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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节
    黑羽卫查的是一些不清不白的事,用的也是一些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手段,谁还没有一点半点捞过界的时候,官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们也不必一点就着,事事必须洗清。

    那是开封府尹,青天大老爷要做的事。

    “其中之一,便是我大姐姐家。倒不是全部的忠勤伯府,王学二的名册上,只有杨皓母亲的名讳。我担心出错,还小心谨慎的去查了,确实有此事。”

    “杨夫人虽然算不得高门大户,但那也同穷子沾不上边儿。他们这一房,不是长房,需要负担一家子的开销。住在伯府里,吃公家的用公家的,怎么着也不应该却钱才是。”

    “为何不能坐着吃铺子的红利,拿庄子的收成,偏生要赚这黑心肝的血汗钱?这事儿我本不该透露,但到底没有忍住,点拨了我大姐姐一二。”

    “倒是没有提那账册,也没有提我知晓了他们放债的事。那王学二被你们御史台抓了,虽然是给陈格做证人,但他们多少也猜得一二。”

    谢景衣说着,又叹了口气,“端午的时候,你也瞧见了。我大姐姐穷酸成什么样了?她这个人,其实还挺注重脸面的,往回回来,哪次不是带着一车子的礼,打扮得十分的体面。”

    “也就是我阿娘,信了她的邪。我猜想杨皓八成遇到了什么难事,王学二被抓了,那放出去的钱,一时半会的谁去给收回来?我那耳根子软的姐姐,八成是没守住自己的嫁妆了。”

    “我是不打算管这事儿了,日子是她自己的,总不能我给她过去。原想着穷就穷点,倒没有想到,还惹上事儿了。”

    “之前祖父坐车走的时候,还劝我当断则断,我心中隐隐明白,可不愿意承认罢了。说吧,杨皓惹了什么事儿?”

    柴祐琛拍了拍谢景衣的肩膀。

    “王公门生众多,其中有一人,叫做韩明义,先就在太学任职。改制的事情,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他却是早就收到风声了。”

    “韩明义这个人,确实有才学,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人品瞧着也算端方。却是不想,竟然也学了那卖官之事,收取银钱,想要出手那推官的名额。”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你是说,杨夫人要给杨皓推官,文举人也搭上了这条线儿?”

    柴祐琛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没有错。”

    大陈开国这么些年,科举来来回回的,也改过好些轮了,到了如今,那是三年一大考。杨皓同文举人此番不中,要再等三年。

    虽然他们年轻,还等得起。但是架不住考过一次之后,便知晓了自己个的斤两,下一科有没有指望中,心中大致的也有个预期。

    这两人当中,文举人家中无背景,无法蒙祖荫推官,只能硬考,上辈子他可是一辈子举人到头了。可见并非是那种有天赋之人。

    而杨皓,谢景衣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上辈子他是否考上了。但他并非是长房,又行五,祖上推官下来,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轮到他。

    韩明义同忠勤伯府,都属于新派,杨夫人动了心思,走了路子,也是很自然的事,这也就解释了,她好生生的日子不过,为何剑走偏锋,想要大笔大笔的捞钱了。

    柴祐琛说着,“这事儿,已经快要兜不住了。新派如今顺风顺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太后方才吃过亏,正伺机找回场子来,不会放着这么大一个把柄不用的。你心中得有打算。”

    谢景衣烦闷的趴在桌子上,使劲的滚了滚,再又抬起头来,踹了桌子一脚,疼得自己个龇牙咧嘴的。

    “你说我大姐姐,命怎么那么不好,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坑呢!”

    谢景衣说完,又是一愣,想着永平侯对她说的话了。

    一个人这辈子的走向,一来看命,二来看自身。

    她垂了垂眸,不由得感叹起来,姜还是老的辣,永平侯早就把她看得透透的了。今儿他管谢玉娇,当真就是在手把手的教她,要她照葫芦画瓢呢!

    遇到了旁人,谢景衣的心肠冷,自然能够冷静判断,可是遇到了亲姐姐谢景娴呢?

    她向来大包大揽惯了,杭州城的那个不好,她便给赶走了;文举人不好,她也给搅和了;好不容易一个杨皓,看着还算好,结果又……

    柴祐琛伸出手来,摸了摸谢景衣的头,指了指桌面上的白纸,“谢三,这是送给我的回礼么?胭脂芙蓉面?”

    谢景衣低头一看,顿时羞红了半边脸,今日定亲,翟氏给她摸了好些胭脂,不说跟猴屁股似的,那也是个红苹果儿,十分的喜庆。

    柴祐琛的桌面上铺着纸,她适才这么一压,竟然在上头印出了一个胭脂印来。

    她压了压嗓子,“那可不是,这便是我给柴美人的聘礼了!”

    柴祐琛闷闷的笑了笑,“这聘礼可真够贵重的,我受宠若惊!”

    谢景衣一抬头,便撞进了他的笑颜里。

    柴祐琛生得真他娘的太好看了!谢景衣说着,在心中唾弃了一下自己的粗鄙,但这种时刻,实在是没有任何诗句,能够形容她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上古人!

    “你作甚对我使美人计?”

    柴祐琛眨了眨眼睛,“赏心悦目,你高兴了吗?”

    第351章 父亲

    谢景衣笑了笑,“啊,我方得了柴美人的全部产业,已经是这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人了,有甚不开心的?放心吧,我心中已有打算。”

    柴祐琛点了点头,他向来都很尊重谢景衣,并不会越俎代庖的替她下决定。一件事情的抉择,并无好坏,只要你自己个能够接受选择的后果,那这选择便也谈不上错。

    虽然,他很想提上一句,上辈子的时候,谢景衣一个人走得鲜血淋漓,也并未得到姐姐的任何庇护。虽然他比谢景衣年纪大不了多少,可他生在权势之家,长于宫廷之中,早就是成熟的柴祐琛了。

    而谢景衣,从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杭州城来的谢三囡,她是一路跌跌撞撞的,才有了后来人人畏惧的谢三娘子。

    人只看到她的本事,可只有他柴祐琛,才清楚的知晓,她的本事,都是经历过什么,方才得来的。

    这世间,并没有人,一出生就是高手。

    谢景衣从来都不欠杭州谢家人,任何东西。

    可一家子人,又怎么能够用欠与不欠来衡量呢?

    柴祐琛想着,神色柔和了几分,他们这辈子还年轻得很,谢景衣也没有必要,像上辈子一样,步步心机。是以,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只要她高兴,那就好。

    谢景衣瞧着柴祐琛的神色,脸越发的红了,“你莫要同官家一道儿混了,都学了些什么不着四六的东西。我要先回去了,现在我大姐姐怕是还没有走呢,我去留她一留。”

    柴祐琛伸出手来,揉了揉谢景衣的头发,“嗯,去吧。你头上这簪子,我瞧着有些眼熟。”

    谢景衣一愣,拔下了头上的簪子,“这是我阿爷送我的,咦,的确是瞧着眼熟……看起来不像是个新物件。就这么个簪子,想骗走我一筐猪蹄子呢!”

    谢景衣说着,将这簪子放在手心里翻看了几番,这簪子上看上去并不华贵,但莫名给人一股子肃杀之气,款式也并非如今时兴的,倒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旧物。

    这么一样,不由得有些渗人,永平侯莫名其妙的举了拐杖,难不成还大半夜的下了墓,给她盗出了一根死人簪子不成?

    永平侯性子古怪,我行我素,也不一定就干不出来这等事!

    柴祐琛摇了摇头,“待日后想到再说吧。”

    谢景衣嗯了一声,起身告辞,“我想着这两日,翟老贼就该寻我们做这个任务了。到时候咱们还跟原来一样,互通有无。”

    柴祐琛将谢景衣送回了门口,见她进了门,方才转身回去。

    “我大姐姐大姐夫可回去了?”谢景衣问道。

    门房摇了摇头,“尚不成出来。”

    谢景衣松了一口气,径直的朝着主院行去,一进门,就见翟氏铁青着脸,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儿,“大女婿,不是我说你,景娴这是怀的头胎,旁的人家,那恨不得供起来养,万一就是长子嫡孙呢?你们倒是好,看她瘦成什么样儿了,眼睛都凹下去。”

    杨皓一脸尴尬的陪着笑,谢景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这两日吐酸水吐得厉害,胃口不太好,天气又渐渐的热了,阿娘知道我有些苦夏。”

    翟氏一听,越发的不高兴起来,“你都几个月了,怎么还吐?阿娘我生了那么多孩子,当我不知?前两日你回来,还吃了一锅鸡汤呢,怎么不见你胃口不好。”

    她说着,又训起了杨皓,“你也不要嫌弃我这个做岳母的说话不中听,这仙姑什么的,还是少信的好。这怀孕了,就该好吃好喝,怎么高兴怎么来。”

    “仙姑?”杨皓疑惑的抬起了头。

    翟氏皱了皱眉头,瞪了一眼谢景娴,“不是请了仙姑,说肚子里的孩子,容不得金,景娴方才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戴么?我们家虽然不富裕,可打小几个女儿都是富养着的,从未缺金少银。”

    “罢了罢了,你们的日子,你们自己过,我说多了,未免讨人嫌。我今日瞧见玉娇那般,心有戚戚,未免说多了些。”

    谢保林见她拿帕子擦眼角,嘿嘿的笑了笑,站了起身,“好了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杨皓是个好的,岂能跟那姓文的一般混账?我们也不是大房,你说这些有的没了,别吓着了孩子。”

    “你们夫妻两个也是,若是有什么难处,还是要知会家中一声。我们家可不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家景娴就算是成了杨家妇,那也还是我谢家女呢!”

    杨皓慌忙的点了点头,“岳父大人放心,杨皓知晓岳母这是爱护我们呢,我会好好照顾景娴的,这几日她的确是胃里泛酸,不得劲儿,叫人煮了陈皮汤喝了,也不见开胃。”

    “大姐夫,那不如叫大姐姐在娘家小住几日吧。大姐姐出嫁之后,还未在我们这新家里住过呢。她这么瘦下去,我阿娘牵肠挂肚,也不是办法。”

    “不如让我娘露几手,煮些大姐姐爱吃的,指不定能好些。我大姐姐能饿着,她腹中的孩子,可不能饿不是。”

    杨皓迟疑了片刻,慌忙点了点头。

    他如今可不是新女婿,早就听闻了,谢家所有人中,最凶的便是谢三娘子了。别看她长得跟佛前的童子一样和善,一惹恼了她,那定是叫你好看。

    你说有何凭证?

    难不成京都第一毒舌,是怎么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的?

    “都听三妹妹的。”

    谢景衣一愣,倒是没有想到,杨皓竟然是这般反应。

    但她无心纠缠,笑道,“那便多谢大姐夫了,等大姐姐好些了,我们再送她回去,定是不让大姐夫难做的。”

    杨皓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好的。岳父岳母,时间也不早了,那小婿便先告辞了,省得母亲在家担忧。”

    谢保林若有所思的看了谢景衣一眼,“景泽送送杨皓。三囡同我到书房去。”

    谢保林的书房就在主院的一角,墙角种了一丛翠竹,风吹起来,沙沙作响,谢景衣不喜欢种竹,怕到了夏日的时候,有那青蛇藏在上头,分辨不出。

    “你怎么突然留你大姐姐住下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阿爹还不知道你,你虽然性子强势,但也不是那等不同人商议,便强人所难的孩子。”

    “大事你管,小事你可不喜欢插手。阿爹同你大姐姐大姐夫说的话,也同样对你说,有什么难处要同阿爹说。阿爹之前不在京中,管不了也就算了。”

    “现在在家中,有什么你为难的事情,说给阿爹听,保护你们姐妹,是阿爹的责任。”

    第352章 爹换你做

    谢景衣眼眶一热,鼻头微微有些酸涩,“本就是要同阿爹说的。有阿爹在,可真好。”

    谢保林好笑的看了看谢景衣,“哎哟,我家三囡都要嫁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我原以为三囡是个铁打的汉子,没有想到,还是个阿爹的小囡囡呢!”

    谢景衣立马正了色,“爹啊,别小囡囡了,听了怪肉麻的!”

    不是,她怎么就是铁打的汉子了!爹,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从我人见人怕里看出来的么?

    想到这个,谢景衣就有些无奈。

    上辈子她达成人见人怕的成就,那也是成了大魔头谢嬷嬷之后,这辈子咋就莫名其妙的恶名远扬了?

    “说吧,怎么回事?”谢保林接连升官,又在外历练多时,气场与之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谢景衣瞧着,心中安定了几分,“大姐姐婆家,怕是惹上麻烦事儿了。不光是大姐姐家,还有您的同门师兄韩明义。有些话我先说在前头,韩明义的船是铁定要沉了,捞也捞不上来,这事儿阿爹听了就过,可千万不要去趟那浑水。”

    谢保林大惊失色,站了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见门口无声,关上了门,压低声音说道,“逸天同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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