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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我十来岁的时候最快活的,就是跟着阿爹阿娘到附近的围场里打猎。身边只带几个贴身的护卫,几天几夜都吃住在外头。阿爹……教我打狍子打麋鹿,我阿娘就在旁边用火炉子熬汤……”

    他说着说着怔怔失了神, “我阿娘煮的汤最香,隔个老远都闻得到。阿爹笑起来最大声,那时候我觉得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快活。即便骑在马背上被马鞍子磨出血棱子,也不愿吱声!”

    顾衡听他用阿爹阿娘称呼那对天下至尊的夫妻,就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这位活得比自己还憋屈——他享受过这世上最圆满的宠爱, 但一夜之间就消失殆尽, 这份失落足以让人发疯。

    端王大概也想到这点, 自嘲笑道:“我阿娘死了, 我阿爹也就没了,这世上只有一个冷冰冰的父皇。如今他宠爱的是敬王,也许还有肃王。我这身骑射功夫当初还是他亲手教的,结果还是把我扔在京城的犄角旮旯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他抬头望了一眼顾衡,“不管这回咱俩是谁连累谁,能够正大光明的出来看一遭大千世界,我都要领你这份情。”

    野外打尖的条件简陋,顾衡挨着火堆烤着身上的湿衣,眉眼平淡地述说着自己的往日。

    “我亲生父母从来都不侍见我,说我是克星,可又能怎么样呢?祖母视我如珠如宝,我妹子但还有一口好吃的,都要留在锅里让我先尝。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有缘分,有些人喜欢有些人就要厌弃……”

    端王情知他在拿话安慰自己却不愿多谈,喝了一口热水笑道:“算起来瑛姑娘生产的日期就在最近吧,你想要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顾衡倒是从未和人讨论过这个话题,心头一热道:“我还是希望是有个女孩,长的像我妹子,笑起来脸上有个酒窝。从前我不懂事,让她跟着受了不少苦。现在我唯一的想头就是好好奔个前程,弥补从前对她的亏欠。”

    这份亏欠包括那场大梦当中的种种,厚重得让人想起来就心生希翼和温暖。

    端王不知为什么心生羡慕,这份不关乎地位身份才能有的纯粹感情,他想他永远也体会不到。即便如今的端王府不受人重视,但是廊檐深深处依然是有无尽的明争暗斗。

    黑夜当中有快马从远处急驶而来,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不见眉眼的前哨递上来一封急信,气喘吁吁地低声禀道:“作乱的匪首田小春已经被抓到了,就在这前面的小镇上看押着……”

    端王脸上闪过兴奋之色,双掌一击赞道:“圣人对这郭云深简直是大材小用,明明是一员猛虎,偏偏把他委屈在京城里当一头抓老鼠的家猫。”

    自从踏入河南道境内,为了探清各个州府的情况大家一路风餐露宿。除了有些辛苦外,倒没遇着很大的困难。寻常碰着几个惹事的,郭云深那些精悍的手下草草就收拾干净了。昨天突然得到了匪首显现行踪的秘报,端王就命令他务必要把人活捉。

    一行人简单收拾一下立刻重新启程,在天将将亮的时候赶到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乡村。

    此处地域荒僻,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刮骨的寒风冷冷的吹在身上。昨晚下了场大雨,马蹄子底下泥泞不堪。令人心底发凉的是,这一路走来竟无半点人踪。想来去年一整年的大旱复大涝,使得这里被村民遗弃至今。

    远远看着是村落,走近看才知道处处都是断墙烂瓦。黄泥上长满了拃长的青草,有些裸露的地方却支楞着缺胳膊断腿的木制门窗,沙石半埋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棉絮。这应该是某位百姓的家园,大灾之后没人收拾就破败成这个样子。

    听到动静的郭云深急忙从一处窝棚迎出来道:“这里是匪首田小春的老家,他家里的人包括爹娘弟妹,甚至隔房的叔伯家里都没剩下什么人,都在去年的大灾荒里死了个精光。前面半个山坡都是他家的坟堆,的确让人看得瘆得慌。”

    顾衡腿脚都跟针扎一般疼,从马上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咧着牙问道:“怎么抓着他的?”

    郭云深脸上泛起得意,“我手上人手少,但个顶个儿地以一当十,每个可能的地方我都撒了几个钉子。我打听到昨天是田小春老爹的忌日,这人果然半夜里就鬼鬼祟祟地回来了。在坟头前哭的伤心不已,也不想想想他自个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还好意思掉泪珠子……”

    出乎大家的意料,屋子里被五花大绑的匪首竟是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他歪在墙角一声不吭,甚至郭云深气急时把皮鞭拿出来,那人冷嗤一声根本不为所动,仿佛眨眼间就从哀戚的哭坟人变成了让人头疼的滚刀肉。

    棍棒皮鞭都用了一轮,郭云深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撬开这个人的嘴巴?

    顾衡却知道自己这行人深入河南府腹地已经好几天,再等下去还不知会出现什么变故。要是等那群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反应过来,那之前做的努力全部就付之东流了。

    他将人一把推开,忍着浑身的疲惫和疼痛蹲在田小春的面前,勉强压抑住心中不耐道:“你聚众为乱按律当斩,纵有千般不得已的原因也不敢杀人越货,你知道现如今你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吗?”

    田小春懒洋洋地望过来一眼,眸子中是毫不在乎的死寂。也许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天,这个人就料到了自己的下场。

    顾衡也不慌不急地微笑,“我知道别人往你身上扣了屎盆子,可是你自个不说,这个屎盆子你就得永远扣着。我们一行人五天里把河南府各州县转了个遍,就是想赶在那些人前头把损失粗略估算一遍。你若是好生交代我保你个全尸,若是一字不吐……”

    田小春狠啐了一口唾沫,清秀脸庞顿现张狂乖戾,“把我千刀万剐,把我五马分尸?告诉你,尽管往爷爷身上招呼,皱一下眉头就算我输……”

    顾衡用手指拭去唾沫星子,神色无比自然真挚地道:“干嘛费这个心脏我的手?看见外面那片坟堆没有,听说里头埋了你的爹妈兄弟和姐妹,你最小的妹妹听说才五岁,因为县衙里没有及时发送赈济口粮都活活饿死了。”

    青年俯下身子,一只执惯笔墨的手微微一伸就死死卡紧了田小春的脖子,附耳轻声道:“要是我把这些枯骨全部挖出来堆在一起,再学你用大火把那些县衙和粮仓一气烧得干干净净,你说你的爹妈会不会从地底下爬出来挠你的脸?”

    田小春双眼怒睁手脚并用狠狠踹了过来,“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顾衡神色冷漠地闪身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阴鸷而无情,语气却仍旧温和无比,“我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考虑,你想好了咱们继续往下谈。若是没的谈,我就把你一家大小的骨头扔进山沟里,正好手拉手一起去重新投胎!”

    站在后头的郭云深不自觉的摸了摸发毛的手背,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顾衡说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是真话——田小春若是不按照他的要求做,顾衡一定会采取这种让人怒火中烧的不耻手段!

    果然是无毒不丈夫,这些文人狠毒刻薄起来,武将根本难仰其背。郭云深打了个冷噤,为自己往日对顾衡的轻忽感到汗颜。

    端王却觉得顾衡的行事极和自己的脾胃,非常时适用非常手段。固守着孔孟之道,和些凶神恶煞之徒讲规矩讲理法无异于对牛弹琴。他知道顾衡此举必有深意,索性背着手站在一边不言语。

    在黑暗当中隐隐看得到田小春儿面上身上有伤,他呼哧呼哧的直喘气,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顾衡。忽地冷笑了几声,“我把我知道的尽数说了,就凭你们敢去抓吗?我反正是活不成了,多半也要带累听了这个大秘密的人到阎王殿去呢!”

    顾衡稍稍退开,恭谨拱手道:“这是当今的端王殿下,就是奉圣命来查看河南道的灾情。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尽可以说出来,你身上的死罪也一样都逃不掉,但总算为黎民做了一件好事。”

    清晨的雾气蒸腾,有半缕阳光正巧洒在端王的脚下。

    田小春冷不丁沉默了一下,蓦地大笑出声,好半天才喘着粗气复大嚎起来,“就是你们这些贵人呐,家里的金子银子堆成了山,还想在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身上敲骨吸髓,楞是半条活路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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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二章 烧酒

    一股清冷沁骨的溪水从地底下蜿蜒冒了出来, 远远近近的艾草青蒿冒出点点新绿。和暖的细风一吹, 大片或高或矮的植物随风起伏不定,哪里还看得出数月前这里还是荒无人烟的人间鬼域。

    端王掬了一把溪水拂在脸上, 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其中的寒气。良久才苦笑一声道:“民间疾苦四个字今日我才有彻身体会,相较之下我往日受的那些苦是只浮在面上, 这些人过的日子……痛的很了就只剩下日复一日的绝望。”

    顾衡默不作声,其实对于这点他倒是感同身受。

    这世上让人最为惧怕的的不是死, 而是明知道世事困苦还要想办法艰难的活下去。他有些日子未曾想起的那场大梦中,顾瑛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干净后就义无反顾的以身殉死, 不就是因为在这世上已经无牵无挂了无生趣吗?

    初春的风在山岗上寒凉地吹拂,大片或新或旧的坟莹上插着的白幡在竹竿上瑟瑟。这里每一个坟包下都是一条卑微的性命, 大灾大难来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少许的无谓挣扎,然后就是宿命般的等死……

    任谁都不知道,在河南府威风八面的暴~乱匪首——号称田天王的田小春,最早也不过是个在田间耕作的年轻农夫。日日夜夜不断的劳作换来的不过是稀薄的酬劳。但因父母兄妹皆在身旁,每日吃糠咽菜也觉得欢喜。

    百年不遇的大灾接连袭来时,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身体羸弱的母亲和妹妹率先病倒,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后别说药材连米粥都吃不起,地里的庄稼大片大片的枯死倒伏,眼看着就要绝收了。

    还没等人缓过神来, 铺天盖地的雨水冲毁了堤坝, 把最后一点赖以生存的田园冲毁殆尽。逃难时, 田小春的父亲心疼家里几把刚买的锄头, 返回家攥在手里死活不松手。滔天的河水涌过来,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母亲和妹妹受了惊吓,又因为衣食俱缺,挨饿受冻了十几天很快就去了。村子里本来有二百多口人,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殒了大半。田小春识得几个字勉强算个青壮,领着剩下的人一路艰难到了县城,心想把赈济口粮领着了总不至全部饿死。

    哪里晓得到了县城,就见门口贴着一张雪白的告示——说义仓里的粮食已经抵徼了去年所欠的税赋,严禁向外发放,艰苦跋涉满怀期翼的人群当场就炸了锅……

    端王皱紧眉头喃喃疑惑,“田小春虽然带头打~砸抢了很多富户,但手头的粮食尚不足五百石。义仓原本二十万石的粮食到底去了何处,难不成还要真的走一趟北元边境?国家法度在这些人的眼里,真的已经形同虚设吗?”

    顾衡为他递过一条干巾,沉默一会儿后却是说起另一件颇为怪异的事。

    “我们这一路走来,但凡富庶一些的县镇必定有大大小小的烧酒作坊。据我所知当阳、桂桥镇自古就有以当地白米和高梁为原料酿制烧酒的习惯。以往就算了,今年这么艰难的光景也没见那些作坊停产,咱们路过时里面依稀还有人在走动……”

    端王猛地回头,想起自己偶尔在外面打尖时还赞过此地的酒水醇烈。认真品评起来,虽然比不得宫中御酒味道平和绵软,但另有一股让人畅快的辛辣劲道。

    顾衡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缓缓道:“我打听过,这些烧酒多半用粮食为原料,用大曲为糖化发酵,用缸砖结构的老窖酵制。新安烧酒由此而发展起来,制酒作坊遍地都是……”

    端王听得此话再在心中细细一思量,面上静静与顾衡对视半晌,心里却越发惊骇不已。

    路经桂桥镇的时候一行人又累又乏,就随意找了个地方歇脚。

    没想到看着毫不起眼的乡间小店菜品却不错,特别是用来佐餐的烧酒醇浓纯净清香扑鼻,便是他也赞了一声好。小店老板自豪的说这酒的名头大,全镇最高产量住年曾经达到十万斤。

    桂桥镇地处抚河下游,紧靠抚河堤岸土地肥沃米质好,更有终年清冽甘甜的地下水是酿酒的上好原料,桂桥烧酒是老饕们的最爱。鼎盛之时有无数南来北往的商人车载斗量,将酒水畅销赣浙各省。

    端王想起一路过来时,各个州县可谓是密密麻麻的烧酒作坊,当时还在感叹此地昔日的富庶繁华。这会细细一回想心头是又急又堵——要养活这么多酒坊,一年要用去多少粮食?河南府虽然是产粮大省,恐怕也经不起这么糟蹋。

    顾衡先前也是没想到这一层,开始的时候一门心思只想追查各个州县的义仓在这场暴~乱中到底损失了多少粮食?结果粗粗一估算根本就对不上帐,田小春之流只会逞凶斗狠,行事时完全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其实根本是帮着别人背了黑锅。

    ——有人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把一笔根本就算不清的糊涂账抛在了他的身上。

    顾衡也用冷水抹了一下脸,“到了这步田地,田小春的话足可采信。我把他的话和这些天看到听到的情况梳理了一遍,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河南道的吏治多半从根儿上已经烂掉了。”

    他抬眼眺望着远处山岗上长了野草的新坟旧坟,声音空寂而无奈。

    “各个州县的义仓秋天时把粮食收上来,转手就通过各种渠道进了各个大小酒坊。上面若是有人下来巡查,就从当地富户家里挪用些粮食过来充数。等第二年秋天地里的粮食下来,再来清偿头一年的欠帐……”

    端王被这一重一重层出的贪污手段震惊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他老早就知道河南府之行必定是困难重重,但还是小觑了某些人的无耻和胆大妄为!

    也许就因为这样,大灾来临之时各处的义仓才没有多余的存粮。饿死的人路边和山坳遍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山间野物将来不及掩埋的尸身分食成白骨。这副惨状让那些勉强活下来的贫困民众激红了眼,这才不管不顾地烧杀抢掠攻陷城池。

    上蔡知县王希久不愿与那些富户同流合污,结果在清查义仓库存时只能自己拿银子出来垫补亏空。也许他也想向上峰揭破此事,但人卑力弱又被人拿到了短处,只得缄口不言视而不见。结果首当其冲,成了暴民和贪渎之人悄悄联手后的第一个牺牲品。

    即便这样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还是没有收手,一边堂而皇之地向朝廷伸手要粮要赈济,另一边把各个州县的义仓趁乱尽数烧毁,不但想把责任推卸给作乱的暴民,还想把历年的亏空一举抹掉。

    真正是一举数得,也难为这些人脑子转的快!

    顾衡目光阴沉,眼眸极深处却有两簇火星闪烁,“这些粮食被转换成酒水行销各地,即便是往北元边境运,那些戊边的将士也不会阻拦,因为酒水本来就不是违禁品。北元人生在马背上,本就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烈酒,为了这个好东西可以拿无数的皮毛肉干和沙金宝石作为交换。”

    端王喉咙哽涩不已,却知道顾衡生性谨慎,这番话虽然是推断却多半已经八~九不离十。

    顾衡在心中慢慢盘算,“咱们进入河南腹地已经足有五日,一定要抢在那些人的前头把证据拢在手中。我已经让郭指挥使派人去收缴新安桂桥等地最大酒坊的账本,是不是我所推断的情况一看便知。”

    新安桂桥离此地本就不远,还没等天黑,派出去的人就陆续把所需要的东西带了回来。不但有各个大酒坊的账簿,就连股东们的分红册子也一并捎带。毕竟没有谁会想到,这世上会有当官的来查他们的细账。

    端王对于帐册之类的东西不是很精通,但是大致的东西还是看得懂的。譬如某年某月某日,以什么价格进了两千石上好白米。又譬如某年某月某日,北边来的陈姓商人提了一千坛新酿,总共作价多少两……

    细究之下,这些记录可谓是触目惊心。

    有些大笔的粮食交易就发生在去年灾荒最紧急的时候,外面是大批食不果腹的饿殍,酒坊里却将这些宝贵的粮食榨成醇香的酒水运往各地,然后丰厚的银子通过无数隐秘的渠道进入相关人的口袋。

    顾衡指着账册里出现频率颇高的一个名字问道:“这个解东是什么人,怎么每家大作坊里都有他的股份,且持股的比例还相当重?”

    端王这些年都窝在西郊别庄念佛,虽然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上大朝会,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鲜少与不相熟之人交谈,对于朝中一干大臣只能混个面熟。听到顾衡的话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在脑子里搜寻姓解的人。

    坐在一旁喝茶的郭云深看着这两个瞎转悠的年青人,没好气的提醒道:“真是读书读傻了,大皇子肃王身边有个极为得用的心腹叫解芝芳,是兵部员外郎,听说他的老家就是河南新安的。现在都讲究同姓同族,这个解东多半就是解芝芳的什么族亲。”

    解芝芳是大皇子肃王的伴读,他的父亲解文庭致仕前曾任东宫侍读学士兼史部都给事中,在圣人面前都相当有体面。

    天色渐渐暗沉,端王眼眸顿时变得晦涩。

    随着后面查出来的事越来越多,他早就料到这后面必定有一个手段高超势力强大的幕后黑手——能把河南各个州府的义仓当成自家的后花园子,用脚底板想想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人。但他还是万万没有想到,查来查去竟然跟一向耿直豪爽的肃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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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憋了很久很久……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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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三章 对策

    又一场春雨过后, 黝黑的泥土开始泛着一股湿润的暖意, 洛阳这个天下闻名的古都也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各种式样颜色的店铺幌子在微风中飘荡。但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 稍微僻静些的街肆口站满了卖儿卖女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