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个刹那,忽然亮了起来!
室内喝过的牛奶锅与奶瓶碰撞着发出叮咚声响,放在桌上的信纸无风自动,窗外的海水掀起一阵不断扩散开的波澜,海底城的所有水族纷纷驻足仰头。
一股强大到令人震撼的气场慢慢地,慢慢地,笼罩了整个空间。
它的强大肉眼可见,却又显得那么温柔无害,因此床上的小狐狸、小汤圆和小哈士奇依然安稳满足地睡着,人事不省。
蜷在顾与眠怀里的小雪豹,眉头却更紧地皱了起来。
它做了个梦。
不算是噩梦,但也觉得不那么美好。
“……”
在许多年前,皇室有很长一段时间并不拥有婚姻自由——因为当时帝国多年与虫族交战,最为强大的皇室意味着帝国的未来,而如果皇室能和匹配度百分百的人结合,彼此间的实力都会更上一个台阶。
与皇室匹配度百分百的对象,时常出现在贵族里。匹配度百分百,和是否相爱无关。
这促成了许多对有目的性的联姻的诞生,朔寒的父母便是这么一对绝对契合的怨偶,他也是这样联姻的牺牲品。
在帝国皇室里频繁出现的‘返祖现象’,是指在遇见匹配度百分百的那个人时,体型、精神力会短时间地退化到幼年状态。
他曾经很抗拒婚姻与爱情,更加抗拒‘匹配度百分百’‘命定之人’‘返祖现象’这样的字眼。
而在数月之前,来自首都星的星舰降落在塔克星。
称得上是年轻的帝王,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了返祖现象。
他变成了小孩子。
没有掌握足够的力量,那种感觉是令他无比厌恶的。但更加让他焦躁的是,自己唯一想要拥有的,并不在身边。
而那股属于灵魂的牵引,还有鼻端缭绕着的气息与温度,一直拉扯着他,要去寻找那个人,去独占那个人,不要错过,不能错过——
焦虑躁动与占有的欲望,随着呼吸一点点注入血管,逐渐扩张、蔓延,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
很难形容顾与眠这时的感受。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变得无比清晰具体,他能够看到上万米之外海水的波纹,能够很轻易地在海面卷起浪潮,甚至能够做他所能想象到的任何事。
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看见小狐狸似乎迷迷糊糊快滚到了床边,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它‘抱’起来,放回床上。
这感觉太过新奇。
顾与眠像是一个第一次学会走路的婴儿,有震惊,但是并没有感觉到害怕,他甚至忍不住想要试探更多,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
也就是在这时。
一股远远凌驾于他之上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窗户透进来是海底的光影,明灭而暧昧地闪烁着,在他们脚边逶迤摇曳。
下一秒,一双修长冰凉的手扣住了顾与眠的手,把他带进怀里,在顾与眠锁骨与下颌处烙下毫无章法的吻。
锁骨上的玫瑰与剑纹章变得灼烫起来,暗红的光芒也逐渐烧得炽热……
顾与眠骤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身量高大,银发,灰蓝色眼眸,鼻梁挺直,眉头仍然紧紧蹙着。
“……”
电光火石的一秒,所有被强迫着忽视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线。
顾与眠急喘了两下,瞳孔紧缩又扩散,喃喃问:
“你是……团团吗?”
第82章 喵喵
眼前的男人很高大。
他穿一身深色的军服, 裤管笔挺,踏着一双军靴, 俊美中也带着凌厉与迫人气势。
顾与眠在人类中已经是高挑的身材了, 而这个人比他还要高上大半个头,身材是那种久经杀伐锤炼出来的有力修长,此时所有气势都不加掩饰地奔涌而出。
室内的水杯‘砰’地一声炸开!
所有鱼群全都缩进了海草与珊瑚堆里, 瑟瑟发抖。
刚刚顾与眠能感觉到自己的‘强大’,而在此时此刻却又那么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放在生物层面来说,自己能做的所有事,在这个人面前也许什么都不是。
“……”
眼前的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用强势到不容拒绝的怀抱与亲吻, 把顾与眠抵在胸膛与身后木门的空隙之间。
平时冷淡不驯的灰蓝色眸子,就像要烧起来一样, 变成一种更炽烈的湛蓝, 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是朔寒。
或者说,雪团。
到这一秒还不明白的话,顾与眠就是个傻子。
就像那位女巫说的,谎言被揭穿了。
朔寒像是很想吻顾与眠的唇, 但即使头脑因躁动而失去理智,也潜意识里不愿看见顾与眠的眼神和反应。
于是垂着头, 在顾与眠颈间与锁骨辗转着落下濡湿的吻与啃咬。
顾与眠低下眼。
他伸手按住男人的额头, 将他往后推,其实力气并不大——即使力气很大,在对方看来也算不了什么。
但其中所传递的抗拒意味, 依然让男人即使十分不情愿,也抿着唇向后退了些许。
“你是团团吗?”
“……”
没有回答。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
顾与眠的语气变得笃定:“你是团团。”
“……”
沉默。
“你先放开我。”顾与眠说。
沉默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开口,他生硬地说:
“不放。”
顾与眠被他握着的手腕,已经浮现一圈青紫的痕迹。
男人只低头看一眼,被灼烫一样松开手。
但很快又牢牢把顾与眠的手握住,掌心轻轻按揉过那道伤痕,所有疼痛与痕迹也随之消失无踪。他一只手握着顾与眠的手,另一只手抵在顾与眠后颈处,不让他后退,强迫他只能看着自己。
就好像在怕顾与眠逃走,从此不再回来。
“……”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急促。
一个是因为大脑发懵,正在努力接受和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
另一个想的则要简单的多。
……不能让他走。
顾与眠看着朔寒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忽然理解了他在害怕的事情。
“不会走的,”顾与眠放缓了一些声音,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想一想。”
怎么说呢,顾与眠食指捻了捻拇指,这人的头发竟然出乎意料还挺柔软的,跟雪团脖子旁边的毛毛很像。
但他还是没办法把雪团和朔寒重合到一起。
但朔寒一口回绝:“就在这里想。”
“……”
顾与眠说:
“我需要一个人的空间。”
有一种久违的生气感觉,被欺骗这么久的怒意在胸膛燃烧着,但这又与他对雪团习惯性地、接近无条件的纵容溺爱,起了非常严重的冲突。
他大脑里都有些突突突发疼。
顾与眠需要很努力,才能不说出那些太伤人的话:
“变成人之后,就不听我的话了吗?”
朔寒不说话了,顾与眠脸上一点点、最后彻底没了笑容。
这一片寂静大概持续了长达半分钟。
“……”
朔寒扶在顾与眠后颈处的手,力道很缓慢、很缓慢松懈了一些。
顾与眠看得出他是很不情愿的。
男人的眼眶还泛着红,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一副狠戾暴躁的表情,但顾与眠只觉得他仿佛刚哭过一样,有些可怜。
朔寒好像甚至想像团团之前那样,别扭地示弱,拿毛绒绒的耳朵去蹭一下顾与眠掌心,觊觎也许这样顾与眠就会回心转意。
但因为体型的严重不符而未能实施。
顾与眠伸手把他的手推开,转身拉开木门。
朔寒一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顾与眠后面,抿了抿唇,忍不住有些紧张地问顾与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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