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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稳定老鸨情绪,听她细陈经过后,孟谨川上前查看,是被妖邪吸去精气,才会有一夜老去的现象,只要抓住妖邪,逼他还回精气,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孟谨川当即说了,老鸨感激涕零,正谈话间,忽闻门外有人喝道:“谁?”

    孟谨川和叶凌急忙出去查看,只见一道身影,速度奇快,消失在墙宇间,孟谨川立即追去,叶凌折返回来让老鸨回屋,便跟上孟谨川。

    那道身影仿佛对此处十分熟悉,或左或右,叶凌眼尖,看清那道身影穿着一件鹅黄薄衫,定是含春楼里的姑娘。

    又追片刻,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孟谨川和叶凌立即止住,叶凌醒悟过来,拉着孟谨川就往回跑。

    孟谨川立时明白叶凌所想,那妖邪肯定知道含春楼中来了能人修士,只是不确定是谁,所以出来试探,那人不敢被他们俩瞧见,所以隔得远,这样,那妖邪定然也瞧不见叶凌两人,现在她不见了,肯定是回去清点人数,看谁不在,一点便知。

    两人只盼那妖邪只身一人,并无帮手,就算是先回去了,也还没看到叶凌的房间来。

    两人回到含春楼,情况紧急,不用商量,便知对方心中所料,当即除去外衫,随意扔在地上,然后一左一右,往床上躺去,孟谨川单手一挥,房中的灯便灭了,陷入一团黑暗。

    刚才跑得急了,躺在床上,叶凌的心砰砰直跳,快速放缓呼吸,作熟睡态。

    叶凌眼睛闭了一会儿,屋子很静,能听到孟谨川沉稳的呼吸声,叶凌睁眼侧头看他,黑暗中,只能依稀瞧见他高低有至的侧脸轮廓,以及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双眸。

    叶凌轻声道:“小孟公子,你要把眼睛闭上,这样才像。”

    半响,孟谨川答道:“你知道什么?”

    叶凌未通□□,自然不懂,不过睡觉,自然是要把眼睛闭上,想了一会儿,叶凌又看向孟谨川,还是想让他把眼睛闭上保险些,谁知看去时,已经看不见他闪闪发光的眸子,取而代之的是阖上的眼帘,以及一片浓密的睫毛。

    叶凌心中一喜,不由得轻笑出声。

    孟谨川听她笑得突然,扭头看她,叶凌已经又闭上双眼假睡,孟谨川回头,阖上双眼,轻声道:“你笑什么?”

    听他发问,叶凌嘴角勾起,无声的笑了一下:“没什么。”

    半响,孟谨川道:“叶凌?”

    “嗯?”

    “睡觉。”

    孟谨川对叶凌说话向来简短有力,不是说她胡说八道,就是说她不务正业,现在这句睡觉却说不出的慵懒,声音微微沙哑,低沉好听,听得叶凌心中一顿,睫毛细不可闻的颤了一下。

    平时这个时间,叶凌是万万睡不着的,今日却不知怎的,倦意袭来,竟然沉沉睡去。

    孟谨川听到叶凌沉稳绵长的呼吸声,知她已经睡去,他虽双目微阖,却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不多时,窗外划过一道黑影,停顿片刻,立时闪过,恐怕是走下一个地方了,那妖邪虽来过一次,孟谨川怕她去而复返,所以一直没睡,留意着外面。

    一夜无话。

    天色渐明,昨晚的黑影果然去而复返,来回看了几次,直到外面响起窸窣脚步声,孟谨川才小眠了一会儿。

    昨晚睡得好,叶凌醒来时只觉浑身舒畅,不似平时,刚醒便脚软乏力,精神倦怠,叶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身边已经空空如也,抬眼望去,孟谨川已经穿戴整齐,端坐在桌前。

    叶凌起身,捡起地上衣裳,不多时,便有一个小厮送来饭菜,两人吃过,便打算出去打探情况。

    推开门,只见满目琳琅,红绿一片,失了昨晚的热闹喧哗,丝竹笑语,到自别有一般风情,朱红的围栏上绑着用彩绸挽出的花,两人扶栏而看,女子红衣胜雪,男子白衣如霜,赏心悦目。

    “妹妹,你醒得这样早?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多睡一会儿吗?”

    只闻一阵银铃儿般的笑声,两人看去,走廊一头走来一位曼妙女子,身着鹅黄衣裙,眉目精致艳丽,眼中水波婉转,话是对叶凌说,一双含水剪眸却盯着孟谨川。

    想必是这花楼中罕见这般有气度的俊俏公子,那姑娘心生欢喜,特来搭讪。

    眼看黄衫姑娘就要扑在孟谨川身上,她穿得单薄,春光将露不露,这一撞肯定要占尽他便宜,孟谨川双眉紧皱,拉过叶凌,挡在身前。

    叶凌还想着看孟谨川笑话,没得自己被拉过来当挡箭牌,旋即嘿嘿一笑,退开一步:“你若喜欢,让孟公子也陪陪你。”

    见叶凌大方相让,黄衫姑娘登时大喜,扭着细腰,又朝孟谨川走去,眼看就要扑在孟谨川身上,他往侧边一闪,让黄衫姑娘扑了空,撞在裹完绫罗绸布的花柱上。

    她自视美貌,从未有过男子这样嫌弃自己,如今这白衣公子却一避再避,面露不悦,她转过身,将哭不哭道:“公子这是何意,难得是我不够漂亮吗?”

    青楼女子最擅装乞求怜,黄衫姑娘更甚,眸中含水,秀眉微皱,鼻尖微红,这般楚楚可怜模样,连叶凌都想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孟谨川却面若冰霜,长臂一揽,将叶凌拥在怀中,声音沉沉:“我只喜欢她一个。”

    第十一章 有狐绥绥

    孟谨川神情冷峻,对黄衫姑娘冷眼一扫,不由分说的揽过叶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霸道。

    叶凌闻言得逞一笑,做小女子状,依偎在孟谨川身上。

    黄衫姑娘立时愣住,心中几分妒忌,又几分凄然,心说这个姑娘真是好福气,将这个俊俏公子迷得神魂颠倒,又看叶凌小小一只,依偎在白衣公子怀中,果然生的面容精致,肤白如雪,胜她数倍,心中又是叹息。

    正周旋间,旁边屋子的门忽然被人暴力推开,从里面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跌在地上,揉着惺忪睡眼,然后慢慢的将衣服穿在身上。

    “哼,我当你是有钱了,没想到身上一个字儿都没有,又来老娘这里白嫖,上个月的钱还没结呢,真是晦气,白白浪费一夜。”从屋里走出一个粉衣女子,未施粉黛,别有风情,一边说话一边把滑落在手臂上的衣服提上来,遮住香肩。

    粉衣女子又骂了几句,才往一旁站着的几人看来,目光往孟谨川身上停顿片刻,见他揽着叶凌,白了一眼,转身进屋。

    片刻,就见几个手持木棒的护卫走来,指着瘫坐的地上回神的男子,道:“就是他,天天白嫖,打!”

    说完,拳棒相加,男子还未清醒,拳头和木棒就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男子仿佛是习惯了,急忙睡在地上,抱住头部,许是知道求饶无用,所以并不求饶,只是闷哼。

    “别打他,我来还钱——”走廊一头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

    众人看去,果见一个嶙峋老婆婆走来,穿青灰布衣,头发花白,腿脚倒还便利,脸上皱纹密布,但双眸清明,满面红光,一时间,竟看不出她的年纪。

    老婆婆的背挺得笔直,在衣兜里翻了很久,才翻出数十个铜板,全拿给其中一人。

    接住铜板的人翻看数量,皱眉道:“这才多少,还差得远呢,李老太,你儿子的腿不想要了?”

    李老太神情不卑不亢,面对几个手持木棒的壮汉,浑然不惧,道:“后面的钱,三天后就还给你们,先让李全回去。”

    那李老太年纪虽大,家中清贫,但品行端正,颇受人尊敬,她若是允诺三天后还,便一定不会作假,权衡片刻,几人便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全随她回去。

    李老太顶着满头白发走在前面,李全三十来岁,揉着被打得最严重的手臂,垂着头走在后面,一老一少,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下走出青楼。

    见两人都望着那精神矍铄的李老太,黄衫姑娘道:“妹妹刚来青楼,恐怕不知道李全吧,他是咱们含春楼里的常客,三十几岁还未娶亲,家里没钱没地,靠着他老母亲给人做衣裳度日,有钱的时候,他就来含春楼里住上几天,若是没钱,就来白嫖,可怜那李老太,年过半百,还得给她儿子还花账。”

    叶凌本无心什么李全李不全的家事,听她说李老太才年过半百,心里倒是震惊,那老婆婆头发花白,虽然健步如飞,看着应有七八十岁,没想到竟才五十几岁,想来她家境清贫,儿子又不让人省心,日夜操劳所致。

    黄衫姑娘见叶凌对此有兴趣,又想在孟谨川面前卖弄,便多说了几句,丈夫去世得早,李老太独自一人,靠着给别人做衣裳度日,来落霞城将将十年,母子相依,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还过得去。

    偏偏慈母多败儿,因为没有父亲,李老太便给他十二分的关心和纵容,不肯让他受半点委屈,李全读过两年书,本想考取功名,但怕寒窗之苦,只识得几个字,就放弃了。

    后来就一直呆在家里,也不出去找活做,爱喝花酒,一有钱就跑来逛青楼,李老太那点微薄积蓄哪够他挥霍,不久就欠下一屁股债,到了嫁娶年纪,竟没有一个人家敢把姑娘许给他,所以三十几岁,还是孤身一人。

    幸得李老太品行端正,在邻里之间颇受敬重,一直以来身体矍铄,并未患病,否则,李全早就饿死了。

    黄衫姑娘说完,叶凌只当一个八卦听了,心想还是捉妖要紧,便编了一个谎话说要带孟谨川玩耍,别了黄衫姑娘。

    两人翻遍青楼,除了整个楼都飘荡着淡淡妖气,没有其他异象,这只能说明,这个妖怪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起码数年以上,才能让妖气散得如此均匀。

    有的妖怪眷恋红尘气味,所以隐去妖身,混迹人群,他们极善伪装,年岁又长,所以混在人群中,长达数十年之久,说不定,身边的人里就有妖怪,只是认识的时间长,他的行为举止又太像人,所以分辨不出。

    老鸨说,怪相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既然妖怪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为何偏偏在这个月里下手?

    叶凌便追问,落霞城中,以前可出现过这种情况。

    老鸨想了想,果然想起,落霞城中曾有一户刘姓的大户人家,五年前,全家十一口,一夜老去,缠绵数天,全部死去,因为刘姓富户家名声不好,处处欺压穷人,强占民田商铺,连一件衣服料子不小心被剪毁了,都要把人家痛打一顿,落霞城民众对其怨声载道,又无可奈何。

    后来出了这件事,众人只道是报应降临,现在细想,那邪祟五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老鸨说时,惊出一身冷汗,五年前有十一人遭难,现在她院里的姑娘只有四个中了邪术,可远远不止当年那个数。

    一天将完,两人毫无收获,含春院中人来人往,丝竹乱耳,脂粉呛鼻,老鸨收起恐惧,站在门口尖声尖气的迎客,只闻笑语阵阵,彩绸飘飘,哪里有邪祟做乱?

    两人回到房中,总结消息,竟是一无所获,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只怕妖怪又要来清点人数,所以两人还是合衣躺在床上。

    叶凌看着头顶的红色烟纱,想起昨晚孟谨川应该彻夜未睡,道:“小孟公子,今晚你睡吧,我来注意妖怪。”

    孟谨川道:“嗯。”

    叶凌双眼虽阖,却在时刻留意外面。

    夜深人静。

    “孟公子,孟公子,”声音起初很小,听见屋里没有动静的时候就大胆起来,声音软软,其中含着万千柔情:“孟公子,奴家想你想得好辛苦啊,孟公子,奴家带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孟公子——”

    叶凌醒时,听见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怎么睡着了。

    孟谨川比她还要警觉,早已苏醒,感觉到叶凌醒来,怕她惊扰妖怪,藏在被褥下的手立即伸向叶凌,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妖字。

    孟谨川的手指微热,在叶凌手心里写字,又痒又麻,叶凌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强力忍耐,只是睫毛轻颤不止。

    写完妖字,孟谨川又在叶凌手中写了一个等字,然后才将手伸回来,假意睡觉。

    叶凌的心砰砰直跳,待孟谨川的手离开后,才慢慢恢复正常,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

    一股浓重的香气袭来,叶凌只觉头昏脑胀,急忙凝神屏气,屋中静得要命,忽然听见很轻的脚步声,慢慢朝床走来。

    香气散去,取而代之是一股浓重的狐骚味,凡人闻不到,两人是修仙之人,自然闻得清楚,叶凌眼帘微开,看见一道黑影走在孟谨川身前,正俯身查看。

    “啊——”一声尖厉的喊叫之后,那团黑影立时退开,孟谨川和叶凌翻身而起,立在床前,借着夜色,依稀看到那道黑影身姿曼妙,凹凸有致,狐妖一派,化为人形,都是美艳非常。

    借势不对,狐妖转身就跑,化为一道紫气,从门口缝隙逃出,叶凌刚想要追,身体就被身后的人带着撞到门上。

    “嘭——”一声,叶凌的头撞在门板上,眼泪就要出来了,刚想要骂,就觉一副滚烫的身体贴在背上,孟谨川呼吸沉重,将叶凌禁锢在他的手臂和门板形成的狭小空间中,滚烫的呼吸喷在叶凌脖颈间,让她极不舒服。

    只是片刻,孟谨川就离开叶凌的身体,退开数步,黑暗中,叶凌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快走。”

    叶凌不明所以,只觉孟谨川声音沙哑,仿佛在极力忍耐。

    叶凌转过身,刚想发问,孟谨川就又扑上来,将她紧紧揽住怀里,孟谨川的头靠在叶凌肩上,身体滚烫,微微发颤,道:“别走——”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乞求,倒让叶凌心中一咯噔,不知如何是好。

    叶凌年纪尚幼,自然不懂□□,也不知道方才那狐妖俯身看孟谨川时,往他脸上吹了一口气,是狐狸一族的狐媚催情之物,孟谨川虽然修为高,也没料到这般,所以中招。

    孟谨川这般亲近,叶凌又羞又急,见孟谨川叫她走,又叫她不走,刚想开口发问:“小——”

    后面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呜咽咽,孟谨川竟然封住了叶凌的唇,他显然是第一次,动作微颤,在叶凌唇瓣上厮磨辗转,或吸或允,还觉得不满意,将微冷的舌滑入叶凌口中,贪婪又笨拙攫取属于她的气息,叶凌脑中一片空白,脸颊滚烫,四肢发软。

    第十二章 姑娘家家

    叶凌回神,奋力推开孟谨川,用力之大,竟让他直接摔在地上,所幸屋中一片黑暗,看不清两人脸上表情,叶凌摸着发麻的唇,心里将孟谨川骂了个遍,出门就跑。

    花楼一片寂静,叶凌心乱如麻,又是羞嗤,又是气恼,走了几步,终于想起捉妖,好在楼道上的妖气还未散尽,叶凌便顺着妖气追去。

    妖气一路绵延,在一间屋子停下,叶凌已经想通其中关节,孟谨川突然如此,是中了狐妖的诡计,连带着她受罪,叶凌心中的怒气立时迁怒在狐妖身上,当即一脚踢开房门,喝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快出来!”

    屋中一片漆黑,只听见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而后是一声刺耳惊叫:“你是谁?为何闯入我房中。”

    虽是失声尖叫,叶凌却觉得有些熟悉,掌灯一看,一个女子抱着被褥颤抖的坐在床上,看清面貌,双双惊叫出声。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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