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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节
    张老太太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天真。

    这世道,妻子不在身边,要给丈夫置小妾;

    妻子有孕,大着肚子还要看他睡小妾;

    就连妻子每月那几日不方便时,还要想着别委屈了丈夫!

    委屈委屈……这些狗男人怎么那么容易就委屈上了?

    真能活活憋死?

    普通人家纳不起妾室的,怎么也活的好好的?

    和尚们更是一个赛一个地长寿呢!

    要她说,都是给惯的!

    且这些男人,只睡还不够,又要生庶子,让孩子们一出生就有高低之别,矛盾不断……说到底还不都是他们好色惹出的祸?

    人人都能像她家儿子这样,世道兴许能太平不少呢。

    她疯了才会上赶着给儿子身边送女人。

    等她真正老了,还得指望着儿媳妇们孝敬她呢,这得罪儿媳妇的事儿,她说什么也不干。

    张老太太主意拿得极稳。

    ……

    宁贵妃近来心情不大妙,此时正闭着眼睛倚在美人榻中,由小宫娥捏着肩。

    “娘娘,皇上来了。”

    一名宫女进来禀道,话音刚落,就有珠帘被打起的声音随之传入宁贵妃耳中。

    宁贵妃睁开眼睛,起身行礼。

    心里却在嘀咕,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往常这个时候,只怕还没起身呢!

    莫非又是夜里吃丹药吃多了,一宿没睡?

    “爱妃,朕最近有一桩心事。”昭丰帝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来,下意识地摆出打坐的姿态。

    “皇上有心事?”宁贵妃绕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揉捏着太阳穴。

    这些体贴的小动作,自昭丰帝幼时起,她便一直在做,多年下来,对她的依赖,已在昭丰帝心底扎了根。

    “先前在湖州被百姓传得神乎其神的张家姑娘——朕一直还没想好要如何赏赐她。”

    宁贵妃一听湖州俩字就来气。

    当初皇上跟他说太子去了南方游历,可她派去的人连个影子都没追着,她还来不及细想是怎么一回事呢,太子竟然又安然无恙地回京了!

    她再一问,竟被告知太子去了湖州!

    呵呵,那叫游历?

    阎王殿一月游吗?

    她扑了空,本已窝了一肚子气,偏偏被皇上派去贴身保护太子的陆塬对太子在湖州的经历只字不提,哪怕是她的兄长、陆塬的顶头上司锦衣卫指挥使宁通出面,陆塬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皇上素来看重陆塬,此人作风又滴水不漏,她多番叮嘱兄长将人趁早收拾干净,都没能得手。

    近几年来,甚至许多人暗下都说,她兄长宁通只是个摆设而已,全因皇上为了全她的面子,才给了兄长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而真正得皇上器重的,从来都是陆千户。

    还有皇上身边的掌印太监刘福……个个都对她阳奉阴违。

    这一刻,宁贵妃忽然忍不住怀疑——皇上真的有表面看来那般宠爱纵容她吗?

    太子前去湖州,皇上怎能不知情?

    况且,皇上身边的人暗下这般与她较劲,倒像是在有心提防她。

    这是不是皇上的授意?

    不,若皇上真有心提防她,凭她做过的那些事,她只怕早活不到今日了。

    皇上还是将她当作自己人来看待的……单从他升仙的同时还想拉她一把这上头来看,已足以确认了。

    想到这里,宁贵妃心下重新恢复了安定,方才对昭丰帝忽起的那一份未知的敬畏,也登时消散了。

    “爱妃,你说朕究竟该如何赏赐张家姑娘?”

    “这便是皇上的心事?臣妾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宁贵妃浑不在意地道:“先前不是已经封赏过张家人了么?她一个小姑娘,难不成还要另行封赏?”

    “爱妃错了,这张家姑娘,功劳极大,是非赏不可的。”

    “那皇上看着赏便是了,天恩浩荡,无论您赏赐什么,都是她几辈子的造化。”

    昭丰帝听得皱眉。

    他现在不想被舔,只想有人帮着出个主意。

    “这样吧,爱妃先将人请进宫来,待朕见了之后再作定夺。”

    宁贵妃听得一愣。

    “皇上要见她?”

    皇上这是闲出毛病来了吧?

    别说什么小姑娘立了功理应召见,这回立功的人那么多,怎不见皇上召见别人?

    “咳,朕就是想看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小仙子,究竟是什么模样。”昭丰帝诚然道。

    可对方是姑娘家,他也不便单独召见。

    “过几日便是中秋,到时由爱妃设宴,将其请来,岂不妙哉?”

    昭丰帝连理由都想好了。

    宁贵妃只有忍着内心的不耐,答应下来。

    ……

    时至黄昏,锦衣卫百户孙止,进了宁府求见宁通。

    “如何?那和尚可答应了?”

    刚过五旬,养得满身横肉的宁通语气散漫倨傲地问道。

    “既是大人的意思,国师又岂敢不遵从?”孙止笑得谄媚:“大人放心,一切都办妥了。”

    宁通闻言,眼前闪过画卷上花骨朵一般漂亮的女孩子脸庞,唇角多了一丝晦暗的笑意。

    第273章 又生变故

    虽然费事了些,可却别有一番趣味。

    说起来,出于谨慎,往常被送到他面前的皆是出身寻常的女孩子,个个美则美矣,他却早已觉得腻了。

    眼下,正好尝尝新鲜的。

    宁通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他摆手示意孙止退下,自己转身去了西院。

    西院外,下人们听着耳边传来的女子痛苦凄厉的哭喊求救声,个个头也不敢抬一下。

    他们府上,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来路不明、年纪不等的女子被悄悄送进来,又不知有多少无名的尸身被趁夜丢出去。

    ……

    两日后,便是八月十三。

    张眉寿呆在海棠居里,听宋氏跟下人安排着中秋事宜。

    张鹤龄与张延龄在张峦设在海棠居里的书房里正背着诗。

    “待过了中秋,咱们便回一趟苏州。”宋氏交待完了事情,与张眉寿说道:“先前答应了你舅舅的,谁知耽搁至今——你外祖父必然也盼着咱们过去呢。”

    提到自己的父亲,宋氏眼中俱是思念之色。

    张眉寿只道:“我也想姨母了。”

    只是……

    这两日外面已有传言,说大国师有言,需以活人祭天,方可解大靖之劫。

    她知道,母亲选在此时走,也是想避开这件事情。

    可是,比起眼不见,她更想此事不再发生。

    可她做得到吗?

    “你姨母必也想你了。”宋氏不知女儿沉重的心事,笑着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

    此时,赵姑姑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太太,苍家出事了。”

    宋氏脸上笑意一凝。

    “出什么事了?”

    张眉寿几乎和宋氏异口同声地问道。

    “苍家的大姑娘,被锦衣卫带走了!”赵姑姑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说是苍姑娘的生辰刚巧符合大国师指名要的祭品条件……此时,人已被带去大永昌寺了。”

    宋氏听得大惊。

    “怎会如此巧合……”

    初听要以活人祭天,她固然觉得残忍,可下意识里总觉得与自己尚是遥不可及的,眼下忽然听说就连苍家姑娘也在祭品之列,只觉无法接受。

    说句难听的话,她总认为这种事情不该落到官宦富贵人家的子女头上才对。

    并非她自私,也不曾对普通人家怀有偏见,只因自古以来大多皆如此。

    若连官员的子女都被捉了去,谁还有心力为朝廷效劳?

    宋氏的脑子一时混杂无比,攥紧了帕子道:“我去苍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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