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口冷透了的茶,没滋没味地责怪了一番他冷心冷肺的师弟,想着,人走茶凉,古人诚不欺我。
沈梧比古人更过分,他人都还没走呢,这茶就凉了。
——当然,就他本人而言,他自认对这场离别是没有任何不舍的。
他早腻了这个放个屁都能从这头臭到那头的小破地方,若不是还有长梧子在明里暗里地拉着他,若不是他还勉强还有点向学的心,只怕在长梧子把功法传给他的那一天,他就拎着包袱走了。
而如今,他已是,至少他自认为已经是一尊大佛,这小破庙装不下他了,离开的时候,到了。
沈梧见他有些没精打采,误以为他是舍不得师父,便出言宽慰他:
“事关修行,不可马虎。大师兄只要跟师父好生说一下,将来总还有时间的。”
所以,这是在暗示自己晚点出门吗?
周敛面无表情地想,晚了。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明着说的,因此,他只是含混地“嗯”了一声,道:
“我再想想。”
沈梧不敢相信这人居然混账到了对自己的修行也不上心的地步,略严肃道:
“大师兄还要想什么?”
自然是,考虑我要不要在这小庙里再滞留一阵。周大佛不满他明知故问,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吹过了就过了。
这样一番鸡同鸭讲的结果是,周敛左思右想,虽然对刀光剑影,游历四方的历练生涯向往得很,但师徒之情,同门之谊也不能全然不顾,于是,他按下了不为人知的委屈,淡淡道:
“我暂时不走了。”
沈梧错愕地回头看他,不明白他这是在闹什么妖:
“大师兄可不要儿戏!”
周敛一蹙眉:
“这自然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沈梧望了他一眼,见他的确是很正经的样子,便只好百思不得其解地点了点头:
“那好罢。”
这么勉强的口气……
这副明明有话偏偏不说的样子……
周敛暗自“啧”了一声,反而对沈梧起了几分怜惜: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怎么就偏要去学这套迂回婉转。
好好一个小伙子,清爽利落点不是更像个人么?
沈梧不知短短一瞬他在周敛心目中已堕落成了一个不肯好好说话的非人,还在全心全意地为周敛做打算:
“那,大师兄打算何时启程?”
又绕回来了。
周敛打断他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