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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节
    再次回到安平院时,就连菊羞都在议论今日这件突然发生的命案了,不过她这时却是在斥责乘高:“你可别听吴王宫里那些人闲言碎语,大奶奶哪里能够包庇凶犯?大奶奶若真断定了丁娘子清白无辜,丁娘子就必定没有毒害申氏,说来原本就是大奶奶主张的道理,丁娘子要真想打压申氏,哪里犯得着毒杀?豁出去把李长史都能参他个宠妾灭妻,光明正大

    就能把申氏切结驱逐,担保李长史屁都不敢放个,好笑呢,还犯得着手上染着人命鲜血!”

    春归:……

    她家菊羞丫头还果真是越来越豪放了,把堂堂亲王府的长史都敢一阵挤兑,不过挤兑得好,她就喜欢如此豪放的丫头。

    “我跟你们断言,申娘不是丁娘子毒害,要听见有人谤害丁娘子,用我这话拿去堵他们的嘴。”春归很嚣张的代表官方发言了。

    当她独自面对申氏的时候……

    自然是得被鄙夷的。

    “顾宜人说丁氏无辜,我倒要请问宜人说说我究竟是怎么死的?总不可能是我自己在茶叶里下了砒/霜,以死陷害丁氏吧?顾宜人说丁氏没有杀机?对,她的确看似和我楚河汉界,也从来不曾和我争宠,可要说没有杀机动因也太武断!”

    “行了,我大概能够断定你也是死得糊里糊涂。”春归靠坐床头,那姿态着实有些慵懒:“你大约是觉得,只有丁娘子才可能毒害你,因为近来你们间的确开始产生矛盾和摩擦,你怕是还认为丁娘子终于难耐寂寞,开始妒恨你独占着李济的情意,而她虽是明媒正娶,长久以来却唯有独守空房。”

    “难道这不是事实?”

    “申氏,你也未免太高看了自己,太高估了李济。”春归不屑道:“丁娘子难道还不知晓你要是死了,李济怀疑是她动的手,必定会心生痛恨,丁娘子要若当真在意李济,就根本不会毒害你,触犯李济的逆鳞。她只需要让嫡子嫡女去丁北斗面前哭诉,揭露李济偏心庶子宠妾灭妻,只要把你逐渐放肆的行为告诸丁北斗,丁北斗都会向李济施压,给你一纸切结书,你应当清楚,要不是丁娘子点头答应了让你进门,李济再对你多么情深,他也不能够纳你为妾。”

    春归稍微换了一换姿势,略略坐正身体:“就算是丁娘子懊悔了,她并不需要沾染人命,只要丁北斗用权势相压,她完全可以逼迫李济自己动手把你驱离,她只需要佯作对你惋惜同情,却叹无能为力,你信不信李济根本不会怨恨她,为了荣华富贵一再妥协原本就是李济的本性,你在李济心目中,没有那样重要。”

    “顾宜人难道要说我是被李郎杀害?!”

    “这倒不是。”春归摇了摇头:“李济这人呢,他是当真爱慕你,不过我却并不认为申氏你也爱慕李济,当初你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你自认并没有更好的选择,至少你的父兄,认为你并没有更好选择吧?”

    “你,你休得……”

    “你已经死了,你妄执难消,是希望知道杀害你的真凶,你不愿死得这般糊里糊涂,但你应当明白,我必然不会让丁娘子给你偿命,你再是如何嫉恨丁娘子,你都只能看她安好无恙,申氏,我想替你免除魂飞魄散之厄,让你超脱劫厄往渡溟沧,但我对你可并没多少同情,你若不自救,我亦无能为力。”

    “往渡溟沧?!”申氏脚底有如打了个活人般的趔趄,两眼几乎瞪出一条直光:“顾宜人还知道多少魂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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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8章 为何相残

    “大约……并不比你知道得少。”春归看着灯火照映下,申氏的容色里逐渐褪去了愤恨,她知道做为舒醒灵识的亡魂,至少已经开始正视这一世生前,剥除那些虚妄的掩饰后,最直白最真实的想法了。

    “当李济答应迎娶大丁氏时,你一定不甘心吧?”春归问。

    “我们那时,已经相互许下白首偕老生死与共的誓言。”申氏略略挑起了一点眉梢:“起初是阿爹让我取悦李郎,阿爹只是李门僚客,他已经无望再考取功名经正道入仕了,哥哥也是屡试不第,十年苦读却只能止步于秀才,投效李门才能堪堪维持生计,但要若只是个普通僚客,爹爹担心终有一日连李门都不再收容,所以自李郎寒窗苦读时,我便陪在一旁红袖添香,少时情谊,我一步步陪着李郎乡试中举,三年后又再一举考中进士,喜讯送到的那一天,李郎说终于可以向爹爹求亲了,他说能够和我结发同巹,是比登科入仕更值得庆幸的事。

    我也以为,从此终生有靠,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不知道我是否爱慕李郎,但我的确愿意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陪他至发鬓斑白,也许从那时起,我才真正开始心生执念吧。但人生并没有我想的这么容易和理所当然,李郎的高堂父母根本不许李郎的提请,李郎的族伯更是早就盘算好与丁家联姻。”

    申氏当时的确没有想到,李济会这么轻易就妥协于父母之命,只不过几句喝斥,一场劝诫,他转身就能忘了那些山盟海誓,他甚至一个字都不曾为他们争取过。

    “我当然不甘心,想要去质问李郎,但爹爹劝住了我,爹爹说我真是个痴丫头,别说李郎已经登科入仕,就算他并没有考取功名,李家也不会让子弟娶一个僚客之女,爹爹对我的规划从来就是做小,但不能是普通侧室,爹爹让我谨记,一定要牢牢占据李郎的心。所以我不能和李郎争吵,我必须理解必须宽容,我越是通情达理越是暗自神伤,李郎才会更加怜惜更加懊恼,他这辈子都会觉得辜负和亏欠,对我的弥补,当然也包括对我家人的弥补,这样一来爹爹才能一直被李郎视同心腹。

    如果我不甘心,如果我质问争吵,就会耗尽这多年的情份,时间长了,李郎

    不会再记得我的委屈,他会觉得我没有自知之明,觉得我得陇望蜀,觉得我是贪图富贵,那过去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这些事情,其实春归早有预见。

    但她并没有打断申氏继续倾诉。

    “那段时间我隐忍得是多辛苦啊,我看着李郎满面愧疚再许山盟海誓,我一点都不觉安慰,我甚至险些忍不住啐他一脸痰,那时起我应该就知道了,或许从前我对他还有一点爱慕,但从他背叛诺言时就烟消云散了,可我的执念已经形成,我必须抓紧他的爱慕,我不能连这都输了。

    可好笑的是,大丁氏根本便不容我入门,李济连纳我为妾都做不到,我看着这个窝囊的男人,有时也怀疑他能不能做我的终生依靠?可当时,我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我再没有了别的退路,阿爹也苦劝我忍耐,忍到李济终于能够不受岳家压制,一切便会柳暗花明。

    我忍啊忍,终于忍到大丁氏病死了,小丁氏入门,她可倒好,二话不说就允了李济纳我为妾,而且根本便没有争宠的意图,新婚之夜她竟然说要为她的姐姐服丧,拒绝和李济洞房,李济如释重负,但我依稀想到了小丁氏怕也是鄙夷厌恶着这个男人。”

    春归这才问道:“你不恨丁娘子吧?”

    “是,我不恨小丁氏,但我也不同情她,大家都是女子,但她比我幸运多了,我要是像她一样出身权贵,根本不会如此懦弱的嫁给一个自己鄙恶的人,我和她其实一样,都不得良人,未获爱慕,但她不会像我这般小心翼翼胆颤心惊的渡日,她不需要取悦李济,也能衣食无忧,从这点来说,我妒嫉她,但也仅只是妒嫉而已,我很清楚换个别的主母,我的处境一定不如眼下,很可笑,我的幸运竟然是因为小丁氏而不是李济。”

    “那你近来为何挑衅丁娘子?”

    听这问话,申氏突然陷入了一阵错愕。

    “若非你多回挑衅,丁娘子不会和你争执,丁娘子若与你未生争执,李济怎会坚信你被毒杀必是丁娘子行凶?这关系到能不能察明真凶,申氏,你要如实回答。”

    “是、是……丁氏屋子里有个奴婢侍书,忽然往李济的书房送了好些回汤膳,

    而那一段时日,又正逢丁北斗投效周王殿下,已经在争取让李济起复为周王长史。我以为丁氏到底还是耐不住寂寞了,她原本就比我更加年轻,这些年来又不争不闹的,李济对她也难免有些愧怍之情……”

    “是谁告诉你侍书亲近李济的事?”春归抓住了重点。

    申氏再度错愕,好半天才垂着眼答道:“是阿兄。”

    “你没有察证此事是否属实?”

    “我怎会怀疑阿兄的话?”申氏仍垂着眼,不过这话说得至少是在现下完全没有底气:“阿兄让我必须警觉,李乾元位及内阁,这多少离不开丁北斗的运作,李氏一门与丁氏一门日后的联系会更加密切,倘若在这时候,丁氏起了争欲,真要让她和李济有了夫妻之实,迟早会借助家族之势及李济的宠爱打压排挤侧室庶子,我必须防范于未然,挑衅丁氏,让她对我加以责斥,争取李济的怜惜,让李济对丁氏心生反感。”

    “昨日你向丁娘子斟茶认错,也是出自令兄申洳琅的建议吧。”春归其实早有了定论:“虽然你从吴王宫出行必须征得丁娘子许可,不过仅仅是因为日常饮用的白茶有了短缺,你大可不必亲自出去采买,为了这点事你也不需要向主母折腰,别人也就不说了,你的父兄出入自由,他们替你采买也就是张张口的事,你应当也不至于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动李济,你应当是向申洳琅开的口,但申洳琅却建议你向丁娘子斟茶认错,示弱退让。”

    申氏又隔了许久,才承认:“是,阿兄劝我先做出认错的姿态,但若丁氏仍然不依不饶,这件已经平息的争执才能重新挑生李济的怒火,无论丁氏怎么献殷勤,李济也不会为她所打动。”

    “申洳琅料到丁娘子不会不依不饶,因为他明知丁娘子的贴身婢女向李济殷勤讨好的事根本就是他的杜撰,他当然也料到了丁娘子不会因为你只是短缺了白茶就烦动我和陶才人调动车马舆轿,但为防你心中仍存芥蒂,会给予你所短缺,即便丁娘子自己没有白茶,也会想办法先找他人讨一些白茶,只要是丁娘子亲手交给你的,她就有了毒杀的嫌疑。”春归道。

    “阿兄为何要谋害我?!”申氏终于抬起了头拔高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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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9章 似虎如狼

    春归没有回应申氏的质问。

    但这番话交谈下来她觉得喉咙里有些发干了,干脆起身去斟了杯水喝,又见申氏急得脚跟脚般也来了窗边儿,她也只是继续追问:“你身边的婢女,能够接触茶水的,可有和申洳琅交情非比寻常的人?”

    “这回随我来金陵城的婢女,个个都是贴身服侍,也个个都能接触饮食茶水,不过唯有梅岭……她心悦兄长,兄长也有意纳她为妾,原本我想的是待从金陵回京就成全他们二人,顾宜人的意思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指使梅岭毒杀了我?”

    “不是申洳琅自作主张,他也是听从了申师鹄的指使,没错,在我看来正是你的亲父兄对你下的毒手,我知道你觉得难以置信,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列出更多的理据,你只需要拭目以待。”

    “我的确不信!”

    “那你便去盯着你的父兄和李济吧,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仅仅让你殒命,可以说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你,不过你必须死,才能让他们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你很快就能亲眼目睹他们又再行凶了。”春归又喝了一口水,摆摆手,上床翻了个身背冲着屏槅,打算梦周公去了。

    不管申家父子会不会选在今晚“趁热打铁”,她早已经安排布置妥当,当然不至于让那父子两个得逞的,且春归断定申家父子不会急于一时,今晚应当会风平浪静过去。

    这一觉竟然睡得十分香甜。

    醒来的时候,只见身边多了个人也在闭目小憩,是兰庭不知何时已经归来,且据他身上薄衫透出那股子清爽气息,应当已经了沐浴更衣,而这时窗户纸才隐隐透出苍光,赵副使看来是天没亮就往吴王宫赶了。

    他俨然也并没有当真睡着,明明春归动也不曾动弹,兰庭便已经察觉到枕边人正在“偷窥”他的睡颜,伸手就准确的在春归鼻梁上轻轻一刮,而后才睁开了隐隐透着的笑意的眼。

    “只是一晚上没见而已,就觉如隔三秋了?”赵副使对自己的魅力也未免太过自信了。

    春归打开他从自己鼻梁上滑下来托着自己下颔的手:“明明是大爷有如隔三秋的心情,天不亮就赶回来迫不及待和我腻歪,倒好意思笑话我?”

    口吻是嗔怪的,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

    兰庭低头便吻住了女子清晨睡醒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大肆品尝她唇齿间的香甜滋味,指掌却不敢放纵游走的,牢牢托在春归的脑后,只觉三千青丝也成了绕指柔情,规规矩矩的亲吻也能激荡起摁捺的情欲,迷醉得他呼吸艰涩,不敢再往深里纠葛,突然终止了亲吻把脸搁在春归的肩膀上,半晌才能重重的喘息。

    说话时嗓音都是躁哑的:“今日事多,你我皆然,真恨连浮生半日闲都难偷渡,有时候真想不管不顾把你带去深山野林里,管这些权夺纷争兴亡盛衰呢。”

    “迳勿真要是下了那样的决心,又会自责愧怍牵挂俗世亲朋的安危了。”春归轻轻环着兰庭的腰,干脆闭着眼听他一下下急促的心跳,有再多事的烦琐事,只要每个清晨还能够这样相拥相偎一阵,虽不能相比神仙眷侣,却胜过多少人间夫妻。

    比如李济和丁娘,分明无情

    无爱却也多仇多恨,可谓世间最失败的姻缘。

    想起这一件事,春归抬头去看兰庭的眼睛:“申氏命案迳勿已经听说了?”

    否则赵副使也不会天不亮就从应天府赶回。

    “昨日汤回便赶去了应天府禀知,不过我也听说了辉辉已经管控大局,又的确抽不开身,便不忙着赶回过问这事,刚才和殿下倒是去见了一见李济,这人……”兰庭俨然对李济十分不屑:“一晚上还不够让他冷静的,兴许是又听了申师鹄父子不少挑拨吧,仍然一口咬定他的发妻是真凶,求着殿下要么把丁娘子扭送应天府,要么赐死丁娘子给他的小妾偿命。”

    “迳勿也相信真凶另有其人?”春归问。

    “辉辉既认定丁娘子无辜,丁娘子势必就是清白的,且申师鹄父子也还在不遗余力质疑辉辉包庇丁娘,甚至质疑辉辉根本就是毒杀申氏的帮凶,他们打的主意连殿下都心里有数了。”

    春归:……

    赵副使在背后讥嘲周王的头脑仿佛有失厚道吧?

    “迳勿看来谁是凶手?”

    “申师鹄父子。”兰庭张口就有论断。

    “主谋也是他们?”

    “当然不是,主谋是袁箕。”兰庭半靠着床头,一手搂过春归的肩,手指绕着春归的发丝像玩耍一般,但一点没防碍他的断案如神:“袁箕的打算,先以元亥遇害案调我去淮安,而在这个时候吴王宫里发生申氏中毒案,殿下难以分身另顾,袁箕笃定这案子多半会交给陶氏或者辉辉处理,袁箕不把妇人看在眼里,认为你们多半会中计,一味偏袒丁娘子,因为丁北斗已经投效殿下,丁娘子在你们看来是自己人。

    说到底袁箕的目的,是想让李、丁两门衔恨,这样一来李乾元这个内阁大学士就不至于也被殿下笼络,而事实上李济也的确不能洞谙阴谋,申师鹄父子根本不需证死丁娘子的罪行,他们只要让李济相信申氏是为丁娘子杀害就达到计划。”

    “虎毒尚不食子,申师鹄为了荣华富贵竟对亲生女儿都痛下杀手,这人还真是禽兽不如。”春归恨道。

    “入仕庙堂,高官厚禄,对于申师鹄而言诱惑太大了,而申氏就算再得李济宠爱,毕竟只是偏房,申师鹄甚至不算李济的岳丈,申氏的用处只能保他父子二人衣食无忧罢了,哪里比得上高官厚禄为诱?”兰庭冷嗤。

    这就是物欲横流的权利场,父不是父子不是子,为了利欲不择手段司空见惯,礼仪廉耻在他们眼中分文不值。

    “可是李乾元只是李济的族伯,他不可能赞同李济休弃丁娘子,就算李济固执己见,李乾元也不可能因此与丁北斗衔恨。”春归道。

    “所以辉辉也想到了申师鹄接下来的计划。”兰庭看向春归清亮的眼睛。

    “毒杀申氏只是第一步,毒杀李济嫁祸丁娘子才是最终目的。”春归也没有故弄玄虚:“李济若紧跟着被毒杀,殿下更加不会让丁娘子获罪,两件命案,最简单的平息方式就是找个吴王宫的宫人顶罪,可以做成是吴王宫的宫人听从临淄王或秦王党徒指使,毒杀李济和申氏,嫁祸丁娘子。但这当然无法服众,袁箕也会煽风点火散布谣言,李乾元

    毕竟是李济的族亲,倘若执意再与丁北斗结盟,罔顾一姓子侄只图荣华富贵,他的声誉便会大大受损,所以事情若真闹到那样的地步,李乾元就算不和丁北斗反目,也必定会和其划清界限,那时袁箕就有机会争取李乾元为临淄王所用。”

    申师鹄真正想杀的人其实是李济,但申氏也必须死,因为申氏若不死,李济和丁娘子夫妇间并无矛盾冲突,袁箕就无法做到嫁祸丁娘子,当然就更不可能离间李乾元和丁北斗二人的利益联盟了。

    而这个计划既然已经制定妥当,袁箕早便收买了申师鹄父子,就算出现他没有料到的枝节——如兰庭并没有被成功调虎离山,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申师鹄父子仍然执行了袁箕的计划,且他们挑中的一天,周王和兰庭的确不在吴王宫里,事情最终还是被春归揽责上身,不过袁箕低估了春归这女流之辈。

    不需兰庭在场,春归也能够一眼识穿阴谋。

    她下令把申氏左右的仆婢关禁,便将逼得申师鹄父子二人不得不亲自动手毒杀李济,而袁箕的奸计要想得逞,必定要令这两件命案扑朔离奇,也就是说申师鹄父子必须择清他们自己,不能露出马脚败露罪行,他们必须让人相信砒/霜只能落于吴王宫送去云定院的饮食中,而昨日李济痛失爱妾,必定是无心进食的,申家父子没有下手机会,更何况他们还需要挑拨得李济大闹一场,才能使申氏中毒案闹出吴王宫去,为日后成功嫁祸丁娘子做足铺垫。

    所以春归才会认为昨晚多半会风平浪静。

    而今日午宴,周王和兰庭邀请窦章等等臣公饮谈,不会因为一介长史内闱区区侧室殒命便告取消,事实上吴王宫也根本不可能为李济用作治丧的场所,无论他多么悲痛多么不甘,都只能将申氏装敛且送出棺木找一处寺庙抑或道宫停放,待日后回京再行治丧下葬之事。

    这原本是合情合理之事,却造成了李济离奇的悲愤。

    当然也有申家父子两个在旁不断煽风点火的原因。

    “我与丁氏必定义绝,她已不再为我李门妇人,申娘才是我的正室,我为何不能在吴王宫替她治丧?我不能容忍申娘身后还要受此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