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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陶芳林并不惊慌,因为她听出了是两个女人的脚步,东山也的确只应有女人,圣慈太后选在东望亭饮宴,这么多的宫妃贵眷陪随,东山必须禁严,连皇子、宗男都不会允许涉足一步,要知道圣德太后寿诞上的闹剧过去不久,弘复帝当然不会允许重阳宫宴又再闹生丑闻。

    她照旧歪靠着,听那两个女人说话。

    竟然是齐王妃和徐氏。

    徐氏的丈夫申文秀虽说当选庶吉士,但还远远不够为妻室请封的资格,论来徐氏今日根本不会受邀,但徐氏却是齐王妃的姨表妹,漳州徐与建宁桑,原本就是世代姻亲。

    因着齐王妃的缘故,徐氏被带携着来重阳宫宴倒也不算离奇,只是却避到这样僻静的地方来说话,多少就会引发陶芳林的猎奇之心了,她几乎摒声凝神的偷听

    “好容易来次万岁山,淑儿怎么拉我来了这个僻静地儿,这里可没菊花可赏,若说是要讲些交心话,哪用急在此时,改日你往齐王府去,还怕旁人叨扰了咱们私话不曾?”这是齐王妃的声气儿。

    “笙姐姐,我是实在等不及了。”徐氏嗓子里带着浓浓的悲苦。

    “淑儿!今日登高祈福,宫宴上可见不得眼泪!”齐王妃下意识就低沉了声儿:“什么急话,你可都得缓缓的说。”

    “我就想问一问姐姐,知不知晓能够让人死得无知无觉的毒药。”

    “是谁给了你委屈不成?”齐王妃的声气儿却又缓和下来,似乎还带着点莫名的笑意:“这种药不是没有,可淑儿你从来都是连只蚁虫都不忍心伤着的,究竟是谁把你给气急了,说出这种违心逆性的话?”

    “还能有谁?无非我家那个贱婢!”

    “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名唤盼顾的婢女?”

    陶芳林一听这话,细长的眼角攸忽间就撑圆了,身体也从疲懒的姿态兀地绷直,指甲掐进掌心她也不觉刺痛。

    盼顾,是上一世在她生命里不能抹消的最大耻辱!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赵兰庭的半点真情怜爱,她原本以为赵兰庭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无情人,直到盼顾出现,她是赵兰庭收藏的外室,市坊间都在传扬赵家大爷“金屋藏娇”的风流韵谈,津津乐道才子佳人情深义重的一桩传奇,也尽在嘲笑她虽是正室主母却难得夫主的欢心,那些市井闲汉,甚至论定她相貌丑陋无才无德!

    后来她为了此事和赵兰庭理论,赵兰庭干脆将盼顾接回太师府,她身为正室从来不能染指内宅事务,盼顾却得以襄助掌管内务,再后来赵兰庭干脆连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的独子,也交给了盼顾教养!

    她的被弃,与盼顾必定相关,她之所以落到那般凄凉下场,都是因盼顾这贱人所害!

    可她从来都不知道盼顾的出身,是从哪里横空而降,现在明白了,这个贱人原来是徐氏的婢女!

    碧纱橱外的谈话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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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5章 往昔今昔

    “除了她还能有谁?笙姐姐不知,昨日我亲手置办了一桌酒菜与七郎共饮,七郎却仍一脸愁容,话都懒怠和我多说一句,斟酒布菜只允那贱婢动手,后来饮得半醉,当我面前就让贱婢扶他去书房安置,我跟着去……他两眼直盯着贱婢目不转睛,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自嫁入申家,上事公婆下睦姑嫂,没有半点做得不到的地方,图的无非就是夫郎的真情相待,可七郎眼里却只有区区贱婢,让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怨气!”

    “你这又是说的糊涂话了,你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呢?申文秀心中眼里哪里是一介奴婢,分明仍是对顾氏念念不忘,那奴婢无非眉眼有些和顾氏相似罢了,你啊,气性虽大,可自幼就是心肠柔软,哪有那杀人害命的狠心?且为了这等小事,一个卑贱之人,也无必要让干干净净的双手染血。”

    接下来齐王妃怎么劝导,徐氏又有多少怨言,陶芳林是一个字都听不入耳了。

    她的脑子已经被盼顾相似顾氏这记惊雷震出轰轰巨响。

    相似吗?这样一说仿佛真有几分相似,且那女人名唤盼顾,前世时不少人都心存疑惑,连她院儿里的婢女也在悄悄议论——顾二奶奶天生一双美目,顾盼含情,可名唤盼顾却十分不顺口,为何不唤顾盼呢?

    原来如此啊,盼顾盼顾,盼的是顾春归的顾,这名儿虽为申文秀所取,但赵兰庭一直未改,他们对盼顾无非只是移情而已,他们真正心悦爱慕的人,是顾春归,是顾春归,是顾春归!!!

    那一世,顾春归被沈夫人送来京城时,赵兰庭已经娶她为妻,难道从那时起,赵兰庭就已经心存相见恨晚的遗憾了吗?

    一切的蛛丝马迹似乎都浮现出来,书房里那只有一个女子背影的赵兰庭亲手所画的卷轴;息生馆里频繁召举的雅集也是因为周王回回都会携同顾才人赴请;暗中打听擅长医治妇人症的女医仍是因为顾春归一直没有身孕;与沈皇后最终反目也是因为顾春归被沈皇后送进周王府却成为了背主的棋子,他是为了顾春归才下定决心推动废储!

    还有后来、再后来,顾春归殒命,赵兰庭罕见的酩酊大醉,他后来所作的一切都是为顾春归报仇血恨,为此宁肯陪上整个轩翥堂的荣辱,陪上他自己的项上人头!

    脉络原来如此清晰,但她的上一世,白生了双目却看不透这些因果。

    之所以落得那样收场,顾春归才是真正的罪魁!

    这些迷瘅逐渐散袪,黑雾消褪之处,是不知哪年的洞房花烛夜,大红盖头挑开,两身鲜红的礼服,羞涩的女子抬起柔情的眼睛,正对上新郎那双安静清澈的乌眸。

    她那时,也曾盼望过嫁进太师府,成为能够和赵兰庭白首同心的那个人。

    这样的回忆一度让她懊恼让她悲愤,所以她一直不愿回望,但现在,却是必须追究的了。

    仿佛赵兰庭第一次对她发火,是因为她赞诩沈皇后的决断,她跟他说有了顾春归为周王才人,董王妃便休想赢得周王的真情,董妃一旦与周王反目,晋国公府便不可能

    成为周王的臂膀,这样一来周王便休想成为太孙的威胁。

    这就是当时的局势,她是因沈皇后才能够嫁入太师府为长孙媳,且赵兰庭既答应娶她为妻,难道不应当全力护庇太孙登位?她有什么错?她又怎能想到赵兰庭会因为顾春归的荣辱,铁心决意的站定周王阵营?!

    赵兰庭是怎么说的呢?

    好端端的女子,缘何满腹阴谋!

    那是她第一次在赵兰庭的眼中看到厌恶的情绪。

    从此温情不在,从此夫妻离心,从此她就成为了赵兰庭眼中的阴险恶毒、罪不可恕!

    真难怪这一世,当顾春归取代了她,那个男人便再也听不进赵兰心、彭氏等等的挑拨,弃了和柔,全心全意护着顾氏,这样的性情大改,也无非是因为冥冥之中,让他宿愿得偿。

    前世今生,顾春归赢获了多少男人的痴心不移?

    以色事人不久,这话原来不对,顾春归就是天下的异数,靠着一张容貌,独领风骚。

    前世之恨不是不能放下,但陶芳林因为这场偷听,却突而想到一件让她永远无法接受的事——赵兰庭这一世早早便卷进党争,与高家为敌,斩除太孙臂膀,分明是已经选定了周王的阵营,没有别的解释,他必定是受到了顾氏的影响,顾氏,她前生对赵兰庭无情,那么今生呢?

    顾氏为何仍然要助王爷?!

    赵兰庭仍为顾氏美色所动,那么周王呢,倘若顾春归一再纠葛,周王有朝一日是否仍然会为顾春归所惑,不!她不能再让顾春归再次捣毁她的命运,再次夺走她的夫君,顾春归这个红颜祸水,根本就不该活着,是的,红颜祸水尽都该死,前世若不是她,周王也不至于功亏一篑!

    陶芳林缓缓从贵妃椅上起身,而碧纱橱外,齐王妃和徐氏已经离开,她缓缓踱步在这处花榭一面,看着青山之外的云层移走,纤细的眉结深处,戾气锐冲而出。

    可是在东望亭里的衣香鬓影里,所有的戾气杀意都收藏在谈笑风生底下,陶芳林十分清楚重阳宫宴不是她借刀杀人的时机,她只是偶尔会望向中峰,仿佛她的眼睛能够穿透中峰的山体看见顾春归此刻的言行,如果这时她能与顾春归面见,她想她会忍不住与她重新认识。

    “顾娘子,前世今生,我确然是第一次认识你,我今日才知道,和我势不两立者,原来是你。”

    ——

    春归回到太师府时,宵鼓正在背后响起,天边一道残阳如血,为此深秋之季凭添多少魅艳,她先是赶往踌躇园,这是出门回家必先知会亲长的礼矩,老太太似对宫宴的情形仍然兴趣缺缺,她关注的仍乃惠妃娘娘玉体是否安康,圣宠是否照旧。

    听闻春归几乎没与惠妃说上几句话,大多数时间都是陪着王太后,老太太十分的不满意,又欲聒躁一番圣德太后已如“明日黄花”一无是处,却及时收到了苏嬷嬷传递的眼神儿,老太太只好先忍住对惠妃娘娘的关怀,忍着嫌弃去握春归的手:“昨儿晚上我寻思良久,觉着庭哥儿说的关于大丫头的婚事,仍然是不

    妥当的,那梅家的子弟是官宦之后不假,可却不属世家子弟,且自己又还是个白身,虽说都赞他才华出众,那也都是文人名士的说法,可世间有多少能诗善赋的子弟,都是把心思用在了这些风雅嗜好上,文章写得不好,科举屡屡落第,总归大丫头虽是庶出,但却是高门嫡子的庶女,如此低嫁,指不定连二丫头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

    春归已经很知道怎么应对老太太了,并不争辩,只道:“祖母心里的担忧,孙媳迟些会提醒大爷三思后行,不过孙媳倒也是听大爷说了,需得让大妹妹相看后,才考虑正式议亲,指不定大爷也会考较梅小郎君的才学,要若和大妹妹不般配,自然不会如此草率就定了大妹妹的终生。”

    “考较什么的倒是不必了,春儿你好生和庭哥儿说道说道,我听你二婶讲,魏国公夫人可是已然透了意想,称赞我们家大丫头出身名门才德兼备,显然是有意和我们家结亲,这门姻缘怎么也比梅家那头要强。”

    春归照旧使用“推字决”:“这话孙媳记住了,必然会劝大爷好生思量。”

    如此应酬一番,春归才得以脱身,却见菊羞已经守在了踌躇园的门口,扑向前就是一番挤眉弄眼:“大爷交待了,大奶奶见过老太太后,直接前往怫园。”

    这时天边越发的残阳如血,目光从西天收回时,看两道朱漆门扇倒觉那色泽显得深沉,怫园二字牌匾下,青衣男子单拳负握腰后,他在这里等的时间并不算长,可眼见华衣红裙的女子款款向他行来时,他忽而有种已经久候毕生的错觉,似乎魂梦相惊的时刻,深藏于心错之交臂的遗憾,他从来都觉得那一愁怅的情绪疑无起源,心生时荒唐无稽,又忽而在此时现刻,落到了实处,可细品下仍然还觉荒唐无稽。

    在遇见面前人的过往岁月,无论困惑还是果毅的时光里,他确定不曾对男女之情抱有期待,更根本不会有失之交臂的惋惜,不曾动情何来伤情,兰庭不由嘲谑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多愁善感,更加不明他刚刚站在这里等待时,突生的慌促,仿佛在恐惧他会等不到她了。

    “蔚然亭上,未知今晚准备了哪味佳肴?”春归问。

    兰庭看春归稍稍仰起的面颊,她今日的妆容相比寻常更加浓艳些,但一点没有夺掩天然风情姿色,正适了那句“浓妆淡抹总相宜”,遥远的夕光照在那双墨眸至深,像鲛珠沉于波心,逢月色如水时才引发的一点清亮,很奇异的袪除了魅艳之色,那光影纯净一如本真。

    他甚至有些都不想再去蔚然亭。

    “秀色可餐,何需佳肴?”却莞尔执手,仍像计划般往怫园沅水的方向而去。

    春归睁着眼看兰庭不动声色的玉面,深深觉得如今,赵大爷当真是动辄便效孔雀开屏了。

    他们都不知道,在此番天地岁月之前,那一世的蔚然亭中初次相见,他惊异于怫园里竟然会出现陌生的女子,她气定神闲的礼见,那时她甫方入京,为沈夫人的义女。

    所以,以兄长相称。

    他是她的兄长,直到殒命之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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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6章 大小神棍

    九九重阳的最后一日公假,太师府里再有一位访客登门。

    但这位访客一点都没有遭到赵大爷的嫌弃。

    且还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二百两白银,说不尽的拜托寄望之辞虽则负责谄媚的并非赵大爷本尊,而是他的贤内助顾大奶奶。

    这位访客便是现今弘复帝的“新宠”丹阳子,春归把替荼靡看诊的日子特意定于九月初十,自然是为了方便兰庭对丹阳子直接观察作出评断。赵大爷不缺钱财,对于百两纹银的诊金一笑置之不说,还极其慷慨大方的追加了百两,以示力求治愈荼靡心疾的诚意。

    仙风道骨派的丹阳子一看白花花的银锭,细细长长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把那花白的长须抚了又抚,撇着嘴角连连颔首:“赵修撰还真是好善乐施,为了个非亲非故的民女,能出两百纹银诊金的人可不多。”

    今日强烈要求在场围观的乔庄听说这话,忍不住冷言冷语:“究竟是什么仙丹妙药,敢开出如此重金施治,道长就算医术出众,可非得收受重金才肯施药,又岂合医者仁心之品?”

    丹阳子抚须的动作就越发流畅了,且还笑着眯长了眼角,回应乔庄的质疑:“这位小郎君一看就是行医之人,那老道可得问一问小郎中了,若有人病重体虚,必须辅以参茸一类名贵药材调养,小郎中是只管诊脉开方呢,还是会包管替患者买办药材?或者小郎中能够替某位病患包管名贵药材,又能否替所有病患包管名贵药材呢?小郎中若不能让所有病患痊愈,医者仁心又是体现在哪里?

    我再问小郎中,倘若小郎中不能顾及自身,具体而言,倘若小郎中家中父母或者妻儿身患重疾,全靠着小郎中赚取诊金续命,小郎中还做不做得到如此的好善乐施,冷眼看着父母妻儿病死,将名贵药材施用他人?

    老道可不是诡辩,老道是道医,重在修道而非行医,也就是说老道修的是长生不老,需要更多的灵药助长修为,可灵药难寻,必得养蓄不少道童辅助采集,深入幽谷群山、走遍五湖四海,哪里缺得了钱财?再者老道为人续命,用的可不是俗医之术,说到底是逆天改命,损伤的可是老道自己的修为,若不要钱财,觅不得名贵药材熬炼仙丹,老道最终难成永生之体,这就是豁出性命惠及世人了,老道的确没有这样的仁心,但试问天下人又有几个怀有这样的仁心?”

    乔庄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便向丹阳子行了一个揖礼:“冒犯之处,道长勿怪,不过晚辈对道医、丹药确然心存质疑,道长是否真能仅以丸药根治心疾,晚辈拭目以待。”

    丹阳子的抚须便又不顺畅了,眼珠子轱辘几转,最终叹息一声儿:“赵修撰,老道收了你二百两银诊金,且也认同你为人爽快,便提醒你一句吧,你家这位小郎中呵,品行正直,不过也太好骗了些,今后可难免会吃亏,他啊,是学成你的一面仁德,却没学成你另一面的狡慧警智,老道说的话他必定是听不进去,赵修撰为免知己遇难,可得多操些心。”

    这话让兰庭和春归心中俱是一震。

    丹阳子初见乔庄,竟能一眼判定他乃效仿兰庭的处世,这对敢于亲近御侧为天子行医的术士而言虽说不算稀奇,普

    通“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神棍大抵也不难如此的洞悉敏锐,不过能够一眼看透兰庭的狡慧警智可不是件简单事了,且听这丹阳子的言外之意,乔庄似乎日后会遇劫厄,吃的就是仁德厚道的亏。

    丹阳子不会无端端作此断言,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他就是当真擅长卜测之术,果然卜得乔庄将有劫厄。

    要么就是洞悉了兰庭意在试探,有心给予还击,那他既然说出此一断言,就必定会造成乔庄的劫厄。

    总归是,乔庄因为今日这场围观,竟然导致“在劫难逃”……

    不过乔庄完然不曾关注自己的安危,他全神贯注只在丹阳子如何施治,然而却见丹阳子根本不曾像一个医者该有的慎重,不替病患诊脉,他仿佛真是只来“看诊”的,把患者看了几眼,便留下一盒子丸药。

    丹阳子示意除病患之外,所有人都跟他去院子里说话。

    “心疾分天生与后天,这位姑娘便是先天,父母倘若未犯心疾,其祖父母、外祖父母必定患有心疾,所以这姑娘的心疾,老道无药可医,不过单留下了价值二百两的丸药,若患者犯疾,口服一粒足够转危为安,小郎中已经根据她的身体开了药方调养,估计心疾也不会常犯,这二百两的药丸,能保患者至少活到六十岁之上了。”

    丹阳子话一说完,又似乎觉得不够谨慎,连忙补充道:“当然,老道保的,是患者务必遵从医嘱,倘若时常大悲大喜,不注重调养,一年间犯个二、三十会心绞痛,把这二百两保命的药丸都耗光了,想要保命就只能再耗钱财,再有,倘若病患又再患了别的疾病,又或者是因意外而亡,老道可不敢保她一定活上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