:“姑娘这样说,奴婢倒是觉着有一人能配得上羽少爷。”说完见洛槿初好奇看过来,她便嘻嘻笑道:“就是姑娘呀,咱们姑娘品质又好……”

    不等说完,便被洛槿初轻轻踢了一脚,听她恼道:“这话今儿在我面前开开玩笑也就罢了,万万不许说到人前去,叫人听了什么意思?”

    香草笑道:“还用得着姑娘吩咐?奴婢难道是那种不懂轻重的人么?”说完却见洛槿初白了她一眼,冷哼道:“嗯,这可说不准,在我面前敢开这样的玩笑,若是让奶奶知道了,看怎么罚你。”

    香草吐了吐舌头,旋即疑惑道:“姑娘您真的对羽少爷没有半点儿心思?也是,素日里也没看你和羽少爷走得近。只是姑娘,秦世子你不喜欢,就算你们开始有些怨仇,那都是小事儿,奴婢可不相信姑娘连这份心胸都没有。只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就算您不喜欢秦世子,可羽少爷那样温柔又漂亮,又有学问的,你怎么也不喜欢?'

    洛槿初咬牙道:“你这蹄子是认真要作死了么?问出的都是什么话?让奶奶知道,非撕了你的嘴不可。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你记着我不喜欢开这样的玩笑,世子也好,表哥也好,我一个都不喜欢。”

    香草看出姑娘是真不高兴了,只得答应下来,撅着嘴小声咕哝道:“姑娘真是的,奴婢这也是关心您,不然奴婢犯得着吗?”

    洛槿初微微一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这种关心我可不想要。”说完便将手中书卷放回书桌上,想了想道:“替我更衣,我去老太君那里坐坐。”

    “咦?姑娘这个时候儿过去做什么?万一老太君以为您是去打听姑娘们的结果,是不是……有些不太好?”香草疑惑的问着,一边去箱子里找了套新衣服递给洛槿初。

    “连你都知道我这会儿去打听这种事不好,我又怎么会不知?放心好了,我是去替几位姐姐求情的。怎么也不能把她们逼得太狠,若真是三个月后让她们来我面前赔礼道歉,只怕她们是真心要在心里恨死我了。”

    “那又如何?难道她们还敢对姑娘下手不成?”香草冷哼一声:“我就不信她们这次还不能吸取教训。”

    洛槿初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难道不知狗急跳墙的典故么?真的逼一个人狠了,万一不管不顾起来,什么极端的事情都能做出。更何况,她们不愿意过来向我低头,我还不愿意看她们那些嘴脸呢。”

    ☆、78第七十八章

    这的确是洛槿初的担忧,洛槿雪洛槿芳洛槿宜只因为嫉恨自己就用出这样的手段,如果真把她们逼得狠了,尤其是洛槿雪那个人,性格却是有些极端,万一逼得她豁出了性命,做些出格事怎么办?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不叫示弱,叫退一步海阔天空。更何况,她还有后招没使出来,这一次虽然给自己出了气,然而环儿挨得那些耳光还没讨回公道呢。

    因换了衣裳来到康老太君的房中,正好老太太和几个老嬷嬷说话儿,见她来了,便笑着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慈爱的摸着她的头发道:“我正没事儿做,难得你这丫头丢下了那满屋子的瓶瓶罐罐,跑过来陪我这个老婆子。怎么?可是来打听你那几位姐姐我是怎么处置的”

    洛槿初喜欢做药,所以屋子里许多瓶子罐子,康老太君所说的瓶瓶罐罐指的便是那些东西。因听见老太太这么说,她便笑着道:“老祖宗说的哪里话?您处置了几位姐姐,如今这府里都传遍了,孙女儿心里实在不安,因此过来想向老祖宗讨一个情,可不可以饶过姐姐们这一回?”

    康老太君郑重看着她,好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你那几个姐姐,但凡有你一半的宽大仁厚心怀,也不至于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唉!如今倒要你这个当妹妹的来替她们求情,我想起来,都替她们臊得慌。”

    洛槿初忙道:“老祖宗别这样说,姐姐们也是一时糊涂,也是孙女儿这些日子有点出风头了,偏偏那两位世子,三天两头就来一趟,老祖宗您不知道,依照孙女儿的心思,真想拿大扫把赶他们出去,他们在这里呆着,孙女儿又不能做药,还让姐姐们误会生气。偏偏娘和祖母都不许,孙女儿也没办法。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却又牵连姐姐们受罚,这……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康老太君便对身旁一个老嬷嬷笑道:“你们听听这孩子的话,素日我就知道她是个老实宽厚的,如今她姐姐们那样对她,这孩子还是过来替她们求情,啧啧,真真难得。说起来,涛儿媳妇那也是个刚强的,这孩子从小儿在她身边长大,怎么倒是一点儿也没随了她那份刚强性子?”

    见康老太君夸奖洛槿初,那两个老嬷嬷哪能不凑趣儿?其中一个还是康老太君的陪嫁嬷嬷,便微微弯腰笑道:“老祖宗说的真真没错儿,素日里老奴看着六姑娘,就觉着可怜可爱,难为这孩子身子单薄纤细,心胸可一点儿也不狭窄。就是这次的事,若是摊上那三位姑娘,不知怎么闹呢。啧啧,这样的模样儿这样的人品,怎么不叫人怜惜?”

    洛槿初垂头做安顺模样听着,心中却暗自好笑,香草在她身后静静站着,也快要憋笑憋到内伤,暗道自家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物,从回府后,她便故意做出这副安顺模样,实际上却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可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人人都以为她真是朵娇花儿,若知道这位娇花一般的姑娘曾经扯着老爷的手,放开喉咙大叫强抢民女,不知道老嬷嬷是不是会昏过去。

    正想着,就听康老太君也笑道:“可不是,我也是看着这丫头可怜,所以今儿做主狠罚了那几个丫头,谁知她竟不领情,跑到我这里替那三个丫头求情来了,这倒闹得我里外不是人。”

    话音未落,洛槿初便挽着她的胳膊摇晃起来,娇声道:“老祖宗别这样说,孙女儿都无地自容了。真真不是来为难老祖宗的,只是孙女儿想着,姐姐们一时糊涂,若是重罚,日后倒对孙女儿存了心结,不如略施惩戒,让她们日后行事知道点分寸就好。孙女儿觉着,也不用来给我赔礼道歉了,禁足三个月也有些太重,眼看着就是元宵佳节,到时候人人都去街上看灯,姐姐们却被禁足,这若让人知道了,于她们名声也有碍啊。”

    康老太君皱着眉头道:“叫你这么说,竟是不用罚她们了,禁足禁到元宵,不过就是这么几天,有什么意思?”

    洛槿初笑道:“不是还有五百篇清心咒吗?那清心咒可不短,抄五百遍,让姐姐们心里去去火,也就足够了。老祖宗别忘了,元宵之前,我们还要进宫呢。”

    康老太君冷哼道:“她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让娘娘知道了,也只有丢人的份儿,进不进宫又如何?”虽如此说,心里却已经同意了洛槿初的安排,只是可怜这个重孙女儿让人暗中算计,如今又这样的通情达理,让老太太更觉着愧疚。

    因就命人将自己素日里钟爱的一对金镯子拿了过来,用帕子仔细包了,递给洛槿初道:“这不是普通的金镯子,是我当日出嫁后,婆婆给我的,乃是内造的东西,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十分华丽,咱们家如今虽是侯府,这样好东西也不多见,你好好儿收着,将来做嫁妆带过去,你婆家也就更不敢小瞧你了。”

    洛槿初起先不肯,推辞了一番,最终康老太君还是将镯子塞进了她手中,及至听到这一番话,只把她心里喜得眉花眼笑。面上却仍是一如平常,娇嗔道:“老祖宗,您说什么话呢?孙女儿才不嫁人,就陪着老祖宗和祖母还有娘亲一辈子,难道老祖宗还要撵孙女儿出去不成?”

    洛槿初过了年刚刚十四岁,说出这样的话,康老太君自然是高兴的。若是她十七岁还说这样的话,只怕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是少不了了。因又陪着老人说了几句话,这才告退出来。

    回到屋中,将这一对金镯子打开细细看了,果然上面镶嵌着七色宝石,看上去就是华贵精美非凡。她便得意的对香草道:“如何?还是你家姑娘我聪明吧?去求了一次情,便换回来这对东西,岂不是比让那三位姑娘来我面前赔礼道歉的强?”

    香草笑道:“是,奴婢对姑娘心悦诚服五体投地了。只是姑娘也当真厉害,您当着老祖宗的面儿,是怎么做出那样乖顺柔和的模样儿?那声调语气,奴婢在旁边听着,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偏偏老祖宗竟然像是受用的样子,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想的。”

    洛槿初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旋即又起身追过去,笑骂道:“我把你个不留口德的小蹄子,连老祖宗和你姑娘我都敢妄自议论了。还说什么鸡皮疙瘩都要出来……”说到这里,她忽然站定了身子,疑惑看着香草道:“喂!真有那么瘆人吗?本姑娘觉着还是伪装的很好啊。”

    香草笑道:“是,姑娘确实做得很好,也说的很好。只是奴婢从小儿就跟在姑娘身边,可以说是和您一起长大的,再没有谁能比奴婢更了解姑娘的了,一听之下,想想姑娘在乡下的所作所为,可不就出了鸡皮疙瘩呢?”

    洛槿初仔细想了想,也忍不住笑道:“你说的没错儿,其实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也着实是浑身不舒服。”话音落,她的眼睛忽然亮起来,看着香草道:“咱们俩都是这样的感觉,秦锋那家伙也算是知道我真面目的,你说,我如果在他面前也装成这样儿,能不能把他给恶心跑了?”

    香草想了想那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咳了一声道:”姑娘,这……这只是开开玩笑吧?您……您不会真的这样做吧?”

    “怎么不会?只要让那厮不要缠着本姑娘,只要不用嫁入高门大户,一辈子过足不出户的生活,本姑娘什么都愿意做。”

    洛槿初一边说着,就在心里勾勒着具体可行的计划,想到最后,她自己竟忍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巴嘿嘿得意笑道:“秦锋啊秦锋,让你来招惹姑娘我,这一回不让你把隔夜饭都吐出来,我就不叫洛槿初。”

    一旁的香草听见自家姑娘这恶劣的笑声,忍不住浑身都打了个颤抖,心想我的老天,姑娘到底要怎么样整治秦世子?可怜的秦世子,您……您可一定要撑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