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认为死字不吉利，基本上都说不在了。林小梅当然晓得是在针对她，“凤姐姐又逗我玩了。”

    陈小凤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生着闷气去灶房煮饭了。

    陆晴川看在眼里，也不声张，招呼林小梅坐，“书看完了？”

    “不是，我哥的朋友送了两条胖头鲢过来，我妈喊你晚上过去吃饭。”

    陈小凤立马从灶房里探出头来，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狐狸学妖精，她可不愿意小丫头跟那家人走得近，“再过几分钟开饭了。”

    林小梅生怕陆晴川不去，她哥说了，陆晴川的死鬼未婚夫八成死在了战场上，他们极有可能还有缓和的余地。

    为了做城里人，为了过上有钱人的日子，林小梅决定拼了，死拉硬拽着陆晴川回去，“晴川姐，我妈都做好饭了，你不去也得去。”

    “好好好，我去。”陆晴川正在跟他们套近乎，送上门的机会怎有放过之理？

    林大军的厨艺比前世更好，胖头鲢被他做成了两种味道，剁椒鱼头和红烧鱼肉，陆晴川吃了八分饱。她不能长胖，远征哥哥不喜欢胖女孩。

    “晴川姐，以后你常来我家吧！”林小梅把一个大鱼头夹到了碗里，“我哥做的菜特别好吃，但就是只有你和南湘姐来了他才动手。”

    “小梅！”林大军呵斥道，“快吃你的。”

    林小梅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服气的顶嘴，“本来就是这样啊，我又没说错。晴川姐，你说是不是？”

    “是啊，你没说错什么。”陆晴川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受到影响，她巴不得林大军对马南湘好。只要那对渣男贱女修成正果，这样她和李远征的感情之路便没有了阻滞，应该顺顺利利了。

    吴翠花晓得林大军的脾气，生怕女儿挨骂，于是偷偷的踢了林小梅一脚，林小梅陡然醒悟过来，急忙勾着头扒饭。

    “林会计，不晓得那幅画对你的胃口吗？”陆晴川故意挑起的话头，吴翠花担心女儿再多嘴，拎住了林小梅腰上的软肉。

    林大军听马南湘说过，陆家像这样的好货还多着呢！不过没有摸清陆晴川的意思之前，他得沉住气，“那幅画看起来年代已久，应该有很高的价值。如果你想收回，我这就去拿给你。”

    这话把吴翠花母女俩急坏了，到了嘴里的肥肉，怎么能吐出来呢？

    陆晴川一笑，“林会计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看得上眼的话，下回有机会我再给你弄一幅。”

    天上居然又要掉一次馅饼了，人家三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小梅一激动，被一块鱼骨头卡住了，胡翠花也不去管她，一把抱住陆晴川的手臂追问道：“晴川，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妈，瞧你说的什么话？晴川是那样的人吗？”林大军也害怕陆晴川反悔，想得到她的保证。

    保证是必须的呀！陆晴川立马就给，“不就是一幅画吗？过年回家我就给你弄来。”

    等她走后，林家人恍恍惚惚了老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吴翠花让林小梅掐她一把，“哎呦呦，痛死老娘了，真的不是做梦。”

    林小梅欢喜之余，不忘捧林大军的大腿，“哥，你原本是要害她的，她反倒感谢起你来，你真的太厉害了。”

    第一百三十章 抽签开挂

    林大军淡淡一笑，“等开了薯门，她才晓得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今年的落烟坪来了个大反转，成为龙潭乡最早开薯门的生产大队了，全队人早早的集中在了生产大队前的禾场，希望自己能分到离队里禾场近一点的地方，这样挑起来轻松些。

    周保生任把大家分成若干组，由各组长选人带队，然后抽签。

    因为李大伯一再交代，绝不能给陆晴川搞特殊，周保生依然让她带队，还是陈小凤、胡向前等人跟她一组。

    陆晴川抽到了猴子坑莫宝珍偷过红薯的那块地，曹格里叹了口气，羡慕的瞅着林大壮，“他们运气真好，抽到了瓦屋场那块，离禾场就几步路，撒泡尿的功夫就到了。”

    胡向前用眼神警告他，顺势提起了脚，吓得他赶紧躲到陆晴川身后，“还不让发表意见了，说好的言论自由呢？”

    “自由你大爷，一张嘴巴打得死狗，等下干活比别人慢，看我怎么收拾你！”胡向前冷笑着说道，曹格里不敢再吱声。

    陆晴川不想因此影响士气，把组员们都叫了过来，“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不错，瓦屋场的那块地是比猴子坑近了一半还不止。可那块地瘦，长出的红薯比猴子坑的小多了。”

    挖红薯是根据重量来计算工分，自然是挖的越多，工分越高。

    “真的？”曹格里话最多。

    “挖出来就见分晓了。”陆晴川不便解释过多，有些东西得用事实说话，总之前世的今年，猴子坑那块地是收成最好的，被何长山那组抽得了。

    她特意带领着大家绕到瓦屋场，地上已经堆有一小堆裹着泥巴的红薯了，一般的就鹅蛋那么大，最好的也就是拳头大小，而且一根藤上也就三两个。

    带队的林大壮脸黑得像个锅底，“真是活见鬼了，年年都是这块地的红薯最大个，今年的怎么还个卵子大？”

    其他人也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我还盼望着一天挣30工分，照这个样子下去，一天能挣十工分就不错了。”

    林大壮把锄头一扔，“你们先挖着，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大家一见这情形，有几分相信了陆晴川的话。但曹格里那个搅屎棍仍不甘心，“最好的地方都这样，说不定我们那块一天连五工分都没得。”

    “那好，我们就打个赌，怎么样？”陆晴川决定封住他那张乌鸦嘴，胡向前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故意起哄，“老曹，你个怂货，还是别赌的好。跟女孩子打赌输了，就只能用裆裆裤罩住脸了。”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被他们一激，曹格里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赌就赌，我还怕个小丫头不成？晴川，赌什么？你说！”

    “如果我输了，随便你处置。要是你输了，过年回家就去莫宝珍家提亲。怎么样？”

    曹格里以为他和莫宝珍之前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被陆晴川突然提起，一脸胀得通红。

    王威“噗”的笑出声来，“原来你看中了她！口味比较独到。”

    “总比你跟白明月好。”曹格里一句话怼得王威面红耳赤，“别扯些没边的事。”

    原来还有两个背后搞小动作的！不过王威暂时好像不愿意承认，陆晴川只是记在了心上。

    杨卫国看到王威对曹格里毫无办法，便帮腔道：“其实我感觉老曹和莫宝珍很般配，不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歪锅配歪灶嘛！”

    众人笑作一团。

    陆晴川的目的是想帮莫宝珍，因为她觉得曹格里人不踏实，担心莫宝珍吃亏，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招来试探曹格里的态度。不料其他人也不看好这段感情，她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婚姻就如同鞋子一般，合不合适只有自己晓得。只要两个人过得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大家对她的观点很赞同，曹格里一咬牙，说道：“赌就赌，哪个怕哪个？”

    陆晴川终于松了小半口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第一锄，就由你来挖吧！从这个位置挖，别挖坏了。”

    曹格里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两只手搓了搓，然后憋着劲儿，一锄头挖下去，使了老力也没把红薯翻上来。

    “把锄头拔出来，再在这里，还有这里再来上两锄，应该就可以了。”

    曹格里按照陆晴川的指挥，把土别松，翻出一串五个大红薯，小的四个有拳头大，大的那个胜过海碗。

    陆晴川提着红薯晃了晃，“怎么样，服不服？”

    愿赌服输的道理曹格里还是懂的，“我水土不服，就服你，行了吧？”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是哪一天你敢甩了莫宝珍，我饶不了你。”陆晴川说得非常认真，胡向前则在曹格里头上重重敲了一下，“男人，就得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负责。”

    说完，他邪肆的目光落在陆晴川身上。

    陆晴川川假装没看到，“刚才曹格里挖的位置是这块地的最边角，也是红薯长得最小的地方。说明我们今天的运气不错，大家加把劲儿，人均25工分是有的。下面我做一下人员分配。”

    她和陈小凤负责割掉红薯藤，这样方便干活。然后清理掉红薯上面的泥巴也是她俩的工作。

    曹格里、江柒仁、江百仁、陈肖、余国栋负责挖，个子大的杨卫国、王威负责挑，至于胡向前，便被安排去队里看过秤。

    今天负责过秤的是王有财和林大军，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有胡向前守着，他们应该不敢搞小动作。

    队里的人被分配到了各个角落，漫山遍野都响起了劳动号子。这是收获的喜悦，更是对美好生活的期望。

    看到陆晴川把比鸡蛋小的红薯摘下来，随意扔在挖过的地里，陈小凤很不解，忍不住问道，“这样的为什么不要？”

    陆晴川指着对面路上蹒跚而来的两个老妈子和三个五六岁的干瘦小孩，“他们没有劳动能力，挣不了工分，但是他们长着嘴巴，也要吃饭。就当是给他们留条活路吧！”

    听了她的话，陈小凤默默地从清理过泥巴的红薯堆里把小个的红薯都挑出来，堆在一旁。

    陆晴川摇摇头，“这样不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抢挖红薯

    “为什么？”陈小凤问道，“这样不是更方便他们捡吗？”

    陆晴川一边把红薯往地里抛，一边说：“他们把一堆堆的红薯往袋子里装，要是让王有财和周长庚看到了，会怎么想？”

    陈小凤恍然大悟，如果被他们看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故意栽赃，说知青和老人孩子们联手偷公家的粮食，到时候还了得？

    “还是你想得周到。”陈小凤由衷的说道，要是川川没在，她又要惹祸了。

    陆晴川笑了笑，经历得多了，自然就想得周到了。她对着老妈子招了招手，大家都往这边来。

    各人捡了小半布袋，欢欢喜喜的背着回家。

    陈小凤怕他们下午不来，被别人捡了去，好心的提醒，“下午还……”

    不料刚开口，陆晴川就对她使眼色，她急忙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偷偷的问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那当然，我们故意给他们留红薯，老人们心里有数，不会乱说。但孩子们懂什么？万一说到队里领导耳朵里呢？咱们做好事，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是吧？”

    陈小凤想想就后怕，“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我不晓得死多少回了。”

    “总之一句话，我们要做好人，不过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陆晴川把清理好的红薯装进箩筐里。

    杨卫国一看只装了大半担，指挥道：“装满，装满。照这个挑法，得挑到什么时候去？”

    “你这才刚刚挑了两担，不要把自己太辛苦，得留点力气，至少还得忙活把月呢！”陆晴川耐心的劝说道，杨卫国是所有人里面力气最大的，万一累垮了，对他们的队伍会产生严重影响。

    杨卫国听到陆晴川是为他好，为刚才的态度道了歉。陆晴川大度的笑笑，都是年轻人，没必要斤斤计较。

    不出她所料，第一天下来，他们组拿到了全队第一，上交了1622斤红薯，比排行第二的足足多出了五百多斤，胜出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们挖出的红薯又多又大。

    一群精壮老把式居然让几个弱不禁风的小知青占了上风，这让其他组长很不服气。特别是年年拿第一的林大壮心里直犯嘀咕。

    “猴子坑的那些地，往年长出的红薯不比个鸡卵子大，今年居然长出了钵头大个的，没理由啊！”

    “没有理由的事还多着呢！反正我看晴川那女伢子就是命好，命好的人通常运气好。”周冬桃蛮高兴的，在她心里，陆晴川是好人，好人就该有好报。

    林大壮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去找林大军了。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暗地里做了手脚？给那婆娘的组多记了？”

    林大军也正在纳闷这件事，但林大壮的话让他窝火，“讲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要偏也是偏向你们组。”

    林大壮虚火直冒，“那可讲不好，你们走得近着喱！”

    林大军猛的一拍桌子，骇得他全身一抖，不敢再吱声了。

    “我去找保生伯说一声，明天重新抽签。到时候我给签上做个记号，你就抽那支。”林大军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正赶上周保生、周麦生谈论今天挖红薯的事儿，便找了个当口提了的意见。

    周保生是个人精，周麦生也不笨。两弟兄晓得林大军想打压陆晴川，年轻人上山下乡，有这样的干劲，那是好事。但队里的人今天意见大得很，周保生只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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