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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怎么飞不了!赵云瑾话都到了嘴边生是又给咽回去。老天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万万是不能说破了的。万一说破了,说不得就成了南柯一梦。“现在不回去,他转眼又不见人了,我倒是想跟他说几句话,又不想还追到城外大营里去。那地界尘土飞扬的,呛人。”

    赵云瑾打定了主意,只当是上辈子的事才是梦一场,谁也不能说,谁也说不得。沈姑姑听她说得娇嗔又带着点嫌弃的模样,果然放下心来,还在一旁劝着,待会儿见到姑爷,千万别再赌气。昨儿把人晾在门外,够给人没脸的,不能再这样了。

    赵云瑾现在哪听得进去这些,马车停稳了之后,她看着门外还有亲兵守着的将军府,鼻子一下就酸了。他死了之后,这些亲兵自然也就没了,现在再瞧见,怎么看怎么舒坦。

    夫人的马车到了门口,立马就有人去把欢伯给叫过来了。“看清楚了?是夫人?”欢伯刚领着家里的家将出了早练,衣裳都没换就往门口跑。自己府上这位夫人啊,出身样貌才情样样都好,就是这个性子,心高气傲,过头了。

    早几年还好,这一两年着实是叫人吃不消,尤其三天两头的挑剔将军,就这一条,甭管前头多少好,那都不顶用。可欢伯心里多少不痛快也没法子,架不住人家将军上心不是。以往在边关的时候那也不是没有人往跟前凑,可人家就是瞧不上,心里眼里满是这清贵家的娇小姐。

    “瞧准了,瞧准了。小的办事欢爷您还不放心吗,夫人的马车小的还能看错了?”府上的下人有一多半都是卫骧从边关带回来的,情分自然是不一般,可到底规矩上差了些。甭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日里,谁家的礼儿谁家的帖子该怎么收,有时候都得出错。

    所以成亲之后,赵云瑾就把门房上的人换了大半,都换成了经过□□的,专门伺候人的。就留了两个别的活计也干不来的老人,帮着认认人,这将军府的门房才算是规矩起来。

    “爷呢?还在练武场?”赵云瑾一看欢伯身上的短打就知道肯定是刚从武场那边来的。

    “夫人,将军昨儿没回来,应该还在大营里。”昨儿去太傅府是自己陪着将军去的,好一顿闭门羹,吃得欢伯做下人的都一肚子火,所以这会儿回话也是硬邦邦的。

    不过赵云瑾没工夫跟人计较这些,一听他说卫骧不在,刚踏进大门的腿又给退出来了。“走,去大营。”

    “啊?啊,诶。”沈姑姑原以为她说的去城外大营的话也就那么一说,没成想还真去啊。“夫人,您慢着点,府里这么多人呢,不如让个小子跑一趟,把爷找回来?”何苦您亲自跑一趟呢。

    后半句话沈姑姑到底没说出来,人赵云瑾根本也不听这些劝,干脆利落的就上了马车,沈姑姑要是再慢点怕是都得被落下。

    欢伯哪见过这样的赵云瑾啊,“快,快找几个人骑马跟上!路上多注意着些,千万别出事儿。”说完还是不放心,干脆自己去马厩拉了马,带着人紧赶慢赶的赶上去了。

    “欢伯这是做什么。”不过出城一趟,怎么还带着这么多人跟上来了。赵云瑾听见后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掀开车帘一看,原来是欢伯带着人跟上来了。

    “夫人,大营人多又杂,小的不跟着去,被将军知道了肯定得罚。”赵云瑾这么多年也就刚成亲的时候图新鲜,跟着卫骧去过两次城外大营,现在又过了好几年了,现在贸贸然过去谁认识啊。军营里粗人多,这要是冲撞了,最后吃亏的是夫人,可心疼的还是自家将军。

    听欢伯这么说,赵云瑾点点头无可置否。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到底是出城去,人多些也好。大营在城外北山西侧拱卫着京城,马车出了城之后路便稍稍颠簸起来。不过赵云瑾不在意这些,只一路催促着马夫把车赶得再快一些。

    大营门外好长一段路都是无遮无拦的,马车隔得老远的时候,便有守营的卫兵瞧见了。待到马车走近,两个小兵还未看清来人,欢伯就先把府里的令牌给扔过去了。“将军在不在营里。”

    “啊,是欢老哥啊,将军不在营里啊。”接过牌子不用看,将军府的管家谁不认识。“昨天便没来营里,嘿,许是往哪儿松快松快去了。”在军营里,甭管多大的将军还是伙房的伙夫,只要是不在正主跟前儿,调侃几句说几句黄腔,那都是有的。

    “去去去,胡说什么,要是将军回来了,就递个话给将军,就说夫人请将军回去一趟。”既然卫骧不在,欢伯就没想再让夫人进军营去。里头全是些粗人,即使不冲撞也不好。

    赵云瑾坐在马车里听得清清楚楚,自己从太傅府到将军府又到了这儿,一上午折腾了大半还没见着人,心里那股劲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简直要把人逼疯,偏还发作不得。

    卫骧那个老王八蛋,虽知道那小兵十有八九是胡说的,一想到这人昨儿没回家也没在大营,也不知道在哪儿过的夜。自己这般娇蛮不讲理,说不得这人外头有个猫腻,自己也没处知道。想到这儿,赵云瑾心里就堵得慌,也不愿意多留。“姑姑,回去吧。”

    赵云瑾心里这个老王八蛋要知道今儿上午这事,指不定心里多屈得慌。卫骧现在管着京郊大营,那就等于是在替天子守门。这么一大家子人,一大摊子事,什么不要操心啊。

    昨儿要变天的事儿卫骧早就在钦天监那儿得着信了,这突然凉下来,可冬日里的粮草服被都还没拨下来,卫骧总得出门想法子,先把这关口度过去再说。

    昨天下午卫骧专门去了趟陈家,把脸全豁出去了,才商量好了拿新粮换陈粮、粗粮的事儿。好在自己跟陈老三不是外人,当年陈老三贩货走商在边关来来回回,两人的交情有来有往,早就说不清到底谁靠着谁了。

    办完了事总不好拍拍屁股就走人,陈老三惯是个在风月场混的人,昨晚陪他喝了大半宿的酒,今儿吃了晌午饭才从他家里出来。这会儿骑在马上,风一吹头疼腰疼嗓子里都直冒烟。

    “爷,您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也没叫人回府上打个招呼?”赵云瑾从去大营这么一来一回刚回府没多久,欢伯就在门口等到了卫骧。

    “怎么,家里有事?”卫骧把马鞭子扔给过来牵马的小厮,许是真受了风,这会儿府门口这几节台阶卫骧都觉着迈不开腿,一出声嗓子更是哑得不行。

    “没,家里都好着呢,就是夫人回来了。”陪着陈老三耍了一晚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现在身上的脂粉气欢伯隔着挺远都能闻见。“夫人今儿一早就回来了,见您没在,还往大营去寻了一趟,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找您。”回来的路上欢伯旁敲侧击的问了,也没问出什么道道来。

    “嗯。”听了这话本打算去前院的人,一拐脚又干脆利落的往后院去了。昨儿去太傅府上被拦在外头的事,要说卫骧心里没半点疙瘩那肯定是假的。以前俩人甭管闹成什么样,自己总愿意低头。如今,卫骧也说不好,总之就是觉得倦了。

    况且自己这境况,怪不得瑾儿嫌弃。近一两年瑾儿跟自己吵得多,再愚笨的人也明白这里头的意思。自己本就年长她许多,身子又一直不大好,好几年了两人连个孩子都没有,这事是自己不占理儿。

    “将军,您要不先换件衣裳再过去?”欢伯见他就这么往后院走,赶紧一把把人给拉住了。之前在大营门口,看门小兵说的那些浑话夫人都听见了,回来的路上那脸色就没好过。这要是就这么过去,说不得又得闹起来。

    卫骧听了这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有点皱巴的袍子,刚想说不用了吧,赵云瑾就已经急匆匆从后头跑过来了。门房上有赵云瑾自己的人,卫骧还没下马,就已经有人一溜烟跑到后头报信去了。

    赵云瑾站在连通前院后院拱门边上,看着卫骧突然不敢再往前走。今天一天自己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的找他,这会儿真见着人了,反而害怕了。“回来了?”

    第4章

    “回,回来了。”卫骧凭借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敏捷的感受到了不寻常。但是由于这人直愣愣的性子,到底有什么不寻常,他又说不上来,只傻乎乎的回她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还不忘拿眼神示意欢伯,这是个什么意思。

    赵云瑾此刻只觉得自己如堕梦里,不知今夕何夕。这样的场景守寡两年不是没梦见过,自己有好多话与他说,说自己后悔了,错了,也埋怨他,怪他扔下自己不要了。

    可说了再多,他也从不回答自己半句,就那么隔得远远的站着,脸色的模样也瞧不真切。自己再要往前走,他便不见了,哪儿也寻不着。不像现在,还会回自己一句话。

    “卫骧~”赵云瑾这会儿腿都是软的,只能朝着那冤家招招手,央他赶紧过来。

    “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卫骧见她眼睛脸颊都红红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过去把人扶住。

    卫骧的手掌好大,好暖,赵云瑾被他一把握住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赵云瑾伸手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肩头,“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就到老三那儿去了一趟。”卫骧哪见过这架势啊,两人之前闹得挺僵,这会儿卫骧气儿还没顺过来,怀里抱着赵云瑾也不会哄,就会来来回回的问这是怎么,是不是出事了。

    赵云瑾躲在他怀里听他的口气就听得出来,上辈子闹到这时候,自己下不来台,卫骧也不肯再哄,现在这样子,在他看来肯定十分反常。既是如此,自己便不能太着急,别人没追回来,自己先被人当成疯傻的瞧。

    “陈景容?”赵云瑾咬牙让自己从他怀里出来,“怎么又去他那儿了,瞧瞧你这一身的酒臭味儿,是不是又跟人傻喝了半晚上。”说起陈景容,赵云瑾当年可瞧不上人家,商贾出身又整天的花天酒地没个正形。每次卫骧跟他出去,自己必定要发火儿的。

    但卫骧走后,家里若说还有哪个旧故一直照应着,头一份便是这陈老三。陈景容自己名声不好也从不上门,每到年节里都只让府里管家过来,把礼儿放下再问过近况就走,从不多留。

    就凭他对卫骧这份情,赵云瑾就不该再说人家的不是。这会儿也不过是硬撑着埋怨两句,好叫人瞧不出端倪来。

    刚刚云瑾扑在自己怀里,卫骧虽诧异可不得不说软软的小人儿这般娇气的模样,还真是叫人心生喜爱。只可惜这爱人的模样转瞬即逝,这会儿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儿,就算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给自己面子了。

    “还不赶紧回去换衣裳,傻站在这儿做什么。”卫骧脸色藏不住事儿,赵云瑾看得心疼,嘴上说得硬邦邦的,可还是没忍住又伸手拉着人往回走。“没说不让你跟陈景容出门,可你倒是多顾着些自己。他会喝也能喝,你呢?哪次从他那儿回来不得躺个三两天的,逞什么能呢。”

    卫骧比赵云瑾大了整十岁,此刻她拉着比自己还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往回走,嘴里絮絮叨叨的,偏生跟在后头半步的男人也乖乖让她牵着手,被念叨得多了也不回嘴,就这么听着,老实得很。

    “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听进去了没?别今儿我说完,明儿又跟人厮混到一块儿去了。”要不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云瑾本是想把话题岔开,没想到越说越顺嘴,见他不说话,心底那股子无名火又窜上来了。

    好在沈姑姑一直跟在一旁,赶紧拉了拉她衣袖。好不容易见着人了,怎么又教训上了?被沈姑姑拉住后,赵云瑾瞧着卫骧坐在一旁歪着头不愿看自己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不舒服得紧。夫妻两个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仇,非被自己走到这一步来了。

    “赶紧进去换身衣裳,我让下人准备了热水,先洗个澡松快松快。”赵云瑾接过丫鬟送过来的衣裳递给卫骧,夫妻两个这半年吵的时候多,好的时候少,这人犟起来也狠,半年前搬到书房去住,就一直没回来过。

    卫骧见她不念叨了,这才转过身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儿,昨儿不是说还得在家里头多住住。”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哪能真把人撂在一旁不搭理,“有事你跟我说,能办的我都给你想办法。”

    两人这桩亲事还真是难得,把朝堂上水火不容的勋贵与文人给绑到一起同桌吃饭,这主意除了圣上,别人想不出来。平日里卫骧早上才跟大舅哥在上朝的时候争个面红耳赤,晚上又得在太傅府客客气气打机锋,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只不过刚成亲的时候,自己的小瑾儿是处处向着自己,现如今,早不是那般光景了。“我家在哪儿呢,不是这将军府啊。快去洗澡,水都凉了。”卫骧真心实意的问自己有什么事,让赵云瑾又生气又心酸,只好赶紧把人往浴房推。

    把人推进去赵云瑾才松了口气,靠在门后垮了肩膀。自己这两年没少逼他跟自己大哥哥让步,大哥管着户部,卫骧从大哥这儿拿不着军饷,那就得自己想办法筹。东挪西凑的,也不知道他想了多少法子,求了多少人。

    “江儿,你去把里间的床铺好。绀香,你去让厨房备些好克化的点心。”这人在边关带了一身的老伤回来,早几年年纪轻还好,这几年明显就有些不对劲了。一到变天换季的时候就发作,这下又喝了不少酒,肯定还有得折腾。

    让丫鬟们去准备吃食,赵云瑾自己半点都没挪窝,就守在门外等着,心里默默的掐着时辰。“卫骧,洗好了吗?”心里默念着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了,赵云瑾才轻轻敲门。这事以往都是卫骧身边两个伺候的小子的活儿,今儿赵云瑾没让他们管,就自己守着。

    “卫骧,卫骧!洗好了没有,说话!”轻轻敲门不管用,赵云瑾怕他出事,又提高了嗓喊了两声便干脆推门进去。

    进了门,浴房里烟雾缭绕,许是怕冷风吹了受凉,屋里也没开窗。“没睡着啊,我还以为你这洗个澡怎么了呢,还把我吓一跳。”模糊了一瞬间赵云瑾就适应了,走到浴桶旁看着面色有点尴尬的卫骧,张嘴半是埋怨半是娇嗔的说。

    瞧他这模样就知道,十有八九是腰腿上的老伤发了,迈不开腿,出不来浴桶。“等着,这将军府里这么多下人婆子,你倒好,当将军的谁也不喊,怎么着还想就这么泡着啊?水凉了有你好受的。”

    赵云瑾先把人扶起来才拉过搭在椅子上的长布巾,卫骧泡过泥潭子趟过怒江的腰腿现在麻木得很,也不顾上一身的水只能紧紧搂着小瑾儿,待勉强站稳了便立即想伸手把布巾接过来。

    “急什么急什么,你先出来再说,里头全是水你擦个什么劲。”赵云瑾扶着人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人从浴桶里扶出来。成亲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看不得的,卫骧这会儿弯不得腰,赵云瑾也没叫人进来帮忙,就让人扶着椅背,她拿着布巾替人把身上的水给仔细擦干净了。

    “今儿不出门了吧?”赵云瑾见他摇摇头,干脆就只给他把贴身的衣裳穿上,“来,抬抬脚。那就别穿那么多衣裳了,待会儿去里头睡一觉,正好是歇晌午觉的时候。”

    卫骧低头看着正跟自己半蹲在自己跟前给自己穿鞋的人,“我,这还得去书房,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卫骧,你什么意思?”赵云瑾听了这话只愣了一下,便抬头直直的看着他,“跟我这儿装傻是吧,我什么意思你瞧不明白啊。”

    “我知道,你觉着我这人特没劲是不是,想你的时候千好万好什么都依着你,厌了烦了就瞧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跟你闹个天翻地覆是不是?”赵云瑾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忍不住发颤,“可你也多哄哄我行不行,我就是再性子差,我也犟不过你去。”

    卫骧这人,惯是不会哄人。什么好话最多说一遍,只要赵云瑾还气着,他要么就跟着不说话了,要么干脆就转身出去,等到赵云瑾自己消气了再回来。这么一来,一次两次的还好,时间长了,再好的情分也没了。

    卫骧是头一次听这话,自己这小瑾儿心思深,自己猜得透敌军布的什么阵仗,却从来猜不透她的心思。她以前没跟自己说过,自己便不明白她心里是这般想的。

    “我见你在气头上,怎好与你再多说什么。”卫骧被她扶着往里间走,他这会儿腿麻着抬不动,就只能慢慢往回挪。快走到里间门口了,才突然闷声闷气的回了她这么一句。

    就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把故意板着脸的赵云瑾给逗笑了。“你以为我是你啊,一发脾气,前院儿那些个家将下人就恨不得当自己没了嘴巴才好。”

    赵云瑾扶着人躺到床上,“我让秋兰到前院拿药去了,你先侧着躺一躺,待会我给你揉一揉再睡。”坐下的时候她摸了摸他后腰,硬得跟块铁板一样,这要是不拿药油揉开了,根本没法睡。

    卫骧好久没睡回来过来了,本还想说这事不用你来,可闻着鼻尖隐约的暖香,到底没能把这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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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药油是太医院专门给他配的,当年随军的大夫回来便被网罗进了太医院,老先生下手狠,皇宫里的娘娘们不敢用,在太医院靠边站差事不多,倒是便宜了卫骧这帮武将。

    “你躲什么,躺好了。”赵云瑾滴了几滴药油在手心搓热,这手还没往他腰上捂呢,这人就缩了好几下。“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昨儿喝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疼啊。”刚刚给他穿衣服的时候顾不上看,现在把他衣服撩上去,看着他后背的淤紫,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你让玄阳进来,这药太烈,烧手。”卫骧想撑起身子把药拿过来,可惜自己现在跟砧板上的肉也没什么区别,被赵云瑾轻轻在腰侧拍了一下,又吃痛的跌回去了。

    “我这儿药油都搓热了,你才让我换人啊。”温热的两只小手轻轻捂上他的腰,“这药哪有那么烈,你乖乖躺着,不准再动了。”在赵云瑾看来这药也就是味儿冲了点,在手心搓热之后虽有些火辣辣的,但还远没有卫骧说的那么烈性。他觉得辣,不过就是这药用得太多,腰背已经受不住这药劲了。

    赵云瑾拇指指腹由下至上扒着他脊椎两侧往上拨揉,这手法都是刚成亲的时候,两人好得蜜里调油那时候学的。虽说好久不干这活儿了,可好歹手势也没忘了。“疼不疼?”这会儿他整个背都紧绷绷的,不先开背根本不敢给他揉背。

    “不疼。”卫骧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说话瓮声瓮气的,两只手揪着床单,指节都攥得发白。赵云瑾侧头瞧了瞧他露在外头,已经被冷汗打湿的鬓角,也不戳破他这嘴硬的德行。

    药油揉起来疼,见效也快。忍过了最开始这一阵,赵云瑾就明显能感觉到手下的硬邦邦的肌肉渐渐软和下来。许是昨晚喝多了,也可能是疼累了,总之赵云瑾这边还在揉着呢,那头趴着的人就已经睡得打起小呼噜来了。

    卫骧这一觉睡得沉,醒来的时候晕得分不清自己在哪儿。“玄阳,什么时候了。”

    “玄什么阳,这里间儿还能叫那小子进来伺候啊。”卫骧喊了两声,玄阳在外头缩着头没敢应声,掀帘子进来的还是赵云瑾。见他还是自己出去前那半趴半侧的样子,赶紧先扶着人换了个姿势,仰躺着醒醒神。

    “你可真够能睡的,下午陈老三那管家来了一趟,我见你还睡着,就让人先回去了。”行军途中哪有什么好地方睡觉,再是将军的帐子,床也就那么丁点宽。所以卫骧睡觉从来不乱动,别再翻个身滚下床去。这习惯一直留到至今,睡觉的时候数他最老实。

    “怎么不喊我起来?”卫骧本还觉得身上没劲,只想躺着不想动弹,听她这么一说,就一刻也躺不住了。他也是没想到,老三动作这么快,想来应当是他早就有了准备。

    “你还睡着呢,好不容易睡个踏实觉着急什么。”赵云瑾强拉住要下床的人,“你别着急,起急了又头晕。我都跟人交代了,说你晚点必定往陈家去一趟,我也替你问了,人家不着急。”

    赵云瑾又不是无知妇孺,哪能真耽误了他的正事呢。以往两人不好的时候,自己顶天也就是不管不问的,但要说非指望他不好,也是从没有过的。所以陈家来人的时候,她特地让欢伯问清楚了,着实不着急,这才没把睡得正香的叫起来。

    “那行,那我先过去一趟。”卫骧坐在床沿缓了好一阵才慢慢站起来,顺手拿过放在凳子上叠好的袍子,就能感觉手感与平时的不一样,抖落开了,更是能闻见以前用惯了的暖香味儿。

    自己在书房身边伺候的多是小厮,再是用心不仔细的时候还是多。洗好的衣裳往柜子里一放就完事了,不像小瑾儿,每次要拿出来再穿的时候,总还要熨上一遍,衣服都是软的,穿上舒服。

    卫骧睡了一觉醒来,还是没明白,昨儿还叫自己吃了好大一个闭门羹的人,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了。可他不愿多想,两人之间好与不好的,这几年反复过太多次,卫骧有些累了,说来不夸张,比叫自己守在黄沙漫天的边关还累。

    “不在家吃了饭再过去?”赵云瑾能拦着他一次,却不能事事都拦着他,尤其现在两个人之间还是别别扭扭的,连一句热乎话说出来都接不上,她就更清楚,这事急不得。

    “不了,有些事赶早不赶晚。”营里粮食本就不多,户部又一直拖拉着,再不倒腾些陈粮粗粮过去,真到了要断顿的时候,才是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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