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叶子凡刚用了晚饭,就有下人匆匆而来:“大公子,老爷请您去书房。”
叶子凡将手中茶杯与账册放下,看了饺子一眼,饺子连忙上前,笑嘻嘻地从袖中取了一块碎银子悄悄塞到了那下人手中:“这位小哥,可知道老爷请我家公子过去所为何事啊?”
那下人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神情和煦了许多:“主子的心思,我这做下人的哪里猜得透。不过先前府尹大人来了府上,刚刚离开了。”
叶子凡心中有了计较,笑着道了谢,叫包子取了氅衣过来,披上氅衣出了门。
进书房的时候,叶澜渊手中正拿着一个玉佩在把玩着,管家先瞧见了叶子凡,连忙同叶澜渊禀报着:“老爷,大公子来了。”
叶澜渊这才抬起头望了过来:“子凡来了啊,坐吧。”
叶子凡笑着行了礼,在椅子上坐了。
叶澜渊并没有立即说话,反倒是打量了叶子凡几眼:“外面可下雪了?”
“没下雪呢,不过倒是起了风,冬天里的风吹着就像刀子割一样。”叶子凡轻声应着。
叶澜渊点了点头:“你今天出门了?”
叶子凡颔首:“还是为了那批货的事情,那些蔬菜虽然冻成了冰,可是留得太久毕竟不好。”
“嗯。”叶澜渊却并没有细问下去,只又道:“方才府尹大人来过了,说你在回府的路上遇刺,可有什么大碍?怎么也没听你说起?”
叶子凡笑了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些年在外面,遇刺倒是经常,下毒也不鲜见,左右各种各样的把戏也算是都见过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且我也不曾吃亏,便只让人将那些人挑断了手筋脚筋,送到了府尹衙门,我想着,这天子脚下的,总不至于是劫匪,大抵是有人指使,就想着让府尹大人审理审理,瞧瞧能够审问出幕后主使不。”
说完,才问着:“对了,先前府尹大人来的时候,可又说起过,是否审问出了幕后主使之人?”
叶澜渊眸光在叶子凡的脸上转了个圈儿,却并未立即回答叶子凡的问题,反倒是问道:“你有许多仇家?”
“倒也算不得仇家,爹爹也在生意场上,想必也明白的,许多生意,都是抢过来的。虽然我自己觉得我做得光明磊落,却也必然会挡到了一些人的路。”
叶子凡蹙了蹙眉:“不过,除了最开始几次我有些懵懂之外,后来发生的每一次,我几乎都能够猜出是谁下的手。可是这一次,却有些意外。我此前从不曾来渭城做过生意,渭城中也没什么竞争对手,本想着应该不会有人对我下手的。”
“此前甚至有时候出门连侍从都不曾带,幸好我今日出门带了侍从,不然,只怕这条命就该交代在那里了。”
叶澜渊听着叶子凡说话,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府尹大人说,今日那些打手只怕是死士,在府尹衙门中刚刚拷打了一会儿,就纷纷吞毒自尽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哦?”叶子凡若有所思,倒是并未表现出有多失落:“这样啊……”
顿了片刻,才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死了就死了吧,虱子多了不痒,左右想要要我命的人不少,查不查得出来也没什么大碍。”
叶澜渊把玩着玉佩的手乱了,抚摸着玉佩上的花纹,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燥,只随手将那玉佩放在了桌子上,便开口道:“既然有人要害你,以后出门的时候定要万分小心,身边的护卫可够,若是不够,我叫管家调派一些人给你。”
“够的。”叶子凡笑容仍旧和煦:“爹爹无需担忧,想要我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叶澜渊胡乱点了点头:“那就好,府尹大人的话我已经传到了,天色不早,你早些回院子歇息吧。”
“是。”叶子凡站起身来,出了书房门。
外面的风更大了一些,刮得呼呼直响,饺子立在廊下,缩了缩脖子,见着叶子凡出来,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公子……”
叶子凡的脸上早已经没了笑意,只剩下森然冷意,点了点头:“走吧,风大,待会儿只怕要下暴雪,回吧。”
说着,就抬脚朝着院子外走去。
饺子连忙快步跟了上去,本想问问什么情形的,只是见着叶子凡的脸色,心中便大抵明白了几分,只垂眸跟在叶子凡身后,难得的不发一言。
方才叶子凡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上手炉,回到屋中的时候,手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
包子连忙端了热水出来:“公子先用热水泡个手,暖和暖和。”
一边说着一边帮叶子凡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了下来,挂到了架子上,拿了火盆子与香薰炉在一旁熏着。
叶子凡泡了手,饺子便连忙递上了干净的帕子,又递上了手炉。
叶子凡接了过来,三两步走到软榻旁,往软榻上一趟,眉心折了几折。
饺子泡好了茶,放在了叶子凡手边,才小心翼翼地问着:“府尹大人审问出来幕后主使是二公子了吗?公子这般生气,可是老爷不愿意处置二公子啊?”
叶子凡嗤笑了一声:“若只是不愿意处置倒也罢了,他根本不愿意承认,此事是叶修竹所为。”
眼中讥诮更重了几分:“你可知,方才他与我说,那些个刺客应该都是死士,入了府衙大牢之后,受不住审讯,吞毒自尽了。”
饺子闻言瞪大了眼:“死士?吞毒自尽?怎么可能?”
“方才那些人在那里的时候,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时候都没有吞毒自尽,怎么会到了府衙却突然吞毒自尽了?”
叶子凡也笑,只是笑得嘲讽:“是啊,连你都知道的道理,他大抵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无非是想要保下叶修竹而已,又害怕我知道是叶修竹所为,刻意为难叶修竹,因而干脆地将叶修竹摘了个干净。”
“于叶修竹而言,他倒的确是个好父亲。”
叶子凡眸光转冷:“只是他要在叶修竹的面前做好父亲,却要牺牲我的利益,我是断然不会忍气吞声的,既然他不仁,便休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