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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生意人常把脸皮放到一边,但今儿遇到宋晋庭这样的,沈老爷子也算是开眼界了,用手指头点点他。大有你说不出个紧要事来,今夜就别想罢休的威胁之意。

    他见此这才又不急不缓地道:“这儿有家父一封给侯爷的信,是想与侯爷再提亲一次。”

    信就被他从袖子里取出来,递到不太愿意接的安平侯手中。

    安平侯望着塞到手里的信,还是没打开看,问他:“还有呢?”

    如果不是有十成把握,宋晋庭肯定不会直接来拿信就说提亲的事。

    “还有就是……当年岳父不愿意拿出来的证据,小婿不才,已经猜到缘由。先前多有误会,小婿再此先向岳父赔礼。”

    说罢,深揖一礼,没得安平侯回话就不直起腰。

    安平侯冷笑连连,刚才还侯爷呢,这就攀上亲喊岳父了。但安平侯听出他弦外之音,不会这个时候捏一点小事。

    “你说你猜到了,是如何猜到的。恐怕你父亲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当年为何他受牵连!”

    “这就是晚辈今日来的真正缘由。”宋晋庭还是没有直起腰,只是抬头,朝东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平侯果然脸色变了,在灯笼照耀下显出冷青色,乍一看面目狰狞。

    “进屋里再说。”安平侯终于请他这客人进屋,还边走边拆开手里的信。

    谢煜锋扫了他一眼,扶着外祖父慢慢走在后头。宋晋庭终于直起身,理了理衣裳,神色郑重地抬脚跟过去。

    这处说是客院,其实是长年给沈老爷子留着的院子,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即便就不住人亦没有丝毫的灰尘。

    屋子布置带着些前朝的风格,屋里全抬高做了木垫板,明间是一张胡床,中间是矮案。

    谢煜锋进去后,熟门熟路在一个柜子里抱出软坐垫,铺在地面上,又去找出小红泥炉子和煮茶的东西。除了老爷子,三人都席地而坐。

    宋晋庭早有听闻沈老爷子对胡床一类的东西喜爱,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坐下后,谢煜锋要煮茶,宋晋庭主动接手。

    安平侯和沈老爷子看着他行云流水地动作,沉默了片刻。安平侯率先道:“你父亲的意思,不计较先前的种种,还是要要聘窈窈为你的妻子。你待窈窈的心意我明白,你若真猜到当年缘由,那你再和谢家扯上关系,就该被太子猜忌了。是太子帮你进的掌戎司,你可想好了?”

    “其实在猜到当年内情之前,我已经知道太子的为人。窈窈在宫里出事,我相信侯爷肯定是猜到还有谁人可能为之,所以侯爷才会在窈窈说出自损名声的话时没有任何行动,你亦不想让窈窈还有入宫的机会。我是从知道此事幕后人是太子所为,才猜到当年侯爷为何迟迟不替我父亲平反。”

    “不是不替,是不能,亦是在帮着保全宋家。您知道陛下不会重判,再把宋家彻底和谢家脱离关系,两家闹翻,让太子彻底不会怀疑两家,而再遭劫难。毕竟那是我朝的储君,即便您拿出那份证据,陛下到最后还是更亲儿子。”

    宋晋庭从知道太子算计谢幼怡开始,结合这些日子他父亲平反一案受到的阻碍,就从许多蛛丝马迹里推算出当年最大的可能。

    太子急银子用,其实不是一日两日了。

    当年他父亲就牵连进了户部的贪墨案里,账目都被人做下手脚,好在他父亲是在工部,管理修造工程里只出一笔岔子。那笔钱被挪走了,不知挪用到哪里,因此被牵连,但因为数额小,皇帝又十分信任他父亲的为人,最后才是被贬官而不是罢官流放。

    这中间,肯定还有安平侯的暗中帮忙,所以才会从轻发落。

    现在太子又开始对着沈家商行算计,连着之前他父亲牵连贪墨的事,太好猜测不过。

    所以,他现在不帮瑞王,以后太子登基也不会放过他。只不过他没有跟瑞王说明这点,先把瑞王哄得乖乖合作最好。

    宋晋庭对外人向来心黑,但会信守承诺,说了扶持瑞王,就不会食言。虽然还不知道前路有多少荆棘,但他要为自己和心爱的人拼出一条血路。

    安平侯见他猜得差不多,沉默着看沈老爷子。沈老爷子能把沈家商行做到富可敌国,自然也是聪明人,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商行之前突然出现的危机是谁带来的。

    老人沉吟片刻,凝视着宋晋庭说:“你今日是不是还见过什么人,你准备扶持谁?瑞王?如何说服的瑞王?”

    宋晋庭对老人佩服得五体投,把今日发生的事细细道来,气得谢家父子和老人拍案而起。

    就在此时,紧闭的门忽然被推开,笼罩在斗篷内的谢幼怡就站在门口,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她不在意他们的吃惊,慢悠悠走进去,在矮案前坐下,把早沸了的铜壶提起来冲茶。

    几人面面相觑,宋晋庭露出无奈地笑在她身边坐下,看她白皙地侧脸:“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在侯府管家多少年,你一个大活人进来我都不知道,这侯府得成什么样?”她面色淡淡的,话音也淡淡的。

    要不是这个院子向来不留下人,她还不能在外头听到许多。

    今日的事让她一直不安,他没有任何表示,她原本还想等他消息的,结果他直接进了侯府却没来找她。

    这还有什么难猜的,肯定是来她父亲商量今日的事。

    她至亲至爱的人,都在为她和两个家谋划,没有独独瞒她的道理,所以她来了。

    她自十二岁之后性格变得内敛稳重,曾经的天真早丢得到天边去了,一但正色说话,便自有一股威仪。

    宋晋庭听着她自信的话,还有她不怒自威的小模样,无一不让他醉心。他喜欢的小姑娘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总能独当一面。

    他暗暗伸手,去握了握她放在裙侧边的手,在她手心挠了一下:“窈窈来,是要与我同舟共济吗?”

    她耳根霎时就红了,这可是在长辈跟前。可她亦胆大,直接拉住他想要离开的手,比他小许多的手掌翻过来将他手压在下头,手心覆在他手背上,坚定地说:“之前是我没能找到你,这次不会让你再在我眼前开溜了。宋晋庭,对,我要与你同舟共济!”

    安平侯和沈老爷子听她主动提当年的事,心中皆一抽,小心翼翼打量她面上神色没有异样,才放心下来。

    这么些年他们都绝口不提当年的事,就怕再刺激到她,如今看来,应该是走出来了吧。

    宋晋庭笑意就在眼中荡漾,好看的眼尾扬起,英俊的青年温柔又坚定地回道:“好。”

    之后,宋晋庭说了许多有关于瑞王的事,还拿出瑞王回府后整理好暗中送来的一份名单。

    那都是太子心腹的人,可能远不止这些,但这个名单就够他们再找出来蛛丝马迹。

    商行那里,沈老爷子和谢幼怡会注意,朝中那些,宋晋庭颇有深意看了安平侯一眼。安平侯被看得莫名不自在,有种被宋晋庭又窥探到自己其他秘密的错觉,咳嗽两声就赶人:“好了,夜深了,先都回去歇了吧。先按今日商议的先慢慢找出端倪,看看太子现在是哪个窟窿要补,才能找好下手的地方。”

    扳倒储君这事太大逆不道,可到了现在这情况,等太子登基了,他们全都得翘辫子!还是细细部署,先见招拆招。

    宋晋庭从善如流站起来告辞,在离开前,还把定亲的事再提起:“在能公开前,窈窈可能要受些委屈,但明日我就会先把聘礼送来。”

    不交换庚帖,他心里不踏实,左右时局再紧张,都不没有他的小青梅重要!

    安平侯嘴角抽搐,把他赶了出去。

    谢幼怡要送他,跟着一块往外走,把自己的手塞他手心里。

    他捏着她软若无骨的手,蔫坏地笑,在她耳畔低声道:“窈窈怎么占我便宜?”

    “你明儿就是我的未婚夫婿了,我这不叫占便宜,叫增进感情!”

    她说得理直气壮,可脸还是抵不住红了,让宋晋庭真的想把人狠狠抱怀里,揉到骨血里去。

    他深吸一口气,与她十指相扣,短短的路程很快就要结束。她送他到后门,宋晋庭望着月色下娇艳的女子,捏了捏她耳垂,是有些不舍的:“明儿送了聘礼,我会去学院,我们学院见。”

    谢幼怡推他出门,然后把门关上,听到他走远的脚步声,去捏自己发烫的耳垂。那就明儿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更新拉~~嗓子发炎一直低烧,折磨死了~躺了三天,今天脑子终算清醒多了~明天就元宵了,大家元宵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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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谢幼怡第二日起了个大早, 要赶回学院上杨宪清的早课。

    她洗漱后,连早饭都来不及用, 先去给爹娘请安。

    因为昨夜的事, 安平侯整夜翻来覆去, 几乎一夜无眠,亦起了一个大早,坐在堂屋的八仙桌跟前出神。

    安平侯夫人把茶推到他手边, 好笑道:“又不是第一回 来提亲了,你还能愁一整夜, 不是都说好随女儿喜欢就好。”

    安平侯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昨夜的忧愁都给叹出来:“你不知道那些,并不单单是宋家小子提亲的事。”

    “昨儿你打人的事?”安平侯夫人倒是意外了, “你闯祸可从来没有愁过。”

    “为夫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安平侯反驳,可一想到平时自己在妻子跟前就那么个形象, 神色又蔫巴了。

    “你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夫君。”安平侯夫人被他逗得抿嘴笑,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

    谢幼怡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夫妻恩爱的样子, 心情更是大好,朝两人见礼后告知要回书院。

    “晋庭还要来下聘的, 你不等等他来再走吗?”安平侯夫人问。

    她摇摇头说:“他下聘,爹娘在家就好,还要我在家作甚。女儿要赶回去上院士的早课,而且他下聘,也没有跑来见我的规矩。”

    她面上很淡然, 耳根却有些红。

    安平侯夫人看出端倪,呵呵地笑:“那你带些吃食到车上,先填填肚子。”

    她点点头告退,安平侯此时看过来,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话,在女儿走远后又长叹一声。

    太子欺人太甚啊。

    安平侯眼神忽然就变得锐利,一颗忠君的心煎熬整晚后,再无负担。

    他不能愚忠,家人才是更重要的,其实早年就该要下定决心,是他不敢拼。

    宋家回来了,不拼也不可能,太子登基后如何能放过他这个知情人,可去他娘的太子!

    **

    谢幼怡脚步匆匆穿过侯府,心里猜测着宋晋庭今天怎么会去书院,不是应该明日才有他的课?

    又担心着他来下聘会不会被太子发现,其实下聘与否,于他们现在来说都无碍,可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反倒平白担风险了。

    她心里有些乱,织墨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姑娘,宋少爷……”

    谢幼怡一愣,抬头就见到宋晋庭就依着月洞门,好看的眉眼笼罩在晨光下,笑容温柔。

    他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她往前跑了两步,他已经快步走过来,扶了她一把:“跑什么,都是鹅卵石,还沾着露水,滑到怎么办?”

    “你也知道露水未散呢,怎么跑来了,怎么没有人跟我回报说你来。”

    她握着他手腕,一连串的发问,让他察觉她的紧张。

    他轻笑,身子往前倾了倾,盯着她长长睫毛下的明亮双眼:“因为我等不及到学院再见你,现在就想看到窈窈。”

    他又轻浮得个没个正形,惹得她略严肃睨他,昨夜那个理直气壮占他便宜的姑娘不是她一样。

    宋晋庭却还是很认真地与她对视。

    谢幼怡被他看得退败,睫毛一颤,慢慢垂下,半遮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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