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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我……我……我去照看阿柳!”她嚅嗫半晌,最后选择了很没用的落荒而逃。

    泛漪躲闪的表现坐实了顾琢斋心中猜想,他踏上台阶打算闯进去问个一清二楚,南煌粗野地摁着他肩膀往后一搡,一下将他推得摔在了地上。

    “我不带她走,是等着她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吗!”

    顾琢斋摔在地上怔愣一瞬,方才的理直气壮瞬间烟消云散。他缓缓站起身,默然看向南煌,对他的质问无言以对。

    南煌说的不错,白婉宁的事儿传出去后,镇上一时间谣言纷飞,明若柳若是还留在镇上,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不知会被编排上多少难以入耳的话。

    那段时间他远居孟家,不曾理会过城里的风言风语,他那时心如死灰,完全没想过南煌说得的这个道理。

    他叹口气,低声像解释似地说:“婉宁没有死。”

    那个要死要活的烦人精当然没死!知晓全部实情的南煌忍不住嘲弄地笑了笑。

    “她死不死根本不重要。”他冷着脸将顾琢斋的话堵了回去。

    顾琢斋明白南煌说得不错,婉宁死没死确实不重要,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就注定了会掀起狂风暴雨。

    “对不起……”顾琢斋向南煌道歉,满心都是无力。

    南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站在门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顾琢斋,不客气道:“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你的对不起应该留着对阿柳说。不过相比于说对不起,我倒更想你问问自己,要是她真的留在镇上没走,你打算怎么保护她?”

    顾琢斋被南煌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

    他能不在乎别人搬弄是非,却不能够要求明若柳和他一样。他堵不上别人的嘴,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南煌冷声冷气地撂下这句话,砰地一声关上了小院的大门。

    顾琢斋怔然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漫起股细腻的痛。

    他颓然坐到门口的台阶上,反反复复问自己他能怎样保护她,然而始终想不出一个答案。他不得不承认,南煌将明若柳带离浮桥镇,是最干脆利落、最能保护她的方法。

    凛冽的寒风吹得他浑身冰凉,良久,他长叹口气,起身踽踽离开。

    他的气息渐行渐远,明若柳从房间里走到院中,满身枝叶飘摇。她神情复杂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半晌没说一句话。

    “和我们回御花园。”化成原形守在她门口的南煌走到她面前,用不容商量的语气同她说。

    明若柳耸耸肩,想也不想立即拒绝了他。

    “我不回去。”

    南煌晶亮的瞳孔一闪,他变幻成人,竭力压抑着心中的的不满,忍耐道:“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要是再有下一次你怎么办!”

    明若柳抬眸看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会小心一点,不会再有下一次。”

    “小心有什么用!”南煌暴怒,陡然提声。

    今天若不是他和泛漪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南煌!”泛漪赶紧挡在两人中间,皱着眉向南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冷静一点。

    南煌绷得死紧地瞪着明若柳,明若柳避开他的眼神,他微张嘴欲言又止,到底是将话忍了回去,泄愤似地重重甩了下胳膊。

    泛漪将明若柳拉到一旁,平心静气地问道:“阿柳,你真的铁了心的要留在这里?”

    明若柳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不想再尝相思之苦的滋味儿,也不想再看到顾琢斋落寞伤情的神情。这次她就要留在顾琢斋身边,什么都不想顾及。

    泛漪沉默了一会儿,向她确认:“你想好了?”

    “我当然想好了。”明若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宽慰泛漪道:“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开了春我就会好起来,你们不必替我担心。”

    “那我陪你住在这里,好不好?”泛漪撒娇一样地拉着她的手晃了晃。

    明若柳因为她柔软的语调骤然红了眼眶。

    泛漪莞尔一笑,偏头看向南煌,秀气的眼睛在月色下清亮如水。

    “南煌,你要回去吗?”她轻快地问。

    南煌冷着脸不吭声,泛漪无可奈何地一笑,又向他递了个台阶:“我想你留下,你能留下吗?”

    南煌紧绷的五官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看向明若柳,明若柳安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必说。

    “留下就留下。”他别扭地撂下这句话,随即摇身变成猫跳上树梢,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第85章

    顾琢斋当然不可能听南煌的话,当真就不再去找明若柳。第二天天光放亮,南煌趴在树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间听到敲门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来啦!”

    泛漪清脆的声音传进耳中,他猛然惊醒,意识到来人除了顾琢斋不会是别人之后,凶狠地跃下地,拦在泛漪身前,气势汹汹地喵了一声。

    他浑身炸毛,泛漪停住脚步,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劝道:“别闹!”

    “喵呜!”

    南煌目露凶光,伸出锐利的爪子在地上狠狠挠出了几条爪印。

    “泛漪?”

    半天没等到人来开门,顾琢斋在门外提声催促。

    泛漪进退两难,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转过身,便看到明若柳从房里出来,站在房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大门。

    南煌摇身变成人,抱起双臂一言不发地看向明若柳,意思是要她自己看着办。

    明若柳迟疑片刻,面色无奈地向外摆了摆手,随即走进了房中。

    南煌精神一振,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过身,拉开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昨天不是跟你说不要来了吗!”

    顾琢斋被他骂得禁不住变了脸色,他轻皱了一下眉头,忍耐道:“我不放心。”

    “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她现在没工夫见你,你走吧!”南煌连珠炮似地说了个痛快,不给顾琢斋说话的机会,反手砰地一声摔上了大门。

    门被摔得震天响,顾琢斋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愣在门口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气极,想要抬手拍门理论,又顾念着会不会吵到明若柳,在原地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悻悻而而去。

    南煌关上门,得意洋洋地转过身,看见泛漪脸上难以言尽的表情,挑眉问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是阿柳自己不想见他的。”

    泛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欲言又止半晌,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她不想深究,南煌却是挑衅似地朝她嚷道:“喂喂喂,你有话就说清楚,别遮遮掩掩的!”

    泛漪实在忍不住了,她泄愤似地重重拍了一下南煌手臂,恨声道:“要不是顾公子修养好,换个人早和你吵起来了!”

    “他敢跟我吵?要不是他,阿柳怎么会弄成这样!”南煌理直气壮地叫了起来。

    泛漪彻底被南煌惹毛了。

    “要不是顾公子,阿柳两百年前就魂飞魄散了,哪里还会有今天!”她难得一见地也扯起了嗓子。

    南煌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心里还是不顺气。

    泛漪叹息一声,放低声音劝道:“顾公子对阿柳不但有恩、还有情,我明白你替阿柳着急的心,但你这样刁难他着实是不必。话又说回来,白婉宁自己要去死,关他什么事,他能怎么办?”

    “再说了,顾公子年都不过了赶来京城找人,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对阿柳的真心?你那样对他,他也没有生气,你还想要他怎样?”

    “他只是个凡人,没有我们的本事,你就是再对着他撒气,阿柳也不可能马上好起来呀!”

    “好了,你别说了!”南煌恼羞成怒地打断泛漪,脸涨得通红,“以后我不拦着他来找阿柳,可他到底非我族类,你也别指望我对他有好脸色。”

    他嘴硬说着,摇身变成黑猫,三下两下跳到了树上。

    明若柳倚在门后,隔墙听到南煌气急败坏的声音,忍不住悄然笑着摇了摇头。

    早上被南煌奚落了一顿,顾琢斋晚上出了画院,第一件事还是马上跑到了明若柳的住处。

    他就不信他天天去,南煌能一次都不让他进门。

    门口悬着两盏灯笼,晕黄的光投在地面,顾琢斋伸手想要敲门,想到早上南煌疾言厉色的神情,不觉有几分紧张。

    他谨慎地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他看到来开门的是明若柳,竟然一时间呆住了。

    他这模样有些傻气,明若柳不觉莞尔笑了。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瞧这跑得一头汗。”

    她取下帕子给顾琢斋擦汗,顾琢斋如梦初醒,一把抓住她的手,愣愣地说:“我怕你又跑了。”

    他这话更是在冒傻气,明若柳低头浅笑,心里却像漾满了蜜。

    “你笑什么?”顾琢斋又是埋怨又是委屈地问她。

    “我不会再跑了。”明若柳看着他的眼睛,温吞吞地说着,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天色渐晚,明若柳双眸清亮,像含着一汪水,顾琢斋莫名就生出了种苦尽甘来的释然和安宁。

    “你说真的?”他低声问,似是不敢相信她的话。

    他紧紧地握着明若柳的手,明若柳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心里柔软得像裹了一层厚厚的绒布。

    “嗯。”她轻轻嗯了一声。

    她抬眼迎上顾琢斋的目光,四目相对,他俩几乎同时从彼此的目光里读出了几分酸楚和缠绵。

    顾琢斋有一大堆话想说给明若柳听,明若柳同样也是如此,泛漪和南煌在屋里,他们干脆就拉着手站在门前檐下讲起了话。

    南煌在房里半天等不到人,往门外伸头一看,见到两人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立马拉下脸高声打断了二人。

    “喂!吃饭了!有什么话不能进来讲!”

    两人被南煌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顾琢斋松开手,向明若柳无奈地耸了耸肩。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房中,顾琢斋才放下厚重的门帘,南煌就颇不客气地对他说道:“阿柳身体还没好,你吃了饭就走,别在这儿磨叽到半夜。”

    南煌这样说,是害怕明若柳维持不了长时间的人形,又耗损修为。

    南煌话说得生硬,却也是在为明若柳着想。顾琢斋答应声好,在桌边坐下,望着明若柳温文道:“我明天到宫里去之前,先来看一下你。你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来。”

    明若柳脸一红,笑道:“不必了,泛漪会照顾好我的,你直接去画院就好,何必还要白跑这一趟?”

    “不麻烦的,顺路而已……”

    南煌被两人的对话冻得打了个激灵,他不自在地站起身,借口去帮翻译打下手,尴尬地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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