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天看到的破衣烂衫不同,丐帮弟子在正式场合还是比较整洁的——但也仅限于整洁而已,他们衣着混搭得随心所欲,穿法随意得不忍直视,发型更是随便得让人瞠目结舌,有几个在六月的天气里干脆把外衣扎在腰上打了赤膊,炫耀着自己那一身的腱子肉。
那下棋的两个人中也有一个转过头来:“哎呦,这不是张驰和慕流云两个小娃吗?”
“老李?”张驰虽然是想来找路小米的,但是见到老李也有些意外的惊喜,“上次戎州一别,我还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一块儿喝酒扯淡呢,想不到你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了。”
“我当然要来啊,谁让我是帮主呢。”老李好像驱赶苍蝇一样地用手在耳朵旁边扇了扇,“这帮主真是当得烦死个人了,一点自由都没有。”
“什么!你就是丐帮帮主李铁衣?!”张驰的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看走了眼。
他小时候就在丐帮呆过,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帮主的面,却一直听人说着帮主为人豪气干云、武艺高强、正直无私等等等等,所以在小张驰的心目中,帮主的形象一直就是个高大强悍、笑声爽朗有力的英武大汉,哪里能想到真实的李铁衣竟然是这么一个个子还没他高的干瘦老头儿。
而且按年纪来说李铁衣应该还不到五十岁,长成这样确实是老得着急了一点儿。
李铁衣却没有理会张驰那偶像破碎后的震惊,而是回头一把擒住了跟他下棋的那个丐帮弟子的贼手:“小兔崽子!想偷我棋子,你还嫩了点儿!”
然后在周围弟子的起哄声中,他拔高了嗓门喊道:“小米!路小米你个熊孩子死哪儿去了?赶紧给老子滚过来招呼客人!”
“小米也在这里?”张驰从惊愕突然又变成了惊喜,天晓得他有多想念这个儿时的伙伴。
一个头发拿碎布条扎在脑后,刘海长得几乎盖住眼睛的丐帮弟子慢吞吞地走出来靠在门廊上,本来还想奚落李铁衣两句,却在看到张驰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小池子?!”
“小米!”张驰跑过去一下子跟他抱在一起。
慕流云看着那两人大力地拍打着对方的背,笑得如同怒放的夏花,那热烈的欣喜几乎要像阳光一样放射出来感染到周围的所有人,这让他居然隐隐地有些羡慕起来。
记忆里,他好像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不论是高兴,生气,还是悲伤,都来得寡淡如水。
路小米还在大力揉搓着张驰的头:“你大爷的,几年不见,都快比我高了!”
“不还是没你高吗?”张驰锤着他的胸肌,“变得这么壮,这几年吃什么长的?”
“还能吃什么,百家饭呗。”路小米才注意到静立一旁的慕流云,“你朋友?”
“嗯!”张驰用力地点点头。
慕流云也笑了一笑:“在下慕流云。”
“长得真好看。”路小米颇有几分为自家孩子骄傲的情绪说,“咱家小池子就是嘴甜擅长交朋友。”
“这是路小米,我从小到大过命的好兄弟。”张驰勾着路小米的肩膀说,“他鼻子特别灵,有什么好吃的隔着一里之外都能找到,对了,我做叫花鸡还是跟他学的呢。”
“说起来好久没吃叫花鸡了,走,我去做个叫花鸡来招待你朋友。”
一听这话,周围的丐帮弟子包括丐帮帮主都嚷嚷起来:“我也要我也要!”
“给我也来一份!”
“别忘了我!”
“都给我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路小米揽过张驰的肩膀,无视了后面一群嗷嗷叫的饿狼。
***
慕流云也是挺开眼界的,为了吃到一只鸡要做这么多准备工作,在他看来简直麻烦得不得了,还不如拿钱去买,可张驰和路小米两个却能为了一点好吃的不厌其烦,行动起来更是利索得没办法形容。
两人说干就干,马上跟惊鸿山庄的人要来了两只活鸡、柴火和调料,避开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开膛破肚填材料,裹上花坛里的黄泥生起了火堆,还找来一个茶壶煮上了茶。
去荷花池里洗手的时候张驰还顺手摘了些荷叶和一朵白里透粉的荷花,他回来把那朵荷花递给了慕流云:“送你。”
慕流云接了过来,不解地看着张驰:“……做什么用的?”
“谁说一定要有用,玩呗。”
慕流云不知所措地拿着那支荷花,想问问荷花能怎么玩,又觉得这问题太小题大做了有些无从问起。
张驰还不忘给慕流云拎了张竹椅过来,自己却坐在石头台阶上,路小米更随意,直接往地上一坐,跟张驰聊起了两人分别之后的点点滴滴。
“想不到你居然被丐帮帮主收做了徒弟。”张驰有些吃惊,也为自己的兄弟感到高兴,“从小你打架就厉害,没学过武功的时候就能一个打三四个,但我真没想到你的天赋这么好,连帮主也看中了你。”
“厉害个屁。”路小米不以为然地说,“老头儿十八个记名弟子里,我算是最没用的了,他收我为徒完全是看中我鼻子灵,就想让我给他酿酒和找好吃的。”
“……不是吧,这么馋?”
“可不就是么。”路小米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小时候我和你一样把他当偶像,以为丐帮帮主李铁衣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丐世英雄,谁知道他实际上就是个又懒又馋又耍无赖的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