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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春归又和四夫人说笑几句,这才提她的请求:“虽说两日来的口福是妾身从大爷那处讹得,总不能吃进嘴里却昧着良心,一些不知报答。妾身是想着,大爷别的都好,就是有个挑食的习惯,好在是妾身厨艺还说得过去,又留意见斥园里本来建着厨房,应是大爷从前在外院住得多,故而没有使用,妾身望老太太许可,拨些柴炭、食材一类器用,这样妾身在斥园里做些吃食送给大爷,也算投桃报李。”

    “内宅的事眼下是你二婶婶管着,这事还得需着她点头。”

    于是老太太和春归的目光就都看向了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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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二婶受训

    春归何尝不知在居院单设厨房并非惯例,一般而言只有一家之主才有如此特权,可太师府如今的情况不一样,做为一家之主的兰庭并不是最高尊长,如果他要破例,是显得有些张扬的,彭夫人多半会找理据回绝。

    但斥园里的确有厨房的建置,甚至还备好了锅碗瓢盆,只是缺少柴炭食材,说明热衷疱厨之技的赵大爷是真有破例的想法,打算日后得了空闲能在居院里亲手下厨鼓捣美食,春归便想着由她开口做成此事,一来确然能在兰庭备考期间回报更符合他胃口的饮食,再者只要说服老太太同意她这破例的请求,在众多仆妇看来,大奶奶的地位就更加不容挑衅了,也不枉废兰庭一连两日如此张扬的秀恩爱,结果她这受益者却消极怠工坐享其成。

    懒归懒,但应对自己的“上峰”时,春归深深认为绝对不应吊儿郎当的,渠出有句话还是说得对,赵大爷需要的是和他共同进退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增加负担的包袱。

    所以春归已经暗暗遣词造句,打算好用三寸不烂之舌迎战彭夫人不能破例的理据,怎知彭夫人在短暂的沉吟后,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原本呢,连老太太院里都不设小厨房,晚辈们更不应当破例,只是庭哥儿毕竟不一样,再说他也的确在饮食上有些挑剔,如今又在备考,是最要紧的时间,庭哥媳妇能为庭哥儿着想周道,我这长辈难道还不支持?这样,庭哥媳妇把需要之物开出张单子来,我再给库房打声招呼,按着单子调配需用。”

    春归忙道谢,心说彭夫人果然也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不管她私下对兰庭据家主之位多么不服,面子上却能做得一丝不露……只是没设防亲生儿子胳膊肘子外往拐,把亲娘出卖了个干净。

    只是她眼角余光,却忽然觑见老太太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满,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难道预料出现偏差,老太太才是最不希望兰庭破例的那个?不至于吧,兰庭毕竟是她的嫡亲长孙,为了一间小厨房而已,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太太怎会斤斤计较。

    “就按你二婶说的办,快些预备起来,不过待你做好了吃食,也别忘了送些给我这老婆子和几位婶婶,家里请的厨师虽说手艺也好,人总免不得贪新鲜,且春儿既然有把握满足庭哥儿的口味,想必是真有能耐的。”老太太转而又是一张笑脸,抓着春归的手蹂躏:“莫觉得过意不去,我院儿里不设厨房,一来是我不喜油烟,怕反而熏着了院子里种的花草,再说院里的仆婢也没有擅长厨艺的,捣鼓出来还不如大厨房送的饮食,何必麻烦。”

    三夫人和四夫人都是庶媳,不在这些事情上争锋,尤其四夫人还一脸的兴致勃勃,不知她是也想借斥园的小厨房一展身手,还是仅仅打算着偶尔去蹭个口福,没等四夫人把想法说出来,老太太就忽而变了神色。

    “老二媳妇如今管着家,可有什么难处?”

    这话颇有些前不挨村

    后不着店的意思,有如横空而降跷蹊作怪得很,又因老太太难得的一脸沉肃,从彭夫人打头,一串儿媳、孙媳都挨个儿起立,不管和自己有没有干系都必须做出听训的姿态,眼观鼻鼻观心,谈笑风生的气氛攸忽一变。

    “并不觉有什么难处?”老太太就像没察觉气氛的变化一般,兀自端坐着,她重复了一句彭夫人几乎是嗫嚅的应答,笑了一声儿:“多少闲言碎语都传到了踌躇园,传进了我这老婆子的耳朵的里,还以为是你心里有顾忌,一时不知怎么处理呢,怎么?难道是你这管事的反而只字不曾听闻,尚且不觉察家中生了是非?”

    话听到这儿,春归才确定老太太这邪火是因何而生了要说太师府里的闲言碎语,主题中心必定是针对她这刚入府的大奶奶了,这就是曹妈妈、和柔母女一番操作的后续作用,但春归以为会是彭夫人挑头发作,并没有想到老太太,事情看来有些难办了,是她错估了情势,也低估了对手。

    又说彭夫人似乎是经过了短暂的犹豫,才道:“妾身当然不能只字未闻,但询察下来,仆妇们无非都是捕风捉影的说法罢了,庭哥媳妇只不过告诫了和柔几句,曹妈妈想是心疼干女儿,替她分辩了几句,本也没多大的事……”

    “还说没有多大的事!”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炕几上,底下一串媳妇都被惊呆了。

    莫说春归,就连在场嫁进门时间最长的彭夫人,也从没见老太太这样发威过,却只有三夫人被这声响一震后,眼底流露出几分了悟,但被眼睑掩盖着未被旁人察觉。

    最摸不着头脑的是彭夫人,心想老太太明明看着不像追究顾氏打算翻脸的模样,突然这把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难不成暗下里和曹妈妈以及朱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但顾氏现在的靠山可不仅仅是沈氏了,看兰庭如此维护她的势态,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乳母的挑唆就回心转意了?曹妈妈和朱家可没有这么重的份量。

    “庭哥媳妇在斥园里教诫下人,转头阖府上下就传得沸沸扬扬,一帮的仆妇奴婢暗下拿我赵氏轩翥堂的长孙媳妇嚼牙,诽谤的诽谤妒悍,污陷的污陷跋扈,你管着内宅的家务竟然还说没多大事?难道要纵容得这帮刁奴骑在主人头上耀武扬威才是大事?”

    彭夫人:……

    春归:……

    老太太的邪火竟然是冲着二婶子去的!

    春归从踌躇园退辞时仍然没想通老太太中的是什么邪,就更不要说彭夫人了,往自己居院走时险些没有让眼泪滑出通红的眼眶来,颤颤巍巍走了一段实在受不了眼前阵阵发昏,只觉胸口也疼小脚也疼,到底是找了个石墩子树荫底坐了下来,胸口猛的起伏一阵,终于忍住了像个小媳妇般哭鼻子。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就算眼看着庭哥儿和顾氏恩爱,收敛了出妇的心思先以示好拖延,哪里至于就到这个地步?庭哥儿无非就是贪图新鲜,一时间被顾氏的美色迷惑罢

    了,哪个男人不是这样,这千依百顺能到多久?兴许过不上两年,眼珠子就成了烂石头,虽不至于弃之如履,也不过就是个摆设。总归大家和睦相处着,无非就是权宜之计, 老太太犯得着对顾氏如此庇护?”

    彭夫人越说越是悲愤:“在我看来,曹氏和柔母女两个四处抹黑顾氏,说不定闲言碎语到了兰庭耳朵里头,虽不至于听信这些说法,也不至于为了顾氏便责罚乳母,待日后夫妻两个闹出嫌隙来,指不定这些说法就能生根发芽,到时待顾氏失了兰庭的欢心,老太太再张罗着纳门良妾,就能坏了沈氏的计划,所以这时为什么要追究流言,由得底下人嚼牙好了,顾氏要和兰庭的乳母闹起来,先看兰庭怎么处置也是一条计策。”

    她身边的仆妇也闹不清老太太的想法,只出主意道:“要不……夫人先向苏嬷嬷打听打听?”

    “我急糊涂了,是该找苏嬷嬷说说话。”

    又说另一边三夫人和四夫人结伴而归,四夫人叽叽喳喳说个不住嘴:“我就没看见过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呢,更别说是冲二嫂,说来底下人真这样议论庭哥媳妇?我怎么就没听见只言片语呢?如果当真如此,这些刁奴也太可恨了,我瞅着庭哥媳妇无论模样还是性情都好,大嫂这回是真为庭哥儿打算呢,给他找了个天作之合的媳妇,她给我绣的那把扇面,花式我硬是没在别处见过,配色也配得好,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用了。也难怪连老太太都能转过筋来,没再计较兰庭的婚事被大嫂作了主。我今天看着二嫂脸上都像挂不住了,待下昼时,咱们去找她说说话吧。”

    三夫人看着妯娌长长叹一口气:“你呀,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天真浪漫呢?”

    “三嫂这话是何意?”四夫人仍然懵懵懂懂。

    “二嫂的事哪里是我俩插得手的?老太太再怎么气她,她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媳妇,再说她受的这点子委屈算得上什么……”三夫人说到这儿也及时住了嘴,看了一眼妯娌:“三老爷和四叔是一母同胞,故而我们两自来也更亲近,你不知人间愁苦,那些烦心事我也不想多说给你,但你若信我,就听我一句话罢,庭哥媳妇那里你多多来往没什么,可千万得远着二嫂,管得她喜怒哀愁呢,她说的话你也一句都不要信。”

    四夫人满脸的不解,但并没有追问,只把三夫人的胳膊更加抱紧了:“庶母也告诫我得听三嫂的话,我当然是听教的,说起来我们也有几日没去园里了,不如下昼一起去看看庶母?不如把庭哥媳妇也喊着同去吧,庶母还没见过她呢!”

    “我们去就好了,这几日莫烦庭哥媳妇,她院子里的麻烦事还多呢,再被我们给喊去了庶母那儿,让老太太知道了……就怕老太太会多庭哥媳妇的心。”

    春归一点也不知道四婶娘打算约着她去逛园子的事,一回居院就着手设置小厨房,可还没弄出个眉目来,就被闻讯而来的曹妈妈好一阵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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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章 首次立威

    有那么一段时间,曹妈妈甚至都已经作好准备服侍效忠她心目当中的准主母晋国公府的董大姑娘了,上蹿下跳想尽办法的打探一番,拉着和柔谆谆教导:“董大姑娘是晋国公的掌上明珠,她的母亲易夫人又是出身世族,易夫人的祖父曾经官拜礼部尚书,身故后被追赠太保,易夫人的伯父如今任职翰林院,日后也是有望入阁的人物,这些先不说,易家的姑娘可是在京城都算出了名的贤良淑德,言行举止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董大姑娘是被易夫人教养长大,闺范妇德定然是不差的,上头有这样的主母,你只要尽心服侍,莫说如果还能学着些德范更算终身受益,日后有幸,得个一子半女的,主母看你尚能教管,说不定就开恩准你养育孩子了。”

    又是一番求神拜佛,心说大爷年纪小小,就蒙祖父寄重托付家主之位,出息是不用说的。大爷若娶了晋国公府的嫡女为妇,她这做乳母的,就算立即闭眼去九泉之下见朱夫人,也没什么愧见故主的地方了。

    哪里想到天降噩耗,大爷不过是去了一趟汾州,竟然就娶了个一文不名的孤女当正妻,这身世,可就算给大爷作妾都嫌低微了。

    更让曹妈妈满心焦虑的是大爷竟然对孤女这般看顾,两人还没圆房呢,才回京城,大爷竟然就让她把斥园里一切人事都交给那孤女负责,她试探了一句是不是让和柔服侍大爷更衣,大爷竟很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说“我的习惯妈妈不记得了么”?

    好狠好奸诈的沈氏,也不知从哪里找来顾氏这么个狐媚子,靠着一张皮面就让大爷神魂颠倒,曹妈妈又是失望又是愧疚,心想若自己不能让大爷悬崖勒马回心转意,日后还哪有脸面去见夫人的在天之灵。

    无论晋国公府那门姻缘能不能挽回,都不能让沈氏拢络的这个狐媚子继续迷惑大爷!

    这是曹妈妈心中坚定不移的想法,她也决定要尽快把“狐媚子”扫地出门,但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应当和她心存相同志向的江老太太却不知为何没按计划行事,事隔两日,非但没有借着仆婢的议论降罪顾氏,竟然还允许了

    顾氏在斥园倒腾什么小厨房。

    从老太太到四夫人,谁能在院子里另设厨房,老太太给予顾氏这样的特权,岂不是助她在太师府立足?!

    曹妈妈又急又怒,却没法子去找老太太讨要说法,乱着脑子就来指责阻止春归了。

    “连老太太院子里都没另设厨房,大奶奶作为一个晚辈,竟然敢这样僭越,大奶奶是想连累大爷也被指责狂悖不孝吗?”

    曹妈妈大着嗓门一声喊,院子里的仆婢就呼啦啦围过来一群。

    “老太太说了,她院里不设厨房一是没人手二是怕油烟,但想着大爷对饮食极为挑剔,如今又正逢备考的关键时候,才特允了我这请求,妈妈就不用为大爷的声名担心了,这是长辈许可的事,想来家里的下人就算狂妄愚昧,也不敢诽谤大爷僭越不孝。”任是曹妈妈怎么电闪雷鸣,春归照旧是和风细雨。

    “大奶奶就是打着大爷备考的幌子为自己谋便利?”

    “这怎么是幌子了?难道大爷不是在备考?”

    “大奶奶回京这才多久,就引得阖府上下交口议论,大奶奶非但不收敛一些,甚至还敢恃宠而骄!大奶奶难道就不懂得人言可畏吗?”

    “说起这事,真是让我忧愁,就在早前老太太还责备了二婶呢,说是家里有刁奴毁谤主人,二婶却像不闻不问一般,我听了半天才知道是我的缘故连累了二婶,妈妈既然早知道下人们在传谣言,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儿?我要先去找二婶告一状,求着二婶重重惩罚了那些刁奴,也免了老太太这场气怒。”

    曹妈妈被春归这番装糊涂的话堵得直瞪眼,心窝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块生铁,硌得她连喉咙都觉闷痛了,一忽又觉满嘴巴的铁锈味,只恨笨嘴拙舌对手又皮糙肉厚不知廉耻,曹妈妈简直痛心疾首:真不知沈氏在哪里挖来这么号妖声怪气的货色,不但魅惑了大爷,就连老太太也被这孽障的嘴脸给蒙蔽了。

    春归像没察觉曹妈妈就快因为气怒撒手人寰了,仍在兰庭原本建置的这间半成品厨房打转,一边儿说着需要的物用,

    摆明压根不理会曹妈妈的劝阻。

    围观的仆婢们面面相觑,不少都意识到了曹妈妈的外强中干,新主母因为流言蜚语谤毁缠身而惶惑忧虑的情景根本没发生,老太太似乎也没有要追究责罚的打算,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奶奶虽然家世低微,但一来性情强硬并不好惹,二来好像靠着这张脸以及沈夫人的助力还真能站稳脚跟,连曹妈妈都无可奈何,她们再对着干岂不只有炮灰的结果?

    于是仆婢们渐渐散去,并下定决心今后闭紧嘴巴,干好自己的本份工作。

    唯有一个曾经对和柔“无端”获斥因而满怀同情的仆妇,这时非但不退反而一步上前:“大奶奶,不是老奴多话,您也真该收敛着些了,看看把妈妈都气成什么样了?老奴可从没见过像大奶奶一样的新妇,进门就敢把乳母一顿顶撞的。”

    终于有个敢当面挑衅且并非乳母奶妈的奴婢了……

    春归懒懒抬眼一看,便交待青萍:“把她带去二夫人那儿,将刚刚的话一字不漏重复给二夫人听,交给二夫人,看看这个胆敢挑衅不敬主母的仆妇,按太师府的规矩应当如何处置吧。”

    这下子仆婢们散开的步伐就越发迅速了,甚至有个机灵的丫鬟拿起把扫帚就开始忙活,扫着小径上并不存在的落叶,宋妈妈此时才往这儿来,当面撞见好几个仆婢都对她露出热情的笑脸,无限狐疑,抬头望天:今儿日头是打西边出来的?这些人虽然表面上归我管束,可都仍以曹妈妈马首是瞻,我往常连她们嘴里一颗牙都不见,今日瞧着了整两排……

    待走到近前,险些没被气急发昏的曹妈妈撞一跟头,再看梅妒、菊羞两个丫头兴灾乐祸的脸,宋妈妈急了:“大奶奶莫不是和曹妈妈当众吵闹起来了吧?”

    她可知道大奶奶那张嘴从来得理不饶人!

    “她倒想我和她吵闹,我偏不赏脸,再说气人可不是看谁嗓门大,我怎么会干吵闹这么愚蠢的事呢?”春归对宋妈妈露出八颗牙:“我不过是当众没把她当棵葱罢了,从此在斥园,她就只能当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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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秋闱之后

    通过这回立威,曹妈妈暂时被镇压得偃旗息鼓,又因彭夫人把当场挑嚣的仆妇打了顿板子发作去干苦活,斥园这回是当真清静下来。春归心情愉快的把小厨房筹建起来,用了在王久贵家里“偷师”的厨艺,做了几味菜肴分别送去各处,老太太固然是被讨好得喜笑颜开,四夫人甚至被吸引来了斥园,大半昼时间都和春归探讨美食经,使婶娘和侄媳的关系有了大/跃进般的发展。

    春归还没忘记兰庭之前的提点,又做了几味精美的茶点专程送给二叔祖母等等长辈那时上茶礼,当着老太太的面春归当然没有急着向二叔祖母献殷勤,那本从凤妪珍藏里誊抄的琴谱其实还没找到机会奉送,春归也想着等来往得更频繁后再出手更显自然。

    当然对于筹建小厨房的“真谛”春归也没忘记,果然是日日亲手做好羹肴遣人送去外院,于是汤回依然日日都会去一趟京城的各处名店,捎带回种种美味,小夫妻两忙着投桃报李的互动,使得阖府上下都习以为常了,再也没人有那兴趣谈论大爷和大奶奶间的恩爱故事。

    日子似乎步入了正轨,却是转眼间便临近了八月初九,兰庭在下场的前一天倒是回了斥园,满意的发现这处名义上已经归属了他十多年的居院果然今非昔比,似乎连院子里的花草都更有了生机蓬勃的势态,让他极有兴致趁着月朗风清,在小后院里的鱼塘边上和春归品茗闲谈若不是明日就要下考场,一连在号房里呆够整整九日,实在需要养精蓄锐,说不定他都有了把盏小酌的兴致。

    “看辉辉这精神焕发的模样,似乎连日以来没什么不适应和烦难的事?”赵大爷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信心,想必他也知道太师府里的风波暗涌。

    只不过就连曹妈妈母女两个眼瞅着大爷正处“重要关头”,都十分深明大义的没拿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出来烦扰,春归哪能把早些天的明枪暗箭如实告知?且她也确然觉得还能应付,不到左支右绌的地步,所以完全表现得轻松愉快毫无负担:“能有多少烦难,不都被迳勿未雨绸缪的解决在前了?老太太现下对我和蔼可亲有求必应,否则我们院里的小厨房也不会这么顺利就筹建起来了。”

    “二婶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吧?”听春归不提彭夫人,兰庭有所察觉。

    要说起彭夫人来,春归也实在有些云里雾里的不大清明,是因上回把那闹事的仆妇送去给她处治后,这位当家夫人似乎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变得有些阴阳怪气挑剔严苛了,只是春归除了在踌躇园里和她碰面,等闲两人并没多少交集,心情还不至于受到影响,于是也就不多么介意。

    她想想还是并不瞒着兰庭:“二婶对我虽说有些成见,好在有老太太护着我,被她挑剔两句对我来说也是无关痛痒,你就别替我操心了,要真为内宅里这点子事分心,一个大意在考试场上出了岔子,我才是受不尽的埋怨。”

    赵大爷十分拿大:“在别处可能出岔子,唯独考场上是万万不会。”

    而接下来的整整九日春归果然没有一丝忧虑赵大爷下场如何的心情,倒是老太太扳着指头一天天的数得焦灼,还遣了人等在考场外头打听,一会儿担心天气太热号房里实在憋闷;一会儿又

    担心口粮倒是带足了就怕寻常食不厌精的赵大爷受不了这艰苦;一忽听说考场里有中暑不得不中途退场的考生就更急得团团乱转;一忽被噩梦惊醒说是兰庭吃坏了肚子也被人抬了出来。

    等到乡试终于结束兰庭被汤回和乔庄接了回来,发现老太太倒是两眼乌青满面憔悴似乎消瘦了一圈儿,活像是她老人家受了整整九日的煎熬。

    而对于赵大爷来说,更难以忍受的是一连九日不曾洗发沐浴,回到居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净房,好半天才如释重负的出来,到底是几日不曾睡好困倦得慌,囫囵说了句话就倒头大睡。

    再是勤奋的学子,在乡试后多少也得休整一段时间的,更别说在春归看来赵大爷似乎算不上勤奋。

    故而当赵大爷睡醒后不提往外院书房的事,而是一头扎进小厨房里捣鼓美食的时候,春归半点也不认为这种情况有多么的不合常理。

    也不知是不是曹妈妈从前根本不知道赵大爷原来还有这一件喜好,她倒是立即跟进厨房苦口婆心劝说了一番“君子远疱厨”的道理,结果自然是毫无作用,但明明是赵大爷不听劝诫,曹妈妈却冲春归怒目而视,果然天底下男人无过,错责都是因为红颜祸水。

    不过春归已经对曹妈妈放弃诊疗了,她的心胸宽广得有如长江滚滚东流水,完全不介意曹妈妈的厌鄙指责,照旧兴冲冲的在小后院里摆下餐桌,小夫妻两饱食一餐后还要去怫园闲逛一番,但二人世界时常还是会被打扰的,谁让赵大爷的拥趸太多,几乎是太师府所有的兰字辈子弟,就连四夫人所生的小七赵兰桥,这孩子还扎着两个小鬏刚学会跑,都知道追在大哥哥的屁股后要糖吃,仿佛兰庭的糖果就是与众不同的甜。

    还不曾放榜呢,似乎就有不少人听说了兰庭竟然赶上今年的秋闱,帖子不断的递进太师府,甚至有人不拘一格不告而访,赵大爷免不得交际应酬一番,在斥园里清清静静的日子就此打破,整个人忙得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还露宿街头最后四字是菊羞的口误,她其实想说的是留宿在外。

    菊羞对于那些访客是心存抱怨的,原因无他,好容易乡试结束揭榜之前大爷得了闲,又不用像在汾州时需得忙着助手老爷管治地方政务,正好和大奶奶风花雪月增进夫妻感情,哪知快活日子没过两天,就被这些没眼色的闲人给搅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