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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节
    张老太太狐疑地看向乖乖坐在那里的孙女。

    女孩子面上却也有些惊讶之色。

    她确实不曾料到祝又樘会“跟过来”,还要给她家祖母请安。

    见祖母眼神里有着探究,她忙做出否认的神态来。

    这一回当真不是事先说好的。

    “蓁蓁且去里间坐着。”听得院中有脚步声传来,张老太太遂交待道。

    到底是未成亲的男女,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

    张眉寿应了声“是”,起身去了内间。

    然不过一道青竹帘相隔,她既有心想听,外堂中的动静便一丝不差地叫她尽收进了耳中。

    起初祝又樘倒真像是来请安的。

    但请安罢,说了没几句话,便不加掩饰地透露出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真正目的。

    张老太太眼瞅着这话茬儿是不大对劲了,遂屏退了两个丫鬟,只留了蒋妈妈一个在旁伺候。

    果然,就听太子殿下讲道:“据晚辈所知,蓁蓁有意前往苏州探望宋家姨母,此事还望老太太能够准允。”

    张老太太无奈闭了闭眼睛。

    果然叫她给猜着了。

    这是里应外合,早有筹备啊。

    但短暂的无奈过后,取而代之的却是——这俩孩子明里暗里透着信任与默契,是要甜死个谁?

    然而抗拒是不可能抗拒的,甚至还想说这种事情不妨再多来一点,她受得住。

    “不是老身不肯答应,实在也是为了这丫头的名声着想,倘若传了出去这可如何是好?恐怕对你二人的婚事也会有影响妨碍……”老太太面上叹着气道。

    “祖母,对外便称我病了便是——”

    青竹帘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简直胡闹。”老太太皱眉呵斥道。

    然而呵斥间,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瞥向一旁的少年。

    只见少年在听闻到女孩子声音的那一刻,原本平静的眼睛里忽而就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宠溺笑意,无遗漏磕到了糖的老太太深觉通体舒畅。

    “晚辈以为,此法未必不可行。”少年接过话道:“宫中自有晚辈来应付,在蓁蓁回京之前,绝不会出一丝差池。”

    老太太仍是微微摇头:“只怕纸包不住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此事晚辈从始至终皆是知情者,蓁蓁出于一片孝心,无可指摘,而张家只是思虑周全,无意宣扬罢了,绝谈不上欺瞒二字。即便父皇来日有意追究,那也是晚辈一时大意,忘记了要从中转达而已。”少年人认认真真地讲道。

    听得他思虑周全,尽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张老太太神情复杂地沉默下来。

    又听那少年讲道:“至于蓁蓁的安危,晚辈必然也会命人暗中保护,您只管放心便是。”

    在老太太眼中,蓁蓁此行只是探亲而已,有这句保证应是足以安心。

    然而张老太太却一时没接话,而是缓缓吃了两口茶,似在犹豫着。

    好一会儿,才搁下了茶盏。

    “这个主意,我不赞同。”老太太拿深思熟虑的语气说道。

    青竹帘后,张眉寿惊讶了一瞬。

    在祖母跟前,竟是连殿下这杀手锏也不好使了?

    而下一刻,就听自家祖母往下说道:“让蓁蓁称病,有失妥当——且不提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病数月,是否会传出什么流言,单说病中必然有人上门探望,若是一概不见,未免说不过去。”

    张眉寿闻得此言才松了口气。

    她正要接话时,却听祖母又自行讲道:“倒不如让我这老婆子称病来得方便。”

    “年纪大了,有些病痛乃是寻常之事,不会过分惹人注意。到时对外便称,蓁蓁为我闭门祈福抄经。”

    如此一来,不仅有正当的理由不见人,更可显得她家孙女有孝心——更何况她演技精湛,到时再来上一场大病数月,忽得痊愈的戏,谁还能拦着不叫她家二丫头传出一则孝感天地的美谈?

    第795章 如何选

    老太太这般想着,心中主意已定。

    见老人家跃跃欲试,似很有几分迫不及待要投入到这场表演当中的意思,祝又樘和张眉寿除了表示钦佩与感激之外,也无其他话可说,均是应下了。

    “说着竟有些头痛了,倒不宜久留殿下在此说话了。”

    老太太按了按太阳穴。

    祝又樘见状压下内心敬佩之意,会意地起身,揖礼道:“老太太既是不适,还当早些请郎中上门看诊,保重身子——晚辈今日便不多做叨扰了。”

    张老太太点头。

    “郎中自是要请的……来人,送一送殿下。”

    这天底下有的是郎中也诊不明白的病症,头痛便是其中之一。

    任凭什么名医妙药,她就咬定一句头痛欲裂,只要她一日不想痊愈,便是神仙都拿她没办法。

    “晚辈告辞。”

    祝又樘转身之际,看向那道垂下的青竹帘。

    此一别,怕是要数月不得相见。

    而此时,青竹帘后传来一声茶盖轻叩茶盏的清脆声响,似在回应他那短暂的注视,又似在让他不必担心。

    少年无声笑了笑,这才离了松鹤堂而去。

    内间,张眉寿搁下了茶盏,并不知自己方才端茶时不小心磕到了茶盖的动静让少年设想良多。

    祝又樘走后,张眉寿也未有久留。

    毕竟她家祖母忽发头痛,受不得吵闹搅扰。

    张家很快有郎中上了门。

    郎中虽没诊出什么问题来,但见病患确实疼得厉害,便也唯有对症开了药,松鹤堂里的丫头也依着药方去捡了药回来。

    老太太身体不适的消息很快在张家传开。

    纪氏忙去侍奉,两房的晚辈也都去看了。

    张敬与张峦归家时,天色已晚,闻讯去了松鹤堂,却听闻老太太已经歇下。

    兄弟二人又问了蒋妈妈一番,得知并无大碍,叮嘱了几句,方才各自回了院子。

    张家各处陆续掌了灯。

    书房内,张秋池背对着书案而立,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正望着墙壁上悬着的一幅花鸟图出神。

    守在门口处的阿福歪着头瞧了一眼,不禁在心中偷偷犯了嘀咕——总觉得大公子近日来有些古怪,似乎藏着心事,却又不像是为了殿试在发愁的意思。

    阿福这厢正悄悄念叨着,忽听得有脚步声自院门处传来。

    “二姑娘。”

    “大公子可在院中?”问话的是一道女孩子清凌凌的声音。

    仆人点了头答道:“公子此时在书房呢……小的这就去通传。”

    阿福听了这番对话,已先一步转身进了书房内:“大公子,好像是二姑娘过来了。”

    站在那里的年轻人闻声回过神来,眼底有些意外。

    二妹怎会这个时辰过来见他?

    张秋池担心是有什么要紧事,连忙就出了书房。

    张眉寿刚被请入前堂,见他快步而来,笑了笑福身道:“大哥。”

    “二妹。”张秋池见她面色平静,便放心下来,“坐下说话。”

    张眉寿点头在一旁落座。

    阿福退了下去沏茶,阿荔则侍立在张眉寿身旁。

    “我此番前来,是特来同大哥说一声儿——明日我便要动身往苏州去了。”没了旁人在,张眉寿直言讲道。

    “二妹要去苏州?”张秋池略吃一惊,后压低了声音问:“可是打算偷偷地去?”

    张眉寿点了头。

    ……兄长也果真是了解她。

    “是来同我商议对策?”张秋池正色道:“我若能帮得上什么忙,二妹只管说。”

    虽说寻常的遮掩手段他已经烂熟于心,但在撒谎这一块儿,他自认确实还有许多学习和进步的空间。

    至于为何他如今会堕落至此……事已至此,不深究也罢。

    二妹说了,人活在世,遵从内心最重要。

    “大哥全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我今日将此事告知大哥,是不愿大哥来日察觉到我不在家中,再为我挂心。”张眉寿笑着道:“这件事情,我已同祖母说明过了。”

    张秋池怔了怔,不禁问道:“祖母今日身体不适,莫非……”

    莫非是被二妹气出病来了?

    他就说,祖母的身子一向健朗,怎会突然头痛难忍——

    张眉寿领会到自家兄长的意思,轻咳一声解释道:“祖母并非是真的病下了,此乃祖母替我想出的主意……”

    眼下便将事情的前后与张秋池说明了。

    “……”猝不及防之下听到如此惊人真相的张秋池久久无言。

    可能还是他太年轻了吧……见识终究太短浅。

    待回过神来,不免由衷评价道:“如此甚好。”

    “故而大哥也不必为祖母的身子挂心,只管安心殿试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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