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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今日确是一连凄风冷雨后难得的晴天,虽天上那轮金乌还是苍白得一点都不刺眼,阳光落在肌肤上也并不能带来多少的暖意,但地面终究是不见湿泞,天穹也没压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阴云,宫后苑里四季常青的植叶相衬着树树梅红就全无萧瑟之气了,而多少琼楼金厥、碧瓦朱甍更让江珺宝一扫颓丧,她渐渐抬头挺胸,觉着自己终于又恢复了理当的矝高,天底下有多少人有幸能睹眼前的富贵气象呢?她就是那万里挑一可以恣意在御花园里逛玩的宠儿。

    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只能随着乔婕妤的引领前行,步入对方灵机一动的陷井。

    是梅红最明艳的地方,有一处精致非常的花榭,远远看去好些个宫人候在花榭之外,乔婕妤便道:“二公主多半正在琉晶馆,这处也的确适合冬日设宴,四面都是玻璃窗,既能遮风挡雨又且亮堂明透,便是关着窗,透过玻璃还能看见外头的园景。”

    江珺宝还从没见识过这么气派的花榭,她虽是侯府闺秀,但江家却并不算富绰,江珺宝第一次见到玻璃还是在太师府,那也只是大座钟外头的一面可以打开的外罩,都是极其珍贵了,如今眼见着琉晶馆竟然用如此珍贵的材质搭建了一座花榭,本就想入内细赏,好好体会一番这非同寻常的妙趣,便冲那端抬起她骄傲的下巴:“咱们过去吧。”

    往过走了二十余步,渐渐能够看清外头宫人的眉眼了,乔婕妤却站住步伐,且还拉了拉江珺宝的衣袖:“妾身仔细一看,仿佛是永宁宫的宫人,贵妃娘娘也召了郑姑娘姐弟二人入见,怕不是今日也来了宫后苑里逛玩吧,姑娘还是避着些妥当。”

    “这是怎么说?我为何要避着郑贵妃?”江珺

    宝挑起眉梢。

    郑氏虽为贵妃,却无儿无女的,迟早会被姑母践踏脚下,虽说眼下是不能冲撞,且还必须恭敬着,但宝姑娘明显被乔婕妤一个“避”字伤了自尊,滋滋的从心底升起一股戾气来。

    乔婕妤“只好”解释,但又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便是贵妃娘娘不在这处,既有永宁宫的宫人,应当是永嘉公主膝下的姑娘和公子在这儿赏景,虽说郑姑娘和郑公子年纪还小,应当没听说那件事儿,可万一宫人多嘴回去说给了贵妃娘娘,娘娘要若误解姑娘有意亲近魏国公府的家眷……贵妃娘娘的性情,怕是又会让惠妃娘娘难堪了。”

    “婕妤这话我越发听不懂了,逛玩时偶遇而已,这琉晶馆魏国公府的家眷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了?怎么就成了我有意亲近,凭什么郑贵妃就能够给姑母难堪?!”

    乔婕妤垂着眉眼看上去既是为难又是心虚。

    “还不说明实情!”江珺宝一双眉毛立时飞了起来。

    这下子乔婕妤再也“不敢”支支吾吾了:“安陆侯本有意与魏国公府联姻,怎知却被魏国公直言拒绝,应是……魏国公应是觉得姑娘的年岁和郑家郎君相差太多不甚般配……”

    江珺宝原本没听家里提过已在为她议亲,哪能想到自己竟然已经遭受了嫌弃,乍然听闻如此奇耻大辱,顿时握紧了双拳,这下子论是乔婕妤怎么劝阻,都不能阻挠七窍生烟意图挽回颜面的宝姑娘了,她一边看似焦急的跟在后头,心头暗暗雀跃——早前便见郑贵妃和钱昭仪一行进了琉晶馆,果然还在这里未曾离开,郑贵妃是什么性情?哪能容得一个黄毛丫头嚣张跋扈,这回江家这丫头可有得苦头受了。

    便是惠妃,也惹不起郑贵妃这块从来不按规矩行事的爆炭!

    江珺宝斗智昂扬的直奔陷井,在陷井之外不出意料的受到了阻拦,永宁宫的宫人眼瞧着来者不善,虽说闹不清来者身份,可度量来者的穿着就能确断必为某位妃嫔的家眷,又没听说沈皇后召请家眷入宫,宁国公府和曹国公府的闺秀同样未获召请,来者面生也不是时常入宫的宗女,那就没有哪位家眷是永宁宫不能开罪的了,于是阻拦起来便毫不犹豫。

    却反而受了一喝:“贱婢闪开!”

    宫人怔住了……

    就连玉蕊公主可都不敢如此喝斥永宁宫的人!

    这一怔之间,江珺宝就已经突破了“封线”直闯琉晶馆中。

    花榭里只开着一面小窗通风,却设着好些熏笼,暖融融的全然与馆外像两番季侯,一边挽着个花苞的女童正逗趣婆子膝上坐着的男孩儿,听见动静往这边侧过脸来,瞧着是个生面孔颇有几分好奇的模样,也立时便从绣墩上站了起来。

    宫人和乔婕妤也随后入内,乔婕妤忙道:“这是魏国公府的郑姑娘和小公子吧?唉哟这眉眼可真得人意儿。”又引荐道:“这位是安陆侯府的江姑娘,听说贵妃娘娘在此特意来拜安。”

    这一双女童男娃,正是永嘉公主的一双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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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8章 惹火烧身

    郑姑娘年纪虽小,又贵为公主所生的金枝玉叶,性情却好,虽说眼看着江珺宝颇有几分不速之客的意态,却还能迎向前来招呼寒喧:“原来是安陆侯府的江姐姐,姑母和昭仪去外头择梅枝用作瓶供了,姐姐先坐一阵儿,喝一杯热茶。”

    郑姑娘既发了话,永宁宫的宫人也便没再阻拦,就想过去替江珺宝斟茶。

    不曾想江珺宝眼见着郑贵妃不在此处,郑家姐弟两一个“低声下气”一个懵懂无知,越发有了一血耻辱的底气,她迈着步子到了茶案边,溜一眼案上有两个半碗已经不冒热气的茶水,还有几碟子茶点鲜果,转身冲着正好奇打量她的女孩,冷着脸道:“我不喜人多嘈杂,你们都告退吧。”

    宫人:!!!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罕货,竟然敢冲公主子女贵妃亲侄发号施令?对,是从安陆侯府冒出的阿物儿,可就凭她是安陆侯的孙女儿?江家丫头出生时怕是脑子着地给撞坏了?总不能是江琛就趁这一阵功夫已经兴兵造反成功让天下改姓了江吧?!

    江珺宝紧跟着又道:“更别说还是郑家的人,我就更不愿和你们共处一室了,免得贵妃还以为是我有意巴结,四处传扬那些荒唐话。”

    郑姑娘听不懂这番话因,虽说也有些不喜江姑娘的阴阳怪气,不过一惯的好脾气还是没让她因此着恼,且还好声好气的解释:“我二弟年纪还小,且阿娘和姑母又再三叮嘱不能让二弟受风着凉,这时不能谦让琉晶馆让江家姐姐清静了。”

    “好大胆的丫头,竟然敢出言不逊!”

    众人:……

    哪个字出言不逊了?

    永宁宫的宫人简直忍无可忍,斥道:“江姑娘才是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冒犯贵主,便是惠妃在此也不敢放肆无礼,更不说令祖父安陆侯,前些时候还恨不得匍匐在魏国公府门前央求着联姻呢,寡廉鲜耻的货色哪里来的底气猖狂。”

    江珺宝哪里受得住这话,抓起案上的半碗茶水就是一泼……

    却不是泼向宫人,竟是直冲郑小郎的脸上泼去。

    郑姑娘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就“舍身护弟”,身上的夹袄顿时浸湿水渍,但仍不解气的江珺

    宝竟然抄起了另外半碗茶,连着茶碗直接摔在了郑姑娘的脸上!

    女孩的额头顿时被砸得泛红。

    郑姑娘不及恼火,转身便看弟弟,问话时已经带着了哭腔:“英哥儿可被伤着了?”

    宫人们被集体激怒了,将江珺宝团团围住厉声喝斥,受到围困的黄毛丫头却兀自昂首挺胸,仍不觉解气:都怪那贱婢说是斟茶,半天却没将热水从炉子上提过来,桌案上的茶水一丝白烟都不冒,泼人身上哪里解恨!可若亲自去炉子那里提水,有没那力气是两说,只怕手还没够着壶提就被虎视眈眈的贱婢阻止了,好在灵机一动,摔过茶碗去好歹还让姓郑的丫头吃了一痛,只可惜她把弟弟挡得严实,没能够把茶碗摔在那男娃脸上!

    这么小的毛孩子吃痛才会嚎哭,才会闹得众人皆知魏国公府的人吃了我的一记下马威!

    面对宫人的斥责,江珺宝理直气壮地回应:“你们胆敢以卑犯尊,辱我亲长,罪重不可饶恕,我现下只是略施小惩而已,待我禀明姑母……”

    “惠妃又敢如何?”突然一声冷嗤。

    江珺宝转脸一看,只见门扇里不知何时站了个宫装妇人,云鬓高挽,金凤夺目,红宝石垂苏轻晃额头,描黛远山眉点脂樱桃口,斜飞的眼锋极显威怒,轻抿的唇角似噙奚嘲。一只手臂被圆脸圆眼的妇人轻扶,身后立着的宫人,果然手捧两枝梅花。

    直到这时乔婕妤才上赶着斡旋:“娘娘和昭仪息怒,原是小孩子家几句争执,江姑娘不慎伤了郑姑娘……”

    话未说完,就挨了钱昭仪重重一个掌掴。

    乔婕妤忍气吞声地捂着脸退避一旁,也顺理成章“不敢”言语了。

    郑贵妃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施舍乔婕妤丝缕,款款的行至花榭一面玻璃窗下安放的雕花榻上坐下,道声“巧姐儿过来。”

    郑姑娘哽咽道:“巧儿没被砸疼,就怕弟弟受了惊,姑母……今日的事儿求姑母莫要告诉阿娘……”

    “你和英儿先回宫吧。”贵妃淡淡说了一句,这才把一双眼睛落实在江珺宝的身上,又再淡淡说道:“你们这些蠢货还容此等狂徒笔直直伫在本宫面前?”

    江珺宝还没醒过神

    来,膝盖窝便受了一踹,前所未有的疼痛让她惊呼出声不由自主就跪在了地上,而后便被两个宫人不废吹灰之力便押制住,江珺宝难以置信抬起头来,瞪视着二话不说就敢让宫人动手动脚的贵妃。

    钱昭仪过去又是一个掌掴:“破落户来的丫头竟敢冲贵妃娘娘直眉楞眼,你可知道你姑母江氏,见了娘娘也只有奴颜卑膝的份儿!”

    贵妃掀了掀眼皮,又是一声冷嗤:“你和这么个黄毛丫头废什么话,省些教她怎么为人处世的闲心吧。”

    江珺宝受一掌掴,惊得没了言语,一张脸有若火烧,连眼睛里也充了血。

    “给江姑娘斟的茶呢?这天儿太冷,需得滚热的茶水才能解寒,本宫刚眼瞧着江姑娘的右手似乎无力,怕是被冷着了才至如此,该让她暖暖才好。”

    一个宫人拎着提壶过来,直接将滚水倒在了江珺宝白白嫩嫩的手上!

    这又岂是气辱之苦,剧烈的灼痛彻底浇灭了宝姑娘的怒火,高声惨呼涕泪横流。

    贵妃“啧啧”两声,冲钱昭仪笑道:“本宫自来看江雨薇便像只哈巴狗儿,就爱在皇上跟前摇尾乞怜讨得点有如残羹剩水的恩宠还兀自洋洋得意,就跟你们说了安陆侯府的家教实在不堪,而今你们瞅瞅这丫头的模样,又哪有出身公侯府邸的仪态,看江家的女子一代更比一代不如,你们总该信了本宫的说法。”

    钱昭仪也连忙赔着笑脸:“可不是呢,江家的女儿没有贵女仪范就罢了,却没想到连脑子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这么个货色,还想着嫁进魏国公府为子媳,却一边儿又胆敢冒犯,竟对巧姐儿都敢动手了,娘娘便是处其死罪,惠妃也不敢道不服。”

    “这眼看着新岁将至,宫里一团喜气洋洋,闹出人命来岂不晦气?”贵妃斜睇着听说“处死”二字已经连嚎都嚎不出声的黄毛丫头,似乎极其仁慈的和缓了口吻:“再怎么说,江雨薇还是十皇子的生母呢,本宫也不能完全不给她留颜面,这回便小惩大戒,只留下江姑娘右手的一根手指便罢,本宫甚至还可以施恩,你们问问江姑娘自己愿意舍下哪根手指,本宫从其心愿。”

    江珺宝一听这话,吓得浑身瘫软几乎没有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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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9章 一波又起

    对于安陆侯府这位“金枝玉叶”而言,在过去的十三年间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风浪险难,惠妃姑母用自己的经历判断侄女天然具备审时度势的能力,但她疏忽了智分高下这个前提,且甚至疏忽了她的“曾经”和侄女的“眼下”其实存在差别——毕竟当年惠妃豆蔻时,江琛并非侯爵,惠妃也没有身居一宫主位的姑母,她其实十分清醒自己能在太师府“横行无忌”的基础是因姑母这一赵门宗妇的偏袒,但在太师府之外,就算自己家中,惠妃一度并没有“横行无忌”的资本,所以审时度势其实并不是惠妃的天然能力,她的矝傲一直就像镜花水月,在很多时候都只好面对现实。

    但江珺宝不一样,她被她的亲长们保护得太好,可以说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挫折,在她看来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慈宁宫的那一场气辱,造成在长乐宫的言行一段时间内受到限制,她不相信内廷里还存在比王太后更加“凶狠”的人物,可今日在琉晶馆的遭遇俨然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泪眼模糊,却还能看清自己的一只右手因为滚水灼烫而红肿疡溃,因为彻骨的疼痛剧烈颤抖不停,膝盖底下的地面也好像变得异常冷硬,因为宫人的押制背上好似扛着铁锁枷杻,脊梁也痛,喉咙也痛,甚至脸面也像被自己的眼泪割伤了,针扎一样的疼痛——她已经忘了钱昭仪的那一掌掴,虽说这是江珺宝十三年来挨的第一个巴掌,但和贵妃的“小惩”相比那一个掌掴简直就不足为道。

    所有的愚狂像灯烛因一壶滚水的浇下而熄灭,江珺宝为此当头棒喝大彻大悟。

    她在贵妃面前好比一只蚁虫,对方谈笑风生之间就能把她一脚踩死,江珺宝毫不怀疑贵妃的话,那个女人是真的胆敢斩下她一根手指,作为郑姑娘额头挨一茶碗的代价。

    前所未有的恐惧彻底击败了女孩,她浑身无力,却因宫人的押制无法匍匐瘫软,像极了一个受控人手牵制的破布偶。

    脑子里一片混乱,嘴巴吐出那些认罪求饶的话全凭本能,但高高在上的贵妃显然没有了耐性,她说“江姑娘既然难下决定,少不得本宫替她作主了,虽说十指连心,但本宫琢磨着指头细短一些创口或许更易愈合,就小尾指吧”。

    郑贵妃甚至还想亲自监刑,但琉晶馆里似乎并没有趁手的凶器,所以一个宫人忙不迭的去拿刀斧,绝望的少女又再凄声哭嚎,她无比希望眼下的遭遇只是一场噩梦,下一刻她就能够两眼一睁摆脱劫祸。

    转机出现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奢想,是因为曾经让江珺宝恨不得避之千里的萧宫令及时赶来。

    春归跟在萧宫令身后,她其实是来看热闹的。

    当江珺宝不屑一顾将玉蕊公主的请帖撇在一旁时,春归其实尚在慈宁宫陪着王太后说笑,后来她告辞往长乐宫走时,正巧遇见萧宫令正往宫后苑赶,一问之下,才知萧宫令听闻乔婕妤领着江珺宝前来宫后苑且还刻意不让宫人跟随时直觉不妙,不愿冷眼旁观的萧宫令于是意欲“救急”,春归原提议由自己去知会太后一声

    儿以防不时之需,但萧宫令拒绝了。

    萧宫令胸有成竹地表示在后宫这“一亩三分地”少有她老人家解决不了必得请圣德太后出马的急难。

    春归为萧宫令的气势折服,化身成为小拥趸,自然而然跟来见识。

    她完全没有料到将要面对的是这样一场局面。

    诚然,春归对江珺宝这黄毛丫头一点没有好感,因着对安陆侯府这一“集体”的厌恨,也从来不将江珺宝当作表妹看待,但此时眼见着女孩这样一副情状,且亲耳听闻郑贵妃道出“断指”的惩罚,春归也难免揪心。

    视人命如草芥,太子妃高氏如是,贵妃郑氏如是,惠妃江氏如是,甚至年纪小小的江三娘如是,报应不爽,春归对江珺宝没有妇人之仁的同情怜悯,她只是齿寒于这些人心的冷酷狠毒,在郑贵妃和江珺宝此一场过节中,何尝至于必须以断指致残作为代价的地步?就算郑贵妃和江惠妃处于你死我活的对立阵场,也需不着一个闺阁少女的小尾指来一决胜负。

    这是毫无功利可言的残害,是居于高位的人单纯想要践踏弱者的“趣味”!

    春归默不作声的悄悄后退几步,她现在无法确定萧宫令能否阻止郑贵妃的恶行,但肯定的是自己就算仗义执言于郑贵妃来说更加微不足道,她打算当情势不妙,立时往慈宁宫去搬救兵。

    萧宫令却坚持理论:“江姑娘挑衅在先,且故意辱伤郑姑娘,确为江姑娘逾规违礼,贵妃可行责教,抑或上报中宫施惩,却不能动用私刑,更不说据贵妃所言,郑姑娘只受轻微皮外伤,论罪责,也无需断指之罚。”

    “嬷嬷是要阻止本宫施惩了?”郑贵妃挑着眉头。

    “老奴受太后娘娘嘱令,负责教管江姑娘习守宫规,所谓教不严师之惰,贵妃娘娘若坚持施惩,当由老奴代领断指之罚。”

    贵妃那漫不经心的笑容总算无影无踪,脸上笼罩一层森寒。

    她很明白自己的胡作非为有一底限,弘复帝绝对不会纵容她触怒慈宁宫的圣德太后,弘复帝对她的姑息不是因为男欢女爱,是因当年魏国公府的护助有功,可就是论护助之功,谁也不能和圣德太后相提并论,就更不要说王太后是弘复帝的嫡母,就算弘复帝不思知恩图报,也必须遵从于孝道。

    而萧宫令就是圣德太后的脸面,她断萧宫令一指,无异于给了圣德太后一个掌掴。

    这件事就万万不能善了了!

    “皇上一贯秉持公允,便是太孙犯错,也不会施罚于太傅及属臣,嬷嬷执教严格,本宫私以为断无疏惰,今日之事,着实是江姑娘不从教令而已,又怎会迁罪于嬷嬷?”郑贵妃仍然不说“宽赦”的话。

    “贵妃既然不施惩罚,老奴与江姑娘便先告退了。”萧宫令转身,略微加重语气:“尔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