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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节
    第426章 今非昔比?

    “母妃,经裕察问,母妃对六叔、叔母及庭表叔、顾叔母仍怀迁怒,听闻顾叔母今日入宫,谎骗裕已然幡然悔悟,让裕请顾叔母先来慈庆宫相见是为高琼等人罪行赔礼,实则是欲陷害顾叔母欲行刺杀,且母妃还先后指使宫人知会六叔、六叔母及庭表叔,欲引三位来慈庆宫,坐实三位罪行,逼令裕纵宫卫将三位当场处死,好为高琼诸罪徒雪恨,为此计划,母妃甚至先行害杀皎妹妹……母妃行下如此大恶,按国法追处自当偿命,然儿子怎能不顾母妃的生死,儿子愿意替母妃受处。”

    ——这就是太孙的断案结果。

    但弘复帝眼见着太孙果然能够明辨是非,俨然知错悔改,老怀安慰之余,哪里还会罪处太孙?太孙的储位当然未被贬夺,且弘复帝还答应宽赦了高氏的死罪,将如何惩罚高氏的决断再次交予“改过自新”的太孙定夺。

    结果便是太孙亲自送了高氏往南台子虚庵“悔罪”,且太孙也愿意在子虚庵禁足,一为“陪同悔罪”,再者也是为了侍疾,愿意侍奉得高氏身体彻底康复后,再回慈庆宫。

    真是忠孝两全,终于有了几分“贤德”风范,简直让弘复帝欣喜若狂。

    当日,太孙便陪随太子妃前往南台,然则太子妃的一应心腹,自然不会得到宽赦,她们均被杖毙,成为深深宫廷的几条亡魂,不管是否心存妄执,都不敢继续逗留禁内,和高皎一样仓惶逃出这座金碧辉煌,同样也是危机四伏的皇城。

    子虚庵一如从前颓败荒凉,正殿之后的一间幽室,虽然陈设有床榻衾枕,然而蛛丝结梁,铜镜蒙垢,还是那张磨损了一足的玫瑰椅,高氏坐于其上,她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孝子”,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心如死灰。

    疯笃不疯笃,癫狂不癫狂,都不重要了,就连生死都仿佛不再成为执着,高氏知道自己已然是一败涂地,她再也不能掌控什么,就连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都已经背叛

    了她,从此高高在上的太孙,和子虚庵里行尸走肉的妇人,再无瓜葛联系。

    “你是受我瞒骗?”高氏嘴角抽搐,似乎想要冷笑,却连这点力气也实在失去,所以只是嘴角抽搐而已:“秦裕,我的计划少了你的配合还怎么实施?亏你还敢理直气壮说一直被我瞒在鼓里,不知我这样的丧心病狂?我瞒着你的唯有一件而已,就是我并没告诉你我会用皎儿的性命达成计划,我担心的是你难舍青梅竹马的情份,把这件事提前泄露给皎儿,导致节外生枝,看来我是料错了你啊,如今你连我这个生母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还哪里会在意皎儿的死活?我这样为你操着心,实在是画蛇添足。”

    “阿娘同我商量计划时,我便料到阿娘的盘算必定会落空,自从我欲行刺赵淅城及赵兰庭,尚未行动,祖父便察知我的计划,我便知道祖父已然下令厂卫耳目监察东宫,只要我今日拦截顾氏前来慈庆宫,必然惊动厂卫耳目。”秦裕虽膝跪在地,但并没有赔罪道错,曾经的傀儡如今已经具备了自己的意识,他不再受困于母子之情,他已经认可了任往复孜孜不倦的灌输,在现今的太孙看来,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外王父可以死,舅舅可以获罪,他的母妃自然也可以继续被幽禁,但他的储位不能被人夺占,他要成为九五之尊,天下人皆可由他生杀予夺,就必须铁石心肠。

    皇位之上,从来不会坐着个妇人之仁的君主,皇城天家的你争我夺,更加不容慈悲心肠。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虽然心如死灰,但高氏听闻儿子这番理直气壮的回应,仍然忍不住咬牙切齿,她的眼仁更凸,神情狰狞。

    “阿娘会听儿子劝阻么?”秦裕抬起眉眼:“而且,儿子的处境从来不似阿娘认为那般乐观,祖父已然对儿子生疑,否则哪里会在慈庆宫安插厂卫耳目监看?儿子不能失了储位,所以只能成为祖父心目当中的储君,要让祖父相信儿子改过自新,再不会受阿娘摆布,不会因为外王父对

    祖父心存怨谤,那么儿子应该怎么证明呢?”

    任往复告诉他——除非将计就计、大义灭亲。

    “好,你很好!”高氏唇角再是几个抽搐:“为了储位,你不惜害杀生母,不惜冷眼看着你的外王父你的舅舅们被人冤害,你可真够铁石心肠六亲不认。”

    “儿子哪能害杀生母?不过是委屈阿娘忍一时之辱,静养于子虚庵而已,且外王父与舅舅们的枉死,儿子也必定铭记于心不敢忘记,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儿子克承大统,难道还不能处死敌仇替外王父一家报仇血恨?阿娘急于此时冒险,应当也是信不过儿子,以为儿子日后因为权衡利害,会放过秦询及赵兰庭,让外王父背负罪名记于史书,甚至会不尊阿娘为太后。阿娘,儿子不会这样绝情,因为尊尊亲亲、忠孝治国,儿子即便考虑不授逆徒话柄,也必然会奉孝事亲。”

    但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谁也休想凌驾在皇权之上,他不是任何人的傀儡,任往复说得对,只有乾纲独断,才能成为真正的天下霸主。

    秦裕不再作高氏的傀儡,然而这个其实根本不够老辣的少年,转而却把任往复的话奉为了金科玉律。

    他甚至在任何人面前,无论高氏还是别的什么心腹,都绝口不提任往复的“教诲”,因为任往复说——君心难测,唯有让众人明白殿下足够刚愎果决,再不至于任人摆布,众人才会真正臣服,不敢妄进谗言谋取私利。

    任往复这“帝师”既然甘为幕后,放弃名垂青史的殊荣,为的就是助他征服天下人心,成为乾纲独断的天下霸主,如此忠义,秦裕认为自己理当成全。

    可是这个自以为今非昔比的少年,却疏忽了提防耳目,他信心十足的离开高氏寝殿时,完全没有留意夜幕之中,一个人影从瓦顶上跃下。

    母子两的这番对话当晚便传到了高得宜的耳里。

    高厂公简直恨不能一头撞死在乾清宫的门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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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7章 请教高参

    弘复帝今日的心情从盛怒到欣慰大大的一个起伏,回到乾清宫就觉得胸中隐隐有些发闷,忙请了丹阳道长来诊脉,服了粒丸药,在安神香的助眠下一觉睡了个神清气爽,方才觉得好些,哪里知道安排去子虚庵的耳目竟然打听出了这么一桩不得了的大事!

    高得宜实在不知应不应当禀知弘复帝好了。

    原本皇上眼瞅着太孙总算有了痛改前非的迹象,已在考虑是否应当撤消对慈庆宫的监控,所以才令他安排耳目前往子虚庵,倒不是为了盯防太孙,弘复帝是担心隐在暗中那居心叵测之人,同样会察悉慈庆宫中今日这场险变,要是借此时机谋害太子妃,再谎欺太孙太子妃是被皇上秘密/处死,太孙纯孝,若中计,岂不会对皇上又生疑恨?为防好不容易得以缓和的祖孙关系再生变故,皇上才至于如此未雨绸缪,结果倒好,倒是察实了太孙非但不曾改过自新,反而相比过去的乖张顽劣更增了满腹阴谋。

    高得宜当然不是为了太孙考虑,生怕储位有变,但他太明白皇上的心情了,为着故太子的英年早逝,对太孙寄予重望,无论多少朝臣谏言仍然不肯废储,要知道太孙劣性难改,无疑更加痛心难过。

    皇上的龙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可要是不如实上禀,那也是辜负了皇上的信托,且高得宜忠心事主,也万万不能够做出眼看着弘复帝被太孙瞒骗,到头来一片苦心付之东流,非但不能成就中兴盛世,更甚至让江山社稷亡于太孙之手。

    高得宜正在犯难,却有小宦官寻来禀报“皇上召见”,高得宜愁眉苦脸的进入内堂,悄无声息的礼见,就听弘复帝道:“朕决定撤消对慈庆宫的监控,且太傅钟淦教诲太孙奉行公正仁德有功,擢从二品正治卿文勋,赏赐‘明正’二字号誉,拟旨内阁颁诏,另陶啸深那处,由宜公知会一声便是。”

    高得宜心里就越发犯难了,钟太傅倒也罢了,的确是以正道大义教诲太孙,纵然太孙全当了耳边风,钟太傅没有功劳也占苦劳,享此殊荣还说得过去,可真要是赞同着撤消对慈庆宫的监控……

    “皇上,太孙殿下虽说悔改,可那心机叵测之徒埋伏在殿下身边的奸歹却仍未露形,要是皇上此时就撤除监控,万一要是那些奸歹眼看着太孙已获皇上信任,再进谗言……太孙毕竟年幼,性情未稳,难保不会再信谗言唆使啊。”

    高得宜顶着压力才暂时劝阻了弘复帝的决意,但他仍然拿不准该不该将子虚庵的对话如实上奏,这一晚上辗转反侧就没睡安稳,到次日下昼,才终于是想到了办法——如今自己和陶啸深,一个监控子虚庵一个监控慈庆宫,马马虎虎论来算得上同一战壕的同袍,这么大件事怎能光由自己担着?东厂和锦衣卫间也是该有次精诚合作的,既然大家都是皇上的忠臣,商量着如何处办这事也是理所当然。

    原本呢锦衣卫和东厂都属皇帝亲管的部系,负责刺探机密,也负有保密的义务,互通消息商量着要么一起欺瞒皇帝要么一起参劾

    太孙的行为实在有失忠诚,被论罪处决都够格了,但弘复帝不比得他的父祖,对于锦衣卫和东厂反倒是心存忌防,唯一信得过的只有陶啸深和高得宜两个,自来也是鼓励二人精诚合作,方便随时替他分忧解难,那么高得宜和陶啸深私下商量再拿出个统一的办法就不算有违圣意。

    心动即便行动,高得宜掉头便去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陶啸深听闻那件令人震惊的隐密,也是半天不能言语。

    “虽说皇上令下官监控慈庆宫,不过太孙与属官以及诸亲朋的言谈也不能够回回都被暗探听闻,下官实在不知太孙是听信了何人的谗言才如此……”陶啸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粗/黑的眉头在眉心挽成个死结:“太孙竟然连太子妃都算计其中,用大义灭亲的方式骗取皇上信任,着实……”

    “不臣不子,无可救药了!”高得宜既然决定要与陶啸深精诚合作,言辞便率先放阔起来,免得陶啸深还忌讳着“恭敬”二字辞不达意:“陶君,咱家可不是追究太孙身边奸歹仍未察明,就连皇上,也明白太孙身边围绕的高氏余党以及奸歹小人甚多,但有的并不妨事,极少数才存祸心,这要筛选起来实在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破获,且论来皇上确然该痛下决心,干脆将太孙身边的高氏余党连根拔除,然则一来皇上仁厚,不愿诛连太广闹得人人自危,再则皇上也顾忌着如此一来,太孙恐怕更会惶惑皇上已然决意废储,反而做出那些无法收场的祸事。”

    陶啸深忍不住颔首道:“皇上既有这样多的顾虑,下官便更得小心谨慎了,只能暗察不能明究,可慈庆宫到底为储君所居,便是锦衣卫的暗探也不能够无孔不入。”

    这当然就大大影响了察实隐于暗处的大奸之徒。

    “今日我寻陶君,是想与陶君商量,太孙与太子妃那番对话应不应当直禀天听。”

    “这事恐怕不能隐瞒皇上吧?”

    “可皇上龙体欠安,病症已成气候,咱家实在担心使皇上更增忧虑,不利于丹阳道长的治案。”

    “这……”陶啸深眉心的死结更往鼻梁垂落,在高得宜的期盼下好半天才说到:“一时之间,下官也实在难以拿定主意,还望宜公稍许几日宽限,陶某再给建议。”

    高得宜离开北镇府司已经老远,还在疑惑,陶啸深这是有意推脱呢?还是先要请教高参?

    自然是后者。

    陶啸深可不是尸位素餐之徒,他自从得了弘复帝的信重,便立志要为君帝真真正正的分忧解难,又怎会“推锅”?但他也实在拿不准此事应不应当直禀天听——毕竟上回那吕鉴供诉太孙乃太子妃及桑株洲奸生子一事,他便隐瞒未报,事实证明这供述的确不实,除了吕鉴之外并无其余罪徒佐证不说,甚至于据他追察,吕鉴这人身上果然还有蹊跷,早在被蒙达敬救出死狱之前,他确然涉嫌另一命案,只是后来被无罪开释了,而当时涉嫌开释吕鉴者,正是将蒙达敬引荐给高琼的人。

    吕鉴确然是有意谤害太

    子妃及太孙。

    因为陶啸深听取兰庭的建议将此事隐瞒未报,并未让太孙遭受血统之疑,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废储的局势,这当然符合弘复帝的意志,陶啸深也算是给弘复帝解了一大难题。

    所以陶啸深这时想到的“高参”,当然还是兰庭。

    不过他明明约了兰庭来见,临了临了却又犹豫起来。

    到底子虚庵中那场对话消息来源于东厂,不比得吕鉴一案兰庭也在现场听审,陶啸深并不存在泄密的行为,可此时他若真在未得弘复帝许可的情况下,拿厂卫密务与外臣商量,可就触犯了锦衣卫应当遵循的禁令,虽说陶啸深十分信得过兰庭绝不至于声张,倒不用担心会因此获罪,但隐密的行为确然有违他一直以来遵奉的信义,所以十分的踌蹰。

    “陶镇使今日请庭来此,不是真为了手谈吧?”兰庭见陶啸深着实魂不守舍,干脆先将棋子放入了棋瓮,摆出交心长谈的架势。

    “是有一件疑难事。”陶啸深叹息一声。

    “可是吕鉴那条线索有了进展?”兰庭问。

    “吕鉴曾经受雇于东昌府一商号,一回随商号管事行商,涉嫌受强人收买串通强人劫杀东家,不过后来经台州府衙审讯,无罪开释,当年主审此案的官员乃高琼妻族一亲朋,姓苏名子忱,蒙达敬正是因为苏子忱的引荐才能攀附高琼。”

    “苏子忱?此人已然病故。”兰庭接道。

    “正是,所以追察至此线索也就断了,不过吕鉴很有可能为苏子忱故意开释,从那时就完全可以为苏子忱收服为死士,又何故非得再经蒙达敬之手逃脱死刑,送为桑门士呢?”这是陶啸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之处。

    “苏子忱应当并非如表面一般协从高琼,他应当先被其余人收买。”兰庭断定。

    吕鉴在成为桑门士之前,应当经受过真正的主人暗中训练,他确为死士不假,效忠者却另有其人,那人同样也为苏子忱之主,且兰庭还知道苏子忱虽是高琼妻族的亲朋,但与任往复有所区别,苏子忱根本不是世族出身,他出身寒门,却经科举直至官拜提刑按察使,虽享高官,奈何子嗣缘薄,无嫡子,唯一庶子也夭折不治,苏子忱正是因独子早夭大为创痛,年不至五旬而亡。

    确然难以从此人身上再追察幕后主谋。

    不过兰庭看来巧合的是,浑身蹊跷的任往复同样是高琼妻族的亲朋,或许高琼的妻族郧阳梁家,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但他不打算让陶啸深继续追察这条线索,至少此时并不适合。

    “陶君今日犯难之事,况怕也不是吕鉴案吧?”

    陶啸深闷闷的点了点头,习惯性的又在眉心挽个死结:“吕鉴案并非圣上下令追察,且若无迳勿提醒,陶某说不定会大意,连苏子忱都不能察明,故而将案情告知迳勿并不算违律……”

    他话未说完,兰庭便是微微一笑。

    “看来是太孙殿下在子虚庵中,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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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8章 将尽将近

    纵然陶啸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听闻这话后也不由得浑身僵硬,几乎要怀疑兰庭怕是在子虚庵安插了暗线耳目了,但他又瞬间打消了这样的怀疑,因为外臣往禁内安插密探着实乃大罪,一旦败露,与篡逆谋反之罪同论,他认识的赵迳勿虽说年轻,但行事沉稳见识长远,应当不会行为此等触律逾法的事体,更别说太孙意图“大义灭亲”连锦衣卫的暗探都未能探明,陶啸深也实在不能相信一介外臣还能做到无孔不入,预先便在南台子虚庵中安插好人手。

    且就算赵迳勿确然具备这样的能力,刺探出那番对话后能有什么效用呢?还能将耳目的供辞用来直呈天听?这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刺探禁密居心不良的罪行?

    陶啸深也就僵硬了数息,便摇头苦笑道:“都说莫问道长法术高明,能卜阴阳之事,陶某不知莫问道长是否名符其实,倒以为迳勿恐怕才有勘破人心未卜先知的异术了。”

    兰庭又是微微一笑:“实则昨日经过慈庆宫险变,庭目睹太孙殿下竟然‘大义灭亲’当众察实了太子妃的罪行,便料到了殿下的企图,是终于意识到皇上对他的期望而故作听教,靠着出卖太子妃赢得皇上的信任。不过想一想太孙从前对于太子妃及高琼何等的言听计从,此番性情大异,绝对不能够是自家幡然悔悟,必定又不知是听从了谁的教唆。

    如钟太傅这样以仁义礼信自律的东宫属臣,是绝对不会唆使太孙纵母妃之恶再靠着揭发母妃罪行博取皇上信任的奸邪之事,故而在我看来,那人绝对不会是真为太孙着想,反而是存着不利太孙的居心,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陶啸深挑着眉头,并没应答。

    兰庭便继续自说自话:“那人想来早便提醒太孙,需得提防太子妃盛怒之余口无遮拦,将串谋太孙意欲杀害内子陷害周王殿下的罪行泄露,所以太孙在子虚庵中务必慑服太子妃,另外再行安抚,故而子虚庵中的对话,庭也就能猜出个大概了,太子妃必然会质问太孙何故背叛,太孙会道处境危险

    ,‘大义灭亲’是为了稳固储位,待赢得皇上的信任日后名正言顺的克承大统,有的是机会为外家报仇血恨。

    那人必也料到皇上会在子虚庵中布置人手,提防太子妃遇害,使好不容易缓和的祖孙关系再生变故,子虚庵中的对话当然会落于厂卫暗探耳中,只要皇上得知太孙的意图,非但不曾痛改前非,甚至连孝道都不再遵循,哪怕皇上仍然念及与故太子的父子之情,恐怕也会对太孙大感失望了。”

    “皇上是否会生废储之意?”陶啸深问道。

    “立时废储倒不至于,但皇上应当也会产生动摇。”兰庭直言不讳:“陶君今日相邀在下商会,应是为难不知当否将子虚庵中对话直呈天听吧。”

    “正是。”陶啸深叹息一声,他可没有泄密,这全都是兰庭自己推断出来,既然如此,也只好承认了。

    “皇上的初衷,一直寄望太孙能够承继父祖之志,当然难以接受太孙屡教不改,甚至往歧路邪途越行越远,即便心灰意冷之余废储另择贤良,心中只怕也会憾痛,不忍故太子的唯一骨血终生禁于高墙之内,陶君忧虑皇上龙体病情,所以左右为难举棋不定实乃忠心事君的常情。”

    这话更是说得陶啸深连连颔首。

    但兰庭忽而挑起眉梢,平静的眼底随之透出果毅决断之色:“但皇上是一国之君,且自来的抱负便是中兴盛世,伦常亲情之外,江山社稷方为首重!太孙好比君国之病疮,如今已积恶脓,剜除虽痛入骨髓,放任不治更会伤及性命!

    陶君试想,连太子妃这生母如今亦为太孙利用,太孙可还会念祖孙之情?有朝一日克承大统,必定不会继承皇上中兴盛世之志,更且不说太孙身边的奸徒,也势必不容太孙登位,陶君是瞒不住的,就算陶君隐瞒子虚庵一事,皇上也会从他人之口听闻太孙此等不臣不子的言行,届时陶君一片苦心白废不提,更会被皇上追究失职之罪。”

    兰庭的这一提醒让陶啸深悚然惊心。

    是的,如今的锦衣卫和东厂可都不是团结一心,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