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的主人常年一副冷淡脸,嘴也毒,简直就是人形的高高在上的凌霄花,生平口头上都没安慰过人,别提身体力行了。因此,他这个动作还很生硬笨拙,且他又是站在沈梧的侧面,为了这个拥抱,沈梧不得不姿势别扭地迁就他。
其实并不舒服。
可是身躯却是暖的。
沈梧脸贴在他衣上,某种冷淡而悠远的淡香混着那有些灼人的热度便老实不客气地闯入了他的呼吸里,他错愕地微微睁大了双眼,但只是一瞬,他便逃避似的扭过头,任由自己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周敛在他脑袋上不怎么温柔地呼了一把:“莫乱动。”
沈梧含混不清地拖长尾音“嗯”了一声。
周敛安静下来,他到底是不习惯,搂着他肩的手没过多久便无处安放似的一会儿上移到他脖颈处,一会儿又下落至他蝴蝶骨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飘荡了片刻,最终又还是放在了他后颈上,无师自通地顺着脊柱的缓慢地往下轻抚。
“若你肯给我洗衣服,哭也可以的。”
沈梧闷闷的声音:“我才不给你洗衣服。”
哟呵,胆子大了,敢光明正大地顶嘴了。
周敛在心里冷哼一声,板着张脸,十分有一门之主的威严:“不洗也可以。”
怀里一空,沈梧自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眼尾红得几欲滴血,眼眶却是干的:“没什么好哭的。”
“外边根本没有什么阵法,是么?”
周敛眼神一闪:“是。”
沈梧又笑了笑,目光落在虚无的某个点上,又不动了。
周敛看着他,明知道他的神魂已被谶语花彻底地禁锢在了他体内,这一刻,却总有种他的灵魂正在悄然消逝的错觉。
他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为来源不明却真实存在的恐慌笼罩,下意识地趋前一步,却没勇气做什么大的动作,只是轻轻地抓住了沈梧的手腕。
沈梧于是忽然惊醒过来似的,眼睫颤了颤,目光缓慢地转到他脸上,又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事,大师兄不必担心。”
这恍惚的眼神如一记闷锤重重地砸在了周敛心上,疼得他呼吸都停了一瞬,直至现在他才恍然明白,他没法安慰沈梧,并不是因为他天生口拙说不出温暖漂亮的话,而是此时此刻,什么话都毫无用处。
任谁来面对这种境况,都只会深刻地体会到语言的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