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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闻言,父子二人眼角一顿乱跳。

    “不好。”桑成荫僵硬地笑了起来,“方才把他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嘶——”

    “父王如何知道我在幽无命的身边?”桑远远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本想问问那个叛逆王叔怎么样了,但这一刻,喉头和心口像是塞满了棉絮,实在提不起力气来关心别人。

    “嘿,”桑成荫抬起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头,“也是回头才想到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在战场上眼睛都不眨一眨,除了我们家小桑果,还能有谁?”

    前方有斥候急急来报——

    “主君,幽无命率一千铁骑,直袭而来!”

    桑世子眉目压低:“父亲,战否?儿子有七成把握可以将这狂贼留下!”

    桑远远抬头一看,见桑氏父子身后,万人铁骑已蓄势待发。

    “不,不要。”桑远远脱口而出。

    “小妹……”桑世子欲言又止,半晌,道,“即便我们不打,那个疯子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玉简吗?”她急急问道。

    桑成荫不情不愿地取出一枚。

    桑远远一把薅过来,独自跳上马车。

    她的心脏‘怦怦’地乱跳,握着玉简的手抖得厉害,这一瞬间,她竟是久违地感到紧张。

    玉简断开,青光闪烁。

    “幽无命,”她轻轻唤道,“我去天都解契,迟些,你再来提亲可好?”

    第23章 小妹蔫坏了

    “迟些,你再来提亲可好?”

    话一出口,桑远远只听‘轰’一声,热血涌上脑门,整个脑袋都突突地跳着疼。

    要阻止幽无命发疯,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她知道幽无命有多厉害。

    受了伤,被逼到极限的凶兽,反噬起来才最为骇人。

    若是打起来,必定是一场丝毫不输长城保卫战的惨烈恶战。

    虽然桑远远心中很清楚,自己这样说只是为了稳住幽无命,但话出了口之后,她的心跳却更加剧烈了。

    紧张、忐忑在心头交织,竟坠得那颗心隐隐作痛。

    她想听到他说那个‘好’字,慵懒地、漫不经心地。

    玉简对面有重蹄奔腾的轰隆声和呼呼作响的风声,然而桑远远却感觉到了一片死寂。

    她凝神听着,双手交握,不让自己颤抖。

    直到玉简碎去,她都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会不会没有听到?她怔怔地想着,一把掀开车帘跳下去。

    恰好,身后的小山丘上,出现了第一列铁骑。

    月色下,黑铁战甲泛起凛凛寒光。

    除了当头那人。

    距离虽远,却能看出对面的主君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袍子,头发未干,很随意地飘在风中。

    他单手提着刀,姿态傲慢。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特别,即便看不清脸,也绝无可能会认错。

    铁骑沉沉压在山头,恐怖的压迫力令人汗毛倒竖,呼吸只觉寒凉。

    借着俯冲之势,短命的奔跑速度一定会更快……

    桑远远仿佛已经看到,那柄带着青光的大黑刀,将切入无数的血肉,斩断桑人的骨头。

    灵姑急急搀住了桑远远:“王女,您先后撤,这里太危险了!”

    桑成荫与桑世子已眉眼凝重,战斗,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山丘上领头的云间兽忽然高高扬起了前蹄,原地旋了半个圈,带着人撤了下去。

    白衣身影单手握着缰绳,在月色下凝成了一幅短暂剪影。

    距离虽远,桑远远却知道他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他沐浴过。若是灵姑没有把她救走,此刻应该正与他在床榻上斗智斗勇。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把那些令人脸热的画面逐出脑海。

    “咦?”桑世子皱起了他那对和桑远远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眉毛,惊诧地说道,“幽疯子一生还从未打过退堂鼓。小妹对他说了什么,竟能震慑此人?!”

    桑远远老脸一红,淡定道:“分析利弊罢了。”

    那件事,她提不得。

    他,会想娶她吗?方才他该是听见了,但并没有答应。

    此处是桑、幽二州的交界。

    这一仗既然打不起来,便没有必要多作停留。

    桑州王一行并没有南行前往桑都,而是一路向东。因为帝君已派出了接引使者,引桑州王赴天都请罪。

    从桑州赶赴天都,需横穿东面接壤的姜州。到了二州的交界处,桑州王令大军返程,他带着一双儿女,以及贴身一百亲卫,随着接引使者进入了姜州地界。

    桑成明逃走了,在韩州的地盘上,桑氏也无法大张旗鼓去搜寻,只能托韩少陵来处理这件事情。

    桑州王与桑世子心都大,没把这事当什么大事,三不五时把桑成明和韩少陵拎在一起骂上几句。

    桑远远听着话音,觉得父子二人倒是更希望桑成明能从韩少陵手下逃脱,将来落回桑州王的手上,自家处置。

    这对父子并没有贸然亲近桑远远,而是小心翼翼地时不时凑到她面前刷个脸。

    桑远远也逐渐放平了心态。

    便顺其自然吧。

    面对这些亲情满溢的眼睛,她又如何忍心叫他们知道,亲人虽然近在咫尺,却已天人永隔。

    两日之后,桑州王一行进入了姜都。

    桑世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说腿疼,骑不得云间兽,然后公然蹭上了桑远远的车。

    上了车,也不怎么说话。

    桑远远见他坐在一旁满脸尴尬,便凑上去,轻声问道:“哥哥,怎么了?”

    桑世子道:“此番你与韩少陵和离,那姜谨真必定又要死皮赖脸贴上来,哥哥担心你脸皮薄,不好骂他!呸,那玩意,他配和你说半个字吗!”

    姜谨真。

    姜州王世子。

    一个正儿八经的纨绔,特别好色,无论到了哪里都从不消停。书中,他对梦无忧一见钟情,缠得她欲哭无泪。

    也算是韩少陵与梦无忧之间的一支感情催化剂。

    桑远远明白了,桑世子这是来给她做门神挡桃花呢。

    她笑了笑:“哥哥也不好太过分了,姜氏毕竟是帝君母族,还得留几分面子。”

    如今的姜州王,是天都帝君姜燕姬的庶兄。姜世子姜谨真亦是帝君的侄子,与姜谨元是堂兄弟。只不过姜谨元是嫡脉,姜谨真是庶支。

    桑世子不以为意:“安心。他若不过火,我便放他一马。”

    敷衍得很。

    桑远远只能苦笑摇头。

    姜谨真不敢对她太无礼的,毕竟她是桑王女,又不是梦无忧那种没有靠山的民间小白花。

    姜谨真,顶多也就是蹭到面前来多说些话。

    原本这一行不必在姜都停留,但接引使者既然把人带到了这里,想必也是姜州方面动了脑筋使了手腕,想要尽早开始预订和离之后的桑远远。

    车马入姜宫。

    一落地,她便感觉到几道毫不掩饰的目光直直定到了自己身上。

    桑世子踏前一步,阻绝视线。

    姜州王是个病歪歪的瘦老头,世子姜谨真与一名庶弟跟在他身后,兄弟二人和他们的父亲一样,身材都像细竹竿。

    双方行过王族见面礼之后,桑氏三人便被请入了宫宴。

    本该是桑世子与姜世子对坐,但那位纨绔竟是把庶弟拉到正位,硬生生把他自己换到桑远远对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眨也不眨。

    桑世子恼怒地拍了几次杯,厚脸皮的姜谨真只作不知。

    桑远远倒是根本不在意。当过明星的人,最不怵的就是旁人的注视。

    爱看看呗,都是流量。

    “桑王女……”姜谨真再一次举杯,“敬你!王女是在那冥魔战场上甩了韩州王的吗,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姜州,还从未出过敢上战场的夫人,真叫人期待呀!来来来,与我共饮三杯!”

    桑远远谦虚地笑了笑:“还好还好,得幽州王倾力相护,我倒是不曾吃过什么苦头。姜世子可与我一道遥敬幽州王。”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顿时笼进了禁言结界。热辣辣的气氛上面,好似被泼上一整盆冰水,那些油腻全部冷凝,尴尬至极地浮在一片静默中。

    直到桑家三人离开姜王宫时,姜州王和姜谨真的脸色都没能缓得过来。

    桑氏一行继续东行。

    “小妹蔫坏了,竟拿幽无命来唬人,倒是以毒攻毒。”桑世子骑着云间兽,走在桑远远的车厢旁边。

    桑远远轻轻托着腮,笑得神秘莫测。

    姜州虽然位于云境中心,气候却不算很好。一路行来,车马都沾满了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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