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站在食堂排队无聊玩手机的画面,有她与程英说笑的画面,有她站在路旁对计程车招手的画面……
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越往下看抖得越厉害。
大大的眼眸中露出几许怒意,而更多的是害怕。
她从来不知道,这几个月她的生活作息,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切一切!展暮通通记录在案!
身后凉意袭袭,沧蓝缩起身子好像忽然间被人泼了一盆子的冰水,皮肤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浑身不停打颤,从头冷到脚,窗外摇曳的树影透过窗户,漆黑的影子映入室内,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可怖感,好可怕的男人!
不,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这个男人。
展暮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偏执,他的所作所为让她感到窒息,他的执念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乃至于整个人生都将要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无法逃走,无法反抗,甚至连挣扎也不能!
展暮提着手里的烫伤膏进门,听到洗手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知道她一直乖乖的在那里冲洗伤口,他满意的扬起嘴角。
沧蓝背对着他站在洗手间里,冲在水龙头下的小手白得近乎透明。
她心不在焉的发着呆,完全没听到他进门的声响。
放下手中的袋子,他淡淡的道。
"在想什么?"
突然听到人声,那还是展暮的声音,沧蓝吓了一跳,蓦然回过神来,转过身有些畏惧他的靠近,轻轻的应了一声:
"展大哥,你回来了。"
在最后几分钟里,她将展暮电脑中的图片通通删除,其中当然包括了她的裸--照,而后又找出藏在系统内的隐藏文件,那里面记载着展暮帮沧忠信洗黑钱的所有过程。
她知道有一种软件可以恢复被删除的文件,不过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被普及,可为求保险,她还是弄坏了他的硬盘。
"过来,我给你上药。"
"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不必麻烦了。"沧蓝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心脏一阵紧缩,握着自己的手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过来。"
他冷着一张脸拿出袋子里的药膏,拆开了包装等了一会,对面的小人依旧一不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前进的意思。
他锐利的瞪了她一眼,语带训斥:
"听到没有?"
沧蓝像是没有听到,纹丝不动的站着,她感受到展暮的怒意,可刚
才的照片将她心底藏着的不满通通释放了出来,鲜少的暴力因子呼之欲出。
身旁是都是洗浴用品,塑料纸的沐浴露瓶子砸起人来一定很疼,有那么一刻,她多想捡起瓶子朝展暮狠狠砸去,她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上一世的伤害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人,可这一世她没有去招惹他,他凭什么对她百般牵制,凭什么将她逼至绝境,她的压抑有谁知道,她的不安有谁安慰,她愤怒有谁抚平!
威胁、利诱、暴力、他对她从来就是这个调调,未达目的不折手段,她的一切都归他接管,她的所有他都不会放过,沧蓝立在原地不停的颤抖,有惧更有怒,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于此刻化身洪水猛兽,舔着唇角只等着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扑上前来,将她吞吃入腹!
展暮不愉的眯起眼,眸中藏着山雨欲来的怒然,他压低了嗓门说道:
"过来。"
他的小蓝,又在排斥他了。
展暮静静的坐在真皮沙发上,黑色的瞳眸闪出野兽的光芒,内里透出的锋芒就像是草原上即将捕获猎物的猛兽,静静的,只差一个跃身即将扑上去,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凶狠的绞紧,再不松口。
他抬头看着她的动作,正想发作,不远处的小人已经慢慢的走了过来。
她乖巧的走到他面前,懦懦的将手伸给他。
没有马上给她上药,展暮只是静静的凝着她的眼睛,心底倏然升起一股失落,她的配合让他没了扑上去的借口。
沧蓝忍着心底的抗拒,乖巧的让他上药。
他小心翼翼的给她涂着药膏,嘴里不时朝着她纤长的手指吹气,灼热的气息喷在手背上,很痒,他握着她的手很紧,她没办法抽回,只能就这么忍着。
从前,她最想要的是展暮的温柔,可如今看着他细心的举动,全没了当初的心悸,沧蓝突然想起自己想要留学的打算,视线停驻在放在玄关上的包包,她必须让他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由他戳圆捏扁的沧蓝,她也有想过的生活,也有美好的未来,这一切的一切绝对不能让他给毁了。
展暮上好了药,沧蓝帮着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商务新闻。
沧蓝抱着腿缩在沙发里,盯着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噼里啪啦的讲天书,眼皮不停往下跌,反之,身旁的展暮却看得津津有味。
她移往另一头的靠垫,趁着他将注意力放在电视屏幕上的档口,尽量的往一旁挪去,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她不知道展暮
的后脑勺是不是也长了一双眼,看也没看她一眼,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别乱动。"
轻轻的一句话止去她的动作。
她不安的在他怀中呆了一会,淡淡的烟草味直冲鼻间,只要一想到这人找私家侦探监视她与用□威胁她的举动,原本好闻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忍下心中的排斥,她讨好的拉拉他的袖子:
"我能不能回去了。"
闻言,他将视线从主持人身上抽回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手臂稍稍使劲将她抱到腿上。
"今晚别回去了。"
沧蓝被他的动作惊到,坐在他腿上不住挣扎,平时再亲密他也不会这样,挣扎间,屁股下突起的硬物与顶上传出灼热的呼吸声提醒着她,再与他独处下去,她会很危险。
"不要,爸爸不会让我在外面过夜的。"
情急之下她把沧忠信搬出来,希望他能看在爸爸的份上放过自己,毕竟,现在能牵制他的也只有沧忠信。
展暮抱着她的手紧了又紧,身上柔软的身体时刻挑战着他的自制力,电台的主持人依然滔滔不绝的说着,听在他耳中犹如废言,那些自以为专家的专业人士,嘴里吐出的见解棱模两可,可讽刺的是他必须靠那些东西刺激记忆,他得想起当年还漏了些什么,既然上天给了他预知的能力,他没道理不好好利用。
轻叹,现在的沧忠信仍然对他有影响力。
松开对她的钳制。
"再等等,九点以后我会送你回去。"
深深的在她脖颈处吸了一口,鼻腔内溢满了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展暮慵懒的抱着她,脑袋重重的磕在她的肩膀上,懒洋洋的就像一只无害的大猫。
作者有话要说:唉,写完都一点了,有童鞋问我这个文会不会坑,我想说为了一路支持我的妹纸们,我就尽量去写完它吧,虽然防盗文还是会继续贴滴……
☆、第二十二章
近日,沧氏与tc财团的合作工程已然进入尾声,可公司里还是有很多琐碎的事需要处理,这些事虽小,可集中在一起那也不少。沧氏大楼内的员工整日忙得鸡飞狗跳,展暮办公桌上的文件一日高过一日。
助理小米敲了敲办公室大门,里面传出展暮低低的声音:
"进来。"
她推开门,看了看他桌子上一人高的纸堆,再瞧了瞧怀中如山的报表,有些犹豫的缩在门口不敢进去。
回头瞄了眼躲在茶水间的秘书小李,暗骂这女人没有义气,亏她平时买早餐还会给她多买一份。
小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老娘以后买了喂狗也不喂你!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展暮头也不抬,握着钢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是!"
小米立了个标准的军礼,同手同脚的往办公桌走去,脚步那叫个缓慢,一点一点的挪到上司身旁,看着满桌的文件她被难住了,这……她手里那一堆到底放哪啊?
为难的在原地画圈,今天展特助的心情明显不美丽,那英俊的脸黑得都快扭曲了……她瞄了瞄展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那里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东西放在地上,你可以出去了。"
"是,是!"
赶紧的,将烫手山芋往地上一丢,小米夹着尾巴逃也似的关上门,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肝躲去茶水间里,倒杯热茶定定惊。
你说这展特助的心情怎么比天气还要多变,给他打工很容易的短命的哎!
要说起展暮的心情,那确实是不太好的。
而其中能轻易影响到他情绪的人,非沧蓝莫属。
听到门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他停下手中的笔把视线移到左手旁的手机上。
小蓝已经躲了他三天,这三天里,他每每打她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人为的挂断,而正巧这几天上头堆下来的公事如山,他分——身乏术……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后那头传来悦耳的女音机械的重复着,他的小蓝依然没有开机。
沧忠信在饭桌上提起过,沧氏最近与海外企业tc集团合作的事,别提展暮,就连沧忠信这个董事长也是忙得燋头烂额的,每晚吃过饭后匆匆回到书房,三更半夜也没见着关灯。
姆妈心疼自家少爷的身体,整日煲着大补汤,一锅一锅的端上来,别说沧忠信,就连沧蓝姐妹俩也开始"闻汤色变",沧蓝的爷爷死得早,乡下就剩下奶奶一个人,沧忠信又一直生不出儿子,沧忠时锒铛入狱,如今沧家只剩下他一个男丁,
算是家里的顶梁柱。
沧忠信曾多次提起要把奶奶接进城里就近照顾,可奶奶念旧,嘴里总念叨着,就是死也要死在有爷爷的地方。
说到这。
沧蓝一直很羡慕爷爷奶奶之间的感情,虽然爷爷在世的时候夫妻两经常为了点小事吵吵闹闹,却越闹越甜蜜,越吵越和谐。
在她的认知里,爷爷奶奶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从认识到结婚,然后白头到老,没有风浪,没有曲折,很平淡朴实的一生。
然而这世间又有什么比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更为浪漫的事呢?
年少时的沧蓝也曾幻想,她幻想着与展暮手着牵手走在夕阳下,走在海滩上,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两两相望伴白头。
可现实毕竟是现实,现实中的展暮不会随着她一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蛟龙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他的努力,他的才华,他的野心奠定了展暮注定是走在聚光灯下的男人,他会受到万众瞩目,登上最顶端的高峰,然后傲视天下睥睨众人。
这样一个不甘平凡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了她屈于生活的平淡。
沧蓝要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可以在她伤心的时候安慰她,可以在她难过的时候逗逗她,可以任由她发发小脾气,生病的时候会有人关怀备至的呵护,不高兴的时候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要的不多,可是这些展暮通通做不到,她在他心里多么渺小,甚至不如他办公桌上的公文重要。
见过一次鬼还不怕黑吗?这样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她不要了,更要不起了。
车子在乡间小路上打了滑,车轮陷进了填满黄泥水的坑里。
今天是周末,沧忠信带着沧蓝她们两姐妹回小村探望乡下的奶奶。
当然,开车的是展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