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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他能怎么办,他是投鼠忌器的那个, 他的威胁每每做不了真, 沈渔的却不一定。

    李宽知道这方面的陆明潼非常无趣,和他聊感情八卦是聊不起水花的,转而说起正事, 让他再考虑一下入伙的事。

    陆明潼仍是这句话:“暂时没这个打算。”

    接话的是江樵,这个创业计划的真正发起人:“没有瞧不起婚礼策划的意思, 但我觉得, 你的天才, 还是应该发挥在真正适合你的领域。”

    “游戏行业有你一个天才就够了。”

    “我俩擅长的方向不一样,我负责构思, 你负责实现。”

    一旁的李宽不高兴了, 意识到自己整个在食物链最底层, “樵总, 怎么忽悠人的话术都不带变一变的啊?”

    江樵挑一挑眉,“……哦,忘了你在这儿。”

    陆明潼懒与他俩插科打诨,他还得返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将钥匙交给李宽,方便他们后续修整屋子,“我走了, 你们缺什么给我打电话。”

    -

    沈渔销假返工,次周周一的例会上,唐舜尧论功行赏。

    做他们这一行的,底薪一般不高,与南城的平均工资持平,主要收益来源于每一单的提成。

    类似沈渔负责的高端定制,除最基本的策划费用之外,物料、花卉和人工等,都由工作室及其合作商提供,环节之间存在不菲的利润空间。

    且,唐舜尧不是个小气的老板。

    会上,唐舜尧还宣布了一项重要决议,往后要准备拓展海外新地图了。

    有人有所疑议。

    唐舜尧说:“我们已经晚了很多步了,同行都快包圆了大溪地、巴厘岛、马代这些地方。我们一开始步子不用迈这么大,先挑两个地方试试呗。”

    有人说,自己这破四级英语,大学毕业以后就再没用过了,到国外去交流不了。

    唐舜尧开玩笑说:“这不我才招了小陆进来么——沟通方面不是什么大问题,工作室可以招人,一时招不到合适的,你们雇个当地翻译,也花不了多少钱。”

    散会后,唐舜尧把沈渔叫去办公室。

    叫她坐,不用拘谨,随便聊聊往后的职业规划。

    沈渔笑说:“唐总,你这么说我可放松不了。”

    唐舜尧摘了眼镜放在办公桌上,皮鞋蹬地,慢慢转动着大班椅,手指揉一揉眉心,问:“去年,我问你有没有想法领导一支团队,你说,你的乐趣只在策划本身。现在你还这么想吗?”

    沈渔听明白唐舜尧这番叫她来聊一聊的意思,想必,这与他在会上的决议也是相关的。

    沈渔笑了笑说:“师兄,你先告诉我,我有退的余地吗?”

    沈渔本科一毕业就来唐舜尧这儿工作了。

    那时候唐舜尧从上一家做婚庆的大公司出来,自立门户,开了一家工作室。工作室刚刚步入正轨,急缺人才。唐舜尧跟几个员工,在沈渔本科学校的校招会上支个摊子,当场接收简历,当场面试。

    沈渔那时即将毕业,对想做什么工作并没有明确意向,只知道对所学的工商管理专业没有半点热情。

    这倒是给了唐舜尧可乘之机。

    唐舜尧拿到她的简历之后一通忽悠,沈渔不喝他的迷魂汤,最后决定过来试试只是因为,当时他们的摊子上有一本印刷的相册,都是唐舜尧做婚礼策划这些年随手拍下的。

    不是婚纱照,而是婚礼当天,婚宴之外的点点滴滴。不全是兴奋和喜悦,也有忐忑、焦虑、游离和恐惧。

    她知道自己有个心结,始终没有解开,这或许是个契机。

    当时她问唐舜尧:“你结婚了吗?”

    唐舜尧给她亮了亮手上的婚戒。

    她又问:“你觉得婚姻是什么?”

    唐舜尧经手了那么多个策划案,还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想了半天,才说:“对我而言,婚姻可能是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为什么有些人会出轨?因为天晴了?”

    唐舜尧又给问住了。然而坐在对面的女孩神色严肃而目光清亮,不像是故意来消遣他的。

    他只好说:“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不会出轨。”

    “一定不会吗?还是说,每个人在步入婚姻的那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出轨?”

    唐舜尧诚实地说:“我不知道。生死都是朝夕间的事,人心思变,又有什么难理解的?

    他指一指摊子后方,用几个x展架专门隔出来的一间“会客室”,笑说:“要不,我们先来面个试?”

    沈渔就这么来了唐舜尧的工作室,一干就是四年。

    当初,她入行的初衷是为了弄清婚姻的本质,结果最终只弄清了婚姻的本质就是玄学。倒是几年干下来,对自己所做的工作产生了成就感。她一个对婚姻爱情都消极的人,挺乐得用亲手策划的盛大仪式,将一对对新人送入婚姻殿堂。

    究竟,婚礼只是一个开始,往后静水流深;还是那就是爱情的顶峰,风光大葬之后日趋腐朽呢?

    没个确定答案。

    眼前,唐舜尧笑说:“倒不是不让你退,但你退了,该你坐的位置总不能空着。要是让比你晚进公司的,或是能力没你强的爬到你头上了,你忍得下么?”

    “师兄的意思是,义不容辞呗?”

    “我最放心你。”唐舜尧老狐狸奸计得逞的目光,戴上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一只亚克力盒子推到她面前。

    这不是算准了她不会拒绝,新名片都印好了,很能唬人的“总监”title。

    沈渔捏着名片一角,看了看,最后提出一个请求,“我能要一项权利么。”

    “你说。”

    “我想开除一个人。”

    “陆明潼不行,全工作室就他英语最好。”唐舜尧比她还精。

    “……”

    正式的人事任命,要等小武发邮件通知,但办公室里哪有秘密,顷刻间,没有老板在的微信群里弹出消息,纷纷道贺。

    沈渔先往群里丢了个数额不小的红包,等他们抢的时候,切出界面,先处理一上午堆积的重要消息。

    倒让她看见,红点提示的未读消息里,有陈蓟州的妈妈。

    沈渔点进去看,是一小时前发来,说中午会经过他们这儿,能不能占用她一点时间。

    沈渔回复过其他消息,才回陈阿姨的,叫她中午在附近的一件餐厅见,两人一起吃饭。

    最后,才切回群里,感谢大家。

    此外,沈渔和工作室几个关系稍近点的,自有一个小群,这些人,她是要请客的。叫他们自己商议时间地点,不过今天中午不行。

    马上,陆明潼发来消息问她:“中午有事?”

    “跟陈蓟州妈妈吃个饭。”

    她看见“正在输入”闪了又闪,陆明潼却没发半个字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着了。

    中午的工作,没了敲击键盘的声响,倒比平常更安静些。

    陆明潼戴着降噪耳机,小憩片刻,醒来往沈渔的座位那儿看一眼,她还没回。

    直到快近上班的时间,沈渔才回来。

    单从神色,看不出来她高兴还是不高兴。

    晚上,沈渔小小地加了一会儿班。

    回神已是七点半,关电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陆明潼也没走,且随她一起站起了身,明显等她的样子。

    两人前后脚的进了电梯,沈渔白他一眼,看不惯他这牛皮糖的行径。

    陆明潼跟她下了停车场,说要搭一搭她顺风车,回一趟清水街。

    沈渔忍不住要教训两句了,“你的生活是围着我转的吗?”

    陆明潼讥讽神色,反怪她自作多情:“我去看一看李宽他们的进度。”

    沈渔推他,“滚滚滚,自己坐地铁去。”

    上车以后,陆明潼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你要抽烟就别坐我的车!”

    他不紧不慢地抽了几口,赶在沈渔真要发火的边缘,把烟灭了,“中午,陈蓟州妈妈对你说什么了?劝和?”

    就知道,狗东西不可能憋得住不问的。

    她还沉默着,不大想开口的时候,陆明潼又说:“你不告诉我,我就直接去找陈蓟州。叫他别逮着你的软肋使劲,有本事,自己回来跪地求你原谅,我还能敬他三分。”

    还真让陆明潼给说着了。

    虽然,陈妈妈再三澄清,自己不是被陈蓟州支使来当说客的,可话里话外,有代自己儿子受过的意思。

    陈妈妈对她说,陈蓟州跟那个钱果果,真没有什么,只不过钱果果主动追他,叫他一时之间,对她可能带给他的那些,心生动摇。

    陈妈妈说:“蓟州打小是个好胜心强的人,他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些不公平的事,所有才有了非得留在首都,出人头地不可的想法。他一时想岔了,也叫你寒了心。小渔,阿姨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蓟州能有你当女朋友,是他的福气,只怪他自己不争气。只是阿姨又难过又愧疚,阿姨是真的把你当自己家人看待的。慢待了你,阿姨十分过意不去。”

    沈渔只好劝慰陈妈妈,这纯是她跟陈蓟州之间的事,和旁人没关系。

    最后,陈妈妈说,因陈蓟州所有的通讯方式已她被拉黑,这句话,只能由她这个做妈妈的来传达了:“小渔,蓟州说,只要你给他去个电话,他就决计不留北京了,他一定毕业回来,跟你好好过日子。”

    沈渔掌着方向盘,稳稳地跟着前车过了路口,没让这段陈述扰乱自己的心情。

    虽然,中午跟陈妈妈聊完以后,她是实打实的被恶心得不行。

    “以前我以为自己讨厌的是坏人,现在发现,我还是最讨厌懦弱的人。”明知道她是心疼陈妈妈的,还故意利用这一点。当真从头到尾的不敞亮,活该在她的黑名单里躺成无期徒刑。

    陆明潼默了一瞬,“你怎么回复她的?”

    “我说,哪怕陈蓟州亲自回来,当面跪地求饶,我都不会原谅他,更遑论别人代传的一句道歉了。”

    这句话,好像叫陆明潼受用得很,他轻哼一声地笑了。

    沈渔不能否认,聊过以后,心里松快多了。

    至少,这事儿彻底划上句号。

    “……你能不能车窗关上,我开着空调呢!”她情绪转换极快。

    “你升职了,不请客吗?”陆明潼慢悠悠升起车窗。

    “请啊,不是一起请么?你还想要特殊待遇?”沈渔一眼看穿他的小算盘。

    “至少,不能和严冬冬一个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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